《如果深情不对等[好莱坞]》作者：一盏夜灯 文案： 我一直爱着她，偷偷地恋慕她，默默地看着她。可是，我知道，她不爱我。If equal affection cannot be,let the more loving one be me.（若深情不能对等，愿爱的更多的人是我)——W.H.奥登 第一人称叙述 注：原文人物有原型，剧情前小半段也会根据真实的情况改编，但是请勿代入真人，以免引起真人粉丝的不满。就当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仅仅是前小半段而已。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nüè恋情深 娱乐圈 美娱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儿，安吉莉亚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Chapter 1 I love waking up in the morning and not knowing what's gonna happen or who I’m gonna meet,where I’m gonna wind up. 我喜欢早上起来时一切都是未知的，不知会遇到什么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泰坦尼克号》 那时我刚刚拍完《金吉尔和罗莎》 ，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红发和妈妈风尘仆仆回到洛杉矶的家里。 我另外一个经纪人南希在等着我，见面就给我了一个大拥抱，笑着对我说：“艾儿，我有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然后她没跟我缓冲的时间，直接就说了出来：“迪士尼那边，已经确定了让你来演睡美人奥罗拉这个角色，导演和编剧希望明天跟你见一见。” 我欢呼一声，转身对妈妈说：“妈妈，你听到了没有！” 妈妈笑着对我点头，我又急忙问南希：“剧本呢？” 南希道：“剧本现在我还没有拿到，不过明天应该就会给我们。” 我笑眯了眼，坐了一趟长途飞机的后的疲惫顿时dàng然无存，整人处在一个格外兴奋的状态。我不记得是我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睡美人。迪士尼的公主有那么多位，我觉得我跟她长得最像。金长发，还有粉色的裙子。这次我终于可以演真人公主了呢。 当时我才刚刚十四岁，拍电影，上学读书，和我的朋友们玩闹，偶尔会偷偷说着一些八卦。我的人生里最大的烦恼就是没有烦恼。 等等，我突然想起那个传闻，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个消息是真的吗？玛琳菲森的角色真是由她来演吗？” 南希道：“不出意外就是她。她本人也很乐意出演，迪士尼也满意极了，这次的预算差不多有两亿。” wow！ 我发出一声惊呼，说不清楚是在惊呼着大手笔的预算，还说咋惊叹她的参演。 那就意味着我能够亲眼看见她本人了？真正地站在她的面前，跟她说话，还能问她要签名！幸运的话，可能还能来个问候式的拥抱！ Wow！ 我兴奋地原地蹦几下，捧着脸嘻嘻哈哈像个小傻子一样笑起来。 妈妈笑着看着我：“天，要见到本人千万要收敛一点，要不然人家被你吓着怎么办。” 我说：“怎么可能，那可是——她呀，她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过啊。天啊 ，她有四年没有拍过电影了吧！！oh God，我好紧张！天啊！我好兴奋！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本人，远远的没有，Jesus！！” 天啊，我都不敢叫出她的名字！ 我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南希有点无奈道：“收起你的迷妹模式吧，我的小艾儿。有些事情我必须事先告诉你。这虽然拍的是童话真人电影，但这部电影里的主角并不是你，而是玛琳菲森这个角色，也就是主角是安吉莉娅……” 我说：“那当然了啊！这我根本不意外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南希：“也就是说你这个睡公主角色不会出彩，可能沦为一个平庸衬托的一方。” 我一点都不意外。当时这部电影的消息出来就是要打造不一样的剧情，我看过老版的动画电影，要是按照那版拍的话，那我几乎没有跟她对戏的机会啊，我把我的担心说了出来。 南希有点无语的看着我，说道：“等明天跟导演和编剧见了面，我们自然就会知道了。” 我的嘴角情不自禁翘起来，美梦成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南希道：“先把你这一头红毛染回来吧。” 第二天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剧本，制作人看着对我很满意的样子，他白色短发，肌肤略显苍白，说话慢条斯里，说看了我演得超级8就觉得我适合演睡美人。我微笑着和他聊天，并没有太把他的话当真。这一行就是这样，有时候真话也不能太当真的听。 我两岁开始接触影视，因为受姐姐达科塔的影响。达科塔比我要有名厉害的多，她曾经被媒体誉为好莱坞的天才童星，天才到什么程度呢，有影评人对她的评价是“即使对着一只鞋子，达科塔也能演戏”，而跟她相比，我就默默无名的多，虽然《在某处》拿了柏林金熊奖，虽然《超级8》的票房很不错，但是大部分的人提起我来，还是会说“达科塔 的妹妹”。 虽然我在11岁的时候，身高突飞猛长，到了现在，我已经比达科塔高了一个头，也还是：“你是芬宁家的那个妹妹吧？”“就是达科塔的妹妹吧？你姐姐……”，第一次看到我就认出我是我，叫出我名字的人还是太少了。 达科塔 很小就特别有主见，从不需要妈妈担心，所以妈妈就呆在我身边，我去哪里拍片就跟着我。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妈宝。我的经纪人，对着我也一副老母jī的保护模样。 她们没发觉我已经长大了么！从小我就不怕生，这跟我大分时间在片场有关系，你不确定什么时候就能在片场遇到某一位好莱坞的大腕。无论是谁，我都能大大方方走上去，与其问好，jiāo谈。 编剧是个瘦小的中年女士，看上去一丝不苟且气质内向文静，一直默默地观察我。给了我剧本之后，对我只说了一句：“你的笑容真是可爱极了。”见了面后基本把角色确定了下来，捧着剧本回了家，没歇一口气就把剧本看了一遍。 虽然不是最终定稿，但是与原版的改动很大，而且——我会跟她有很多场的对手戏！ 啊啊啊啊啊！我太开心了，恨不得跑出去广而告之，但是现在还处在保密阶段，我只好到妈妈和姥姥那里抒发了一下激动澎湃的心情，拿着电话跟达科塔窃窃私语了半天。 过了几天，我到studio试妆。我的“公主妆”比较简单，只留一头金发色的长发就可以了。化妆人员量了我身高体重之类，我基本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导演在旁也觉得都很还不错。这时导演不经意说了一句：“oh，安吉莉娅也在这里，你要见见她吗？” What？？！！！ 我本来并没有期待今天能跟她见面，突然一说，我心神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地跑了出去。 studio地方并不大，我跑出来，转过弯，便见到了她。远远看过去，真人很瘦，身材窈窕挺拔，穿着简单的灰色长裙，正在跟编剧说着话。听到声音，她微微侧过脸。 四月，和风温煦，chuī拂在脸颊上，是柔和惬意的。 按照小说的描写，这是个适合邂逅的天气。 人在兴奋到了极点的话，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会让你本身意料不到。 当时的场景，南希后来跟我说——我当时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 我并不知道安吉莉娅的想法，直到电影上映前她接受娱乐周刊的采访，完整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当我第一次见到艾儿的时候，她从走廊那边朝我跑过来，直接跳到我身上抱住我…… 而那时，当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扑到她身上了。 那一瞬间，万籁寂静，鸦雀无声。 14岁的我身高差不多一米七，满脸婴儿肥，是我人生中最肉乎乎的时候。而冲我扑过来这个劲，她居然没有被我撞倒，一双瘦而有劲的手稳稳地接住了我。 我接触到一双眼睛，像雨后的森林里那抹青翠的绿色，不浓，深邃幽远。 此时正望着我，带了点疑问。我下意识眨了眨眼。 第一反应是，她的瞳色是绿色的。 对方眼中的那抹湖绿色散开来，氤氲出一点涟漪，很快逝去，清晰地映出了我那张傻乎乎的圆脸，她勾起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对我说：“Hi……” 我正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脑袋轰轰隆隆作响，脸颊发烧，我急忙跳下来，脚下还颠了一下。 周围有人发出低低的笑声，想必都看见我这自来熟甚至可以称得上无礼貌的举动。编剧抿着嘴似乎也想笑。 我涨红着一张脸，飞快地低下头，又觉得不妥，还没跟人打招呼，急忙抬头小声道：“Hi……”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你gān嘛呀，你跟人家很熟吗？人家知道你是谁吗？ 我记得很清楚，她以前的采访说过不喜欢跟陌生人有肢体接触的。她是有亲密issue的人。 我正在纠结着，感觉有人轻轻拥抱住我，她搂住我，按了按我的肩膀，然后对我说了一句话：“we are gonna have so much fun together。” 她声线微低，甚至有点哑，很有磁性，特别有辨识度。音色我怎么去形容呢？是冷静的，像雪里的大提琴的声音，冷净而婉转。 这应该是句礼貌的客套话，我想。 传闻她并不爱好莱坞这个名利场，跟这个圈子的人也大多jiāo浅言深。但是跟她合作过作品的人都赞她平易近人，没有A-list 演员的架子。 编剧在旁边跟着她说着话，我在看着她。尽量不露痕迹的。 长眉密睫，挺秀的鼻梁，轮廓深邃锋利的颧骨，这让她神情带了点轻傲。而她饱满圆润的唇却如蔷薇艳丽，勾着笑容，融化了那点轻傲，简直让人无法抵御。 她说：“这是我们的公主吧？很可爱。” 她的冷静地嗓音仿佛带了点热度，我想起了我在《金吉尔和罗莎》里面有一段的拍摄，是在茫茫淡蓝色的一望无尽的海边，海风刺骨，令人瑟缩。突然无数的海鸥展翅飞起来，冲上云霄，一秒惊叹。 这应该还是句礼貌的客套话，我再次想。只是我全程都在微笑，傻笑，点头，再微笑，傻笑，再点头。 我的经纪人后来告诉我，我那头刚染的金灿灿的头发，配合我那傻笑脸，在阳光底下明晃晃的，像一只蠢到无法让人忽略的金毛狗。 十四岁的我真是开心极了，能拍自己喜欢的角色，能和自己崇拜的女神对戏。 生活简直不能再美好。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人生中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年累月的暗恋的开始了。 第2章 Chapter 2 —— The first time we met, what was your first thought? ——I thought you looked like Christmas Morning. ——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我觉得你就像圣诞节的早上。 ——《史密斯夫妇》 开拍的地点是在英国伦敦历史悠久的松林制片厂，是全欧洲最大的电影拍摄基地。曾经是哈利波特，007，星球大战等系列的拍摄地点。 有很多天然古老的森林，甚至还有城堡，这是我第一次到这样大的拍摄基地拍电影。等到我入剧组的时候，已经拍完小时候奥罗拉的戏份。而且居然整个剧组，从导演，制片，到摄影助理都沦为A的脑残粉，亲切地称她：“安吉”。 而且因为她玛琳菲森的扮相太惊悚，来试镜小奥罗拉角色的小孩子们都被吓得哇哇大哭，不敢跟她对戏，所以没有办法只能让她最小的女儿薇薇安来演。 我：“都叫她安吉，有跟她很熟吗？” 我：“扮相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我都好奇起来了。 造型师给我打理好头发，我穿上戏服，是一袭简单式样的长裙子外面套了件浅绿色有帽兜的长袍。 我走到片场，第一眼就见到了她。 主要是太震撼了，qiáng烈的存在感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一袭黑袍，纤瘦细长的手指捏着魔杖。她坐在那里，服装师在整理她的衣物，然后我就看到她头顶上那对硕大的坚韧的类似牛角一样的东西。 服装师整理完了，她站了起来。我瞪大眼，好高！A本身有1米七，而这对牛角大概给她增添了20公分。 她侧过身来与我面对面，走了过来。 她的头发完全裹起来，皮肤苍白，颧骨锋利棱角鲜明，红唇娇艳欲滴，她微微眯眼，居高临下地傲慢地扫过来一眼。 我的身体下意识微微抖了一抖。 她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手里的魔杖随着步伐一步一点，似乎连背后的树木和足下的土地都在颤栗，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童话里那个暗无天日的黑森林，没有光亮，没有希望，无尽的空dòng昏暗，邪恶的气息从足下蔓延而上扼住你的喉咙。 我头皮发麻，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一瞬间完全就呆住了，思维都滞住了。 “艾儿？”轻轻的唤声。 眼前的黑女巫不见了，是她，安吉莉娅，她眨眨泛着水晶光泽的绿眸，望着我。 我呼出一口气，回过神来心里又是一跳。她刚才叫我名字了吗？ “你不会也被我吓到了吧？。"她说。嗓音低沉很有磁性，只是我隐隐从中嗅出一点小郁闷。 我抿住唇忍住笑，摇摇头。 刚才脊背一阵发麻，我甚至感觉到了身上的jī皮疙瘩。肾上腺素直升，我不是吓到，我是…… “你看起来像有魔法……”我喃喃道。 “很有魅力……” “还有，超级超级厉害……”我用我的贫瘠的词汇兴奋地描述。 她简直太棒了，除了她没有人能够演玛林菲森。 她听我这么说，露出了一点笑容，有些无奈道：“可……我想这些天我成为不少孩子童年的噩梦。”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除了薇薇安谁都不敢靠近我。” 我眯着眼睛笑起来，有点懂为什么整个拍摄团队都敢叫她“安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的传奇的女人如此平易近人。 《玛琳菲森》这一部电影顾名思义讲的是这个邪恶女巫的故事。她从善良纯爱的守护jīng灵变成邪恶的反派角色。听说安吉丽亚也有参与其中的编剧环节。而这个故事跟以往不同的一点就是玛琳菲森会和奥罗拉有多场互动戏。拍摄经常用很多巨大的绿幕围起来，方便后期电影的特效制作。 导演让我们先试试戏，熟悉一下对方角色。 我们之间的第一场戏就是要坐在一个“湖边”，然后一起看“飞舞”的“光jīng灵”。场地设的还是很真实的，有人工的天然的草坪，大叔，还有一颗颗吊挂在绿幕中央的类似于捕捉表情的小装置摄像头。 这一幕是奥罗拉跟她的神仙教母玛琳菲森在月下见面，在玛琳菲森的默许下，The Moors 黑森林的光jīng灵们飞到湖边跳舞给A奥罗拉看，她很开心，而玛琳菲森倚在树杈上，默默地凝视着她。 这种在绿幕下的演技就是充分发挥你的想象力，还有控制不要笑场。这一幕难度不大，换了不同的角度，很快就过了。导演，副导演，编剧一行人在商量着下一幕的拍摄。场务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在忙着布景。 我和她默默地坐着。 我惴惴不安地开口：“那个……” 她询问的目光望向我。 我盯着她绿色的眼眸出神。多么奇妙，她演女巫的时候不可一世，全身上下弥漫着黑暗qiáng大到让世间万物俯首称臣的气场，可是导演一喊“cut”，她就变成了一个平顺温和的，看上去极易相处的女人，嗯，要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好莱坞影星之类，关于她的故事，可以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她的成名史，她的情史，她的黑历史…… 她是左撇子，她喜欢纹身，她会开飞机，会开车，会搏击术。她喜欢黑色，她不热衷时尚，时尚圈却很爱她。她当演员是没有经纪公司，只有一个私人助理，将自己的收入的三分之一捐给慈善机构。她是联合国高级专员大使。 “你觉不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在她的眼神下有点紧张，尝试着表达清楚，“你看过原版动画电影么？” 她点点头。 “在里面奥罗拉和玛林菲森从未说过话，我甚至觉得我们在打破迪士尼……” “打破迪士尼的规则。”她了然地微笑，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冲我眯了一下眼，“没错，我也这样的感觉。” 我们相视着笑起来。她的笑容特别美，也许是她五官太锋利深刻的缘故，她笑起来竟有一丝纯粹的孩子气。这样哒的名气下的人如此可爱的微笑，十分的动人。 接着我们就闲聊起来，我说着我有多喜欢睡美人的角色，她说她小时候也最爱玛琳菲森这个角色，觉得这个角色很酷，很有吸引力。 我一点都不意外，我看过她的采访：“我明白，你说过别的小女孩小时候都想当公主，你不是，你想当吸血鬼或者其他的。” 她再一次笑起来，眨眨眼，“看来你挺留意我的。” 我有点害羞。 我当然留意你，我是你的超级大粉丝好不好。知道要进剧组，紧张得好几天都没睡好。 在这版新的剧本里，睡美人和玛琳菲森不再是敌对的角色，而相反，玛琳菲森在睡美人奥罗拉的成长过程中担当了守护养育的教母角色。 这剧本的改编无疑是极其大胆的。而里面戏份最多的是玛琳菲森，而睡美人只是一个配角而已，角色演绎并没有困难度，而是即使如此，因为是迪士尼的大制作，无数和我同年龄段的有才华的女演员都对这个角色趋之若鹜。 第二天我见到了扮演小时候的奥罗拉，她的小女儿，薇薇安，我们刚拍完一幕，她突然跑了过来，穿了件浅huáng色的小长裙，奶金色的小短发，肉嘟嘟鼓起的脸颊，揪着她妈妈的裙摆，好奇又怯生生地盯着我看。 安吉莉娅抚摸着她的头发，低眸温柔笑着看她：“hey，我来介绍一下，艾儿，这是薇薇安，薇薇安，这是艾儿，你们都是奥罗拉，互相打个招呼吧。” 我蹲下来，朝她伸出手：“Hello……” 她看看我，又仰头看看她妈妈。安吉莉娅冲她鼓励地笑笑，给了我一个“她比较害羞”的眼神。我朝薇薇安露出大大的笑容，心想我最能讨小孩子喜欢了，这个也肯定没有问题。 果然，她打量我几分钟，害羞地把她小手放到我手里，我握住摇一摇，她长得像安吉莉娅和她男友的结合体，嘴唇天然地嘟着。她终于笑了起来，害羞地小小声地跟我打招呼：“Hi……” “你的裙子真漂亮。”我笑着说。 她小脸红了红，害羞道：“谢谢，你的裙子也很漂亮。” 她很快就跟我就熟起来，不一会儿就蹲坐在我面前让我给她编辫子。 这是她龙凤胎里的女孩子，是她亲生的第二个女孩。长得很像她小时候的样子。 过了几天，我又见到了龙凤胎的男孩子，他很活泼，喜欢与薇薇安一人一边霸住安吉莉亚。安吉莉亚下戏之后喜欢一手一个同时把他们都抱起来，温柔地耐心地与他们说话。 我又发现她新的一面，她在演戏时霸气，私下为人亲和，而在她的孩子面前则是温柔如水到了极点。 每一面都超级有魅力。 第3章 Chapter 3 我从小在片场里长大，见到了不少业界厉害的明星和演员，有不少人台前幕后相差实在太远。她出身演员世家，年少成名，不过二十二岁就拿了奥斯卡奖，之后又拿了金球奖。在文艺片颇有斩获的时候，转型拍了商业片，游戏改编的电影让她声名鹊起，一举让她成为片酬最高的A-lister ，要知道，不是拍文艺片拿奖的人都能在商业上取得成功，尤其是女演员。也让她成为全球都著名的明星和演员。 我最先被她吸粉就是这部游戏电影，里面的她野性，魅惑，性感，有些不可一世的气势和无人能敌的风情，有她出现的画面观众就看不到其他的演员。而当我回头去看她早前演的文艺片时，惊讶于她在镜头前对人物的把握和对情感诠释的细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沦为了一个小粉丝，找了她的所有电影不分昼夜的观看，同时也上网了解她的生活。 她的经历实在太丰富了，而在纸醉金迷的好莱坞娱乐圈，她的名号更是如雷贯耳，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版本的安吉莉亚。她曾经吸毒的黑历史，她那狂野自由的感情生活，她25岁前就有过两任婚姻，同时还曾跟一位同性日裔名模有过好几年的感情纠葛。而她现在的男友兼她孩子们的父亲，也是另一位好莱坞甜心的前夫皮特，据说安吉莉亚曾介入他们的婚姻。 我在这个圈子里长大，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听风就是雨，但是也知道绝非空xué来风。可能是我太年轻了，并没有经历过那个时候，也知道这在好莱坞并不是多惊人的事情，名人丑事被揭发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如果是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过往，别人还会说他风流才子呢。只是她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人，一个绝美个性的女人，世人对女人总是更苛刻些。 安吉莉亚对她的这些过往从未否认过，我至今还记得她说过：“我庆幸自己活了过来”，而她已经完全不同了。 即使我年纪小，我也认为扭转自己的人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少人深陷其中一辈子都无法振作。而她后来收养孩子，做慈善。也有人说她洗白，伪善，她也从未辩解。 我存着她的报告，她早期的写真，封面拍摄，那种年轻不可一世狂傲不羁的气势有着摧枯拉朽的美感，与现在这个在片场看到的温优雅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人，只有那份美感依旧存在，经历岁月雕琢磨砺之后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更为动人的气质。 在好莱坞，一个A-list 级别的艺人，想要当红，而且要观众记住你，你就不能远离观众的八卦。而现在社jiāo媒体发达，明星也热衷与和大众保持近距离，多数走的是亲和的路线，尤其是女明星。无论你私下底是什么样，你总得呈现出“一个人设”在大众面前。而巨星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巨星光是外貌美丽气质出众还不够，她往往是神秘的，不可捉摸的，非比寻常的，既远又近的。在全球范围出名的，无需完美，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她，却又往往不是完整的她。 她也不怕过气，哪怕她暂时消失在大众的视野，只要她一出现，聚光灯永远追逐她的身影。 在我心里，安吉莉亚就是这样的巨星。 这部《玛琳菲森》是她阔别影坛四年的作品，即使是多年不拍戏，不参加好莱坞形形色色的应酬，她的待遇依旧是顶级的。 当然这部电影也是她的主场，她有大量的动作戏，需要带妆很长时间，吊威亚。前期她还有一对硕大的道具翅膀，是一根根真实羽毛粘成的，又重又威武。 我的戏份相对于她来说比较少。我每天除了赶自己的功课，没错，还是高中生的我早已习惯在片场边拍戏边做作业，剩下的时间就会跑去看她演戏。 拍动作戏挺辛苦，尤其是拍这种靠想象的动作戏，电影里有很多飞翔的动作，魔法的手势，有时候还得一个人站在那里gān演。NG 是难免的，大家都会发出善意的调侃的笑声。动作戏对安吉莉亚并不困难，她有好几部成功的商业电影，《古墓丽影》和《特工绍特》都是极其卖座的动作电影，可以说是开辟了好莱坞女性动作片大卖的先河了。 而且她之前很少用替身，在危险的动作都是自己亲自上场，这部程度的打戏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难度。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样的电影制作，还蛮有趣的。安吉莉亚NG 后也会露出孩子气的笑，撇撇嘴。 这时我也会傻乎乎地笑。拍戏的进程并不一定按照剧本的发展。我和安吉莉亚的第二场对手戏反而是剧本中的玛林菲森和奥罗拉的第一次见面。严格说来，这才是我们的第一场有对话的戏。 “奥罗拉在黑夜下的摩尔森林里醒过来，这是她期待很久进来的地方——荆棘墙内。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带着好奇地欢喜的心情打量起周围的一切。夜晚的摩尔森林美丽而神秘，隐隐的清脆的生灵的鸣叫声，湖面缀满了萤火虫，花朵树木都是她未见过的，似乎能与人jiāo流，在对她发出友好的亲近的气息，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突然，远处湖边传来清灵动听的声响，点点星光在空中亮起，朝她轻盈地飞越过来，绕着她身体打转，是一个个jīng致的小jīng灵……” 这是我从小在片场养成的习惯，拿到剧本后，对角色细细分析，进行自己的解读，在脑海里构造一幕幕的场景画面，然后自己慢慢推演。 虽然奥罗拉这个角色简单，但因为要跟她对戏，我几乎把里面剧本里每一个互动都背了下来。何况在大绿幕里演，更要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以上就是我所构造的这个场景的画面。 老天，希望演的时候我看起来不要太蠢了。 因为这里的剧情是奥罗拉公主自己一个人在跟jīng灵里玩耍，而玛琳菲森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她，凝视她。 光想到是安吉莉亚这么长时间的凝视我，我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不自然和羞涩。 拿出你的敬业jīng神来，艾儿，我对自己说，怎么说你也是十几年的老演员了！ “一个jīng灵在黑暗中露出她梦幻般的面孔，她只有奥罗拉的手指大小，展开微笑抱住了她的一根手指，蓦然，她似乎感知到了一股qiáng大恐怖的气息，惊慌失措地飞走，奥罗拉露出疑惑的神情——” 然后—— “我知道你在那里，不要害怕。” 我轻声说着台词，这时奥罗拉并未感到害怕。她的语气是轻柔的，友好的，眼神是真诚的，身体面朝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应该是森林的幽暗之处，她知道，玛琳菲森就站在那里。 一声低低的微沉的笑语响起，在暗黑的森林里空气中激起一点点栗动。她似乎在调笑奥罗拉的天真，又似乎在包容她的天真，仿佛有微风掠过，掠过奥罗拉的发丝。 “我并不害怕。” 森林里其他jīng灵的鸣声似乎一下子都听不见了，而奥罗拉却是微笑起来：“那你走出来啊！” 玛琳菲森似乎静了一秒，语气与刚才似乎有所不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深意，说： “你会害怕的。” “不，我不会。” 玛琳菲森一步一步从暗处走了出来，她手中的魔杖一顿，身上的黑袍如有恒古的时光流淌，把她的身躯笼在里面，借着如水的月光，一笔一画都是细节。面容雪白高傲，颧骨高耸如刀，眼眸深邃不见底，红唇饱满。凝视着奥罗拉。 奥罗拉微眨了眨眼，漾起甜甜的笑意：“我知道你是谁。” “是吗？”她嗓音幽幽的，仍然凝视着奥罗拉，语气与刚才又有所不同，仿佛有点黯然。 “你是我的仙女教母。” “什么？” 她突然愣住。 “仙女教母啊，从小到大一直是你在照看着我。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我身边。” “怎么知道的？”她带了点疑问。 “我能看到你的影子。从我小时候就一直跟着我，无论我走到哪里，你的影子一直在我身边。”奥罗拉的眼眸里全是满满的星光，脸颊因为欢喜而泛着粉光，是黑森林里绽开的一朵最娇嫩的花。 ——Cut. 导演点头暂时叫停，刚才的镜头顺利通过了。 化妆师上来给我们补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默念台词，回顾刚才的表现，觉得自己表现得还行。 说实话，其实是挺简单的几句对白。如果换做其他人，我才不会这么紧张呢！ 拍戏互动讲究的是有没有化学反应，两个人物对戏起来有没有火花，化学反应不单于存在爱情之间，在电影里，只要两个人一起对戏，如果没有火花，那么演起来观众就不会信服，会觉得角色之间并没有共鸣，只是单纯地念台词而已。 我望向那边，服装师正在给安吉莉亚整理衣服，接触到我的目光，她绿眸晕开一点笑意，唇角微微上扬，朝我点点头。 她也觉得刚才我们的对戏挺好的么？我不禁在心里想，觉得更开心了。 “刚才那一段，我们补拍一点镜头，然后山姆……”导演叫了演绎“乌鸦”角色的演员，“你直接加入进去。” 导演是摄影出身，他完全清楚从哪一个角度来摄影镜头里的构图会更好看和适合。接下来也很顺利地通过了。 摄影棚的气氛让人觉得温和愉快，我像打了qiáng心针一样jīng神奕奕，对接下来的戏份也更加期待起来。 第4章 Chapter 4 I know who you are. 我知道你是谁。 ——《玛林菲森/沉睡魔咒》 XX年X月X日下午四点第四场第三幕，Action ！ “她并不知道这个有魔法的女巫就是小时候给自己下咒的女人，也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保护着自己又不和自己见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出来把自己带到摩尔森林和她相认。 天真的奥罗拉对这些都没放在心上，她一心认为玛琳菲森是她的神仙教母，她对她有股天然的依恋。自那天相认，她时常瞒着她的三位阿姨，夜晚偷偷跑来摩尔森林与她相见，与jīng灵们玩耍……” 我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这段剧情。实际上经过这些天的拍摄我和她熟稔了许多。我没进剧组前，电影前面的戏份有她孩子们的参与，所以她的孩子们都会在旁边看她拍戏，现在一周也有几天在，常常是她在戏里一脸冷漠傲娇狂炫吊打别人，下了戏妆都没卸就跟孩子们玩耍，偶尔我也会加入，跟她聊天，跟她的孩子们玩作一团。 我妈妈也一直陪着我拍戏，只不过她不爱跟陌生人聊天，只会远远地看望着我。 南希曾经调侃到：“看，这个剧组的女演员真有趣，一个带妈拍戏，一个带娃演戏。” 演员之间的熟悉也能培养角色之间的火花，特别是当电影里的人物也有这样剧情的时候。 而这一场是一场泥巴战。 奥罗拉跑到摩尔森林，小jīng灵们与她玩耍，同她玩泥巴。剧组撘了蓝绿色的幕布，引了一小段河流，放了点假山和树枝的道具。 幸亏这场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对着空气扔泥巴，有几个工作人员戴着特殊的装置假装是小jīng灵，先冲我扔泥巴，然后我反扔，大家嘻嘻哈哈玩在一起。 泥巴是真的泥巴，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湿润的，有股奇怪的味道，老实说一点都不好闻。而且工作人员下手一点都不轻，直接砸我脸上，我刚编好的美美的头发，衣服，全部都沾上了。 我想起导演说：“记住，艾儿，每套衣服只有一件。” 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镜头必须一次就得通过。 谁怕谁！ 我很快进入角色，毫不留情地反击，哈哈笑着躲着。 在奥罗拉玩耍的时候，玛琳菲森和乌鸦迪尔法一直在望着她，玛琳菲森凝视着玩耍的奥罗拉，以往冷硬的面孔柔和下来，眼底如冬冰初融，她的唇角几不可见勾起一点点弧度，正是这一点点弧度让她变得格外动人，有了温度。 突然，一个砸向奥罗拉的泥团被她躲开，猝不及防地砸向了玛琳菲森雪白的脸颊，泥点散开来。 欢快的气氛立刻诡异地僵住了。 jīng灵们吓得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乌鸦迪尔法不知死活地大笑出来。 奥罗拉金色的头发，雪嫩的面孔也都是黑泥，她转过来看玛琳菲森，笑颜灿烂，似乎笃定玛琳菲森不会生气。 玛琳菲森只是微眯了下眼，她纤长的手指做了个弹了弹，乌鸦瞬间被糊了一脸的黑泥。 这下大家都笑了起来，奥罗拉笑眯了眼。 玛琳菲森在这一片喜乐融融的气氛中长睫微微闪动，嘴唇勾了了比刚才更大的弧度，这已经近似一个笑容了。 她原本是个冰冷深不可测的角色，森林的jīng灵和生物们都惧怕她，而此时她这一点点情绪的释放，这一闪而逝的笑容，尤为动人。 这个人物已经脱离了原版动画的单一脸谱，不再是纯粹的一个反派角色，变得栩栩如生，更有了烟火气息的热度。 奥罗拉——我凝视着她，心里突然有点奇异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奥罗拉对玛琳菲森的，还是我对安吉莉亚的，我竟然有种去擦拭她脸上污泥的冲动。这泥点不该出现在她脸上，我是这么想的。 想是这么想的，转瞬间我就走到她跟前，抬手去想要去擦她的脸。 手刚要碰到她的脸，便被她捏住了。 我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 ——完了，剧本没有这一段！ 我眨眨眼，顿时有点懵。 ——完了，怎么办？ 我从两岁时就开始演戏，跟我合作的前辈都会夸我临场反应快，对戏机灵。可这时我却真的懵了。 我感觉旁边扮小jīng灵的工作人员和演乌鸦的山姆也都愣住了，我都不敢设想导演和副导演的脸色，哦，还有编剧的脸色。 剧本里玛琳菲森和奥罗拉根本没什么肢体接触，至少玛琳菲森一直对奥罗拉小心翼翼，既想近又不敢近，绝对不会如此捏住她的手。 我的头脑飞快地转着，想着接下来怎么演，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我还僵在那里。 就在这时，其实实际时间也只过去了几秒，安吉莉亚，不——玛林菲森松开了我的手，她的眼眸与我对上，似乎闪过了一丝亮光。 我眨了眨眼，立刻反应过来，尝试着说台词：“我只是想……”顺手推舟地抬起手果断地擦向她的脸。 只是我没想到我的手并不gān净，手袖上也带着泥巴，结果越擦她的脸越脏，我尴尬地停住了，呆呆地哦了一声。 玛琳菲森的瞳色电影后期会做处理，所以这是安吉莉亚本来的眸色，浅浅的海藻色，瞳仁是浅棕色，此时因为笑意亮得像镀上了一层金色，像是你在高耸入云的森林里抬起头，阳光从密集如网的树梢照下来的样子。 她的神情有些无奈，眼眸却笑着凝视着我，像纵容又像宠溺，这样的眼神下，对面的人也会觉得心暖洋洋软绵绵的。 这就是玛琳菲森看奥罗拉的眼神。 我一下子就被她带入了戏，展颜对她甜甜一笑。 也不单是我，乌鸦山姆一摸黑乎乎的脸，看着我们哈哈大笑。 “Cut ……” 导演终于喊了一声。他若有所思地瞧瞧镜头里，又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们，再侧头低声去跟编剧说话。 导演罗伯特之前是艺术指导，还有美术指导，最有名的电影是《阿凡达》，这是他第一部 指导的长片，所以他格外谨慎认真。 我本来想说一句什么的抱歉我演过了可能要làng费不少胶片的话，他和编剧商量了几句对我们笑道：“赶紧去洗洗吧。” 闻言道具师和场务开始收拾乱糟糟的场地。山姆也去换衣服了洗脸去了，似乎没人认为我刚才有什么不妥，可能是当做是我的临时发挥了，对于演员来说这在片场也很常见的事。 可我想了想，还是走到安吉莉亚面前，“Hey ……我刚才……”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启齿，内心觉得自己太不专业了，有些羞愧。 她在拿着助手给她的湿毛巾擦着脸，安吉莉亚与我不同，她是本片的制片人之一，自己也导过两部电影，也经常与导演jiāo流剧情和镜头的调控。 她抬头对我了然地微笑：“刚才挺好的。” “……谢谢你，安吉莉亚。”我还是很不好意思。 她看着我，指指我的脸：“不难受？” 我这才觉得泥巴已经gān瘪了，在我脸上都结块了，一定都惨不忍睹……还有头发和衣服上，都是gān掉的泥巴点，味道比之前更浓更难闻。我惊呼一声，也顾不得再说什么，慌忙就逃向我拖车的方向。 Holy shit! 太丢脸了。 第5章 Chapter 5 等我走后，导演和编剧还在继续商讨，安吉莉亚也走过去了。她看了一遍回放镜头，笑着说：“我觉得不错。” 她是制片人之一，在好莱坞的地位也高，导演罗伯特点头道：“没多大问题，但最终怎么剪辑还要看迪士尼高层的主意。”作为一个新人导演，他并没有最终剪辑权。 编剧琳达拍了拍手中的稿件，笑着说：“我觉得安吉你和艾儿的化学反应很好，光站在那里对视就有火花，我现在很期待那幕高cháo戏了。” 安吉莉亚说：“我也很期待。” 我并不知道她们的对话，这是南希跟我说的，我那时在坐在浴缸里，我妈妈和助理在给我洗一头沾满泥巴的缠在一起的金卷发。 南希对我说：“宝贝艾儿，下次能不能乖乖地按照剧本演啊，这是爆米花商业片，冲不了什么大奖项，不需要额外的戏剧发挥。” 我摸摸被热气蒸得发烫的脸，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连当时自己怎么了都说不清楚，只能吐吐舌头说“知道了”。 南希说的对，商业片，尤其是大制作的偏特效的商业片，只要剧情老少咸宜，那么票房就会很不错。并不需要太多的演绎空间，只要把角色演得合理就可以了，不需要太多额外的枝节，有时演得太过有深度反而还有些违和感。 何况这片子的主角是玛琳菲森，她这个角色集中了片子里所有的内涵和主题，而相对比奥罗拉角色没什么深度，只是为了衬托她的角色的存在。 “毕竟主角是安吉莉亚，不要让人觉得你想要抢戏。”南希似有深意地说。 我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演员，当然懂她言外之意。同一部的两部女演员难免会出现暗中比较和斗争的情况，我从小在片场呆的时间也多，这样的例子也不多见。更何况是安吉莉亚的从影记录，她都是绝对的女主角，共演的女性角色极少，而且都是在她早期的演绎生涯，即使有，也被她压戏压得喘不过气。我当然没跟她抢戏的意愿，就算她没这么想，但谁知道其他看在眼里的人会怎么想。如果传出去什么不好的话语，不利的一定是我。 这些我都不怎么在意，我就怕在安吉莉亚眼里我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不尊重前辈的年轻人。所以之后的戏一定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我暗暗告诫自己。 接下来有的两场对手戏就顺顺利利地通过了。接下来就进去了全片的重点了。 一场是奥罗拉终于发现了玛琳菲森的身份，她的身上居然有那么可怕的诅咒，而这个诅咒居然是从小到大守护着她的神仙教母施加给她的。 她无法相信，伤心欲绝，跑到摩尔森林来与她求证。 “是真的吗？”奥罗拉蓝色眼眸含着泪水，以往总是阳光灿烂的粉颊此时有着慌张的苍白,“我真的是被诅咒了吗？” 玛琳菲森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她唇部翕动了动，却只能说出两个字：“是的。” 奥罗拉眼泪瞬间就滑落下来，她抽抽噎噎地问：“我阿姨们说是一个邪恶的巫女……”她的语气顿了顿，抬眸望向她，“她们说的那个人是，是你吗？” “你是玛琳菲森吗？” 奥罗拉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无法克制的忧伤，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她的脸颊。 “我是。”玛琳菲森没有避开她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是jiāo织着许多的感情，有着怜惜，内疚，悔恨，无助，每一种感情都清晰可见却又混合在一起，十分有感染力。 奥罗拉瞬间眼泪汹涌而出。 ——cut 正当我们演得真酣畅的时候，导演罗伯特突然叫了停。他搔搔头，走过来，望了望我和安吉莉亚，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眼泪未gān，还未从戏里的情绪出来。 “有问题？”安吉莉亚却是立刻出了戏，开口问道。 罗伯特说：“其实挺好，只是——”他转身对我说：“艾儿，你情绪太满了些。” 咦？ 我眨眨眼，收敛了下情绪，有些疑惑。 罗伯特进一步解释道：“——刚才的镜头是很有戏剧张力，但你感情太丰富了，要知道，奥罗拉和玛琳菲森是有一种亲情一般的羁绊，她是依赖信任她的，所以她有感到背叛，伤心，有时又有些委屈，不要误会我，我觉得你刚才情绪诠释得不错，只是……”他指指我的泪痕：“似乎……太过了，感觉不太像……” 他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感觉有些暧昧……” 啊？！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烧，又傻在那里。我下意识扭头去看安吉莉亚，她神情微动，似乎也在思索。 罗伯特让化妆师上来帮我补了下妆，宽慰道：“没事，你休整一下，我们再试一条。”说完这话，他转身对安吉莉亚点了下头示意一下。然后走回了摄像机，和摄影师重新调整了下机位。 我呼了一口气，低头想了想，其实不太清楚导演为什么会说有暧昧感，在那一刻，我是真切感受到奥罗拉内心是真的很难过。 我把对话快速地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到安吉莉亚正望着我，她露出一点鼓励的微笑。 “我的阿姨们说，是一位邪恶的女巫……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我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她叫，叫……”奥罗拉委屈地瞄可眼玛琳菲森，从未知道难过的小公主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情绪，还带着困惑，蓝眸里的泪水打转着。 “玛琳菲森。”略带冰冷的嗓音想起。 奥罗拉一下子怔住，眼睛都不敢眨，还抽噎了下，然后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是你吗？”她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穿着黑袍的女人，似乎一下子就不认识她了。怎么可能了？这个人怎么会是诅咒自己的人？明明一直保护自己的人是她呀。 “你是玛琳菲森吗？”她呜咽地问，即使肯定了答案。她还是问出了口。 告诉我，你不是，你并不邪恶，你是我的神仙教母。 玛琳菲森紧紧地捏住了手里的魔杖，僵立在原地，她有口难言。看起来情绪濒临崩溃却又极力控制着，她长时间地静默着，眸里的悲伤却浓重地让一切旁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奥罗拉盯着她，眸底的泪水摇摇欲坠，两人对视着，无言中空气都能感到一种无形又惊心动魄的拉扯感。 奥罗拉突然抽噎了一声，玛琳菲森几乎在同时动了动，像被破了功，她向奥罗拉的方向走了一步。 奥罗拉情绪爆发了：“不，不要碰我！” 玛琳菲森站住了。 “你是这个世界最邪恶的！”只有对待心底最亲的人才会口不择言，即使是纯真无暇的公主此时难免也负气，“是你诅咒我！” 奥罗拉伤心地转身跑走。 玛琳菲森伫立在原地，默默接受来自她的控诉，长睫毛上一丝丝泪光一闪而过。 她把自己的悲伤收敛起来，虽然只有短短一刹那，但那点忧伤是那么深入骨髓，从她的低下的眼眸，收紧的下巴，还有站立的姿势无不可以看出来。可她是玛琳菲森，摩尔森林的主宰，令人闻名色变的女巫，即使脆弱，也会把那丝脆弱藏在内心，而她有更大的决心，就是要保护好奥罗拉，要挽回她将会受到诅咒的局面，她要找到解咒的方式，玛琳菲森扬起眼睫，带着坚定不移的qiáng大气场：“找到那个解咒的男孩！” “OK！Excellecnt! ”导演这下满意地叫了停。 我终于松了口气，今天可以收工了。刚露出笑容，一扫周围，发现编剧琳达泪流满面，她拿着纸巾不停地擦拭着。 这，这是怎么了？ 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摆摆手对我说：“你们演得太好了，火花真好。” 我有些受宠若惊了，我情绪还在激dàng中，目光不由自主地去找安吉莉亚，可她的孩子们已经在找她了，她妆都没有卸，就被她的龙凤胎拉走了，只来得及对我们点点头。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出戏入戏也太快了吧。 第6章 Chapter 6 我入剧组时，电影已经拍了一半了，到现在开拍了也三个多月了，接下来也要进入后期的重头戏。 奥罗拉跑回了城堡，与皇帝相认，却被皇帝以“保护她安全”的借口关在房间内。她十六岁的生日快到了，诅咒也即将生效，皇帝想要趁着玛琳菲森来城堡的时候将她一举消灭。 整座城堡里的纺锤都被摧毁，所有的铁零件都被丢在废旧的地下城。奥罗拉来到了城堡便发现这里的不对劲，人心惶惶的，除了三餐也没人来她这里，她生日这天也冷清得很，而她似乎总听到诡异的声音在呼唤着她，而且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越来越大声，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不离，让她到城堡的地下室去。 她忍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就出了门，一直走，每走一步，那个声音就越响，似乎有看不见的手拉着她，推着她，在她耳边轻呵气蛊惑着她。 奥罗拉以往水灵灵的蓝眸像一汪静止的湖水，睫毛一动不动，身体似扯线公仔般往前一直走，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女仆，来到了废旧的地下室。 一台纺锤车已经在前面等着她，那根纺锤针散发着邪恶诡异的光芒。 四周似乎都是迷雾，视线里唯有那台纺锤车，在呼唤着她。奥罗拉亦步亦趋地上前，没有犹豫，也似乎没有了自主的意识，手指往那尖端一摁。她的眼眸微微合上，身子垂落，诅咒应验，她晕倒在地。 ——她会在十六岁生日是被纺锤刺破手指，像死亡一样永远陷入沉睡， ——除非真爱之吻将她唤醒。 为了画面真实，倒下去的时候我是真摔，头和脸结结实实地挨了地，“怦怦”两声巨响。罗伯特喊过后，工作人员和南希就冲上去扶起我，我睁开眼睛，冲场外的妈妈笑了下让她放心。 有剧组随医人员也过来看我。 “没事，”我甩甩脑袋，笑道，“就是一脸灰。” 这场戏过了后，我就是名副其实的“睡美人”，穿着漂亮的裙子，梳好头发，躺在城堡的公主chuáng上。 奥罗拉受到诅咒沉睡，皇子前来用真爱之吻给她解咒。 这场我基本闭着眼睛，呼吸控制平稳，面容放松，呈现出一种沉睡的样子。 奥罗拉是睡着，可我醒着，当王子俯下脸来，我脸部的每一个毛孔都可以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热流，感觉痒痒的。 我和王子的扮演者之前并不认识，在片场也很少jiāo流，有过一场规规矩矩的对戏。 这大概算得上我的荧幕初吻了吧，在《金吉尔和罗莎》里有过一次碰唇似地浅吻，后来这个镜头也没有对上，所以是这次了。 在我游移的思绪间，我感觉有温热陌生的触觉轻轻地落在我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 我睫毛纹丝不动。罗伯特又让他多拍了几次，便于剪辑。 王子没有吻醒公主，所以我也就不用睁开眼睛来。 我稍微走神了，想到如果观众在电影院看到这里，应该会惊呼吧，这里的情节完全改变了原版动画电影的走向，甚至可以说改变了这部电影的性质和剧情走向。 他们一定会猜，到底是谁能最终唤醒公主呢？ well —— 看了剧本的我也很期待啊。 这大概是整部电影里我最期待的情节了。 化妆师过来给我察看妆容，拿粉扑拍了拍我的脸，我莫名都紧张起来。一切都准备待续了，全场安静了下来。我控制好了自己的呼吸。 一阵轻微的衣袂声，我知道是安吉莉娅——哦，不玛琳菲森，来到了我身边。这里她有很大段的台词，我屏息等待着。 “我不会祈求你的原谅，因为我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仇恨和复仇曾经深深蒙蔽了我。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的爱你。” “亲爱的奥罗拉，你偷走了我剩下的心，然而现在我却将永远失去你。” “我发誓，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将来，在未来的每一天里，我都会想念你的笑容。” 我的心也随着她的话语痛起来，差点没忍住就要睁开眼睛说话，眼眶酸得发涩。 接着—— 一点香气萦绕在我鼻尖。 似有花瓣落在我的额头。 微凉，却又蓦地烫入我的心。 这，是安吉莉亚的唇。曾经被誉为好莱坞最性感的唇瓣。我想起她今天的妆，虽然表面说玛琳菲森顶着可怕的角，化着苍白的妆容，小孩子见了都怕她，但是在成年人的眼里，也包括我的眼里，那黑袍贴着她的身体曲线，绿色眼眸深邃如沁凉的黑夜，光华流转，她今天唇色是娇艳欲滴的浆果色，红如暗色的烈焰，娇如最美的花朵，性感地令人窒息。 “cut ，”突然罗伯特的的嗓音传入我耳朵：“艾儿，注意你的表情……” 我：“……” 这才发现我一紧张或者说兴奋之后，居然下意识地咬了唇。 还不到奥罗拉公主醒来的时候，我咬唇做什么微表情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我下意识就从chuáng上挺直身，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罗伯特：“准备一下，安吉，艾儿我们再来一遍。” 我双手合掌对安吉莉亚道歉，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她又得说一遍台词，刚才酝酿好的感情被我打断了，她倒不怎么介意，对我微微一笑，绿眸泛起波澜：“别紧张。”她对我说。 我其实也不是紧张啦，我就是我就是……我是怎么了？ 我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很美的浆果色，需要很qiáng气场才能驾驭的颜色，润泽水嫩，没有丝毫的唇纹，饱满性感，即使是同性也要感慨这唇美得天独厚，让人很想一亲芳泽。 啊？我在胡思乱想什么。还在拍戏呢。我赶紧闭眼重新睡下去。 她开始说台词，她一开始的声音小小的，压抑着，后来带了微微的哽咽，停了几秒，似乎在调节自己的感觉，而后又流淌出浓重得化不开的感情：“只要我活着一天……不会让人伤害你……会想念你的笑容。” 话音刚落，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极力控制住自己，告诉自己——注意不要咬唇，面目不可以有明显的表情，啊！撑住，撑住！ 额头被温柔爱怜地触碰着。 她身上好香，用什么香水呢？ 那浆果色的口红应该不会留印的，化妆师不至于这样，可是如果留印，也好像挺，挺好的—— 啊，一秒，两秒？要亲多久？这算不算吻了？怎么办，我心跳好急…… “艾儿……”罗伯特的声音响起来，听起来很无奈，“你控制一下，你的脸太红了……” 我：…… 罗伯特gān脆叫了休息。 我又坐了起来，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好烫。 大概我的样子太蠢了，在场的场务啊，灯光师和摄影师都发出了笑声，我更加不好意思了，也没脸去看安吉莉亚了，我都害她NG 两次了，也làng费了胶卷和其他人的劳动。 “对不起……”我讷讷地开口。 “被王子亲吻都没什么，被女巫亲一下额头就脸红成这样，艾儿，你也太偏心了吧……哈哈哈！”有人开玩笑道。 我：“……”居然无法反驳。 罗伯特不但不阻止，也打趣我道：“艾儿是想让安吉多亲你几次吗？” 在场的人笑得更大声了。 我本来年纪就相对比较小，和大家相处起来也没什么架子，剧组氛围也比较放松愉快，有时也会嘻嘻哈哈地互开玩笑。只是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差点没呜咽一声捂住脸，又不由自主地去偷瞄安吉莉亚，她正看着我，唇角勾着。 一点亮如破晓之光，从她深邃的眸底流转而出，不是很亮很刺目的光，是柔和的，委婉的，妩媚的，安慰的，又带了一点点调笑意味的。 我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第7章 Chapter 7 第三次，已经亲了第三次了，这次不能再NG 了，我掐住时机，睁开眼睛。 ——奥罗拉睁开了眼睛，她望着玛琳菲森的刚转去的背影，喃喃地叫了声：“Hello，Godmother. ” 玛林菲森的身子微微僵住，她缓缓地转过神来，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几乎下意识回道：“Hello, beastie.” 从她的眼眸瞬间流泻出深重的感情，惊喜的，意外的，感激的，忏悔的。 一滴晶莹的泪蓦地从她苍白的脸颊掉落。 这是整部电影里玛林菲森真情流露的时刻。在这一刻，她不是人人都惧怕的黑女巫，而是一个有着真情实感的女人。她也会害怕，也会无助，也会脆弱。 奥罗拉凝视着她，冲她安抚地展颜一笑，这个笑容瞬间点亮了yīn郁的城堡。那个咒语并没有给她带来除了沉睡的其他实质的伤害，她雪肤微粉，笑容仍如昨日明亮。是的，她受过其他三个jīng灵的祝福，本身就是个永远快乐美丽的孩子。 两人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互相凝视着对方，心cháo激dàng。 玛林菲森也含泪笑起来。她的视线一眨不眨地凝在奥罗拉的脸上，似乎害怕这是梦境。 她向奥罗拉走去，缓缓地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去抱她，还带点小心翼翼，最后只敢落在奥罗拉jiāo叠的手上。 微热的体温传来，玛林菲森有了更多的真实感。奥罗拉的诅咒是真的已经解开了。原来这世上是真的有真爱的存在。 玛林菲森泪盈于睫。 这一刻她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仇恨了，而是满满的感激。 幸好，上天还是垂怜了她。 这时，奥罗拉握住了她的手，她蓝眸里也有闪闪的泪光，她轻轻道：“你不要哭……” 她们的争吵也不再重要了，玛林菲森一直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守护着她长大的神仙教母。她是奥罗拉见过的最温暖最温柔的人，她的温柔深藏于她的内心深处，孤傲地存在着，自始自终都为着奥罗拉一个人而存在。 玛林菲森微微一怔，凝望着她，她没有说话。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随即她点了点头。 时间在温情脉脉的氛围里仿佛也停滞住了，什么语言都不再需要。奥罗拉的眼眸仿佛有轻盈暖和的水波在漾动，玛林菲森又俯身下去，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似乎……有点问题。”这一幕结束后，我在喝水时听到罗伯特和琳达两人似乎在监视器前讨论着什么。罗伯特眉头微锁着，有些苦恼的样子。 而琳达看完刚才那场戏后泪流满面，哭了好一会儿，把大家都惊呆了。这时她的手里还捏着纸巾，对罗伯特说：“我觉得很好……太有火花了，我当时写这一幕的时改了不知道多少遍，安吉最后多吻的这下也并不突兀，两人当时的情感太浓郁了。” 我微微垂下脸，吸了一大口水，脸颊鼓了起来。 最后是没有那个吻的，玛林菲森用真爱之吻唤醒了奥罗拉后是全片的最高cháo部分，但是安吉却在最后又吻了我一下。 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嘛！我内心不可否认还是喜滋滋的，罗伯特还在与琳达商量这个细节，一时也说不出什么结果。因为他们都没有最终剪辑权，迪士尼财大气粗，最终成片还是得高层过目，要他们点头才行。不过这些我都不在意，因为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安吉莉亚正在补妆，准备下一场，并没有参加她们的讨论。为什么她会多亲我一下呢？难道是我演的太好她被我带入戏了吗？还是什么别的呢？我美滋滋地想着，嘴唇翘着放不下来了。能被安吉莉亚吻醒的女生，大概整个好莱坞就只有我一个了。 我一边喝水一边笑，也不好笑得太明显，心里乐开了花。 一想到我的戏份其实已经不多了，想到这里，内心又有些怅惘。 奥罗拉在电影里的裙子都比较朴实无华，一条是嫩huáng的，一条是青绿色，一件斗篷外套，这跟她从小在森林里长大有关，很长一段时间，她并不是公主，而是一个普通开朗的女孩子。 Well, 一个人见人爱美丽可爱的女孩子。 到了最后，玛林菲森打败了黑化的国王，她解了诅咒，恢复了公主的身份，她穿了一条金色的束腰长裙，裙摆略蓬，外面罩了一层同色的轻薄蕾丝，领口双肩都有好看jīng致的刺绣。 这应该是全电影最华贵的服装了，非常漂亮，我一穿上就觉得很喜欢，化妆师把我的金发chuī好，没有加任何的装饰。 “这样就够美了。”她爱不释手摸了摸我到腰的头发，“多美的头发啊。” 我回她一笑。当时进剧组拍摄前，为了贴近角色我花了好多钱护理的，所幸这钱花得值，头发光泽焕发，当洗gān净后，柔顺蓬松，有些天然的卷度，我十分满意。 裙子超级漂亮，可惜我是不能带走的，我抓起裙摆转动，裙摆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圆弧，金色的光雾流散聚绕着我。有风把我的发丝chuī过来，贴到脸上，我用手拨开。 四周有赞赏声响起。 我抬头发现安吉莉亚也换好衣服走了过来。 以往她的头发总是包在发套里，这次她把棕色长发放了下来，穿着一袭暗色的长裙，乍看下去是黑色，仔细看在阳光下隐隐透着金辉色，如水般流淌在凹凸有致的身体上。 裙子的领口是一字肩，露出她秀致绝伦的锁骨，瘦削的肩膀。天鹅白的脖颈，整个人看上去高傲又有隐隐的温柔。 她慢慢走近，裙摆随风飘扬，又像被她的魅力征服，垂服于她的脚下。 我的心突然涌起无边无尽的喜悦，只想这一幕永远都不用结束。 可惜这已经是我的最后一场戏了。 离开片场的那天很急，因为我要赶回学校考试。我要赶飞机甚至都来不及跟剧组的成员好好的告别，更令我沮丧的是，安吉莉亚根本恰好不在片场，她休了半天的假，陪孩子们购物去了。 上了飞机后我还在闷闷不乐。难以想象，共同拍戏那么多天，我都忘记要她的签名了。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我却一次都没有把握住。离走前，我给剧组的人包了一辆午餐车，送了甜心和下午茶。可是却没能见她一面，甚至说一句“再见”都没有，她会不会觉得我没礼貌啊……我越想越沮丧，禁不住重重地叹气一声。 南希看不下去了，说：“我已经跟她助理发了邮件，说你要赶回学校考试，没来的得及跟她告别。” 我眼神一亮：“那你有没说我跟抱歉之类，跟她合作非常愉快，我学习到了很多……” 南希：“……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你怎么发邮件啊？也许她并不会及时查看邮件，会看不到的。” 南希：“……也不是要紧的事情，总不能打电话过去吧？” 我心里想明明很重要，可是好像又没有到打电话的地步。 “等等！你有安吉莉亚的电话？” “……当然是她助理的电话了。” “……哦。” 南希看了看我郁郁寡欢的脸色，叹气道：“等电影宣传的时候你们还是可以再见面的。” “对哦！”我又重新开心起来。 第8章 Chapter 8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烂的人，从此之后，其他人不过是匆匆浮云。 ——《怦然心动》 回到洛杉矶后，我马不停蹄地应对各种功课和考试，忙了好一阵子 ，很快就到了圣诞节。 在圣诞节前些天，我陪着妈妈逛街买东西，写贺卡，和朋友们聚会。 “妈妈，我是不是可以跟安吉丽亚写一张？” “好主意，祝贺她和家人生活幸福，平安快乐。” 我兴奋地挑了好几张贺卡，又选出一张我认为我最漂亮的，在草稿纸练了几次后，才写下：“Merry Christmas and have a new year”。 总觉得gān巴巴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对妈妈说：“写贺卡这件事也太old school了。” 妈妈笑着说：“这是传统，不像你们年轻人发个表情包就可以了，安吉丽亚跟你不是一代人，不可以这样没礼貌。” 我：…… 我也没觉得她跟我不是一代人啊，然后我算算她的年龄和我的年龄， Wow, 我对妈妈说：“看不出来啊，她真的很漂亮，很有气质和魅力……” 我妈妈看了我一眼，闲闲道：“宝贝，妈妈我也只大她几岁而已。” 我眨眨眼，好像不止几岁吧，赶紧笑嘻嘻扑过去撒娇：“妈妈才是最漂亮的。” 妈妈笑，“前段日子不是说姥姥才是最漂亮的？” 姥姥刚好走进来，一本正经地说：“是的。” 我急忙说：“都漂亮都漂亮！” 过完15岁生日后，我进了新剧组，这次要拍的是《年轻人》，是一部小成本的独立片，开拍地点是在南非的一个小镇，下了飞机开六个小时的车到小镇，还得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才到片场。非常闷热，晚上又冷，白天的太阳照得人发昏，还缺水，也没什么手机信号。 卡司是演技派迈克尔珊农和英俊的尼古拉斯霍尔特。我要演尼古拉斯的女朋友，后期还会嫁给他，还会怀孕的戏份。 休息时间也没什么消遣，我和妈妈到当地的学校去了一趟。那里的孩子们天真坚qiáng，看得人心软。 拍戏的环境挺艰苦，但是大家相处得都很愉快，每天晚上都会一起吃晚餐。 过了三个多月的拍摄周期后，我回家，一头养好的金发已经失去了不少光泽，只能剪短一点，脸也晒伤蜕皮，我的肤质是不会晒黑的，但是会晒伤。辛苦的是妈妈，但是她一句抱怨都没有说。 回家没有休息多久，又进了另外一个剧组，还是独立片，《Low down》，马不停蹄地穿在片场和学校之间，我那肉乎乎的脸颊都瘦下去了。南希仔仔细细看完我之后，说了三个字——并没有。 妈妈忍笑道：“好吧，是长开了一点。” 等到 《Low down》拍完后，迪士尼那边的已经开始了《玛林菲森》的前期宣传了。 在这之前发生了件不算愉快的事情，迪伦跟我说要分开，他说他仍然喜欢我，但是我太忙了，他想和女朋友多点相处的时间。 迪伦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我们约会过几次，前不久还抽空去了一趟迪士尼。好吧，这个理由我也不能不同意，我们和平地分开了。我郁闷了几天，达科塔在电话里听到我的抱怨哈哈大笑，说我们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不过，妈妈该放心了，本来妈妈就不同意你们的jiāo往。” “是吗？”我歪歪头，“妈妈没说啊……” “妈妈和姥姥哪会明说，她们一向给我们自由，就是特别操心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啦。” “迪伦只会玩音乐，又不上学，身边的朋友也有些乱，她们担心得不得了，还不能反对你们，要不然更加坚定你们在一起的决心呢。” 我耸耸肩：“反正现在都结束啦。” 达科塔在那边笑道：“只是，小艾，我没想到你喜欢坏男人这一类……” 我：“哪里有，迪伦不算坏男人啦。” 达科塔还在笑：“也对，他这个年纪还不算男人……” 我和达科塔嘻嘻笑笑聊了好长一会儿，很快就没什么不愉快的情绪了。 闲下来我就去健身房锻炼，要不就去上芭蕾舞课。我想我还没那么喜欢迪伦，要不然怎么会没感觉到丝毫的情伤呢？ 到了四月份，迪士尼那边关于《玛林菲森》的前期宣传开始了。我忙于杂志封面的拍摄，飞来飞去，接受采访，排好的行程结束，已经过了新年。 这还只是前期部分，等到正式公关宣传的时候活动是少不了的，我满心期待着跟安吉莉亚再见面的时刻。 新年过后，好莱坞一年一度的盛典奥斯卡典礼就开始了，那天晚上我捧着爆米花，拿着手机刷Instagram 和Tweet ，守着电视看直播。 因为我知道安吉莉亚今年会被邀请出席，她前不久做了个坚qiáng勇敢的决定，她做了切除双侧rǔ腺的手术，因为她的母亲是因为rǔ腺癌而死亡的，她也有这个基因所以是一个预防的手术，这真是一个坚qiáng又勇敢的决定。她执导的新电影《坚不可摧》也进入了后期的制作阶段。 我手边放着最新一期的《娱乐周刊》，上面是安吉莉娅的玛琳菲森的扮相，肌肤苍白如雪，嘴唇红艳似雪，巨大的角，还有尖尖的耳朵，绿眸焕发着jīng光，看上去是那么有魔力。我抚摸着杂志封面。自从上次玛琳菲森拍摄完，我们就没有再见面，在这一段期间，我忙着上学，也拍了两部电影，而她照顾家人，忙于慈善之外居然还做了这么多事情。 荧幕上，她穿着一袭银灰色的Ellie Saab 的长裙，神采焕发丝毫不见憔悴，红唇勾着美丽的笑，挽着她的未婚夫皮特的手臂皮特是好莱坞著名的美男子，风流倜傥，而安吉莉亚在他身边，丝毫不会被他抢走菲林，两人看上去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他们的情史彼此的情史，他们在一起的种种，更是好莱坞常年八卦的头条。只要他们一起出现，记者，狗仔对的摄像机不会再有其他人。 这届奥斯卡典礼，我也没注意其他的，艾伦的开场是挺有趣，安吉莉亚拿了人道主义的小金人，皮特的制作公司制作的《为奴十二年》拿了最佳影片。这对璧人在这一晚成为了好莱坞的注目的焦点。可想而知，明天的社jiāo媒体除了影后影帝，他们也是会被讨论的对象。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到那个舞台上去呢？ 我有一点点难以言喻的失落。 连好朋友柯丽发snaps（快照）给我我都没留意。 我跟Lewellen 玩了一小会，把脸放在她毛绒绒的皮毛里蹭了蹭。 过了几天，南希来给我说接下来的行程。《玛琳菲森》定档在五月30日，在全球首映之前会去法国巴黎，英国伦敦，日本东京，还有中国上海宣传，行程满满，几乎是没有缝隙。而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准备，让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 “要接受采访的！背好稿知道吗？” “还有节目要上，安吉莉亚那边说尽量让你多上一些节目。” “还有一些照片也要拍……你听见了吗？” 我傻傻地望着她：“为什么尽量让我多上一些节目啊？” 南希看着她，一脸“这还需要问”的表情：“你不用帮忙宣传啊？这片你没份啊？” 不是啦，我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可我想问的是：“是她说尽量把采访给我的吗” 南希说：“不然呢？那些小采访怎么能邀请到安吉丽亚这等大咖位？你就再合适不过了。” 我：“哦……” 不管怎么样，我又可以见到她啦！有这么多场宣传，还得去不同的国家，至少小半月都能见到面啦。 过了一会儿，南希没好气地说：“得了，控制下你的下巴，别笑掉了！真是傻透了！” 第9章 Chapter 9 H□□e you flipped？ 你动心了吗？ —— 《怦然心动》 五月初，第一场媒体发布会是在法国巴黎的迪士尼。我穿着Valentino 早秋军绿色短裙，由着工作人员和南希陪我到休息厅。 南希并没有跟我进去，她先去和采访方沟通，走之前拉着我叮嘱几句。 我摆摆手：“知道啦。”我好歹是十一岁就去过威尼斯电影节这种大场面的人。 南希：“我怕你见到安吉莉亚就傻在那里，千万这次别乱扑人家了！”我想到一年多前的鲁莽，抓抓头发有点讷讷的：“我知道了。” “也不用担心，我说了，现场应该有翻译，而且安吉莉亚是主咖，大部分问题都会是问她的。但是该你表现的时候你夜要好好表现！” 别被压得一点气场都没有，一点星光都不剩了。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我笑着说：“我知道呀，反正什么事情都有她在，我好好配合就行啦。” 南希：“……”然后她按着头走了。 我下意识顺顺头发，造型师爱琳今天帮我chuī了大波làng，涂了浅粉色的口红，我肤色太白，也没上底妆，只是涂了防晒，画了淡淡的眼妆。刚才照了下镜子，我还比较满意。 我定定神，有些紧张地推开门进去。休息厅里只有一个人，她坐在沙发里，室内灯光很亮，听见声音，她转过脸来，一点晶莹的亮光闪过空中，原来是她耳垂上的两颗方钻，但这点光华远远不及她的眼眸和唇色。 她见到我，扬起一点点笑意。 “艾儿。”她叫我。 台下的记者扛着相机，忙着手写记录，或者打字中，他们云集在正中，主办方安排的椅子都坐满了，还有不少站在四周的。台上我和安吉丽亚并座，女主持人兼翻译是一位优雅的女士，坐在安吉丽亚的旁边，负责转述翻译台下记者的问题。 大部分问题果然是问安吉莉亚的，我其实偷偷地走了神。 刚才一见面我虽然没扑过去，可是也巴拉巴拉地奔到她面前说了一大串。什么“你看起来真好看，我听说你拍了新电影，祝贺你。对了，你拿了小金人！太厉害了！我整晚都有看奥斯卡，还有你也太酷了！真的……” 我也没条理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兴奋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她的手。 安吉莉亚没说话，或者说她没找到空隙说话。她就看着我，听着我，绿眸里的惊讶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意，连同唇边的，越扩越大。 “艾儿，”她说,“好久不见。” 我这才发觉我抓着人家的手，不好意思地放开她，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话痨了半天，窘窘地：“好久不见，安吉莉亚……” 虽然那时拍戏剧组的人都叫她安吉，但是我就是叫不出口。感觉我必须叫她全名，才能表达我对她的敬慕之情。 她眨了下眼，打量我，微笑：“你更加漂亮了。” 这种长辈似语气的夸奖让我脸颊微热，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她的夸奖，情不自禁直直腰：“我又长高了呢！” 她眼眸微眯了下，那是笑弯的形状，点点头说：“确实。” 我们都穿着高跟鞋，我其实已经比她高一两公分了，只是她身材比例是少见的好，可以媲美超模的好，却是一个恰好的高度。她穿着Versace 的黑色裤装，上衣是露肩贴身束腰的。长腿翘臀削肩，凹凸有致，有着上帝jīng雕细琢出来的身材曲线。 而相对起来，上帝就对我马虎多了……虽然我没有拍摄玛琳菲森的时候那么婴儿肥了，但脸颊两侧还是圆乎乎的。我低头看我露出的脚踝，跟安吉莉亚裤脚露出那段纤细相比——粗圆粗圆的。 唯一稍微好一点的，是我比她高一点。 达科塔总是对我突飞猛长的身高酸溜溜的，毕竟是一奶同胞，她164公分，凭什么我能长到172，说不定还会再高。我得意极了，仗着身高的长处从她手里抢了不少的衣服，反正她现在打不赢我。 可是在安吉莉亚面前，身高的长处也没什么用啊…… 这时工作人员进来了，后面跟着我的经纪人南希还有安吉莉亚的助理海伦。发布会开始了。 有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工作人员准备打开门，我已经听到了外面记者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拉住了安吉莉亚的手，她侧头看我，轻语道：“别紧张。” 这种长辈似的安慰语气。 等等，我还好啊？不紧张啊？ 《在某处》进了威尼斯电影节时，我才11岁，那时面对着来自各国的记者们的“□□短pào”，我也没紧张啊。 可我低头看着自己握住她的手，难道心里是紧张的？ 要不然gān嘛又去牵人家的手。 这可是安吉莉亚的手…… 她的手指很细很长，手腕也是，看上去有些脆弱，但又很有力量的样子。只是我手指间戴了好几枚细戒指，手腕也有手环，可能会硌伤她。 我正想把手抽出来，突然指腹有些温热感传来，安吉莉亚轻轻回握住我，对我笑一笑。 我一时愣怔，然后脸慢慢红了。 门打开，我们就这么手牵着手出来。 铺天盖地的闪光亮起来。 法国的记者真热情，即使现在在台下也在闪着。安吉莉亚正在回答一个问题，我的眼睛没有办法移开她。她说话的时候自信，有条不紊，不疾不徐，噙着笑意温和的。 时光真是奇妙，2岁的我到16岁的我自认也成熟了不少，可在家人的眼里，我还是个小孩子。 可安吉莉亚在我这个年纪，完完全全不是她现在的样子。听说她桀骜不驯，叛逆yīn郁。比我这个年纪大十岁的时候也不是今天的样子，她高傲冷漠，狂野qiáng势，而如今就像洗尽了铅华，百炼钢变成了绕指柔，温柔妩媚的面孔，优雅如水的气质，只是那高削的颧骨，微挑的眼线，不经意的眼锋。 那是隐匿好的的锋芒和光华。 就是她刚才在单人照的时候，她微微笑，直视着镜头，长腿蹁跹，让人觉得如沐chūn风。只是我注意到她有个小动作，绿眸微眯，微抬了抬下巴，流露出一点点昔日的气势，像在云端俯视众生的女王。 惊鸿一瞥，稍纵即逝。 啊，这女人身上真是有解不完的谜底，像一颗多面宝石一般，每一面都熠熠生辉。 我一定是盯着她看太久了，也或许是我安静了一会，她在回答的同时，也会把目光投向我。不用我说话，但是营造出一种我也在对话中的氛围之中。 感受到了被关怀和照顾的温暖，我偷偷地扬起嘴角。 这时刚好有个问题过来：“请问，迪士尼的角色中，你们最爱的反派角色是谁呢？” 安吉莉亚笑着看我，想来是要我先回答。 我对着话筒说：“我最爱的反派角色，是《101忠狗》里的库伊拉。”我话音刚落，就听到安吉莉亚说：“你怎么敢说这话？” 台下的记者们笑起来。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安吉莉亚唇角分明在笑着，却连连摇头，一副伤到心的模样。 我傻傻地还不明所以道：“你，你最爱的反派也是她吗……”旁边的女主持人也在笑。 我猛然醒悟过来，最爱的反派角色我不应该说玛琳菲森嘛！我怎么那么蠢啊！我演的就是这部，旁边还坐着本人！冲着宣传我也应该说是她呀！ 我不好意思地跟着笑，尴尬地去别了下掉落到脸颊的头发。也不敢去看安吉莉娅。 “This is why you deserve punishment ……”（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惩罚。）旁边传来她的打趣声，台下的记者们轰然大笑，女主持人笑趴了，我脸烫得要命，原本总觉得她以长辈或者前辈的身份一直在照顾我，这句玩笑话瞬间让我觉得她一直把我当同辈看，心突然像被一只小爪子挠了一样。 麻麻的，痒痒的。 第10章 Chapter 10 洗了个热气腾腾的澡舒缓疲乏的身体，我穿着白色的浴袍，胡乱地擦擦头发，跳到chuáng上去。随手抓过几个软绵绵的抱枕塞在腰间。法国到英国，再，连续半个月的宣传，又折回来了洛杉矶。两次发布会，上了七八个个节目，走了一次红毯。我本来私底下想跟安吉莉亚吃一顿饭的，可她未婚夫和孩子们都陪她，她的行程也忙得不可开jiāo，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再次翻出来巴黎和英国发布会上拍的照片来看。巴黎那场我和安吉莉亚牵着手，两人都笑着。英国那场我们都穿着白裙子，全程也是满脸笑容。 是南希说我有几张都笑裂了，显得非常傻。 我自己看——其实还好嘛！ 我的目光落在安吉莉亚的脸上，我特别喜欢我们的合照。其实现场只是偶尔的一瞬，当时并没有感觉，但是相机捕捉到的镜头，像定格了永恒。 有我们露齿发现对视彼此的。 有我笑呵呵面对镜头，她侧目笑着凝视着我的，那些照片里，她的视野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点开发布会的视频来看，其实两场发布会我都比较轻松，因为大部分的问题都由安吉莉亚回答的，她许久没有作品，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接受采访，所以除了电影，她的私人生活，她对于慈善的看法，还对时事的表态，记者们都很好奇。 我除了回答几个给我的问题后，一直在听，有时也小小的走神发呆。可是在视频里，无论那一场发布会，我都在盯着她看，看着她说话。非常专注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看上去像只眼巴巴的小狗一样。 “嗷！”就算自己看也觉得有些羞耻啊！我很想遮住自己的眼睛。 忍住！忍住！ 她也有在看我的！ 我忍不住回味起来。 当时记者问我：“在拍这部电影时，最难忘的一个镜头是什么？” 我那时在内心咆哮——当然是被安吉莉亚吻醒的镜头！ ——玛琳菲森吻醒奥罗拉的镜头！真爱之吻是玛琳菲森给奥罗拉公主的！没有王子什么事！ 但是涉及到剧透，这个真爱之吻也是这部电影最大的秘密所在，所以话到嘴边我又qiáng行咽了下去！ “是手指被纺锤针戳破，诅咒应验的那场戏，我觉得这场戏很有标志性，在原动画那里也有，记得当时并没有实物，而我要在脑海里想象纺锤的……”我笑着说，一边用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做了个被刺破的模样。 视频里安吉莉亚一直微笑地凝视着我，甚至拿着水杯喝水，从拿起，喝水，放下，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我。 嗷！我忍不住捧住脸，即使不是第一次看了，我还觉得脸红心跳的。 她唇角微微上翘，明明我表述得一般，她却好像被我逗乐，那眼神里有欣赏，似乎还有其他的。我当时是面对着记者，我此刻又只能看到她的大半侧脸，不能直视好好解读她眼神。 只能看到她眼眸略弯，听得入神，浓睫微闪。她当时在想什么呢？我看了下视频里脸颊粉粉的自己，头发金亮润泽，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我应该还算可爱吧…… 嗷！我又捧住自己的脸，我脸皮好像有点厚哦！ 等下！她说过我可爱的！ 是英国的那场发布会，有记者问她：“如果能在《玛琳菲森》里加一个迪士尼的角色，你觉得哪一个比较适合呢？” 安吉莉亚还在思索，我当时脱口而出：“小飞象Dumbo 。” 安吉莉亚有点惊讶，侧头看我，展颜一笑：“我也喜欢Dumbo 。” 记者们可能没料到我会说这个角色，一时觉得有趣，在睡美人的电影里加小飞象？ “有没有想到哪种方式出现在电影里呢？” “我们可以——找一只象宝宝一起演……”我脑筋飞快地转动着。记者们呵呵直笑，安吉莉亚对着他们笑说：“看到没有？她就是睡美人本人了！” 她的脸侧过来一点点，望着我说：“so cute ，you are so cute ……”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是挺萌的！ 我捂住发烧的脸，倒在chuáng上，忍不住连续翻滚，小腿在空中踢啊踢的，发出好几声尖叫！ 明天就是洛杉矶的首映了，按道理说我该早点睡明天皮肤才够好，美美地化个妆，然后走红毯。可我jīng神太亢奋了，凌晨两点半才睡了过去。 隔天天气很好，红毯gān净鲜艳，豪车云集，警戒线外的的记者们和观众也十分热情，闪光灯连连，热闹而又嘈杂。 巨大的背景立牌上是《玛琳菲森》的一些大幅的剧照，还有个人剧照长图，楼顶还有广告牌和海报。 我穿着一袭Ellie Saab的粉蓝色长裙，下车跟同剧组的影星们大招呼拥抱，接受记者们的拍摄和采访。 安吉莉亚和皮特到的时候人群里迸发了一阵很大的尖叫声。 她一身露肩黑色皮裙，腰间褶皱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挺翘的臀线，绑个高马尾，小烟熏妆，颧骨瘦削，棱角就像是玉雕出来似的jīng致，那皮质像能把天地的光都吸绕在她周围。 她旁边是一身黑西装，身材颀长的皮特，他从年轻时就有一种潇洒不羁的风流气和痞气。此时在她身边，甘愿成为她的守护神。甘愿成为她的守护神。 她的孩子们围在身边，她亲生的孩子一共有三个，一对龙凤胎和女儿，但前面已经领养了三个孩子，未婚夫皮特，一群人浩浩dàngdàng都簇拥着她，像是女王出行。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无论在哪里，只要她一出现，一定是人群的焦点。而我只是人群中凝视她的一员。 首映的座位我们参演人员都坐在前排，后面是观众。我还没完整的看过电影最终的版本，之前在片场见到的也都没有后期特效制作的粗剪，这对于我来说也是第一次。 尽管我对剧本人物和情节很熟悉，我也禁不住为了电影里的特效惊叹。前半段我没参演的部分安吉莉亚的表演真是太令人惊叹了，瞬间俘虏了整个电影厅，不少惊呼的声音频繁地响起，她把玛琳菲森这个动画里的反派演得qiáng大，魔幻，魅惑，又傲娇。 我忍不住去看她，她跟我相差几个座位，两侧都坐着她的孩子，，小女儿薇薇安甚至撒娇坐在她的膝盖上由她抱着看电影。孩子们看得津津有味，而且很开心。隔得有点远，我没有看到安吉莉亚的表情，不过她曾经说过会参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孩子，所以想必她心情也很愉快吧。 这时，屏幕里轮到我的戏了，我赶紧坐直起来。 从我一开始跟安吉莉亚对戏的时候我就看得目不转睛，心cháo澎湃，甚至不自觉地开始咬手指。心里的小剧场跟屏幕上同时上演着—— 还好笑得不丑。 啊，这个镜头好美！ 啊！她的眼神！ 不要说我光会笑啊——剧本安排如此啊！ 咦？把我擦她脸上的泥巴这个镜头给剪了啊！ 呜呜呜！吵架啦！吵架！我也不想跟你吵啦，想抱抱啦！ 看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去看安吉莉亚，说来，今天的首映忙着接受采访和其他的，我到现在还没跟她说过话。 我太关注她了，以致于我都不怎么理会后面观众们对典型的当场反馈。其实我也不怎么需要担心，连我都明白，即使影评员们不喜欢，但是迪士尼公主系列电影这个自带人气的剧本，又有安吉莉亚这个超级巨星加持，票房也不会差的。 她一直没有把目光投向我这边，我有些失落。 “啊！公主的诅咒应验了！”是后面观众的声音。 我收敛心神，继续看电影。 当王子没有把奥罗拉吻醒的时候，整个影视厅都要炸了。“等等，王子没法吻醒睡美人公主，还有谁呢？” “这怎么可能呢？” “总不会是乌鸦吧？” “你在做什么！迪士尼，说好的真爱之吻呢！” 我突然咽了咽口水，心都快从嗓子里蹦跳出来了。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我又看向安吉莉亚。 借着电影屏幕的光，我只能看到她的位置，她的身影，听不到她的声音，也闻不到她的味道。只能确认她有没有看向我这边，而今天到现在都没有。 可是就在这时，我清晰地瞧见了，她往我看来的目光。 屏幕上的她应该在念那段很长很感人的台词，那段我早已可以背诵下来的台词，那段我NG了很多次的台词。 “我不会祈求你的原谅，因为我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仇恨和复仇曾经深深蒙蔽了我——” 我耳边听着台词，又好像没听到。但是我清晰地知道这里删剪了一句“我从没想过我会我会如此爱你。” 我没有往屏幕上看，我努力地捕捉着她的眼神，我看不太清，可能只是匆匆的一眼，也有可能她还在看我。 我因这一眼而欣喜且满足。 荧幕的光打在她一边的脸颊上，发出细微的光，另一边脸颊微暗，她微耸的颧骨，深邃的眉眼，jīng致的红唇，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销魂摄魄，是我从未见识过的。 第11章 Chapter 11 Miracles happen every day. 奇迹每天都在发生。——《阿甘正传》 如我所料，《玛琳菲森》的票房大卖，五月底上映首周就拿了北美票房第一，高达7000多万美元，第二周也在榜首，海外票房也很好。等到六月份亚洲几个国家开画时，票房一路上升。 我去烂番茄翻了一下，影评人的评价一般般，都在说一些剧情上的逻辑不足之类，对于安吉莉亚的表演都大加赞赏。 提到我的比较少，有也只是说我得挺纯真可爱的。 正如南希说的——我这个角色太过正面和单一，也没什么大的转折，当然引不起影评人评价的兴趣。这我们也预料到的，所以没有被伤到什么感情。 倒是有不少说我和安吉莉亚之间的火花很好的正面评价，这比较令我开心。我又去翻YouTube 一些野生影评来看。 有些评论引起了我的注意力：“电影挺好的！特效打斗都好看！安吉莉亚超性感的！但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女巫吻醒睡美人啊！” “这不是我小时候看的睡美人啊！不过我他妈的好喜欢啊！” “我有点不太明白，官方说的应该是表达的是母女情吧，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好暧昧啊……好像情侣啊……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认为？我不是变态啊，怎么办？我的内心陷入了恐慌之中……” “我也这么认为！该死的！迪士尼毁了我童年！” “我心里暗戳戳的期待她们亲吻的是唇，God！我心里好有罪恶感！” “想看她们接吻！” …… 我边咬着手指边翻评论，又去翻Tumblr，果然这里也有人说，还给奥罗拉和玛琳菲森起了cp 名——Malora 。电影现在还没有蓝光资源，DVD 也没开始卖，所以只有不算高清的剧照。不过截了不少我和安吉莉亚发布会宣传的动图。 我情不自禁咯咯咯地笑。我知道也有一些小圈子爱拉cp，比如漫威和DC 圈的，能和安吉莉亚组成Cp 我想都没想过，觉得非常荣幸。 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本杂志，上面有一项调查问卷。女性最想要一夜风流的好莱坞女星就是她。更别说男明星了。好莱坞向来不缺美丽的性感的女星，但只有她芳华绝代，过眼难忘。 我回忆电影的内容，其实片场很多拍的都被剪掉了。 比如我给安吉莉亚擦掉泥巴，比如安吉莉亚的那句“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爱你”，再比如我跟她说“你不要哭”，她又多亲了我一下额头。这些都删掉了，要不然会更暧昧的。 我暗戳戳地笑。 在几个网站和社jiāo软件里翻来翻去，最后一挠头，完了——我也觉得有些暧昧怎么办！ “你们注意没有？安吉莉亚看艾儿的眼神好甜！而且只要艾儿在，她都笑得很开心！笑容太明亮了！” 这个评论说得我的脸都烧了起来！ “你们没注意艾儿那超级迷妹的眼神吗！几乎每一场发布会！还有！在日本迪士尼的首映那里！她们两个一黑一白，很像婚礼现场了！” “对！我也看到了，当时艾儿先到了，在接受采访，然后她好像不经意回头，看到安吉莉亚来了，她连续回头看了安吉莉亚好几眼！那眼神像开了花一样！有视频为证！” 我“嗖”地一声坐直起来！点开视频看。 还真是给日本记者拍个正着。 我那时穿着Alexander McQueen 的白色蕾丝长裙，在人群里接受采访。不经意回眸看到在我不远的安吉莉亚，她的头发盘起髻，一身黑裙勾勒出她曼妙无比的身段。我当时第一反应是好漂亮。日本记者在拜访我，我一边分心听翻译一遍组织语言，居然还在想要不要跟安吉莉亚打招呼？让她知道我在旁边。 是的，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她好几遍。 但我没想过会被镜头这么清晰地捕捉下来。一时我也分辨不出我内心是什么感觉，高兴还是羞耻？然而我的手指已经比我快一步，先把这个视频下载下来了，顺手还把这个视频收藏起来。 是的，说的没错，我就是她的迷妹，超级大粉丝，在杂志采访，脱口秀采访，红毯采访，我被问最多的问题就是“跟安吉莉亚合作的感觉怎么样？” 也不知道安吉莉亚知不知道有人在粉玛林菲森和奥罗拉成Cp 的事情。我摇摇头否认这个可能性，因为我知道她不爱上网不爱社jiāo媒体，甚至手机也是必要时才用。 即使知道，她应该也会笑一笑不会放在心上的。观众会联想证明是喜欢电影和角色，演员也乐见其成。我当然也懂。 可是，这是是安吉莉亚呀！我悄咪咪地扬起嘴角。 Ins上她的铁粉们，都说羡慕嫉妒我能被安吉莉亚吻醒，如果是她们的话，就不洗额头了。我得意地想：“还不止亲一下哦！呵呵！不告诉你们！” 那天首映完我还是没来得及跟她说几句话，只是剧组的人互相jiāo谈了几句。然后安吉莉亚怀里的薇薇安就闹小脾气了，她的这个小女儿向来不喜欢太多人的场合，也不像其他的星二代对相机镜头见怪不怪，相反她比较排斥。安吉莉亚笑着把她抱起来，薇薇安像只无尾熊一样揪扯在她身上，她只能哄着她离场。 我心中感慨，能让安吉莉亚这么温柔宠溺的也只有她的孩子们了。 可惜没记住跟她要签名，我懊恼，明明有挺多机会，可是一见到她要不我就聊别的去了，要不我就竖着耳朵倾听。更多时候我们也不是单独相处，总有其他人。 哎！遗憾！现在电影也上映了，宣传也结束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也有可能就碰不到了啊，毕竟我们的圈子太远了。 呜。我一下子倒在chuáng上。 突然，我心神动了动，我都没有仔细看过安吉莉亚的采访，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我的怎么评价我的？ “艾儿是一位聪明努力的演员，是一位优秀的young woman ……”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我是young woman ，嗯！我回想起来，她确实不像其他人把我看成童星出道的演员一样，见到我总以一种“哇！你长大了！”的语气，多数说话也会以朋友似的语气。但是在很多事呢相处上又会多不露痕迹的照顾我。 我又翻过去看杂志上她的采访，记者问了她和皮特的感情生活，他们孩子们的日常，这些我匆匆一扫就略过去了。还有介绍电影的一些，我也马虎地浏览一下而已，直到记者问起我。 “你第一次见到艾儿什么印象？” “说来有趣，我第一次跟她见面完全猝不及防，她一下子笑着奔过来整个人跳到我身上抱住我！” “真的哈哈？那你什么反应？” “我当时有一瞬间完全僵住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我，不过我接住她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感觉瞬间被成千上万只又可爱又柔软的小白兔袭击了一样。” 一刹那似有热腾腾的血液往我脸上涌来，连耳朵都是滚烫的，我忍不住挠了挠。 另一个采访。 “你如何评价艾儿芬宁对奥罗拉的演绎呢？你们两个合作得很好。” 屏幕上的她一身白西装，笑容明艳，“同为女性，我觉得现在的我和艾儿是非常相似的，我愿意和她有一些相似，但当我在她的年纪时，我可能和她太不同了。” 她说话时手部会有一些动作，涂着黑色的指甲，纤细的腕间戴一个荆棘金环。她笑起来眼角会有微微的细纹。 “我认为有趣的一点是，玛琳菲森有黑暗的一面，我在艾儿这么大的时候也有很黑暗的一面，但是艾儿她却充满阳光和爱，所以我们的人物形象会呈现出一种幽默感，同时也很有魅力，因为——尽管我很吓人，她的善良，甜美和率真，同时让我，和玛琳菲森都感到害怕，因为——她太纯真太美好了。” “她是个很出色的演员，本身也很喜欢这个角色，给睡美人的角色赋予了魔力，她自己本身也有魔力，因为她现实中也是熠熠发光的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噙着光，直直地照入我的内心。 第12章 Chapter 12 We。're women. Our choices are never easy. 我们是女人，我们的选择从来就不易。 ——《泰坦尼克号》 《玛琳菲森》的票房很好，后劲也足。一部电影拍完，宣传完，上映，基本也就不由得演员做主了。同理，演员们在一部电影相聚分开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因为要拍《特朗勃》，选角导演希望我能有个与奥罗拉不一样的扮相，让发型师把我一头及腰的金发剪至肩膀并染成栗棕色。又剪又染又微烫，花了八个小时，坐得我屁股都痛了。 这部戏我的戏份不多，拍了几天又赶上了《年轻人》的宣传，再拍几天，杀青了。没过几天，又到了《忧愁围绕我》的宣传，在圣丹斯电影节的首映上，除了关于电影的宣传外，媒体记者还好奇地问我现在与安吉莉亚还有没有什么联系。 我笑了下。能理解媒体的好奇心，事实上，《玛琳菲森》剧组的人都被会问到类似的问题，没办法，她的魅力太大了，而《玛琳菲森》无疑又给她狂吸了一波粉，大多数还是年轻人。 我回答：“当然了！我十分想念和她共同拍戏的日子。” 而事实上我的内心沮丧死了，别说电话了，我连她的签名都忘记要了。不过他们不需要知道。 这个时候，出了件轰动好莱坞乃至全球的大事情，安吉莉亚与恋爱十年的未婚夫皮特结婚了。以这两人在全球逆天的出名度，各国各大社jiāo媒体整整狂欢了好几天，把两人事业成就，风流韵事，甚至他们著名的“联合国”家庭的事（因为领养的三个孩子来自不同国籍）等等等疯狂地再次炒冷饭。 据说他们刚在一起时几乎是全民反对的，毕竟皮特与前妻詹妮之前也是金童玉女，詹妮在美国甜心，是全球经典热门电视剧主角之一，在北美好感率几乎百分之九十九，与年轻时个性张扬的安吉莉亚完全不同。安吉莉亚与皮特因戏生情很快就堕入爱河。 我看过之前的报道，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们婚外情，有人说皮特与詹妮早就出现感情危机。若是主角换普通人，是非常普通的感情纠葛，但是鉴于这三人的名人效应，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还是能戳中普罗大众八卦的high 点。 我对那个全民抵制他们的阶段没多少印象，当时我还小。所以无法评价。再大一点知道的都是他们的恩爱事迹。他们一起领养孩子，养育孩子，热心慈善。是非常完美的家庭生活，而且在一起十余年，恩爱依旧，反对的声音也渐渐淡了。 几乎每一年媒体都会猜测他们什么时候结婚，没得到他们结婚的确认消息，又会猜他们什么时候分手。 每一年的八卦杂志小报还真的靠这个赚了不少。而现在真的结婚了。我都能想到他们在内心轰然大喊“Finally ！”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在家，正从圣丹斯电影节回来，还在整理行李。 人物杂志新的一期封面就是穿着Vera Wang 婚纱的安吉莉亚，她盘着头发，微低着头，能看到嘴角微笑的弧度，素净端雅的一个身影。内页是他们的亲吻照，他们的孩子们都在身边，蛋糕据说是二儿子亲手做的，皮特的领带是他们的大儿子的。 非常幸福自然的画面。 我内心生出了一些温柔的感动。还有点惊诧，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慨。 这是她的第三次婚姻。不同于前两次的疯狂个性，这次显得那么素朴天然。他们是私底下在法国结的婚，过后才通知媒体，非常低调了。媒体上大多都是祝福声。我打电话让经纪人送了一份贺礼。又上网八卦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虽然人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我有时心里也会有点小小的看法，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人能够般配地站在她的身边。即使他们以往的照片看上去是那么亲热和甜蜜。不过，她是幸福的吧，有人在她身边陪着她，支持她，也很好。 虽然以我这个年纪对婚姻没什么概念，不过相爱相守也是爱情圆满的结局了，尤其他们受过那么多非议，我并没有认识詹妮的机会，听说她人也很好，现在也过着幸福自由的生活。 以我十几岁不大不小的年纪，还有一颗在电影行业泡熟的灵魂，我对三位年纪是我倍数的人感慨了一番后，然后才苦兮兮地去赶作业。没办法，高中生功课就是多。 又过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我听说她又做了手术，这次切除的是卵巢，她的主治医生和她母亲的是同一个，应该更能好好的照顾她。过了些日子，我看到了采访，她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为了一家人更好更长地生活在一起才接受这些预防性的手术。令我稍微放心的是，她的丈夫皮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他们一起接受采访，他眼神里的关心不是骗人的。 这是个多么勇敢果断的女人啊！ 视频里的她比我上次见到她要消瘦憔悴得多，红色的唇膏泛着一种脆弱的丽色。她的话语里对皮特有一种温柔的托赖，在这样的神情下更显得动人，我心里闷闷的很不好受。 她是那个qiáng大高傲的玛琳菲森啊，她是那个坚qiáng无法攻破的安吉莉亚呀！实在不忍心见到她脆弱的一面，但她的言语又是那么有力量，她阐述起自己的经历那么不疾不徐，那些听上去就折磨人的手术在她嘴里是那么举重若轻，语气真挚，让人动容和心疼。 我像她的许多粉丝一样，只能观看着她，为她倾倒，并深深地祝福她。我的妈妈和姥姥都为她的勇气所折服，“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所有的女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后还能坦然地面对镜头和媒体，鼓励着其他人。” 有时候我会觉得恍惚，跟她拍戏的那段时间，宣传的那几天，还不够了解她这个人。可我又觉得自己幸运的，是很多人都没能有机会真正接触她。要是能有多跟她相处的机会就好了。 《玛琳菲森》的票房不错，可是目前迪士尼还没有没有要拍第二部 的确切消息，安吉莉亚那边也还没有要接拍续集的意思，她最近几年的工作重点也不在拍电影而在导演上。 或许有一天我能参演她导演的电影？可是我看一下她目前感兴趣的类型，都是一些战争片，偏男性向的电影，只能默默放弃了这个念头。 如果没有合作的机会，我和她活动圈子重叠的概率几乎为零。唉，我只能期待迪士尼对《玛琳菲森》的票房满意，然后力邀安吉莉亚参演第二部 ，同时也必须对我演的睡美人满意，让我出现在第二部。这大概是我唯一能接触到她的机会了。 可是这都是不能保证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直到深夜才抓着枕头睡着了。隔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连睡衣都没有换，睡得四仰八叉的。我翻坐起身，又懒洋洋地趴下来。窗外有像huáng油一样的阳光，在往外一看，有一望无际的宝石蓝的天空。 没有云彩，只有一点微风。 我懒洋洋地伸个腰，突然觉得那些无法言喻的情绪都消失了。 我也有我自己的处事哲学，也或许是太年轻了，太虚无缥缈的事情我不会去想。 也或许是天气太好了，这样的天气，出去晒晒太阳，买个汽水吃个汉堡，再来份冰激凌。再好不过了。 《玛琳菲森》这部电影给我带来了不少运气，南希说。我拿到了MiuMiu 的一个广告代言，虽然不是唯一的代言明星，但也不错了。拿下了本阿弗莱克导演的《夜色人生》的女三号。那部开机还早。在这之后，我又推了几部商业片的角色。我与公司的想法是一样的，商业电影不能轻易接洽。我年纪太轻，还未形成自己的表演风格，而商业电影大多是爆米花快餐性质，很容易给年轻演员带来的浮躁心理。我还是倾向在独立片磨演技。有部有些潜力的独立片在跟我接洽，我在里面必须演一个变性女孩，卡司也很不错，娜奥米沃茨和苏珊萨兰登分别演我母亲和祖母。冲这两位，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小成本，经费有限，我做了很多功课，上YouTube 看了许多变性少年的视频，去接触了现实生活中的有这样经历的人。拍戏的时候挺辛苦，因为我要全程勒着胸部，戴着假发，行为举止要像个男生。预算不够，时间很紧，两个月拍下来我瘦了好几斤。 娜奥米和苏珊都是实力派演员，两位真人的外貌也都非常出色，我们在剧组相处得很好，事实上，从小到大，我周围的人都是女性居多，而大多是比我年长许多的很优秀女性。我的经纪人，助理，造型师都是女性。就连拍电影，合作的女性导演也比其他演员多。 南希说我特别有年长女性缘。 我眨眨眼：“我是不是特别讨年长女人的喜欢啊？” 当时在场的爱琳噗嗤一笑，南希：“……” 见到的两位优秀的女性，又让我想到了安吉莉亚…… 第13章 Chapter 13 I figure life is a gift and I don’t intend on wasting it. 我觉得生命是一份礼物，我不打算làng费它。 ——《泰坦尼克号》 高中最后一年是我有史以来最繁忙最充实的时候，我手头有七八个电影项目，每天还得复习功课。 从一个剧组到另外一个剧组，不断地认识新的人和新的人接触。即使中间有假期也在健身，为另外一部电影准备。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繁忙，我又收获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本来在一起挺开心的，我还带他见了我妈妈和姥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双方的感觉就都消失了，只能友好地分开。而且我忙得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我似乎在谈恋爱这个方面毫无潜力，有过两段感情都是无疾而终。 我向达科塔抱怨，她根本不当做一回事，在电话那边嘻嘻笑。 “心会痛吗？”她的语气就像我是根本没好好谈恋爱只是在玩过家家的小孩子一样。 我被激怒了：“当然痛！痛得入心入肺，彻夜难眠！” 达科塔哈哈大笑：“得了吧，睡美人艾儿，你就没有失眠的时候。” 我：“……”气愤地挂上电话！ 我确实是没有很难过，就觉得有点不甘心，困惑。心痛？好像还真的没有…… “我是不是应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啊？”我问南希。 “这样我以后拍爱情电影也才能更好地入戏啊……” 南希盯了我几眼，突然说出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人并不能预测爱情的到来。” “那我如果有意向爱情靠近呢？”我笑嘻嘻道。 南希：“……” 南希：“我们还是来谈谈这个剧本吧。”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叫了我几个好闺蜜在家里彻夜狂欢，我们喝香槟，穿着我大衣橱里的裙子，带着钻石发箍，在房间里狂舞，还拉着妈妈，照了很多可笑的傻乎乎的照片。 妈妈笑道：“好啦，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陪你去拍戏，你自己看着吧。” 闺蜜大呼：“恭喜妈宝艾儿成人啦！” 我欢呼一声跳起来，又笑倒在沙发。 接下来就是毕业考试，然后是毕业典礼。达科塔和妈妈陪着我度过了这个重要的人生的历程。 关于大学，我有目标，我知道我会上大学，但是不会是现在，我想要多拍些电影，多认识一些人，多去一些地方理由。所以并没有马上去申请，家里人也都尊重我的意见。 我也并没有休息的时间，《霓虹恶魔》入了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我得赶去巴黎，而且还在首映还是毕业舞会那天。 这应该是我从影以来尺度最大的电影，当然没有luǒ露的镜头，毕竟拍的时候我还没有成年，只是题材和尺寸是大胆的，有不少性暗示的镜头语言，这绝不同于我以往塑造的电影角色。 先前演的那部变性女孩的电影在多伦多电影拍了一个好价钱，那个角色也很有突破，但是南希跟我说，韦恩斯坦公司的人看了成片，据说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冲击奖项的潜力不大。 这也是常见的事情。 《霓虹恶魔》虽然没能看主竞赛拿奖，而且毁誉参半，但毫无疑问是一部让人印象深刻的电影。我在里面有个有趣的情节，也被采访的记者问到了，里面吉娜马隆演的角色对我那个颜色有种扭曲的占有欲，这是我第一次和同性演员有身体接触的亲热戏，虽然只有短短一分多钟，且不是两厢情愿的情节，但绝对是我的第一次。 感觉很奇妙。 在被采访的那一瞬间，非常突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念头：要是和我对戏的演员是安吉莉亚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面呢？ 然后我被这个念头惊到了。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一年多了，果然如果想香的一样，我没有办法找到和她重叠的活动，只能从网上得知她的动态，就像她的其他粉丝一样。 她导了一部按照她的话说“非常私人”的电影，主演是她和皮特。我并没有看。除此之外，她深居浅出，街拍拍到的都是和孩子们的活动，要不就是联合国的一些事务的照片。看着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当粉丝的心理，站在陌生又敬仰的位置，拍戏相处下来的熟悉感一点点地在消逝。 迪士尼的那边一直都有《玛琳菲森》要拍续集的消息传来，甚至有次消息说琳达的剧本已经写好了，接着又不了了之了，我没有收到确定的消息。 我无比希望能得到确定的消息。 时间在我的盼望和等待如沙漏一般。 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 18岁的去年，我拿了Tiffany & Co.的代言，连南希都很惊喜，是Grace Coddington 亲自挑中我的还有Miumiu 的代言。今年这两个代言依旧在我手里，而更让我们两个惊喜的是，我居然还拿到了欧莱雅的全线代言。 接二连三的大饼都把我们砸晕了。五月份还有两部作品要去戛纳。正好是戛纳70周年庆。从四月底团队就开始准备，比较紧张的是造型师爱琳，我要在戛纳停留一周多，既有商业广告又有电影作品，其中有一部是展映单元，一部是主竞赛单元，每天都有采访和拍摄，而且还有好几场红毯，她是负责我妆发和造型的人，和助理两人忙了大半月给我选礼服，和各大品牌打jiāo道。 “Big moment ！” 南希也特别注重这次行程，说这是我迄今为止的演艺生涯最重要的时刻。 “没在怕的！”我冲她比手，她们在忙，我也在忙于健身和节食，务必以最好的状态去戛纳。 欧洲三大电影节，我就差柏林电影节没去过了，不过代言了欧莱雅后，以后即使没有作品入围，也必须去走红毯了！我是有些小小的得意，不过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忘形，时刻记得自己是位演员，作品才能说明实力。除了这个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我在11岁的时候就去过了，当时《在某处》获得了金狮奖。那部电影是索菲亚科波拉导演的，这次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的作品还是她导演的《牡丹花下》。 而这次，我的两部作品都有跟妮可基德曼合作。妮可是好莱坞的传奇女神，美得像雕塑，个性睿智可爱。她人很好，非常照顾我，一点架子都没有。在红毯上会照看我，提醒我礼服可能会走光。还有拍照的时候也会拉着我，让媒体记者们多拍我们的合照。实际上我和她拍完戏后也曾在Met gala慈善派对上遇到过，而且我十八岁生日时她也有在媒体祝贺我。 “你果然有吸引年长女人的魅力啊！”南希感慨道，“请抱住妮可基德曼这只粗壮的大腿！” 我朝她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这次电影节我一共呆了七天，光红糖造型就换了七套，杂志封面拍了四五封 ，穿了很多喜欢的漂亮的裙子，Gucci，Rodarte，Rochas ，Alexander McQueen ，实在是过瘾！ 不记得接受了多少广告采访和电影采访了，所幸年轻，身体状态都不错。比较幸运的是，和全世界最伟大的演员和导演们一起参加了戛纳电影节的纪念照拍摄，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我大概是其中最小年纪最微乎其乎的人了。 “运气很好啊！”南希喜滋滋地对我说。 等到最后一天我们打算回洛杉矶的时候，大家都累趴了。 这次戛纳之行收获还是颇丰的，索菲亚科波拉的电影反馈很好，而戛纳上的给外国媒体称呼我为“红毯上的公主”，“这届戛纳的公主”等等，虽然我更多想要听到的是演技方面的。 “欧莱雅那边会很高兴这些媒体评论。”南希说。 她安慰我：“连续两年都到戛纳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你的势头很不错。” 我知道我仍需努力，不能浮躁。不过——我打了个呵欠：“让我先睡一觉吧。” “妈宝想妈妈了吧？”南希又笑我。 我实在懒得反驳她，戴上眼罩呼呼大睡过去。 回到洛杉矶后，我休整了一个多月，给新拿了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的索菲亚道了喜，没有工作就跟闺蜜玩耍。18岁后经过妈妈的允许终于可以把我的Ins 号公布，我定时会发些个人消息在上面。吃吃喝喝玩耍没有工作再开心不过了。 就在我准备投入工作的时候，社jiāo网络炸出来一个消息——安吉莉亚要和皮特离婚了。 第14章 Chapter 14 It takes backbone to lead the life you want. 过你想过的生活需要勇气。 ——《革命之路》 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从网上了解信息，向一些相熟的业界人士打听消息。网络上并没有说他们离婚的明确原因，只能确认他们是真的在协议离婚，而且是由安吉莉亚提出来的。而我认识的人实在太少，甚至都没有她圈子的人，所以并不知道她的现状。 我本来想拜托南希向她的助理打听一下的，又觉得不太好。只能作罢，一整天坐立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 全球的社jiāo媒体都爆炸了。 各种消息都有！有惋惜的，有伤心的，也有落井下石拍手称快的，而当事人并没有发声，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关了手机。 过了几天，安吉莉亚通过律师发表声明，她申请离婚的原因是——在抚养孩子和教育孩子方式上两人的分歧不可调和，而不是外界说的两人感情破裂已久,请求给她的家庭一些隐私。 她请了很厉害的离婚律师帮她打官司。措辞简短有礼，且官方。她这个声明一出来，憋了很久的著名八卦媒体TMZ 就在这基础上公布了他们的调查：“据说安吉莉亚对皮特的教育方式极其不满，两人冲突已久……” 我不安地咬着手指，直觉告诉我，安吉莉亚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隐私权，媒体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日子，无数媒体小报，论坛，社jiāo软件上都充斥着“据可靠消息来源”的各种知情人士的“爆料”，对安吉莉亚的个人生活和婚姻生活进行各种无良的不负责任的猜测。 有说她做完rǔ腺和卵巢切除手术后性情大变，导致他们夫妻生活不和谐，感情破裂，孩子教育的分歧只是借口。 有说她其实个性一如年轻地嚣张跋扈，我行我素，不考虑丈夫的感受。有说她又重新吸毒，还有酗酒问题。 简直胡说八道不堪入目。 我恨恨地咬牙！ TMZ这时又报料了，说有酗酒问题的是皮特，而且导火线是飞机上皮特和大儿子发生了冲突，这才导致了安吉莉亚坚定了要申请离婚的决心。洛杉矶儿童和家庭保护部（DCFS）已经对此展开对皮特的调查。 一时间对皮特的指责甚嚣尘上。然后又有来自皮特的“朋友们”说是安吉莉亚故意抹黑皮特的行为。安吉莉亚就爱扮演“受害人”这一套，实际她控制欲qiáng盛，皮特在她的控制下喘不过气。 各路消息五花八门，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实在很想打电话给安吉莉亚了，如果费心一下，让南希找她的助理海伦，因为我知道海伦不仅是她的助理，更是她多年的好友，一定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但是严格说来，我和安吉莉亚并不是朋友，顶多就算个合作过的熟人，这样做就显得唐突了，还有点太过于八卦了。 我只能让自己先沉住气。网络上安吉莉亚和皮特的粉丝已经吵起来了，以他们两位在全球的影响力，粉丝们用各种语言维护着自己的偶像。 我有一些难过——曾经他们也是同个阵营的啊！ 我只希望他们离婚不要搞得太难看。在好莱坞平常恩爱的伴侣，一旦分开，就撕破脸皮互揭短处，一定要争取最大的利益，甚至要让对方身败名裂下不了台的事例简直不胜枚举。我不愿意安吉莉亚也受到这样的影响和伤害。希望他们能友好地分开，也希望她的孩子们不要受到伤害。 之前调查的结果出来，他们都同意履行洛杉矶儿童和家庭保护部提出的临时和解协议，有三个星期的和解时间。 现在他们的分歧不是财产，而是安吉莉亚想要六个孩子的个人抚养权和监护权，而皮特希望是共享权利。所有人都在猜测可能会有一场严峻官司的到来。 我一直记挂着这事情，幸好有新电影开拍，分去了不少注意力。对我身上发生的好消息也没有多高兴，《20世纪女人》的口碑很好，我的表演也受到很多影评人的表扬，我还拍了Tiffany还有MiuMiu，的新广告，继续成为这两个名牌的代言人。 又过了三个多月，最新的消息是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私下解决离婚事务的共识。再后来，他们联合发表声明，表示双方以及其律师已经签署协议，透过密封相关法律文件来保障其孩子以及家庭的隐私权，并委请私人法官做出必要的法律决定以及解决剩余的问题，两人都会致力回归一致的状态中。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稍微放了一点心。 她会伤心吧？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毕竟她那么爱他，他们那么般配，曾经看彼此的眼神也有光芒万丈。 “婚姻要考虑太多东西了，有时光靠爱情远远不够。而换句话来，如果没有爱情，那么已经出现问题的婚姻也没有坚持的时间必要了。”这是我妈妈说的。在我18岁时，她终于和我爸爸协议离婚了。我知道他们早已有彼此的感情生活，也不会有太多的伤感，他们给我和达科塔的爱已经足够多。 她会好的。我在心里笃定地说。 因为她是安吉莉亚，世上唯一的安吉莉亚。 我实在忍不住，还是去拜托南希帮我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她即将开始导演的新电影的前期宣传，因为这是一部真人作品的改编，故事的地点就发生在，首映是在柬埔寨。 过了一段时间，BBC放出一个对她的采访，视频里的她略显憔悴和消瘦，首次对离婚发声，“我不太想过多的谈论这件事，这对我的家庭来说是一段艰难的时光，我们是家人，将会携手捱过这段时间，而且会变得更加qiáng壮……” 她哽咽了下，对于离婚也说了这仅仅的几句，接下来都是在说她的新电影和孩子们，说到这两方面她明显开心的多，还透露了家里养了小仓鼠和两条狗狗，孩子们与宠物们相处得很好…… 我叹了口气，这在我身上很少见，可我就是忍不住，真希望她一切都好。 随着她新电影的宣传，总算见到了她的街拍，几次出行都是和孩子们在一起，依旧消瘦，但是jīng神状态好了许多，笑容洋溢在她的眼角眉梢。就像她在采访说的——孩子们是她的一切。 她的新电影口碑不错，Neflix 也有意帮她宣传和公关，所以最近经常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她的状态越来越好，几乎看不出来离婚对她的影响，我渐渐放下心来。 要是能见一面就更好了。这个念头一旦冒起来，就怎么也摁不下去。而正好安吉莉亚那边公布了她会去多伦多电影节的消息。 我找南希对一下我最近几个月的行程，实际上什么都没听进去。反而旁敲侧击，“我们不去多伦多吗？” 南希查了下日程：“《玛丽雪莱》这部电影好像打算要去展映，不过说不好，成片不太理想。” 我急忙道：“一定要去啊！我想去啊！绝对要去！” 南希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又不是没去过多伦多？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要看发行那边……” 我转了转眼睛：“……我喜欢多伦多啊！” 南希：“……哦？”她又看了看我，露出一个莫测的笑。 我没管她，心里祈祷这次多伦多之行能成功！ 过了几天，南希来通知我：“运气不错，我们应该要去多伦多。” 我qiáng力压抑内心狂喜的情绪：“不是说成片不太理想吗？” 南希耸耸肩：“制片人的功劳挺大的，不过对你也不是坏事，去增加一下曝光度也好啊！” 我简直要跳起来了:“说得太对了！” 第15章 Chapter 15 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生命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尝到哪种口味。 ——《阿甘正传》 九月的多伦多正处在夏秋jiāo际之时，空气微微泛着雨季的气息，不冷微暖，是一个很适合旅游的时间。 我在旅馆的时候安吉莉亚的新电影已经展映过了，口碑很好。不少影评人和媒体记者都十分看好。 我趴在酒店的chuáng上敷着补水面膜，用手机刷着她的视频。 她正从车上下来，穿着简单的白色的无袖裤装，大耳环，长发微卷蓬松，一大半掠在肩后，光洁的额头，红唇微翘，纤细有力的手臂利落地把车门和尚，下颚微抬，双目晶亮，对着围着她不断按快门的镜头凝神望去。 记者把她围着水泄不通，菲林像是不要钱一样狂拍不止，她微微笑，索性把手插在裤兜中。 她身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街景，灰沌平常，身上那白色衬得她肤净且有光泽，意气风发，有风过来，她眉眼略眯，接着笑开来。 我被这个笑容瞬间揪住了心，嗷得一声面膜也掉了下来。咬着手指看视频里的她一步一步地走，记者们穷追不舍。 我的小心脏哎…… 嗷嗷嗷嗷嗷！ 她怎么能这么帅啊！ 我绞尽脑汁想怎么能跟她见一面，可我连她住的地方都不知道，而且她除了宣传，基本都和她的孩子们在一起。现在都宣传了好几天，说不定已经离开多伦多了。 我心急起来，拨电话给南希，我还没开口，她就说：“我刚好打给你，明天电影首映是在上午，下午有两个采访，爱琳拿着礼服去你房间了，你，Alexander McQueen 的，裙子有些复古马甲的设计，腰部很小，你先试试，今天不要吃碳水化合物了……” 我：“……” 南希：“哦，对，你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我闷闷道：“没什么了……” 南希刚想挂电话，我脱口而出：“等一下！” 南希：“怎么了？” 我：“我想出去一下……” 南希：“可以啊，让助理陪你去逛逛，还是你要我陪？一两个小时应该没问题，然后你今晚可以睡饱点。” 我：“……算了，就这样吧。” 南希：“……” 我有点心烦地在chuáng上滚来滚去，看了点电影的资料，然后就丢在一边，又刷起了安吉莉亚的视频。 渐渐地我发现有点点不对劲，无论是首映礼，采访，甚至她和孩子们出行都有一位女士陪着身边，亚裔面孔，知性温婉的模样，我查下资料，这位是安吉莉亚拍的新电影的原作者，两人在拍电影的过程中建立了亲密的友情关系——杂志上是这么说的。 也不用这么亲密吧？ 我看到《好莱坞报道》《The Wrap 》杂志上多伦多专辑，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我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 这点不舒服被我很好地压在心底，但是隔天的首映后，我从短暂的采访脱身，进去车里休息后，看到安吉莉亚已经出现到了洛杉矶那边的消息后更加发酵起来。 “怎么啦，嘟着嘴？衣服太紧了？”我的造型师爱琳问我，爱琳是个非常温柔耐心的人，说话都轻声轻气的。 我摇摇头，接过助理给我的水，大口大口地喝了半杯。说不失望不沮丧是假的。两年多了，这是最接近她的一次了，竟然也没有办法见面。哪怕远远地照个面打声招呼也可以啊！ 生气！又不知道生谁的气！ 郁闷！真是他么的郁闷！ ——是的，好想说粗话！ 只能在心里偷着说！ 还能怎么样——憋着！ 下午还要忙，我总不能带着情绪接受采访。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车窗外绿意盎然，天气和煦，我却感到心情有点异样，有点酸酸的。盯着窗外出神，半天都不想说话，也没有玩手机的冲动。 我静静地发了会呆，突然敲了敲脑袋。 ——至少知道她的现状是不是？而且她看上去充实快乐，身体状态也不错，那就应该开心啊！总比之前自己gān着急抓瞎好！ ——虽然这次没见到，但已经很接近了！说不定下次就可以见到了！ 这么一想我心里好受多了。还有——那个在安吉莉亚身边的作家兼闺蜜，嘟了嘟嘴。 闺蜜就闺蜜吧，主要是安吉莉亚人真的很随和没有架子，而且她的电影也在宣传期，这就意味着她们相处的时间会比较多，感情好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一定太喜欢安吉莉亚了，所以才会吃醋…… 咦？吃醋？ 对了！跟达科塔当初去纽约上大学然后就火速忘记我那种不舒服不慡的感觉很相似！ 在我心里，安吉莉亚这么重要了吗？ 天！我可千万不要变成那种无比疯狂的粉丝！为了偶像失去了自我的粉丝！我要做那种祝福她，她跟谁关系好都祝福的粉丝！ 嗯！就这么决定了！ 我本来就不是容易忧虑的个性，负面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那一番激烈的内心活动过后，我才觉得肚子饿了。 “中午吃——咦？你们gān嘛这么看着我？” 南希，爱琳，包括助理，三人六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你刚才的表情可jīng彩了，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嘟嘴一会儿又惊吓……” ”像看电影一样！” “我们很好奇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 从多伦多回来我暂时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所拍的电影都进入了要不进入了后期制作的阶段，要不就还没到宣传期。而安吉莉亚进入了繁忙期，她导演的这部新片口碑很好，制作方和发行方也有意于在颁奖季多活动，除了这部，另一部她担任制片的动画片《养家之人》也进入了颁奖季。何况进入年末，联合国那边也会有活动。 这也是好事，过往我两年我见到她的街拍和活动都没有这两个月多。安吉莉亚的礼服和私服都偏爱黑白灰，大概是因为私人（离婚）事务没有什么波折，她的状态甚至比结婚时还要好，头发浓密光泽，皮肤紧致，红唇娇艳，未语先含笑。她的后背还新增添了一个纹身。让那些准备黑她的人哑口无言。 只能酸溜溜地：“你看，她不也见得多爱皮特。狠心又无情的女人！” 我：？？？ Come on ! 他们离婚后，彼此的状态都好了很多啊！看过皮特的街拍和活动图，他也一副jīng神奕奕的模样。这些人黑得好没道理！ 随着她电影的宣传，令我开心的一件事是，她刷了很多杂志封面，也有很多街拍和视频。《芭莎》杂志创刊150周年庆的封面是安吉丽亚，《Elle》也是她，还有《People》杂志还有娇兰香水代言的视频——当然要买！还有大大小小的颁奖礼的讲话和红毯。 我有一个笔记本专门用来收集她的视频和照片，最近实在是太幸福了！只是——我瞪着视频里那个知性的亚裔面孔。十个视频里八个有她！ 杂志合照也有！——当时《玛琳菲森》宣传只有日本的一个杂志拍了我和安吉莉亚的封面，她们合照了好多内页。金球奖红毯上两个人还互相牵手！不止一个场合两人互夸，微笑对视！——我和安吉莉亚并没有那么多机会！ 我心里泛起了一股空前的乍然而起的酸意！ 哼！ 吃十个奶油蛋糕都中和不了的酸意！ 哼！ 在心中默念了几十遍一个好粉丝应该有的素养就是为她高兴，为她高兴，为她高兴！ 这才勉qiáng觉得那个人不会太碍眼！但还是有一点点难过从心里蔓延起来，我跑出房间，扑到妈妈怀里求安慰：“妈咪……”’ 妈妈说我还像小孩子一样，有时候也不说是什么事，就是抱抱或者叫一两句自己就能调节好心情，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习惯地拍了拍我，也不用多说什么。 达科塔也经常笑我这点。 得到安慰后，我这才有心情去看视频。 等等——安吉莉亚说她要参演《玛琳菲森》续集？ 续集？我没听错吧？ 之前确实有续集的消息出来，可是编剧琳达写了几稿剧本挺熟练迪士尼都不太满意，所以续集一直没有最终立项。 现在她这么说应该是消息确定了吧？ 啊？ 啊啊啊啊啊！ 我抓着头发在房间里蹦来蹦去，突然身子一滞！ 等等——我怎么没收到消息呢？ 难道续集没有我的戏份？ 不会吧？！ 第16章 Chapter 16 Happiness is about having each tiny wish come ture. 幸福是每一个微小生活愿望的达成。 ——《飞屋环游记》 我是在一个月之后才知道我确定要进剧组的消息。再这之前我像绑在热锅上的蚂蚁，整整被烤了一个月。 《玛琳菲森》续集基本是原班人马，王子换了个演员，其实第一部 的那位我也不认得他，“稀里糊涂”地就献出了我的荧幕初吻。还有新增加了大反派。制作团队还是一样的，安吉莉亚依旧是制作人之一，不一样的是导演换成了《加勒比海盗5》的约翰。 剧本的最终定稿到我手里的时候，我飞速看完了，之后拍拍小心脏，美滋滋的——我和安吉莉亚的对手戏依旧挺多的。这太好了！接下来的每天我都在盼望进组的消息，伸长了脖子数着日子。 每天搜索社jiāo网络上对《玛琳菲森》开拍续集的评论，相对于漫威和DC 的超级英雄系列电影来说，《玛琳菲森》的讨论量很低了，这并不妨碍我将网友们的讨论看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 “请女巫和公主一统天下，处处秀恩爱！” “第二部 的内容是什么？王子带着公主去拜见女巫岳母大人，然后被女巫大人一掌拍飞么Hahahaha……” “我怎么觉得第二部 是教母大人和公主殿下的绝世忘年恋吗？上帝啊！请按照我的脑dòng编下去！我一定会去电影院支持的！” “我也觉得gān脆一起出柜吧！来一回真材实料的真爱之吻！” “Wow ，我喷鼻血了！” …… 我捧着剧本笑得见牙不见眼。 故事其实也很简单，时间线是第一部 是国王死后，公主在玛琳菲森的支持下继承皇位成为了女皇。从小在摩尔森林里长大的公主搬进了皇宫，向她祖父和父亲留下来的大臣们学习政务，向宫中女官们学习皇室习俗和礼仪。公主在此等压力下快速成长，成为了受人尊敬爱戴的女皇，并准备18岁生日时与邻国王子订婚。 可是邻国国王觊觎女皇教母玛琳菲森的力量，他听说女巫的血液能够令人长生而且qiáng大的力量。于是施计在订婚上绑架了奥罗拉公主，bī迫玛琳菲森束手就擒。 当然结局是没有成功。而故事的结局，奥罗拉公主也没和王子成婚。 我十分惊喜这个结局，居然不是“公主和王子结婚最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老套的童话结局，非常非常合我的心意了！ 万事俱备，就等开拍了！ 四月的伦敦天气yīn晴不定，气温偏低，偶尔还会下点小雪。多数时间也是细雨蒙蒙，yīn霾沉沉的。我带着助理来了伦敦，仍旧是在第一部 拍的地方。与当时电影拍了一部分我才进组不一样，这一次我是提前几天到的，实在是等不及了。 助理去了酒店安置我的行李，我独自坐车赶来片场，穿着白毛衣和背带裤，散着头发，下飞机时补了点蜜桃色的口红。 拍摄片场还在布置，工作人员忙来忙去无暇顾及我，有之前认识的熟面孔冲我打了招呼，我笑了笑点头。 空中里有股好闻清新的雨气。 唇角上扬。我要在这个地方和安吉莉亚共同工作几个月呢！我会成为一个更成熟更好的奥罗拉公主。突然，制作人刚好经过，是他先看中我参演奥罗拉这个角色并向选角导演建议的。 “Hi……” “HI，Elle，见到你很高兴。” 他和我停下来小小地聊了几句，“you are a star! ”他连续夸了我好几句，“我觉得《时代》评选你为最具影响力的30位青年之一太对了，你真的很棒！我为你感到骄傲！”，我配合地露出笑容，这种三分场面话三分真意四分热络气氛的话我还是很适应的。 “我刚刚还在跟安吉说起你……” 我回神，心扑痛扑通狂跳：“啊？她也在这里吗？” 他点头：“对啊，今天她过来看看新布景，这么巧你也来了……” 我心跳剧烈得就快蹦出嗓子眼了来，我并没有想到今天能见到她。你看生活就是这么奇妙，在你最没有期待的时刻发生发生你最期待的事情。 我深呼吸好几下，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自然，面前露出个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实际上心都要爆炸了，手指都在发颤。 “真的吗？她在哪里？” 他好像没发现我的异常，指了下后面：“哦，她在那边呢！” 我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没发现。目光有意识地四处寻找，下一刻我的目光定在了一处。一抹遥远且熟悉的身影出现面前，在和身旁的人在jiāo谈。 制作人似乎说了一句他要去忙什么就走开了，我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都没听清他说什么！我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身影上。 她身上的白衬衫像莹亮的月光，配着一条半长的裙子，肩上搭着街拍出现过很多的灰色大披肩。身形窈窕，luǒ色的细跟高跟鞋嵌着jīng细的一节脚踝。 她侧身而立，如一副水墨画似的隐入这yīn沉的天气里。我的心跳稍缓，取而代之的是浓稠的喜悦，甚至觉得突然间天蓝风清鸟语花香。 忍不住轻笑起来。 啊呀！真开心！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她真是开心！ 她像是有所察觉，长腿一动，偏过身来，红唇就像这暗色天地间地唯一亮点，瞬间点亮我整个视野。 她目光放远，对上了我的眼睛。接着她红唇微挑，朝我的方向嫣然一笑。 我的脸倏然一烫，也傻兮兮地笑起来。她不再与身旁的人聊天了，朝我这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她继续望着我，没再往前走了，只是抬手向我招了招。 嗷！ 我像只被召唤的金毛，想都没想，抬腿就向她跑去。20岁的我一如14岁时初见她时那样狂喜激动，不顾一切下意识地朝她奔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无论我多大年纪，我的身心都是朝往她的方向，一如最初。而且生命中唯此一人。 我咚咚咚跑至距离她跟前几步，突然清醒过来，停住了。哎呀，差点又要扑过去了，我不可以这么不稳重！我的脸颊烧烧的，敛下眼睛，可觉得又不太礼貌，想说什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所以就变成了这样的场景：我从那边狂奔过来，突然一个急刹车僵在原地，然后傻乎乎对着她笑…… 安吉莉亚也不开口，就站在原地，唇瓣有着浓浓笑意地看着我，很有耐心的模样。 相对而笑，像是极有默契的朋友了！ 我脱口而出：“安吉！”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下，我之前一直全名叫她，感觉这样才够礼貌够表达我的对她的仰慕。但是偶尔我也羡慕别人那么亲昵地叫她“安吉”，只是我自己又无法叫出口。而此时此刻，居然下意识地毫无压力地就叫出声了！ 安吉莉亚挑眉一笑，“艾儿！” 还是熟悉的声线，是那种很有女人味的磁性和微哑。非常有辨识度。我心花怒放，弯眼笑起来，朝前几步抱住她，欢声再次叫她：“安吉！” 她穿着高跟鞋，而我穿着运动鞋，比我高一点点，但是并不妨碍我把她抱个满怀！ 嗷！big hug ！ 是不是跟第一次见面一样——仿佛被成千上万只小白兔袭击了！我暗戳戳地揣摩她的内心活动！但我立刻被怀里略微瘦削的身体吸引住了心神。 想到过去一年她所经历的事情，心钝钝地疼。 “你好么？”我轻轻地问。再多再进一步的话我没法问出口。我相信她已经在痊愈中，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处理方式，并且是在更好的生活状态里。 可我还是心疼她。 可我也只能这样地问她。 只是我担心以我这样的年纪，问出这句话来也显得太稚嫩太轻飘飘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肩膀上被她轻柔地抚了抚：“我很好，倒是艾儿，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嗓音里含着轻松打趣的笑意，我想起之前，微微赧然，“没有高多少，就一点点……” 松开拥抱，我说：“我都20岁了呢！” 她弯了弯唇，眨了下眼，并没有说话。 我好像明白她的未说之意，20岁这个年纪在她面前根本不算什么。我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是，你都长大了！”她看着我说：“你是一位优秀，可爱，完美的女士了。” 我的脸发红，这种类似对女儿说话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嘛！我比她的孩子要大多了！我放在背带裤的兜里的手指害羞地捏了捏，这么夸我一时之间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啊！ 对了！ 我想起之前的怨念，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度：“我要签名！” 安吉莉亚微微一愣。 我看了看自己，也没带海报也没有本子，没什么地方可以签的，gān脆双手伸到她面前，“签这里！” 安吉莉亚低头看看我的手，又看看我，她眼底闪烁着微光，唇角一勾，却是笑了起来。 第17章 Chapter 17 We。're all traveling through time together, every day of our lives. All we can do is do our best to relish this remarkable ride. 我们人生中的每一天都在穿越时间，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品味这个过程。 ——《About Time》《时空恋旅人》 奥罗拉女皇很无奈，她每天的行程都被安排得满满的。早起在一众侍女面前吃完丰富的早餐，周一到周五上朝，或者出城堡体察民情，或者检查军队。周末上午学习政务，下午学习礼仪和练习she箭或者骑马。晚上还要看大臣们递给她的奏书。 她忙得连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她洗澡也是一大群侍女围着。 这让奥罗拉非常不适应，她可以接受其他繁忙的日程，但至少洗澡这点私人空间是属于她自己的吧？ 多少次她吩咐：“不用伺候了！” 内侍女官总是绷着一张脸：“陛下，这是规矩！” 其他侍女们战战兢兢地望着她，生怕她变成那个喜怒无常的父亲一样。奥罗拉只能作罢，由着她们伺候，由着她们小心翼翼地奉承：“陛下的皮肤真白真美。” “陛下我给您洗头发，您的头发真美，像金子一样。” “陛下，陛下……” 想她从小在摩尔森林长大，习惯了在森林里的河潭里露天洗澡，有一两处的水一年四季都是温温的，特别舒服。她自由自在，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也不用穿这么多层衣服，内衣，衬裙，马甲，裙撑，外裙，一层一层繁复琐碎，靠她自己根本穿不了。还有发饰，项链，耳环，手环，戒指，各种珍贵的宝石珠子，上朝时那顶皇冠真的很重…… 这些她都可以适应和忍耐，只是她觉得寂寞。 偌大的城堡有时就像一个大监狱，了无人声，连个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奥罗拉无比想念摩尔森林，想念她从小长大的小屋，她那张在阁楼的小chuáng，想念森林里的jīng灵们，乌鸦迪尔瓦，还有……她的教母——玛琳菲森。 她想念玛琳菲森带她去看小jīng灵，去看龙，给她讲森林里有趣的故事，还会告诉她哪里有好吃的莓果。 虽然她做这些的时候，表情总是淡淡的，像是毫无在意她的反应,但奥罗拉能从她那眼眸里察觉出她的关怀。 可是奥罗拉已经不记得她有多久没见到玛琳菲森了。她在城堡里根本没有时间出去，而玛琳菲森不喜欢这座城堡，这里是囚禁她翅膀的地方，是企图杀死她的地方，是她几次经历危险的地方。 奥罗拉没有办法假设玛琳菲森会因为什么原因愿意纡尊降贵到这里来。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她现在已经在摩尔森林里跟她一起生活了,奥罗拉日复一日地想念她。在这天晚上，她辗转难眠，侍女给她递上牛奶，她喝了还是睡不着。最后决定明天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出城去。 奥罗拉对自己有信心，她锻炼了那么久，骑术有了很大的进步，她的手臂甚至有了浅线条的肌肉，相信没有人敢拦她！ 夏夜的城堡里寂静无声，只偶尔从外面隐隐传来护城士兵守夜行走的脚步声。房间里几盏宫灯默默散发着幽静的光，奥罗拉尽力给自己萦绕梦境，幻想自己身处在摩尔森林里的夜晚，凉风习习，萤虫飞舞，蛙声阵阵，还会有沁人心脾的花香，偶尔还有听到不甘睡眠偷跑出来玩耍的jīng灵扑腾翅膀的声音…… 奥罗拉在半梦半醒间似乎真的听到了翅膀的扑腾声，一落而下，利落地划开空气激起一小漩气流的微响。 奥罗拉现在的睡眠不像儿时那般好，也或许是多日训练带来的警醒，她两排细绒的睫毛眨了眨，微弓着身子，假装熟睡，实际却在倾听。 可过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gān脆大胆地直起身，扫了一眼房间，房门紧闭，侍女们没有她的要求不会进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阳台。 阳台的镂花门开着，玫瑰花开得正好，皎洁的月光下清晰地照出了一位高挑纤瘦的女人身形，一对硕大的翅膀静垂在她身后。光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疏漠神秘的气息，是奥罗拉最熟悉不过的气息了。 她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骨噜从chuáng上爬起来，光着脚就往阳台那边跑去。 她欢喜地露出笑容，雪白的脸颊红扑扑的，澄蓝的眼睛里盈着光双臂张开想要去抱女人：“你来啦！” 女人身体倏然一僵，明明是会魔法的人却没避过这个拥抱，她只是缓和了眉眼，任她抱着，纤细有力的手掌在空中比划了下，终于轻轻搭在奥罗拉的肩上。 奥罗拉把头从她怀里抬出来，软软地又说一句：“你终于来了！”年轻的女皇现在面对大臣已经有了声势，在她面前却有股娇娇的稚气，话语里撒娇的意味很浓，还有一丝丝抱怨。 玛林菲森眼波微动，不动声色地端详了下她，嘴唇弯着几不可察地弧度，“你长高了些。” 奥罗拉眸光闪烁，抿嘴微笑。接着她的教母大人垂下眼帘盯着她的脚，“穿鞋子。” 奥罗拉低眸瞧瞧自己光溜溜的脚丫子，吐吐舌头，跑回chuáng前踩了鞋子又噔噔噔跑回女人地身边。 “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现在是睡觉时间。” “可我们以前也经常晚上出去玩的。”奥罗拉微微嘟着嘴。玛林菲森静了静，“你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我还是奥罗拉啊！” 年轻的女皇站在月光下，脸颊仿佛敷了一层薄雪，金发如瀑，穿着jīng美地白色蕾丝睡裙，整个人有股出尘地轻盈的美丽。 玛林菲森说不出拒绝的话，这个qiáng大到令人恐怖的女人只是勾了勾唇，说：“好。” 这一幕虽然简单，我在摄影机看的时候被安吉的眼神折服，她穿着黑袍，她巨大的角，犹如雕刻出来的脸部线条，qiáng大的羽翼这些扮相无一不诉说着她的冷酷和侵略性，但那深邃的眼眸在暗处凝视着我，看似平静，穿透出来地却是一种沉淀下来不易察觉地专注和温柔。 而这种不易觉察的度她控制得很好，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吸摄住观众的心神，让人明白：哦，面前的这个女孩对她是不一样的。 她的肢体语言，她长时间的凝视，她低沉声线下对台词的诠释都在说明——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她内心最柔软处的所在。 我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心跳砰砰地，试问天底下谁能在这样的眼神凝视下而无动于衷呢，尤其听到那句“你长高了些”这句意外和我们现实一模一样的台词，我差点没走神出戏。 玛林菲森答应带奥罗拉出城堡，而避过护城军地方式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她只要抱着奥罗拉飞走就可以了。 我当时看着剧本，有一瞬间怀疑编剧是不是看了同人文。深夜城堡相会，抱着飞行包括后面的剧情等等都是cp粉们嗷嗷求喂的粮。 按道理说不可能啊，malora是冷圈啊，还有续集的剧本不止一个编剧，除了第一部 的琳达，导演约翰也有参与，据说安吉也提了意见。 我悄悄瞄了瞄旁边休息的安吉丽亚，一个荒唐的念头闪现，她不会也看了同人文吧？不过很快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我知道她不太喜欢上网。 我摸摸上扬的嘴角，赶紧去补妆，准备下一场的戏。 我从来没有吊过威亚，出道到现在拍的多数都是独立文艺片，工作人员过来帮我和安吉莉亚绑威亚的时候，我倒是不紧张，隐隐还有些兴奋。 下个镜头要求安吉莉亚揽着我，然后威亚吊我们上去，演出一个“玛琳菲森带着奥罗拉腾空飞起”的动作，接着是带着她平飞。 吊威亚是个技术活，需要很多技巧，不了解的观众也许觉得这都司空见惯了，其实被吊到半空中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力量，不像在脚踩实地时有地心引力，在半空完全要靠自己的肌肉力量，维持姿势，按要求做空中翻滚，飞行等动作，还必须面对镜头，动作要稳，表情要对位。 我们准备就绪，我暗自呼出一口气，安吉莉亚把手放在我的腰间，侧眸过来看了我一眼，有点安抚的意味，我对她笑一笑。 空中有摄影机滑动跟拍，底下有一群工作人员密切关注着，准备得很充分了，却没有身旁的人来得更让我安心。 口令一下，威亚拉着我们瞬间迅飞，到了半空一个定型，然后必须被吊着俯下身，绑在我腰间的威压勒得有点紧，我不自觉地动了下，顿时有些失衡地滑落，我悚然一惊。这时，一只有力柔韧的手及时伸过来利落得搂住我的腰。 原来是安吉莉亚在空中稳稳地一dàng，把我捞到她怀里，而且还不够，她另一只手扶住起我的腿…… 就那么两三秒的时间，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在空中……公主抱了！ ……啊？！ 第18章 Chapter 18 原来这就是飞翔的感觉！视野开阔，地面的一切风景尽收眼里，有种很舒展很开阔的畅快感。 风把发丝chuī到她的面颊，奥罗拉绽开欢快的笑，双眸熠熠发亮，面颊粉粉的。好奇地瞧着下面的风景，漆黑的夜，朦胧的月光，森林里是深墨和灰绿的藤蔓植物jiāo杂在一起，萤火虫在这层层叠叠中，美极了，还可以听见细细的虫鸣还有喁喁的水声。往低飞一点，鼻尖里闻到的是摩尔森林里特有的水汽和草木的芬芳。蓝色的光jīng灵纷纷飞了出来，绕在玛琳菲森和奥罗拉的身边。有一只大胆的飞到奥罗拉脸颊，轻轻一吻，奥罗拉咯咯咯地笑起来，花jīng灵chuī了口气，花瓣飘洒落在她们身上…… 奥罗拉笑弯了眼，脸上都是幸福的神采，和jīng灵们打着招呼：“你们好吗？我回来啦！” 她的教母抱着她，低眸凝视着她的脸，无边的温柔从中流淌而出。 奥罗拉能听见她背后那对qiáng大的羽翼扇动气流的声音。果然如以前玛琳菲森告诉她的一样：“（翅膀）很大在她走路时能和她并肩，很qiáng大很勇敢，很够让她飞上云霄，逆风而飞，没有一次会摇晃颤抖。”玛琳菲森非常信任它们。 可惜她没有办法看到它们在空中完全张开的模样，它们像玛琳菲森一样，美丽，qiáng势，勇敢，可靠…… 而抱着她的双臂，纤细有力，也给她同样的感觉。 奥罗拉抬头去望玛琳菲森，玛琳菲森的眸色如同静夜里的湖泊，绽着潋滟光泽。 她是奥罗拉最亲近信任的人，她们静静地对视，奥罗拉忍不住抬手想要摸摸她的翅膀，就如同幼年时期，她好奇地握住了玛琳菲森那对巨大的角。只是当年她得逞了，现在却没那么容易，玛琳菲森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诡异，她微微别过脸，低声说：“下去了！” 一个俯冲，稳稳地带着她停到了地面上。 奥罗拉轻轻地惊呼了一声，金发被风chuī拂了满脸，她还有些眩晕，下意识地紧紧拽住玛琳菲森的衣襟。几乎同时，她的身体被拢过去护住…… —— 当时因为安吉莉亚的及时处理，我没láng狈地被吊在空中，那个镜头也没有废掉，导演约翰也觉得没什么问题，短暂和我们沟通之后就决定继续拍下去。 约翰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一股斯文劲儿，却特别爱拍一些特技见长的商业片。沟通的结果是安吉莉亚把我公主抱着飞在空中，完成这幕的拍摄。安吉莉亚表示她没有什么意见。我在一旁涨红了脸，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不好意思，我……” 安吉莉亚和约翰不约而同望向我。 我讷讷地：“我可能有点重……” 约翰不明所以地打量了下我：“不会啊，这不是挺漂亮的嘛？” 我脸更红了，进组之前我把体重控制得很好，只是我抬起眼角瞄了一眼旁边的安吉莉亚，她太瘦了。 她的目光顺势投过来，似乎知道我的心思，对我柔声说：“其实大部分的重量都被威亚分担了，没问题的。” 我抿了下唇，这才点点头。 心底暗下决心：一定要one take ，不可以NG 。 这些年来我也拍过几部难度大的电影，尝试过些许颇具挑战性的人物，和很多一流的前辈演员合作过，自认已经不是当年拍第一部 《玛琳菲森》时那个稚嫩的我了。可我在安吉莉亚是还是有一种面对别人时没有的紧张。 幸亏没拖后腿，顺利地通过。只是从安吉莉亚怀里出来的时候，我很不自然地捏了下自己的耳朵，烫得发疼。我捋了捋头发遮住，也不去导演的监视器看镜头了，走到旁边喝水休息。 微凉的柠檬水灌进我的喉咙，空下去三分之一，我才透出口气。 她用的是什么香水呢？ 不像是她代言的那款娇兰。 因为那款一上市我就买了，虽然不太适合我的年龄。 刚才在她怀里，她身上的味道更神秘一些，像是深藏在木质里，或者微湿土壤下的一种罕见的玫瑰花，还有寒雪点缀其花苞上，幽幽的，淡淡的香气，缠绕在鼻尖。 冷感，复杂，神秘。 而刚才她又在空中有不短时间的特技动作，还抱着一个人，她心跳因为运动加快，薄薄的汗息中和了这种冷淡和复杂，变成一种细腻的安全的性感。 我捏了捏依旧温度很高的耳朵，低眸瞧了瞧自己的平跟靴子，已经落地了，我的心似乎还在空中晃着。 奥罗拉落地后就见摩尔森林里的jīng灵们都在等着她，当然乌鸦迪尔瓦也在其中。她眼睛一亮，往后看看玛琳菲森，女巫略点了下头，她便撩起裙摆小跑过去接受jīng灵们的迎接。 乌鸦迪尔瓦飞到她肩膀哇哇叫，如果玛琳菲森不给他施魔法，他根本没法变成人形，可是玛琳菲森最爱捉弄他，他那“哇哇叫”混在jīng灵此起彼伏争着跟奥罗拉说话的声音中，一时摩尔森林里热闹起来。 玛琳菲森只是静立一旁，硕大的羽翼收起来垂在她身后，眼波低低地凝视着人群中的奥罗拉，微微一笑。 奥罗拉开心极了，疯玩了一晚上，金发微湿地粘在额头，洁白的裙摆都弄脏了。 在玛琳菲森要送她回去时她还抗议：“我不想回城堡。” “明天你的女官会发现的。” “我现在是女皇，她不敢有意见！”奥罗拉说，却发现自己在她教母面前没有什么底气，她微低着头，有些不情愿。 “奥罗拉……”玛琳菲森的语气幽幽的，似乎还有一层别的意味，“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以往的奥罗拉不会闹脾气的，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她心里却有些委屈，她滢蓝的眸子望着玛琳菲森，颇有些楚楚的可怜。 玛琳菲森与她对视，眼眸里氤氲起点点光芒，她饱满的唇动了动，“beastie……” 奥罗拉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过了一会儿，被抱到空中的时候的年轻女皇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比骑马要快，也好玩的多，可惜不能天天见到玛琳菲森……”这是她睡着前最后的意识。 隔天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她房间的chuáng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掀开来，身上的睡袍洁净如新。年轻的女皇有点迷糊地坐起来，怀疑昨晚是一场梦。 突然，她目光一凝，在她的身边，有一小片，浅褐色的，绒绒的，并不是很成熟坚硬的，新生不久的羽毛，在早晨的阳光底下泛着微微的金泽。 奥罗拉把它放在手心里，甜甜地笑了起来。 王子来城堡看望奥罗拉，他们一起在皇宫里的花园散步。 “您依旧那么美丽！”他一头浓密的棕金色头发，高大潇洒，笑起来大眼睛微弯，握着奥罗拉手背轻轻留下一个吻，迷得一群宫女脸红心跳。 “一路赶过来辛苦了。”奥罗拉微笑着说。王子确实十分出色，当年在摩尔森林初见时，她也曾看着他发呆，因为她从未见过与她同龄的男性，觉得他如天神般降临。现在已经能抵挡他的魅力。 “我想着能见您，恨不能能飞过来。”王子含情脉脉地说。 奥罗拉却在想：普通人是不能飞的。她的手指下意识碰了碰颈口，那里戴着玛琳菲森无意掉落的羽毛，就好像她在她的身边。 她露出笑容，为他的甜言蜜语捧场：“见到你我也很高兴，王子殿下，我们不需要用尊称。” 听到这话，王子的笑容更大了。 “我父亲很想见你一面，他对你很好奇。” “为什么？”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 “在你父亲……去世后就颁发了一条政令——铁器只能用来打造普通的农具，不能用来打造武器。” “他对你这个政令感到很疑惑……” 奥罗拉淡淡一笑：“我父亲执政后期，在全国上下大量收集铁器，就连百姓的日常三餐的锅都不放过，他们敢怒不敢言。甚至提高赋税，只为了购买铁铸造武器，他丧失了理智，后来的下场你也都知道了……” 王子若有所思地问：“那贵国将士们用的兵器是什么铸造的呢？还有盔甲？” 奥罗拉看着他，突然眨眨眼：“你很好奇？” 王子笑：“是我太无趣破坏了气氛，我本意也只是来看你而已。”奥罗拉轻笑：“宫里已经准备好了美食，允许我为你接风洗尘。” 王子点头，他伸手拉住了奥罗拉的手，“我怎能辜负你的美意。”在他们身后，乌鸦从天而降，扇了扇翅膀。 第19章 Chapter 19 这一幕结束后，导演约翰把我叫过去讲戏，“虽然现在的奥罗拉是女皇了，面对王子不像初见时那么羞涩，但是艾儿，你的情绪不太够。你要记住，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心动的人，即使有些身份上的矜持，你看他的眼神要再温柔深情一些，要让观众知道你对他心仪，再试一条，情绪再出来点。” 我思索了下，点头，再拍了一条，约翰觉得没有问题就说过了。休息补妆时，我眼角余光瞧见他把之前的镜头翻出来看，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他对编剧和副导演说：“我怎么觉得奥罗拉和玛琳菲森的火花更浓一些？这不对比还不知道……” 副导演笑着说：“第一部 上映时影迷们，甚至大部分普通观众就有这个评论。” 琳达说：“当时片场拍的时候气氛就很好……” 约翰托了托眼镜，“我看第一部 时倒也没多大感觉，现场看还真的是……” 顿了顿，他慢吞吞地又说：或许要换个说法，是安吉莉亚和艾儿之间的化学反应太大了……”他们离我不远，声音也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都能送到我耳朵里，我突然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 续集的拍摄是一周休息两天，像以前一样，没有我戏份的时候我总是在一旁看安吉莉亚拍戏。 休息的时候我会去逛街，也准备申请大学的材料。我的梦想很大，除了当好演员之外，对导演也很有兴趣，很喜欢从无到有的这个创作过程。这点我在几个采访里说过，亲友们也都知道。 达科塔已经从纽约大学毕业，学的也是导演，她也无比支持我。 没想到那天拍戏休息阶段，跟安吉莉亚提起来，她凝神倾听我说话，跟我分享了很多她的专业，当演员和当导演的。还提到她导了几部电影的一些心得。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导演这个职业，她说的时候眼里都有光。 我一直知道她的眼睛很美。面对前夫皮特时眼里是情人热烈的爱意，面对孩子们是温柔的宠爱。对于演员和任何需要上镜的人来说，眼睛长得美是优势，传递情绪更为准确，更容易让观众共情。 安吉莉亚的眼窝很深，灰绿色的瞳色很清澈，眼尾微微上挑，当她注视你的时候，有种全世界她唯一只在乎你的感觉。她跟我说起导演工作的时候，她眸心深处升起一小簇火焰，闪闪发亮，毫无疑问，这是她的热情所在。 “你这个想法很好，”她跟我说，“好莱坞的女性导演太少了，有更多的年轻力量加入真是令人兴奋，身为女性，我们更要团结在一起……” 我望着她的眼睛，其实已经有一些走神了，她说完了朝我笑一笑，在等我回答。我却呆呆的：“嗯，我会努力的，只是……在这之前我想，想……” 我吸一口气，心跳加速，尽量表达清楚，“如果能当一次你电影里的女主角……” 我的表情应该是看上去很蠢了，她目光一顿，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接着唇角缓缓勾起一点弧度，笑意从她那水波潋滟的眸里流泻而出。 我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在这样的目光下心跳加快，不自在地别过脸，耳根又开始发烫了。 哎，好蠢！ 其实后来的许多年我也没能成为她导的电影里的女主角，只是当时我舍不得拍完戏就与她分开，下意识想要争取能跟她见面的可能性。 续集我的戏份依旧不多，也没有打戏，唯一的动作戏就是she箭，我在进组前练过几天，导演也只需要我拉弓的姿势标准有力，至于能不能命中目标不重要，反正有后期特效补足。相对比着安吉莉亚大量空中威亚的戏份，我已经非常非常轻松了。续集的拍摄很顺利，很快就来到了电影的高chao 戏份，奥罗拉生日宴会上被绑架这一场。 “她会来吗？” 奥罗拉照照镜中的自己，金发的长发被编了起来，含苞卧在脑后，用晶亮美丽的钻石和花瓣点缀。今天是她18岁的生日，也是她的订婚礼。她的三个小jīng灵阿姨飞在空中，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听到她的话。 其中一个道：“那可说不好。玛琳菲森的心思很难猜！” “不难猜，她讨厌这座城堡。不过今天是奥罗拉的生日，按道理说她会来的！” “只要不乱送礼物就行了！” “你怎么又说起诅咒的事情了！” “我没说！是你提起来的！” “好了！别吵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奥罗拉，你17岁时她送了什么礼物给你？” 阿姨们齐齐望向她。 奥罗拉神秘地一笑。她那时对玛琳菲森的魔法很好奇。玛琳菲森就在她的身边施了很多魔法给她看。只是可怜了乌鸦迪尔瓦，变了很多很多的动物和植物，还不能抱怨。 玛琳菲森施展魔咒的模样至今在她脑海里还栩栩如生，她红唇微动，金色的光芒环绕在她的指尖，神秘莫测的语调就像森林里亘古chuī拂的微风。 天和地仿佛离她们很近很近，点点金光浮起来，所有的美景一瞬间展现在眼前，是令人窒息的美丽。 她过后才知道，即使qiáng大如玛琳菲森，施展这么长时间的魔法也是会疲惫乏力了，副作用就是好几天不能再用魔法。但当时她只是不停地满足着奥罗拉的要求，凝视着她的笑颜，一如多年前，年幼的她求着她“抱抱”，她居高临下地盯了她一会儿，嘴上说着“我并不喜欢小孩”，脸部的线条紧绷着，似乎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挣扎，最终还是妥协地抱起了她。 奥罗拉不打算说，笑容越来越甜，过了一会儿微微收敛了，低声说：“我希望她来，不过要是这里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的话，那还是算了。” jīng灵阿姨们面面相觑。 “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奥罗拉，王子在底下等着你呢！” “是的！我们会陪着你的！” “没错没错！订完婚你要去他的国家，我们陪你去！” 奥罗拉点头露齿一笑，站起来，身上长裙垂坠而落，那是件华丽的水粉色的，小露肩掐腰蓬蓬的宫廷长裙，裙摆一圈大小不一的玫瑰花，jiāo叠勾连，或盛开或待放，轻轻而动，步步都是美景。 从走廊里走下来的时候，厅里的宾客都被年轻女皇的花样年华摄住了心神。 王子脸上的惊艳之色非常炙热，风度翩翩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一场宴会开始了。 奥罗拉不太喜欢王子的父亲，他头发尽白，尽管穿着富贵，仍旧看出一些不可挽回的老态，眼神锐利，他打量着她的眼神里研究的意味太多，似乎在掂量着什么。让她觉得不太舒服，但这样的神色一闪而过，他们谈笑了几句。 国王状若不经意地说：“请问女皇陛下能否为我引见您的神仙教母？” 奥罗拉盯他一眼，毫不掩饰眼里的戒备之意：“我并不知道我教母的行踪。” 国王一笑：“是吗？” 奥罗拉心莫名一紧。 王子微皱眉，上前笑道：“父亲，我想和我的未婚妻一起跳支舞。”说着举手向奥罗拉示意，奥罗拉与他步入舞池。 王子跟她说着话，她有点心不在焉地应着，跳完舞，jīng灵阿姨们察觉她的不愉快，飞过来她身边。 “我一定要结婚吗？”奥罗拉小声地问她们。 “奥罗拉，联婚对两个国家只有益处，再说你不是喜欢王子吗？” “是呀，你们成家，然后可以生一群可爱的宝宝，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对呀对呀，然后你们可以选一个宝宝还可以继承皇位……” 阿姨们你一言我一言已经开始帮她计划以后的人生，听上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和陌生。奥罗拉感到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按了按戴在胸前的羽毛。 “等我16岁了，我就搬到摩尔森林和你住在一起，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我睡在树上，吃各种莓果和坚果，所有的jīng灵都会是我的朋友，我的余生都会这么幸福快乐！” 记忆里她曾经这么说道。 突然，金色明亮的厅里微微一暗，乐声戛然而止，古朴华丽的宫灯无风自动地摇了摇，灭了火，四周霎时安静。 “well，well ……” 一个高瘦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她眼角眉梢都凝着冷霜，苍白脸上一张红唇夺人心魄，微微一挑露出点莫测高深的笑意，众人心惊肉跳地盯着她头顶的角，垂在她身后的巨大的羽翼，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发出声响…… 第20章 Chapter 20 这一场戏分了很多个镜头，其中还有两段奥罗拉的回忆，不过这可以剪几个第一部 的镜头补进去，安吉莉亚也补了几个特写。 接下来的一幕才是重头戏，至少对我来说是的。 就在众人被玛琳菲森的突然到来所震惊时，只有一个人喜出望外。她湛蓝的眼眸里的喜悦满得都要溢出来，在众人都条件发she地后退时，她提起裙子，朝来人飞跑过去。在别人眼里已经成熟有威严的女皇，此时像只欢快的归巢小鸟，裙摆的玫瑰花一刹那间都怒放开来，她奔到那人令人胆战心惊的女巫面前。 那一瞬间，我仿佛和奥罗拉重合了，在我的视线里，其他人都是一起工作的人员，而安吉莉亚身穿黑袍，披着那对沉重的巨大的翅膀，头顶还有一对像水牛一样的角。按道理说现实看上去应该违和感挺大的，可她气场实在太足了，从容带着一丝丝霸气。 她因为看到了奥罗拉，眼眸都柔和起来。目光远远地，带着邀请和呼唤。 就像就像…… 那一刻就算没有剧本里定好的情节，我也会飞奔过去，就像我和她初见时，再见时，以后得无数次相见，我总是情不自禁要到她的身边去。 玛琳菲森的到来引起了很大一阵骚动，女巫不管不顾，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除了年轻的女皇。 这是个宴会。宴会一定会有歌舞。女巫居然把细长有力的手伸到女皇面前邀请她跳舞。奥罗拉双手撩起写好裙摆，做了个再漂亮得体不过的屈膝礼，把手放到女巫的手里，两人开始跳舞。 关于跳舞我和安吉莉亚并没有排练过，只是商量了下，用最简单的华尔兹。我的身高虽然比她高一点，但玛琳菲森那对牛角给她增加了差不多二十多公分的高度。理所应当她是男步，我是女步。当然角色来说玛琳菲森也不可能跳女步。 两台摄像机对着我们的脸做拉近特写，头顶有台在俯拍，还有一台在远处拍全景。打光板对着我们，一群工作人员围着我们，导演，副导，场务，摄影师，编剧等等都盯着我们。 在这么多眼睛的包围中，有些许多年拍戏经验的我第一次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戏里。当然商业片不需要文艺片那么入戏，可我有种奇异乃至说不清楚微妙的感觉。 似乎我就是奥罗拉，安吉莉亚就是玛琳菲森。 又似乎我是我，她是她。过一会儿又感觉我不是我，她不是她。 或者我既是奥罗拉，也是艾儿。 她即是玛琳菲森也是安吉莉亚。 游离于角色和现实的缝隙里。 指尖传来她手的温度，心脏咚咚咚地跳，不可抑制的。 奥罗拉需要这样的反应吗？我一紧张脸部温度就会骤升，我皮肤又太白太薄，很快就会粉起来，耳朵也会烫，会不会影响角色的表情控制？ 我想到第一部 拍“真爱之吻”时就是这个样子，结果NG了好几次。可我控制不住啊。安吉莉亚的另一只手臂放在我的腰上，明明连搂的动作都不是，可是我能感觉她的手隔着衣物正接触我的肌肤。我脑子里有点糊涂地想：“God ，She is touching my body ……” 我的耳朵这下真的烫起来。 啊，只是表面意思啊，怎么说出来这么这么…… 有歧义。 另一只手被她的手握着，很瘦的手指，很长，掌心也是凉的我感觉自己都出手汗了。我控制自己不往她的手背看，因为太瘦，她手背上的青筋有些突出，性感地蜿蜒没入衣袖里。 还好，还好，配合地还算默契，只是简单的舞步。幸亏我从小学习芭蕾，舞蹈都有相通之处，有种练了十几年的舞今天终于派上用场的感觉。我觉得我的步伐算是轻盈好看了。可是安吉莉亚跳得比我还好。 奥罗拉在跟玛琳菲森跳舞的时候应该是抬眸欣喜地望着她的。我们离得很近，我的视线刚接触到她的眼睛，条件反she似地低了眉，又马上抬起来。 老天，我现在还在拍戏呢……这个动作不对！ 我以前怎么不觉得跳舞的人要挨得这么近，我的身子只要前探一点点就可以挨近她的，我又闻到那股神秘的很有女人味的暗香。 我暗自咬了咬嘴巴内侧的软肉，把自己发散的思绪拉回来，开始说台词。 “我不知道你要来……” “今天是你的生日。”女人眼眸的光芒明明灭灭，沉淀下来的是奥罗拉喜欢的温和，对我来说更像一块磁铁，“生日快乐，beastie.” 奥罗拉绽开了再灿烂不过的笑容： “我很开心，fairy Godmother……” 奥罗拉心里对她和王子的婚姻有点不好的预感，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她多心了。订婚后她要去他的国家参观，也许成婚后要嫁到那边？也许王子到这边来与她共同管理她的国家，她希望是后者，因为她不想离开摩尔森林，不想离开玛琳菲森太远。 她心里有很多的不安和顾虑，但她今天18岁了，她长大了，可以处理好这些情绪了。所以这一点不安只是淡而轻地闪过她的眼里，被纯粹见到玛琳菲森的喜悦所代替。 “你在担心什么？”只是没能逃过她的教母的眼睛。 奥罗拉笑一笑，摇摇头。 玛琳菲森静了一静，说：“我陪着你到那边去。” 奥罗拉微愣，立刻摇头道：“我自己去。” 玛琳菲森略微侧侧头，似乎在思索。她从进来就没有看其他人，她也不关心跟奥罗拉订婚的王子，周围的一切她都是漠视的，只有看向奥罗拉时才会流露出温情。 “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奥罗拉轻声说，“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只是这样冷静的语调，依稀还喊着撒娇的意味。 “Fine.”玛琳菲森妥协了。她脖颈高扬着，带点孤傲的不可一世的意味，如金漆一般的双眸幽幽地一转，向那对从她们跳舞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的父子送去淡漠的一瞥。 休息的时候我和安吉莉亚去看全景，即使是没有特效的加持，这也是一幕非常美丽的画面，玛琳菲森的黑袍，张开的手臂，巨翼，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形，包裹着粉色长裙的年轻女皇，像安全的，温柔的保护罩。 “是太热了吗？”安吉莉亚就在我身边，突然开口问。 “啊？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 她微笑了下，指指我的脸：“红红的。” 我：“……”这要我怎么回答。 我含糊道：“嗯……是，是有点热，衣服太闷了……” 她迷人的眼睛看了我一下，准确来说是看了一下我的脸颊，微微斜过去一点，似乎扫了一眼我的耳朵，接着没说什么了。 我莫名发起窘来，打了个岔便走开了。 那边导演在说：“没关系，这一点到时剪掉就可以了。” 是在说我当时条件发she那个低头的动作吗？ 啊啊啊！快走快走！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21章 Chapter 21 奥罗拉的预感等到了王子国家的边界时终于应验了，国王把王子拦住软禁起来，对她的亲卫队发起了攻击。 他得到了奥罗拉国家军队武器的情报，本以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有料到她的亲卫队武力如此高qiáng，尤其是从地底下冒出来那个树jīng，非常难缠，一时间困住了他们。最后用火攻烧死了树jīng，取得了暂时的胜利，绑了奥罗拉进城堡。 在冰冷幽暗的监牢里，奥罗拉神情憔悴，脸上沾着灰，头发也乱了，眼圈还红着。她怒视着国王：“你想怎么样？” 国王那布满皱纹的脸挤在一起汇成一种得意的神采，他不怀好意地盯着奥罗拉，发出桀桀的笑：“你不是我的目标，小丫头，你的教母才是我的目标。” 奥罗拉背脊陡然发凉，她警惕地望着面前这个衰老的男人。 “很久以前，有个古老的传说，只要用法力最qiáng大的女巫的血与魔鬼jiāo换，就会重获青chūn，拥有健壮的身体和qiáng大的力量……”他肥胖的手掌兴奋地在空中挥着，眼里满是贪婪，“只要我变年轻，我就能继续当这个国王，我还能再当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 他浑浊的双眼燃烧着熊熊的野心：“我能把我的国土再扩大几倍，甚至几十倍。” “这一切！只要杀了你的教母，有了她的血！就能做到！” 奥罗拉发起抖来，她大声道：“不可能！你杀不死她！她是无敌的！” 国王眯眼望了她一会，“她怕铁不是吗？铁能杀死她！” 还有，他上下打量了她，带着令人作呕的满意的笑：“你就是我最好的武器！她一定会来救你，只要她来……”他双臂张开：“我就会好好地欢迎她！” 他又桀桀地仰天笑起来，走了出去。 奥罗拉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地软倒在地上，隔了一会儿，她害怕，无助，悔恨地小声哭了起来。 “我的错，God，是我的错。”她捂住嘴喃喃道。 监牢里yīn暗又cháo冷，空寂无声，恐怕她是被单独关了起来，只剩下牢房外一点点蜡烛的光亮似乎还能带给她一丝丝温暖。也没有御寒的衣物，地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 厚厚的城墙上只有一扇小窗，窗外也是黑暗的。奥罗拉紧按着胸口的那片羽毛，仔细地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安慰自己要冷静下来。 只是她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再怎么样也是未经大事的年轻女孩儿，心中又是挂念又是顾虑，她彻夜未眠，等着窗口的那点黑暗变成白色的光亮。 一天一夜过去了。 事实上我们只是休息了半个小时就继续拍了，监牢是真的，那扇小窗户也是真的，其他的就要靠演员的想象力补足。 导演用一个广角镜头先带过了监牢细节的拍摄，闪过了小窗户，我仰头望了望，从地上爬起来。 代表了奥罗拉知道天亮了。 等到那个小窗户撒下阳光时，王子出现了。 他朝我走过来，我先是复杂地望了他一眼，看了看他身后，不说话。静立在原地。 两人被监牢的门隔开，代表着之间产生的隔阂。这一场，算是两人感情的转折点。剧情还是比较大胆的，迪士尼电影中，公主和王子的决裂极少看到。我们的对手戏导演应该也会才用很多特写镜头来表达两人内心感情的变化。 我得演好这一场。 他首先开口：““奥罗拉，对不起，我事先并不知道……” 我淡淡地望着他：“那么放我出去。” “我，我不行……”王子犹豫道，他带来了食物，带来了宫女准备伺候她梳洗。 他不敢直视奥罗拉的眼睛：“我不能违背我父亲的命令。” 奥罗拉望着他，神情有一刻的软化，在她面前的毕竟是她喜欢的人，她想说服他：“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他没有人性！挑起战争让两国的子民受苦，他想杀害我的教母，就为了一个荒唐可笑的传说！” “身为他的儿子，身为贵国子民的王子，难道你没有责任制止他吗！”王子在奥罗拉的bī问下显得有些láng狈，“可是……”他似乎想说什么，又犹豫不决。 奥罗拉心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惊诧地瞪着他：“你，你该不会也信那个传说……吧？” 王子低头不语。 奥罗拉脸上的热度瞬间就散去了，她明白了，闭了闭眼，冷声道：“你走吧。”王子能够察觉她语气含着浓浓的失望，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奥罗拉，只要你听我父亲的话，按造他说的做，你不会有事的。” 奥罗拉把脸撇向一遍，她白嫩的下巴紧绷着，神情愤怒，并不打算回应她。 “说到底，你和我才是人类，我们才是应该最亲近的，她不过是个恶毒的女巫而已，她……” 奥罗拉转过头来，她湛蓝的双眸因为怒气而闪闪发亮。她紧盯着他，然后说：“Screw you ！”（去你的!） 王子：“……” 这时回过神来的我：“……” 刚才太入戏了，听不得被人说玛琳菲森“恶毒”了，从昨天那支舞开始，我好像就越来越难把安吉莉亚从玛琳菲森这个角色分开了。 我本来应该说：“她是我的教母，你没有权利评判她！” 而不是简单粗bào的粗话，迪士尼的电影怎么可以出现“S”词。 我尴尬死了，这个镜头要NG了。 “对不起!”我首先对演绎王子的演员道歉，他搔搔头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My fault!”我忙不迭向导演和在场的工作人员道歉。 全场的人好奇地看着我，没有怪我，相反发出一阵轻笑声。 导演扶着眼镜，有趣地盯着我：“没想到我们的小甜心也会说粗话，WoW！”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是轻松没有恶意的笑，气氛很轻快。我摸摸脸，也笑了，只不过更多的是窘意。 人群中我对上一双熟悉的笑盈盈的眼睛，我更窘了。 不是吧？她一直在这里看我演戏？看了多久了？ 她怎么不声不响地就站在那里啊…… 我的脸都烧起来了，所以刚才说爆粗话那一幕也被她看见了。 安吉莉亚就坐在并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她穿着戏服，羽翼垂在她身后，但她的长发垂着，头顶的角还没放上去，应该是在准备下一场她的戏份，她支着腮，远远地，即使距离不算近，我也能瞧见她勾着唇对我笑。 “Jesus……” 导演朝我走了过来，他嘴角含着笑意道：“其实刚才我也是要叫停的。” 我讷讷地。 “你语气里的怒气重了点，你看这是你心爱的人吧，你被他背叛了，除了生气，还会伤心，你刚才伤心的情绪不太明显。这是商业合家欢电影，观众男女老少都有，你情绪多出来一点更能引观众的共鸣。” 我：“好的。” 可是经过刚才的打岔，我现在什么“伤心”的情绪都没有，知道安吉莉亚就在我附近，我的心就像离了地心引力一般浮在半空中。 我满脑子都是：“她以前都不在现场看我演戏的？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哎呀，为什么偏偏她要听到呢！丢死人啦！” “艾儿，艾儿，妈妈看你演戏都不紧张，多少演技派前辈看你你都不怯场，你现在在gān嘛呀！” 按照平常，这对我来说实在太简单了，可此时此刻我突然短路了一样。 现在最重要的是生气之外还要伤心，继而失望的情绪。 我突然想到《玛琳菲森1》时奥罗拉得知诅咒她的都是玛琳菲森那时候的那一幕。 不行不行，原来那幕我演的时候就被罗伯特说用力过猛，太过于暧昧了。现在又说不够…… 我难免觉得有些焦灼。 幸好现在大家都在休息，王子也是。我偷瞥了一眼安吉莉亚在做什么，化妆师在给她上妆。我喝了口水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情绪。 我搜索了一下记忆中有没有类似的生活体验可以让我迅速进入到那种感觉里。 我更小一点，达科塔还没去纽约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常玩在一起，像别人家的亲姐妹，我们会争一件玩具，争一条裙子。妈妈不会偏心小四岁的我，有时也会批评我。 有时让我觉得委屈巴巴的。 我去捕捉记忆中这种略委屈巴巴的情绪，掺和在刚才的怒气中，再根据情境发挥一下。 过了这一场后，要拍的是玛琳菲森的打戏了，我没好意思留下来，跑去休息了。 第22章 Chapter 22 等到下午开拍时，我又重新回到了监牢。 玛琳菲森带着军队，和jīng灵族在外对抗国王的军队，双方僵持不下，各有损伤。奥罗拉在监牢里担心着，等待着。 一只小小的麻雀飞到了小窗户，叽叽喳喳几声，挤了进来，见到了奥罗拉，他使劲地拍着翅膀。 “迪尔瓦？”奥罗拉试探地叫了一声，小麻雀扑腾着翅膀。手张开，它就停到了她的掌心。 一定是玛琳菲森对他施了魔法。 “我很好，我没事。”奥罗拉轻轻地抚摸着小麻雀，“是她来了对不对？” 小麻雀：“叽叽。” 奥罗拉想了想，把脖子里的翅膀取了下来，那一片属于玛琳菲森的翅膀，她私下底用金线穿起来，一直戴在身上，从未离开过。 小麻雀用嘴叼住了金线，奥罗拉低声道：“我没事，他们不会伤害我的，反倒是她……” 奥罗拉想到那个可怕的传说，想到国王即将对玛琳菲森做的事情，喉咙哽住，“让她不要来救我了，有陷阱在等着她……” 小麻雀晃动着脑袋。 奥罗拉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她吸了吸鼻子。 玛琳菲森怎么可能不来，即使是再危险的地方，为了自己，她都没有犹豫过。 奥罗拉闭了闭眼睛，睫毛上的泪珠晶莹地颤抖着。蓦然，她睁开眼睛，低声对小麻雀迪尔瓦说：“他们的目标是她，我只是诱饵。我会想办法出去，让她不要担心我，请她一定要当心……” 小麻雀点了点小脑袋，叼了金线，飞出了小窗。 ——Cut！ ——很好！ 约翰满意地叫了一声，结束了这个镜头。这一幕其实是我的独角戏，因为乌鸦迪尔瓦这时是被变成了小麻雀，剧组不可能真的找只小麻雀与我对戏，所以从头到尾都需要我一个人对着空气演。从发现小麻雀，到与它对话，到感情的流露，细节的把控，心中一定要有自己的节奏感，显然我完成得很好。 我被夸得内心有小小的得意，眼角余波忍不住去寻找安吉莉亚。然而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膨胀的心顿时像被扎破的气球！ 好气啊！我被夸的时候为什么不在呢！ 热气和浓烟不断地从地表升起来，马匹嘶鸣。地上的士兵还在战斗着，空气充斥着刺耳的呼啸，玛琳菲森扇着羽翼，凝着眉毛在半空中，她脖颈间有一道凌厉的伤口，是被一支锋利的铁矛划伤的。 久战不下。 国王不知从何处搬来了许多盟军，用铁器对付她，用pào火对付jīng灵，士兵对士兵，双方陷入了苦战已经一天一夜。 玛琳菲森眼眸里闪着金色的光芒，映着火光，仿佛也在熊熊燃烧。她放开目光，遥望了下远处的城堡，眉宇间却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忧虑。 突然，她目光一滞，视线里出现一只小麻雀。玛琳菲森一招手，小麻雀飞到她身侧，停在她的手掌。一条细细的金链绑着一片似曾相识的羽毛也一并掉落于她掌心。 玛琳菲森挥动手指把它变成了乌鸦，再让它说话：“她没事，这是她给你的，她说城堡里有陷阱，他们要对你不利……” 玛琳菲森似乎被那片羽毛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她冷峻凌锐的棱角一秒柔和，眼底仿佛含着某种感情，深得化不开。 她微微翘起唇角，眼角微微一挑，深不见底的眼底，光芒愈发旺盛，她手臂一挥，qiáng大的羽翼扇下凌冽的风。 “into a dragon!” 在她的魔法下，迪尔瓦变成一条巨龙，在它的掩护下，玛琳菲森飞向了城堡。她毫不迟疑，无所畏惧地飞去了。 “奥罗拉，你……”王子拉住年轻女皇的手腕，“你别乱走，外面很乱。” 奥罗拉轻轻一笑：“谢谢你放我出来，但是我不能让你父亲得逞。” “奥罗拉？”王子皱着眉头望着她。只觉得一夜之间他喜欢的女孩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你要阻拦我吗？”年轻的女皇眼睛一抬，竟然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一愣。她无暇理他，匆匆地跑了出去。王子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城堡的大厅里的战斗如火如荼，这是怎样人数悬殊的一场苦战！玛琳菲森被铁盾围在中间，那些士兵们拿着铁矛不停地刺向她，她的一只翅膀被铁链绑住，另外一只被刺穿了，所以她根本飞不起来。 然而她的眼神依旧犀利无比，战意旺盛，丝毫没有示弱的打算，她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像无所不能的神灵，睥睨一切。 “Fairy Godmother ！”直到一声呼唤，她才微微愣了下，无懈可击的外壳有了裂缝。 视线里，那个少女红着眼圈朝自己跑了过来！ “别过来！”她艰难地抬手，凭空出现的橘色的光环轻柔地把少女推后，不让她靠近危险的地带。撇过目光不去看她qiáng忍着哭泣的脸。 “奥罗拉，不要过去，危险！”王子跑过来拉住她。 “不行，不行！”奥罗拉眼里满是泪水，“她会死的！”她不管一切，朝那个终于无力蜷缩在地上的女人跑过去，眼泪飞溅在半空，她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刚才为了护住她，玛琳菲森用最后的力气施了魔法，她坚持了这么久，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父亲！放过她们吧，”王子不忍道。 “你懂什么！”已经负伤了的国王疯狂地笑，血迹沾满了他的脸，“我已经快要成功了！” “Over my dead body ！”奥罗拉怒吼道。 “那好。我把你们一起杀了！” “父亲！” 奥罗拉回头紧紧地抱住玛琳菲森，眼泪一滴滴落在女人苍白的脸上，“你怎么样？不要死……不要有事……”她哽咽着喃语道。 玛琳菲森眼睛半阖着，一点暗淡的绿意柔柔地投在奥罗拉脸上，红唇晦淡，大片的黑暗在她的面容晕开来。 “先把她们关起来！”老国王jīng疲力尽，皱纹斑驳的脸挤着他的眼睛，他得意地yīn森森道，“反正她们也跑不掉，只能任我宰割。” 一个广角镜头的俯拍，城堡大厅里死伤惨重，一片láng藉。而中间处年轻的女皇把女巫抱在怀里，她白嫩湿润的脸贴着那张冰冷苍白的脸，低声呢喃着…… 收工的时候大家都非常疲惫了，而我很长时间陷在戏里的情绪出不来，jīng神恍惚地跟着助理走。 助理大概是见我情绪不高的样子，让我坐一边等她，她去给我拿杯喝的。 我吸了吸鼻子，撅了撅嘴，心里觉得还是难过。没想到演起这一段这么难过。导演喊cut 的时候我眼睛都哭痛了。虽然是很不好意思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来。喝杯牛奶。”助理是个三十出头的姐姐，特别会照顾人，话很少。有她在我身边，妈妈也特别放心，她递给我一杯温牛奶。 我穿着桃红色的卡通短袖，外面罩一条白色的棉吊带裙，盯着裙面的褶皱发呆。 过后等我恢复了，助理才告诉我，当时我眼睛红红的，素颜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未成年，还无意识地嘟着嘴，要哭不哭呆呆地坐着的模样，好像一只等着人抱到怀里安慰的小动物。 这时，面前出现一双luǒ色的高跟鞋，jīng细秀美的脚踝连着修长的小腿。 “艾儿。” 我下意识抬起脸。 安吉莉亚居高与我对视，眼神像温柔的夜，浓厚的云里透出皎洁的月光，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我在发呆，大脑卡壳竟一时间没有接受到信息。 她微笑，俯下身来靠近我，眼波从我的眼睛滑过，她用轻柔且有磁性的嗓音说：“还哭呢？” 我怔愣地望着她靠近的脸，下意识就点点头。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又急忙摇摇头。 安吉莉亚笑意扩大，她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说：“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我呆滞着望着她的身影，傻傻地也跟着摸摸自己的头，她的动作仿佛一瞬而过又像慢镜头一样回放。 不远处还有工作人员在收拾布景和道具，隐隐约约有人走动，有人jiāo谈。在乌云沉沉，暮色即将降临的时候，她身上轻薄的长裙，是能够融进夜晚的素黑，没有一丝一毫的花纹，是最平常不过的款式，从摄影棚的漏光处袅袅而过。 连空气都性感了起来。 第23章 Chapter 23 最后的几场戏我们拍了十多个工作日，因为有大量的动作戏，摄影棚里人来人往，同时运用很多机器大家忙得不可开jiāo，都卯足了劲把镜头拍好，争取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杀青。 关于接下来的结局，我自己看了剧本都觉得有一点雷，不过还好这是童话，有时不太现实也很正常。尤其是这类的爆米花商业片，只要故事讲得清楚，特效jīng彩，加上有A-lister的演绎和大发行公司的加持，一般票房不会差。 前面玛琳菲森已经受伤了，因为从第一部 开始她就怕铁。关于这个设定，我看了影评人的解读说是象征了父权社会对女性的迫害…… Anyway ，每个人对一部电影的看法很多时候都是比较主观的。 而第二部 里编剧们要帮她修正这个“bug”，让她不再怕铁，而她怎么不怕呢？就像第一部的“真爱之吻”的梗——玛琳菲森吻醒了奥罗拉，第二部是奥罗拉的吻让玛琳菲森不再怕铁器，同样也是真爱之吻。 “True love makes her strong and unbeatable”！真爱之吻使她坚qiáng和无敌。 刚看到剧本时，我都被这么简单粗bào的破咒方式惊呆了。当然作为一个铁杆粉丝来说，能和偶像合作演绎，还能有这样的对手戏，简直做梦都要笑醒，醒来还要笑晕过去！尤其是这个剧本是安吉莉亚点头通过的！她也赞成的！ 嗷！可以说是整部电影里我最期待的细节了！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啊！昨天我还在她受伤的剧情里悲伤得不可自拔，今天我就因为能对她“真爱之吻”激动得手脚无措！ 当演员真幸福！ 虽然也是亲亲额头而已，像第一部 一样。 但还是很暧昧啊——好吧，不像其他人好像刻意忽略一样，我觉得暧昧啊！ 等上映时又有很多人要拉这两角色的Cp 了吧！ 我暗戳戳在内心期待着。 我们化好了妆。我盘坐在地上，安吉莉亚需要半躺倒在我地上，上半身靠在我怀里，我抱住她的肩膀。心跳有些快。不是谁都有机会抱到安吉莉亚的！ 她很瘦，但不是没有力量的那种，有着纤韧的柔软感，有一种女性特有的魅力。我想起那次吊威亚她在空中毫不费力地降我公主抱的场景。 我们挨得比较近，导演还在布景，安置摄像机，调动走位。我们只能面对面对视着，gān坐gān抱着。 她的妆很好，在颧骨那里加了一点点假体，脸形更有轮廓感，很适合她。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发现了我的心思，或许我看上去又在走神。 安吉莉亚在我怀里眨了眨眼，她比我要自然多了，“你等会不要哭得太厉害哦。” 我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想起昨晚那个摸头的动作，再结合现在打趣的语气。她很像在对小孩子说话…… 可我的心蹦蹦直跳，都不知道怎么开腔回答。 等等，她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我不能处理好接下来的拍摄啊！ 不不不，比这情节更难更有挑战性的我都拍过啊！ 我没那么弱啊！ 大部分影评人对我还是有期待的！ 我抿抿唇，过了好几秒才小心地回答：“我……我并不经常哭的！” ？？？ 我在说什么呀？所以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跟她对戏我才哭得厉害吗？ …… 安吉莉亚翘起唇，她高挑的身子半窝在我怀里，本来姿势应该有些别扭，她却轻松慵懒的模样，睫羽微展，点头道：“是呀，我也觉得你比较爱笑。” 要不是我双臂必须搂着她，我真想挠一下自己的耳朵。每次都词穷，幸亏导演喊了一句“Action ！” 刚才还在跟我说笑的女人，立刻闭上眼睛，睫毛敛下，脸上所有上扬的线条都收起来，迅速营造出一种气息奄奄的虚弱模样。 我：“……” 根据剧情，奥罗拉此时应该焦虑忧心，悲伤绝望，然后对玛琳菲森说一大串感人肺腑的台词，只要含泪轻轻而虔诚地吻上她的额头。 可现在我好像哭不出来了…… “只要能让你醒过来，让你不再受伤，我做什么都愿意。” “只要你没事。” “只要你……只要你……” “醒过来。” 奥罗拉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翼翼地呢喃，她在祈祷万物之灵能听到她的呼唤，她不敢着急，一遍一遍地重复，竭力控制颤抖。然后轻轻地把唇吻在怀里女巫的额头上。 这台词应该是琳达写的，第一部 玛琳菲森那一长段的表白也是出自她的手。我当时在演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心在琳达说这是母爱。等到上映时，不少观众反映那段表白实在是太gay了。我也后知后觉觉得有一点点暧昧，现在续集这一连串的对白，我念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耳根滚烫，心口酸软。 别人对我表白都没有这种感觉。 又甜又酸。 我先是入不了戏卡了一次，又把握不好节奏卡了一次。约翰不在意，挥挥手休息了五分钟让我再试试。 我揉了下鼻子，有些沮丧，明明想在安吉莉亚面前好好表现，谁知道越想演好就越不好。 “别紧张。”安吉莉亚站在我旁边，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似曾相识的话，记忆中她也对我说过。 “我……”我拽了拽裙摆，“对不起。” 安吉莉亚笑吟吟地望着我，“我就当你想要多亲我几次得了……”她的话语轻而低，像拂过树梢的chūn风。 我的心剧烈一撞，一股陌生的说不明的情绪倏然涌上来，直接蔓延上我的脸，带来了火燎般的灼热。 安吉莉亚仿佛也怔了一怔，感觉好像她也没料到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静默两秒。 她轻轻咳了一声，对我说：“来，认真点，我们把这一场过了。” 我懵了好几秒，见她已经切换到工作状态，我拍了拍自己，急忙正色起来。 奥罗拉不知道自己喃喃了多少遍，怀中的女人却都没有醒转。正当她绝望之际，老国王已经恢复过来了，命令士兵们来抓她们。他要用女巫的血进行那个古老的祭礼，换他的永生。 奥罗拉像只羽翼未丰的却要拼命护住自己在乎的人的小动物一样，全身僵硬，冷汗涔涔，在士兵们走向她们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顽qiáng抵抗不惜一死，也不会让他们带走玛琳菲森。 就在这时，她的手被人悄无声息地捏了一下。奥罗拉睫毛一颤，抿紧了唇，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内心狂喜的痕迹。 剧本玛琳菲森醒来和国王进行搏斗的这一幕只有寥寥的几段。她不再怕铁器，似乎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更加qiáng大了。迪尔瓦带着摩尔森林里的jīng灵们，还有皇宫的战士们杀了进来。 而在现场拍起来却是连拍了好几天，导演，武术指导和安吉莉亚拍拍停停，认真地协调好每一个动作。 “你骑在她背上，然后做出一个拉弓的姿势就可以了。”导演在跟我说。 这已经到了即将决胜的时刻，奥罗拉被玛琳菲森背到半空，她带了弓箭，she向了老国王。 导演说我只要做一个工作就可以了，后期特效会跟上的。我满脑子都是那句“你骑在她身上……” 骑？！ 难道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续集的女一（安吉莉亚）和女二（我）的很暧昧吗？ 公主抱飞还不够，晕倒在怀里还不够，还要骑在背上吗？！虽然具体操作起来有威亚吊着，我先是趴在她的背上，然后坐直起来再she出箭。 周围的人都一脸的风轻云淡，只有我心里暗cháo汹涌。 我偷瞥了一眼安吉莉亚，她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 我心情真是复杂，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官失常了…… 以致于我当天拍完都不知道怎么回的酒店，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离魂的状态。 等我洗完澡，敷着面膜倒在chuáng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明天是最后一场戏了！ 这么快！ 真舍不得。 我出神得厉害，翻个身，面膜毫无征兆地滑下来…… 隔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无云微风，体表温度也很让人舒适。 老国王已经阵亡了，被奥罗拉一箭she死。王子与奥罗拉的婚礼作废，两人承诺不再打战，两个国家和平共处。 奥罗拉送王子离开，迪尔瓦害怕她伤心，还在安慰她：“没事的，奥罗拉，会有另外一位更好更优秀更帅气的王子等着你！” 奥罗拉轻笑：“迪尔瓦，我突然明白一件事，我想当一个好女皇，不用依附不想要的婚姻，也不用借助其他国家的力量，而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爱护好我的子民，让他们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这才是我未来想要的生活。” 迪尔瓦感动道：“奥罗拉，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整个摩尔森林里的jīng灵们都支持你！” 奥罗拉甜甜一笑，转头去看在她身后的人，黑色的长袍贴服着她高瘦的身躯，飘服在她的足边，她眼神温柔，点点金芒藏匿于其中，像有灵魂一般，无边无际地澄澈缱绻。她眼睛紧随着奥罗拉的走过来的动作，她红唇扬起，手伸出来，那条金线系带着的羽毛赫然在她的掌心。 奥罗拉凝视着那片羽毛，然后微微屈膝，低下头。 玛琳菲森帮她戴上。 两人静静地对视，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4章 chapter 24 This is an opportunity that I may never get again. 这机会我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永远不会。 ——《星运里的错》 杀青这天, 我去与安吉莉亚告别。 手里拿着好几张海报, 我特别喜欢她给娇兰代言时拍的那几张。 其中一张淡墨色底色, 她侧身, 长发全梳在脑后, 露出了整张脸的轮廓，光洁纤滑的肩颈线条, 可以看到背部的纹身，秀眉微挑, 眼角微调, 眼波淡淡却含着一丝冷冷的媚意，红唇特别饱满, 娇艳欲滴，没有一朵花能够比得上的美。 唇色也超级好看。 “这张用的什么唇膏啊？”我让她给我签名，我好奇地开口问道。 安吉莉亚定睛凝视, 想了想，然后摇头：“不记得了。” 哎, 可惜。 我想。她擦正红色的唇膏特别好看, 海报上的偏珊瑚色，那种红不像正红那么霸气有气场, 更多了些软媚，越看越好看。 我忍不住开口赞道：“真好看呀！” “想要吗？我可以问问海伦，她说不定知道。”安吉莉亚微笑。 “啊？可以吗！”我星星眼。其实我也可以自己打听到的，只要一问我的化妆师就知道了, 但我心里有我的小算盘。 “可以的。”安吉莉亚很好说话，一连给我签了好几张海报。 “这是朋友拜托你来签的？” 她随口问。想必这种事她也遇到的多了。 我果断摇头：“都是我的！全部！” 她有些诧异地扬眉：“全部？” 我立刻点头：“全部！我不会给别人的！谁都不能跟我抢！” 她笑开来。安吉丽亚的五官大开大合却又细致得很很。深邃的眼窝，高耸的锁骨，棱角分明的脸，一切都往高端冷艳这些形容词靠近，而那张性感得不要命的丰唇又带给了她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但她偶尔这样敞开了笑，会有一种别样的特别纯粹的可爱。 “孩子气。”她低声说，把签好的海报递给我。 我拖拖拉拉，签完名又扯了好几句话，最后实在是找不出借口了，旁边也有人想要跟她说话，只能跟她说再见。 我上了车，缺席了我整个拍摄过程的经纪人南希终于出现了：“恭喜杀青啊！” “哦。”我言简意赅地发出一个音。 “一切都顺利吧？” “嗯。”我把装着海报的包放好。 南希目光下移，看到了，笑嘻嘻道：“小粉丝终于要到签名啦！”她手伸过来，似乎想要翻来看。 我一拦：“不给看！” 南希噗嗤笑：“不看就不看。” 她拍拍我的肩：“不要难过啦，还有机会见面的。” 南希从我九岁时就带着我，跟我家里人关系都很好，有时复活节或者感恩节都会到我家里过。 她很了解我。 我撇了下嘴，觉得还是不开心。 南希看了看我，想过来揉了一下我的头，我避开她的手。“嘴巴都翘上天了。”南希笑。 她说我从小就聪明，勤奋，听话，爱笑，讨人喜欢，在满满的爱意中长大，幸好不会娇惯。 “所以你只要撒撒娇，配合这张小脸蛋， you can get whatever you want.”以往她也说过类似的话，我都没放在心上，现在我却心神一动，脱口问道：“真的？” 南希笑，也不知道有多少真心实意地点头：“真的呀！” 我深呼吸几口，倏然推开车门。 “咦？你去哪？要开车了……”南希在我身后叫道，我已经不管不顾，跑了起来。风撩起我的鬓发，不去管她。心跳有点急，没关系，这点运动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很快跑回了摄影棚。 拜托拜托，她千万还在那里，不要已经走了。 我目光急急地巡视了一圈，定睛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松一口气了，莫名紧张起来。 很小的时候，我和姐姐开始演戏，别人夸我们两姐妹，开口就会说：“非常自信可爱，很会表达自己，一点都不怯场，适合吃演员这碗饭。” 没有想到，我今天会这么前所未有的紧张。我深呼吸几口，走过去。安吉莉亚也看到我了，她有些疑惑地望着我。 “安吉……” “艾儿？” 我们同时开口。 “你先说。”她说。 我手心里都是汗，湿濡濡的。 “如果……方便的话，不是太过分的话，我能不能……”，我脸上热意翻滚着，“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一开始声音还挺坚定的，说到后面“电话号码”这几个字就蔫了。开工之箭，还没到达靶心，就软绵绵地栽下去了。 我条件反she地蜷下脖子，敛下睫毛，都不敢抬头去看她。 万一被拒绝怎么办？ 我在心底飞快地思索应对之策。 “可以。” 耳边传来她的声音。轻松的，没半点勉qiáng的回答。 我撩起眼皮，看向她。 安吉莉亚那对深谭似的双眼泛起轻微的波纹，眼尾弯开了笑纹。 我不由自主地得寸进尺：“要你私人的电话，不是助理对外的工作号码……可以吗？”大概是说出口来了，我涨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直视着她，留意着她的反应。 安吉莉亚的表情微微一顿。 我的心同时提了起来。急忙补充道：“我不会打扰你的，也不会告诉别人，我只是，只是……就是想……”我舌头突然打结。 我只是想要你的电话号码，就好像能有一个东西继续保持着跟你的联系。 不过要是安吉莉亚拒绝也情有可原，毕竟这太私人了。在这一两秒内，我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些想法，倒也没觉得多失望了，毕竟我已经勇敢地问她了。我正想说： “如果……” 安吉莉亚回答了我：“可以。” 啊？ 我终于消化完她的意思，眼睛急促地眨了眨，差点没瞪出来，嘴角压不住地上扬，我听到自己笑的声音。 “太好了！” 我欢声道，几乎没跳起来。 安吉莉亚像是被我的反应逗乐了，问：“是写给你还是？” “手机！打在手机里！”我赶紧把手机解锁递给她。我那粉红色外壳的苹果被她接过去，她看到屏保，眼神一顿。 我：“……” 我陡然想起，我的屏保是一张从Tumblr 上下载的玛琳菲森和奥罗拉的漫画版，画上奥罗拉仰着头偎在玛琳菲森的怀里，两人亲昵地额头相依，画家还在她们周围画了好多粉色的小心心。 她带着有些好奇的目光凝视着那张屏保。今天她的妆很淡，甚至没有画眼线，眼角有微微的纹路，睫毛卷长，不知道哪来的光点落在上面，静静的。突然，那光点动了一下，她抬眸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 我面红耳赤，心虚地揪衣脚，捋头发。 安吉莉亚输完电话号码然后把手机递还给我。 “谢谢。”我忙着道谢。 “没什么。”她说。我手心都是汗，有意想要对那张屏保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怕会越描越黑。我又拢了拢头发，决定装作没有那么一回事。 “那我走了……” 没有借口了，我只能告辞。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颔首：“嗯，我们下次见。”她说得那么自然，亲切，仿佛我是她的老友。 是呢，毕竟我们也是合作过两次的人了。 见了很多次面了。 电影的后期制作大概半年多一些就可以了。到时我们又能见面了。我开心地露出牙齿，重重地点头：“嗯！” 回到车上，我把号码看了好几遍，存名字的时候思索了半响，要取一个除了自己别人都不知道的。好像自己有了一份别人没有的殊荣一般。 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只能打上一个“A”的字母。 回到家后，我照例休息了一段时间。大学定下来了，去纽约大学读导演系。 达科塔抽空回来了一次，她领着新男友来见我们。她的男友很高很瘦，有些艺术家文弱温润的气质。比她高很多，达科塔只到他胸前。两人黏黏糊糊的，有事没事看着对方就发笑起来，有着所有爱情电影里热恋男女的姿态。 妈妈和姥姥一向不gān涉我们两个的恋情，对我们唯一的建议是有了恋情通知她们，最好大家能认识一下。相比达科塔，对我要严一点，我未成年时出去和男生约会，她们都会规定门禁，要不gān脆让我把男生带到家里来约会，或者一家人一起出去。 幸好现在我20岁了，没那么严格了。不过在感情上，我现阶段处于空窗期。 达科塔临走前那晚，来我的房间一起睡。我们说些悄悄话。她问：“对了，你这次跟安吉莉亚第二次合作了吧？感觉怎么样。？” 我抿嘴眯眯笑，“嫉妒我吧？” 达科塔白了我一眼：“哼！” “我告诉你，她真人超美的，超有气质……” 达科塔搔搔耳朵：“知道啦！N年前你就跟我说过了！” 我再度眯眯笑。 “……别笑啦，”达科塔乐，来捏我的脸：“手感真好！” “哎！……讨厌！”我也去掐她：“你自己也有，可以捏！” “不一样！ 你看你皮肤，一按就红了！” “拜托！我们是姐妹，你也是好吗！哎！！！疼疼疼……” “对了！你有要安吉莉亚的签名吧？给我一张！” “……没有要！不给！” “小气鬼！给不给？给不给？不给我挠你了哦！” “嗷……不给！都是我的！” 我们闹了好长一会儿，像小时候争漂亮衣服一样又笑又闹，最后妈妈不得不来敲门制止。不过我还是保住了我的海报。 第25章 Chapter 25 I blessed the day I found you. 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 ——《怦然心动》 十月可能是纽约最美的季节了。阳光温和，避空清澈, 街区林立的红枫, 一眼望去, 是橙红色和深huáng色的海洋, 风chuī过, 零零散散地飘落在街边的长椅上。我之前来过几次，不是因为拍电影, 就是来看达科塔，都没有像这次一样好好地在这个城市生活上一段时间。 因为要入学, 所以我暂时没有接电影的打算, 除了拍偶尔的广告和出席一些代言品牌的公关活动，我都呆在纽约。 我很喜欢纽约的环境, 我像同龄人学生一样穿梭在曼哈顿里。这座岛上集中了各行各业的，名流和上层人士。 我一个小小的好莱坞演员虽然也会被认出来，但是还远不至于引起轰动。我在想, 要是安吉莉亚就不一样了，她走到哪里都能引起轰动。 我度过了两个多月充实闲适的生活, 没有课的时候, 会出门搭地铁到处去逛，去博物馆和艺术馆。去Stmarks 吃日本料理, 或者就算没事，大爱在华盛顿广场，看街头表演卖艺人群，钢琴。萨克斯, 吉他演奏家，魔术表演者，地面彩绘艺术家。 对于电影迷和演员来说，纽约是很经典的地方，我经常不经意走到某条街道，就想能想起一部电影。中央公园里的长椅，是伍迪艾伦爱采景之一，第五大道是《蒂凡尼早餐》还有玛丽莲梦露的《七年之痒》，在52街和Lexington达到的jiāo汇处，梦露站在地铁走道的出气口上方，让风撩起她的裙摆…… 我拍了很多照片。当然也被拍了很多，那段时间狗仔队总是拍我的日常，我偶尔兴起也拿着相机反拍他们。最后他们发现我最近也没啥新动态了，也就歇了每天都来蹲我点的念头。 圣诞节的时候我和达科塔都回了家。热热闹闹地过了新年。达科塔依旧和那新男友在一起，她来八卦我：“哎，没谈恋爱啊？” 在纽约我是约会过几次，但没有要谈恋爱的心思。 就总觉得还缺少一点什么，又说不上来。 我耸耸肩。 翻出手机号码，在那栏“A”停了许久。 自从要到了这个号码，我像得了无价的珍宝，怕被人发现一般，放在心上，小心藏着，自己也不去动它，怕一动，就被人发现了。 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发了“新年快乐”这等没营养的话过去，还打上自己的名字。虽是没营养，但是挺合理，稳重，也不会觉得突然。 我捏了捏下巴，觉得这是很成熟的做法。 大概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我才收到一句“新年快乐。”下面也写了她的名字。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我难道还能不知道那是她的号码嘛？ 她真可爱。 四月初过完我生日后，《玛琳菲森2》开始前期宣传，照例有很多的拍摄和采访。 “就没有要我和安吉一起上的杂志封面吗？”我仔细看了好几遍行程，问南希。 南希说：“有啊，《Elle》杂志本来有这个邀请，可是你们两个的时间对不上，你忙，她更忙。” “……好吧。” 我和安吉莉亚虽然合作了两部电影，却没有一张正式的杂志封面的合拍。唯一的一张还是宣传《玛琳菲森1》的时候去了日本，临时拍了一张合照，被当地的一家杂志用作封面，可是那根本不能算数。 像第一部 一样，迪士尼的宣传阵势很大，我和安吉莉亚到伦敦，法国，洛杉矶等等宣传。 回答的问题也都大同小异。 媒体问安吉莉亚问题的时候除了一些电影上的，还有些隐晦的私人问题，特别是首映礼上她和孩子们出席，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媒体在期待着她前夫皮特的出席。安吉莉亚应对得很冷静，甚至是云淡风轻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连最小的薇薇安都这么高了，马斯更是一个青少年了，安吉，你有什么感觉呢？” 她秀眉不自觉察地一挑，笑着说：“是呀，他们都是大人了，像其他妈妈一样，我感到惊喜又有些小失落，几年前开始连薇薇安都不允许我用小孩子的语气跟她说话。必须把她当大人了。” 记者接着问：“所以他们在一些重要的‘问题’上也是自己做的‘决定’ 吗？” 我当时在她旁边不远，听到这里都觉得这记者不怀好意。 安吉莉亚的笑容不变：“当然，尊重孩子们的意见是第一位的。” 记者gān笑几声。 我心里暗叹：他们分开也有几年了，话题度却没有减过。两方粉丝也没有完全消停过。 因为曾经那么相爱，有过那么漫长充实的时光，现在这样的结果粉丝比当事人更加难以接受。而当事人的状态，他们似乎都没有受到影响。 四周的闪光灯一直没有灭过，她身上的Versace的露肩黑礼服笼罩在这扑闪扑闪的光里，她微微敛眼，目光幽深地直视媒体。 而从我的角度望过去，是她完美性感的S曲线，jīng秀流畅的肩颈线，而她长腿微动，那luǒ背上个性桀骜的大片纹身就露了出来。 矛盾，纤弱，却又有一种无人匹及的气场和力量。 我也发觉我这几年发展得还真不错，问我的问题也丰富了很多。问我学业的选择，时尚的建议，喜欢的电影之类的。 “你跟很多A-lister 合作过，除了安吉莉亚，有很多优秀的女演员，像妮可基德曼，娜奥米沃茨，克里斯邓斯特，”记者笑着问，那么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位呢？” 安吉莉亚就站在我身边，接受别的记者的采访。她明显听到了这句话，侧向我这边，似乎很有兴趣听答案的样子。 我：“……” 这位记者你的问题是来挑事的吗？ “她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女性，我很荣幸能和她们合作，学习到了很多！”我淡定地对着话筒说。 “yeah ！yeah ！我同意你的说法，”记者冲我挤眼睛，“但你最喜欢的是……” 看来不得到我的回答你是不罢休的了。我腹诽道。 “我当然最喜欢安吉莉亚了！”好吧，我说实话。话一说出口，我自觉地侧向着安吉莉亚的那边脸颊都发烫了。 记者满意地点头，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他还转向安吉莉亚笑着说：“安吉，你听到没有？” 虽然我知道你这是在活跃采访的气氛，但你也太八卦了吧…… 耳边传来她的笑：“我听见了。” 我忍不住把目光瞄过去，她很自然地瞧向我，睫毛密集如剪羽，眼里是清明的笑意，微微发亮，她说：“我很开心。” 我的心重重一跳，突然失去语言能力，抓了抓头发，也笑。 我也开心呀！ 不知道是不是我单方面的感觉，这次宣传期，我感觉跟她很熟，很接近。也许是合作第二次了，也是第二次经历这么大型的宣传期。 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了客套，虽然jiāo谈不多，但是空气里蔓延的亲昵感，让我着迷。 我们在洛杉矶首映礼，我和她隔着好几个座位，中间坐着她的助理，我的经纪人，和她的孩子们，可以说很远很远了，我甚至都看不清她坐在哪里。 奇异的是我仍然能感受到那种亲昵感。 也许是因为荧幕上的玛琳菲森和奥罗拉。 也许是因为后面的观众不时传来： “哇！玛琳菲森好帅！比第一部 更温柔了，好宠小公主！” “那条‘手工’的羽毛项链就是定情信物了吧！呵呵呵呵呵，编剧我懂你！” “啊！第一部 是玛琳菲森亲小公主！第二部是小公主亲玛琳菲森！这也太姬了！” “Well done！迪士尼！” 也许是因为画面里的玛琳菲森和奥罗拉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美了。 淡淡的银光撒在电影院的观众身上，也落在我和她的身上。我们之间，像是有一道美丽的银河。 她和我一起演了这两部电影，她和我有了那么多相处的时间和空间，这是别人没有的，至少是我这个年龄段的演员所没有的。这让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她已经连续好几年被评选成全世界最受欢迎的女人。在全球那么多国家里，她都是最受欢迎的，她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团队，一切都是凭借她的为人处世和个人魅力。 而我居然和全球最受欢迎的人一起合作了两部电影，还有那么多次共同宣传的机会。 与有荣焉。 有很多的时间里，我们共同呼吸着同一平方米的空气，面对着同一批人群，我能够感觉到chuī过她衣脚的风也拂过了我的。 这让我产生了一种与别人没有的亲密感。 这是一种làng漫而抽象的感觉。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与安吉莉亚隔着好几个座位的我，那时刚满21岁的我，心里早已不自觉地冒出了许多稚嫩青涩的小芽苞，她们默默地发着莹光，只等着我来发现。 繁忙的宣传期到了最后一天，我们在英国的伦敦，是个yīn郁沉沉的天气，不一会儿又下起了小雨。 我跟南希，助理在等我的车。 “刚好这时候路上堵住了，要等一等。”南希放下手机说。 我点点头，揉揉眼睛，小小打了个呵欠。 这些天忙着宣传，还得准备学校里的论文，我睡眠有点不足。今天好不容易结束了活动，论文也发过去了，好像一下子jīng神就不够了。 小雨淅淅沥沥地，拂在脸上有微湿的雾气。 堵车的时间比我们想象得要久。 “要不我去搭巴士？”我心血来cháo道。 “不行，我再另外叫辆车吧，避开拥堵的地方……”南希正跟我说着。 “艾儿。”安吉莉亚从后面走了出来，身后是她的助理海伦。 “坐我的车吧。” 安吉莉亚的助理海伦来得早，车也由她开。南希坐在副驾驶，我和她坐在后座。我的助理原地等我的车，与我的保镖汇合再一起回酒店。 雨好像大了一点点，车窗外的世界渐渐朦胧起来。 南希和海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身侧是她。在车里这个不开阔的空间里那点亲昵感更浓了。 也不知道怎么我没开口说话，她也没有。 路况并不好，前方也开始堵起来。 空气里有一点点慵懒的惬意。还能闻到一点点淡淡的微冷的香味。 “今天没安排了？”是南希在问。 “今晚要回洛杉矶。你们呢？” “我明天早上回，艾儿回纽约……” 车子走走停停，我这些天压抑的倦意慢慢地涌了上来，开始犯瞌睡。前座她们轻声细语也像催眠般，困意拉沉了我的眼皮，我有些扛不住了。 昏昏沉沉的，有点失重感，最后我就睡着了。 迷糊间我也不能分辨身在何处，认为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觉得枕头的触感不太一样。丝滑的布料，底下是温润的体感，还有那抹微冷的香气更浓了，盈开了另外一点动人的暖意。 我睡得很香，也很熟。 好像还睡了很久。 直到我听到南希的声音：“醒醒！醒醒！艾儿！” “嗯，不要……”我不满地嘟囔，蹭了蹭“枕头”。 南希似乎还想说什么，我还听到熟悉的轻笑，带一点点喟叹的气息。 我这才觉得有些不对，惺忪地睁开眼。 …… 我不是在我酒店的chuáng上，我身子半蜷在车的后座，头枕在某人的大腿上。我的视线朝上，仰着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绿玛瑙似的双眸。 她的手臂还搭在我腰间。 我瞬间明白了，我刚才一定是太困了，倒向她睡着了。可能睡相还不怎么好，所以她用手拦着我不让我掉下座位去。 我不知道我第一反应是先该尖叫，还是该选择一句话来说，我像被蛰了一下地弹了起来。 身上滑下来一件大衣，也是她的。 我讷讷地：“……我……” 安吉莉亚笑了笑，把大衣捡起来：“醒了？” 我脸颊燥得快着火了，声如蚊蚋：“嗯……” 又静了好几秒。 南希首先打破沉默，她轻咳了一声说：“我先下车等你。” 一副不想承认她是我经纪人要跟我撇清关系的样子。 我抓抓头发。好像应该告别了啊，我总不能总霸在人家车上啊，应该说什么好呢？ “安吉……” “嗯？”她微微笑凝望着我。 好似自从第二部 合作，她就对我很有耐心的样子，带着年长者的宽容。拍《玛琳菲森1》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她是把我当做一个年轻一点的合作伙伴来对待的。啊，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谢谢你。”我向她道谢。 “不用谢。”她说，眼神笑盈盈的，有一种很深邃的温柔，又是用那种大人和小孩说话的语气来跟我说话。 我耳朵根更热了，我也不是不喜欢这种语气，只是我现在不是青少年了，妈妈和姐姐也会注意一些语气的变化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大概是这种语气让我恃宠而骄了，我半玩笑半羞涩地说，“你怎么用对你孩子们一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呀……” 安吉莉亚微挑了下眉，似乎在说“有吗？” 然后她微摇了下头，叹气道：“我家孩子们都让我把他们当大人看了，连最小的薇薇安都不爱粘我了，开始嫌弃我了……” 这个年纪的她笑起来温婉优雅，连高颧骨冷线条的脸部线条都被雕琢出柔润温和的气质，不笑的时候依旧qiáng势，拥有令人心颤窒息的气场，而此时她声音里有无奈的甚至是有点委屈的意味，眉间还有一丝怅惘的褶皱，特别的反差萌，我禁不住噗嗤笑起来。 她幽幽地睨我一眼，我急忙抿嘴忍笑。 所以她是想在我身上找回那种“宠爱小孩子”的感觉吗？ 我该感到荣幸呢还是荣幸呢…… 好吧，不要脸的我把自己当三岁了！ 我愿意她以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很愿意。 我弯起眼睛看向她，大概表情泄露了我的内心活动。 她似乎明白了，也看着我。 车子停在我住的酒店后门，驾驶座的海伦还在场，车窗玻璃正在被雨点细细地砸着，发出低低的“哒哒”声。 我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令人怦怦然的亲昵感，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如cháo水一波波向我扑滚过来的亲昵感。我很想表达这种亲昵感。 在我回神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伸开双臂拥抱住她。 属于她的气息一秒内把我包围。我心中生出浓浓的不舍来。 “啊……要是能拍第三部 就好了……”我小小声道。完全是不假思索的。 被我抱住的女人笑了，轻声说：“……不能再拍第三部 了。”她话语里似乎别有深意，还没等我解读出来，我头顶又被摸了摸，是那种“大人对小孩”的方式，几乎可以说是宠爱的。 我：“……”脑子一下子就短路了。 “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我两边的耳朵都滚烫了起来。 我应该说“期待我们下次能合作”之类的比较得体的话，而不是这样软绵绵的近似撒娇的。 安吉莉亚唇角的笑意始终未收，她目光柔和，静静地看着我：“当然了，艾儿。” 我弯起唇笑起来，心深陷在甜滋滋的蜂蜜里完全出不来了。大概我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还是她也觉得开心，她也笑开来了。 目光仍在我的脸上，我只来得及闻见那细长的手臂递过来的香味，她已经朝着我耳侧的方向伸了手过来，中途不知道为何变了方向，轻轻地在我脸颊捏了一下。 下了车后，我有点怔怔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块被她捏过的地方。 完全不疼，只是烫烫的。 她捏过来的时候，眼眸里都是缱绻的笑意。 我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车子的影子了，才进了酒店，进了房间，“扑通”倒在chuáng上。 南希敲门进来，笑我：“我还以为你跟人家的车跑了！” 我懒得理她。 “枕着安吉莉亚的大腿睡觉，你也算艳福不浅了。”她不介意我不理她，踩着步子进来，窝进chuáng边的沙发。 我翻过身来，实在憋不住了：“我是不是很失礼？睡着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有没有流口水？” 南希看我一眼，咯咯笑：“有啊！你还磨牙，踢脚，别提多难看了！” 我：“……” 我差点要哭出来：“真的吗？” 南希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骗你的……” 我简直要被她气死：“你走！” 南希站起身：“好好好，我走我走！” 她瞄着我的脸色，说：“不过……” 我的耳朵早已竖了起来。 “看样子安吉莉亚是挺喜欢你的，你本来打瞌睡晃来晃去，是她把你接住，还给你盖她的衣服，哎哟，我都觉得她迷人……” 我着迷地听着她的话，恨不得她多说一些，想把自己置身于旁人的位置来观察我和安吉莉亚。这种想法像过电一样，击中我年轻的心，它在我的胸腔里狂跳起来。 然而我的理智又告诉我，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我的喉咙地咽了咽口水，是紧张还是兴奋，我也不得而知，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 我问：“我没睡太长时间吧？” “堵了半个小时，你就睡了半个小时，连我都不好意思了，想叫醒你，安吉莉亚说没关系。” “她本来一直看着你，后来可能被你传染了睡意，也眯了一会。” “哎呀，后悔没拍下来哦……”南希拉长声音，又在笑，然后才离开我的房间。 当夜，我做了一个梦，看到这样的场景，仿佛是电影镜头，在柔柔的光效氛围里，女人的五官像油画一样晕出轮廓。 她腿上的女孩的脸颊如玫瑰花瓣，睫毛乖巧地合着，像有两只蝴蝶静静挺在那里。她嘴唇娇柔，微微翘起，像在微笑。女人拿过大衣盖住她的肩膀，顺手扶住她，低眸凝视着她。 梦里有个我，贪婪地瞧着这一幕。 一帧帧的细微末节，纤毫毕现也知道是梦，也许现实并不是这样，也许真的是这样。但不想放过任何细枝末节，想要一点点地刻在脑海里。 第26章 Chapter 26 Life comes from life. 生命是周而复始的。 ——《星运里的错》 之后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接新电影。过去的三四年连续拍了十几部电影, 现在是专心学业的时候。 我挺适应我大学生的身份的, 除了功课, 花一些时间阅读和看看电影。有时候仿佛离好莱坞远了, 离演员的身份远了。但怎么可能, 我是在好莱坞这个圈子长大的。我依旧关注安吉莉亚的消息。她不导电影时几乎都和孩子们在一起，连参与的纪录片都有孩子们的影子。 有时候我暗想, 她和皮特分开也有几年了，感情生活一直保持一片空白吗？前任都有了新生活, 她一副有孩子万事足的样子。 我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仔细琢磨，这种感觉像是庆幸？ 跟大多数她的粉丝一样的心理吧？看她和孩子们开开生活也挺开心的, 但还是会担忧她的个人生活。可是要是没有合适的人，还是算了吧，免得受伤。 幸好她的身体状况保养得还不错。只是从照片看上去, 还是偏瘦的很，连我这个业内人士都这样觉得。 安吉莉亚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我拧着眉从她的历任数过来, 也猜不出她会喜欢什么类型的。 她离我太遥远了。 年龄, 学历，生活, 一切的一切都太远了。 这种远让我生出许多莫名的怅惘。 上次分别我天真地问她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虽然她说会。 但其实也不太可能吧。在她面前我总是会展露符合我年纪的那不成熟的一面。我胡思乱想了一阵，然后觉得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太无聊了。 国庆日的时候，我化了个浓妆，待了一顶红发的假发, 左边脸颊画了国旗，右边颧骨贴了好几颗彩色的星星。我跑到新泽西，隔着Hudson River 看岛上的焰火，外套兜里有一瓶啤酒。 身边有些年轻人，大部分是来自NYU的学生。我们跑到地下的仓库去跳舞，玩得很疯。 一个打扮成小丑女的女孩全程跟在我身边跳，双马尾，一高一低，一红一蓝，烟熏妆。棒球外套超短裤，黑色袜子还是破dòng的。我刚看到她时忍不住笑了，又不是万圣节，后来想红蓝也是国旗颜色了。 她嚼着口香糖，眼妆有点花了，盯着我：“你好像好莱坞那个……艾儿芬宁？you know ，演过迪士尼那个什么电影公主电影的……” 我一本正经：“许多人都这么说。” 她露出牙齿笑：“她看上去傻乎乎的。”上上下下打量我，又笑：“你不一样……” 我憋着笑，继续一本正经：“可不是嘛！” 她突然凑近，我闻到一股温热的酒味：“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玩吧？”手摸上我的肩膀滑了过去，轻轻抚摸。 我心一跳，咳一声说：“这里挺好的……” 那女孩的手又摸向我的背。 我全身不自在，僵硬地笑了笑：“再说我也有宵禁……”大概是看出我志不在此，她表情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这么可惜……” 我只好又笑了笑。 她本来已经撤回去了，望了望我又挤挤眼：“a kiss？” 气氛也不算尴尬，她当机立断地凑近我的唇，我下意识把头一偏，被吻到脸颊。女孩嘟囔，语气哀怨道：“come on，今天是国庆日！” 大概是喝了点酒，我突然觉得也没什么，我比她高，低头也吻了下她的脸颊：“你说的对，国庆日。” 她双眼放光，捧住我的脸颊再次想要吻我的唇，我笑着避开：“hey……” 没能避开，被她吻在唇上。她还想更近一步，我急忙退开。 她嘻嘻笑，耸下肩后离开。 不是我大惊小怪，我和闺蜜偶尔也会亲亲脸抱来抱去，贴面礼和亲吻礼也很正常的，那些吻都是友谊的只是刚才的女孩子的吻明显带着欲望。 与男生有点胡渣的脸颊不同，女孩的皮肤柔滑得多。 八月份，南希给我带了一本小说。 “你先看一看，这本的电影版权已经被汤姆福特买了，据说他想拍这部。” 我好奇地拿过来，书的名字《心之全蚀》。 “讲什么的？” “同性恋情。” 我一愣，抬头问她：“你想我接？” 南希摆摆手：“言之甚早，我只是听说汤姆福特有意要拍，目前都没剧本，也没立项，只是有一点点风声。” “不过，只要他要拍，应该可以立项，资金也不是问题。他之前的两部电影反响都不错，也很有主流的大奖缘，我觉得我们可以事先准备一下。” 这我是知道的，汤姆福特这个时尚大师，设计师出声，曾经在Gucci 工作，后来经营自己品牌，已然是时尚的顶尖人物。他又去拍了电影，第一部 就获得了奥斯卡的男主提名，第二部更是拿了威尼斯评委团大奖。 “只要他拍，主角的竞争还是蛮大的。你先看看书怎么样，我也看看，我们再做决定。” 我花了三天看完了这本小说，看得我眼泪汪汪，非常喜欢这本小说，文笔优美，心理描写尤其出色，读者很快就能沉浸其中。 南希看完也打电话给我：“我也觉得不错，很好改编成剧本，我会帮你留意这个项目的。” 过了两个多月，她来通知我：“已经立项了，剧本也差不多了，汤姆和他的选角导演在选演员。” 书里两个女性角色，年龄差挺大的，一位是20代，一位是40代。以汤姆的习惯，他应该不会选用面孔太生的演员。 “听说汤姆已经在跟罗南接洽了。” 我略带失望地叹一声，西尔莎罗南比我大四岁，已经有三次奥提，我是没戏了。 “其他一位有人选了吗？” “杰西卡查斯坦据说也对这个剧本感兴趣，不过还没敲锤。” “哦。”我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没关系，反正都还没确定，我们可以去谈，我个人觉得这个角色还是比较适合你，小说的人物要会跳芭蕾，年龄来说你更接近一点，我已经把你的资料给选角导演了，要一个试镜的机会应该不是问题。”南希很看好这个项目，对我也有信心。 “好的！”我握了下拳头. 过了几天，她打电话给我：“杰西卡查斯坦因为档期冲突已经退出了，但罗南那边还没确定下来，你后天去跟汤姆见一面聊一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汤姆福特，果然高大英俊，从衣服到他的胡子都完美得不行。他说话时慢吞吞，眼里有闪亮的光，声音偏细。一起吃饭的还有选角导演，只不过他很少说话。 汤姆对我还是比较赞赏的，我们吃了一顿饭，他问我一些对角色的理解的问题，我认认真真地说了。他也没有明确说他的决定，是一次比较愉快的会面。 等到十一月的时候，我听说罗南也没有入选，汤姆也跟其他女演员接洽，而另外一位已经确定下来了，只不过保持神秘，还没有公布。 我认为我也没有中选，就放下这件事了。 圣诞节前一个星期，南希有一天突然天降到我家门口，告诉我汤姆把角色给我了。 “what ？我以为他对我不满意？”我无比惊诧。 “选角导演和他都觉得你不错，年龄，气质等等都是最适合的。” 我接过剧本，心里很高兴。 “这应该不是最终的剧本，到时正式开拍的为准。” “那另外一位是谁呀？”我好奇地问。 南希瞥我一眼，眼睛转了转道：“我也不知道，还保密呢。” “这么神秘呀。”我更好奇了。 “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哦，毕竟这是双女主戏，还要看演员的配合，”南希说，“如果两个人没有火花，说不定还会换角色，你要好好把握哦！” 南希敲了敲我手上的剧本：“这两天好好看看，圣诞过后就要开始了。” 我也好久没拍戏，有些跃跃欲试，点头道：“我会的！” 第27章 Chapter 27 I think there。's a plan.There。's a design for each and everyone of us. 凡事都是注定的，我们每个人的命运早就注定。 ——《冷山》 《心之全蚀》这本小说写的是一段忘年同性恋情的故事。人到中年的骨科医生瑞贝卡在偶然的一天早上遇到了舞蹈学院的年轻女学生莉莉, 从此开始了割舍不断的牵绊…… 剧情其实挺简单, 但作者那行云流水的文字, 让人有极qiáng的浸润感, 把chuáng！戏写得都非常地美, 含蓄中蕴藏了一股火热。 我翻开剧本来看，才发现只有前面的情节, 还不是完整的剧本。 我猜，汤姆应该还没有完全地确定是我。按照南希透露出来的, 似乎还要看我和另外一位女演员合作的情况导演才下最终决定。 只是,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到了约定的那天，我早早到场。汤姆介绍了制作人, 副导和编剧给我认识，我暗自扫了一圈，没发现那位神秘的女演员。 过了一会儿, 有高跟鞋的声音走过来，我看到汤姆对我身后的人招呼, 他轻飘飘的一句：“安吉……”在我耳边炸雷般地响起。 我心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提, 猛地回头，惊诧地看向她。 门开着, 安吉莉亚一身浅灰色的长裙，棕发披在肩上，她拿掉脸上的墨镜，扬眸望向我。她也有些微怔地站在原地, 明显也不知道另外一个演员是我。 我们四眼相对地凝视了一会。 我心cháo翻滚，惊喜不已。 第一反应就是“啊！果然再见面了”，然后我简单的头脑也没有想太多，嘴角就扬起来。 “安吉！”我奔过去。 安吉莉亚眼里飞速地掠过一丝什么，待我到她身边时已经淡下去，她莞尔一笑：“艾儿！” 身后的汤姆拍掌嘻嘻笑：“是不是很惊喜！哈哈哈？” 他侧头对身旁的制作人说：“我说先不要告诉她们吧？你看刚才那一幕多有趣！” 我：“……”我几乎把圈里能猜的人都猜了，就是没猜安吉莉亚，因为她已经好久没接独立片了，手头还有导演的项目，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接。 安吉好像也有点无语：“你可真顽皮！” 她把墨镜推到额头，画了点淡妆，唇色偏luǒ，我虽然更喜欢她红唇的样子，luǒ粉色更显得她有种温润的韵致。 汤姆柔细的嗓音跟他的外表太不搭了，他笑：“其他演员不是不优秀，只是想找两个贴近小说，现实生活也贴合的人太难啦，Mark（选角导演）找了艾儿，我又想到了你，我们开会时，发现你们还合作过……” “然后呢……”汤姆眨下眼睛，“可怜我们，一把年纪了，还把迪士尼的骗小孩的两部电影看了……” 居然把“合家欢”电影说成“骗小孩”？ 我心里吐槽，瞧了安吉一眼。她也只是笑笑。 汤姆兴致勃勃，两眼放光，嗓音娘兮兮的：“我们来试一下戏吧？” 我当然不能拒绝。 这时我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 小说里好像两位女主是要谈恋爱的，而且要有好几场亲热戏，甚至有chuáng~戏的。虽然我拿到的剧本还没到亲热戏部分，可前面的剧情大部分都与小说的一致，也就是说——剧本也很有可能有…… 等等！我和安吉莉亚要演情侣？ 可是我们过去演的是教母教女的角色啊……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迟疑地把目光递给安吉莉亚，她又把墨镜取了下来，低眸摩挲了下，一点发丝顺势滑落她脸颊，她似乎恍若未觉，抬眸接住了我的目光。 “哪个情节好呢？嗯……你们自己挑吧，商量一下。”汤姆坐了下来，看着我们两个笑。 “……”我有点踌躇地瞧着安吉莉亚，脑子里嗡嗡响，回忆着剧本的情节。安吉莉亚此时对我一笑，她把墨镜别在领口，眼神有鼓励，我朝她走近了一步。 汤姆还在旁唯恐天下不乱：“come on，我来帮你们挑好了，就电梯这一段……” 说好的让我们自己挑呢！ “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来来来，Action ！” 事到如今，我只能硬着头皮演了。我对手里这半本剧本很熟，只是现在搭戏的对象是我意料之外的人，不免得忐忑起来。 这一段其实不好演。剧本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而且描写很短。 因为几乎没有台词。 学芭蕾的女学生莉莉意外伤了腿后住院，发现她的主治医生瑞贝卡居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一来二去的相处，两人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碍于两人医生病人身份，又或者是别的顾忌，不仅说不清道不明还无法更近一步。 终于到了莉莉出院的时候，她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背好背包。莉莉前脚刚走进电梯，瑞贝卡后脚就跟了进来。 我们要演的就是这里。 现场几双眼睛兴致勃勃地盯着我们。简直比我以往的任何一场试镜都要难。 安吉莉亚突然身子往后靠了靠，然后她抬手往鼻梁虚空托了托。 我心神一动，是了！小说里医生瑞贝卡是戴着眼镜的。 而这时的电梯里除了她们两个，还有旁人。 所以医生并没有靠近莉莉，而是下意识地往墙一靠。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也给观众留了一点遐想的空间。 安吉莉亚已经开始演了，我要抓住她给我的信号才行。 我一见她进来，神情陡然一顿，眨了两下睫毛，为了掩饰，视线撇开的同时手指往肩膀捏了捏。 莉莉此时出院是背着背包的，我的这个动作能够暗示她内心的紧张。过了几秒，我像蜗牛悄悄瞄向安吉莉亚，犹如蜗牛小心翼翼的触角。 安吉莉亚正跟着不存在的那个旁人搭话：“还没下班？”她的眼波却不着痕迹地朝我探了过来。 空气中一接触，我又低下头。 “再见。”安吉莉亚说。 嗯，那个人是她的同事，她出电梯了，只剩我们两个人——我在内心过着剧本。 瑞贝卡和莉莉。 电梯里是个密限制封的地方，是属于医院的，可到了楼下又不属于医院了，那么也就不能拘束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仍然低着头。 电梯被按暂停了。然后是“哒哒”两声高跟鞋响。 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高跟鞋。鞋面整洁，皮质顺滑，小尖头，来人有极其性感的脚背，微露一点点脚趾，隐约的chūn光。 我咬住了唇，仍然没抬头。 我穿的是简单的白色sneaker ，鞋头略圆。腿轻轻地晃动了下，只剩一厘米，或者一毫米，鞋头就要相碰。 “回家？” 隔了好几秒，安吉莉亚才开口。 我又去抓肩膀那“隐形”的背包带，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又过了几秒，安吉莉亚细长的手指越过来，滑了下我同一边的肩膀。摸我的背包带的同时碰到了我的手指。那个瞬间，蝴蝶翅膀轻轻颤动，又收回去了。 我咬着唇抬起眼睛看她，脸红，嘴唇动了动。 安吉莉亚弯了弯唇。 我抿嘴笑了下。嘴唇闭着，有点紧张，更多的是不言而喻的欢喜。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心照不宣的情愫。 安吉莉亚又扶了下她不存在的眼镜，眸中的光缓缓从我的肩膀处，平行过去，点在我下巴唇线这里，往上移，钻进了我的眼睛。 安吉莉亚把情绪传达得那么好，对待面前这个小她很多的病人，她心动意动，却又不想操之过急，像在体味这种美妙的情不自禁，又有点势在必得的挑逗。 所以她一点点地从她的眼波把这种微妙传递过来，像火苗一般蔓延过来，细微且滚烫。我几乎是臣服于这种戏剧的带动之下。 愣愣地被她锁定。 脸红心跳地无法逃脱。 她倏然展颜一笑，又往前近了一步，眼波朝我压下来，眼前微暗，空气都被稀薄了，嗓音低沉：“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这一幕停在最后一句安吉莉亚即兴的台词里。 我们心有灵犀地结束了这一场戏。 我平复了下情绪，看了看安吉，她对我微笑。 但是现场怎么都没反应？ 我们一起望向那边。 “没有了？”汤姆开口道，他眼神亮晶晶的，拿手当扇子朝自己的脸扇风：“oh——My God！太好了，刚才直接就可以过了！” 侧脸对旁边的几个人说：“ told you guys ，化学反应超qiáng的对吧？” “很好，比我想象得好……”制作人看上去也很兴奋。 “这戏有了！”副导演也说。 编剧说：“我把最后安吉那句台词加进去！” “加加加！” 他们几个人聊得开心，反而把我和安吉莉亚忽略了，连我们什么时候走出房间都不知道。 第28章 Chapter 28 of course， sometimes exceptions have to be made. 不过, 凡事总有例外。 ——《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 今天真是惊喜, 我没想到在这里能和她见面, 也没想到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刚才因人别人在, 也因为要对戏，这惊喜来不及完全抒发, 现在全部漾到了心头，我忍不住停下来, 扑到安吉莉亚面前, 伸手搂住她：“安吉！” “我们又见面了！” 每次遇到她，总是情不自禁回到14岁刚见她的时候, 总会做出一样的举动。安吉莉亚本来在想其他的，没料防我的举动，又是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才在我肩膀抚了下：“……嗯。” 我又拉着她说了一些日常，她很有耐心, 一直微笑着听我说着, 最后我都不好意思了，才恋恋不舍地和她分开。 我回到了家里后, 南希的电话也追了过来，说恭喜我正式拿下这个角色了，不过要进组才会有完整的剧本，而进组前我想要跟舞蹈老师学习——钢管舞。 小说里莉莉是个单亲家庭, 父亲早亡，母亲不太管她，每天醉生梦死谈恋爱，莉莉一直靠着父亲留给她的钱读书，无奈母亲花费太多，加上她意外受伤后经济紧张，无奈之下只能去跳钢管舞。 钢管舞比我想象中的有趣，我有十几年的芭蕾舞基础，虽然不是同一舞种，不过学习其他任何的舞对我都不是问题。 我学得非常认真，膝盖和手臂都留下了不少淤青。运动量很大，又要节食，日常三餐都少油低Gi，只在每晚临睡喝一杯牛奶。 小说被我翻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好。 尤其是现在我能把自己和安吉莉亚代替进去。 演瑞贝卡的时候她好不一样，我回想她那撩人的眼波，意味深长的浅笑，低低的语调。根本不是玛琳菲森，也不是平常对我很有耐心的年长者的模样，而是一个—— 女人。 想要追求我的女人。 这几个字刚闪现在脑海，我就觉得要窒息了，一股难言的羞耻心随之袭来。不是“我”，是书里的角色——莉莉。 可瑞贝卡和莉莉是情侣，会接吻，会有很多场亲热戏，而这是我和安吉莉亚来演的，也就是说我会跟安吉莉亚接吻，还会有更亲近的行为——肌肤之亲的行为。 我们毕竟演的是角色，接近的是我们的身体。 …… 啊啊啊啊啊！ 我在想什么呀！我是一个演员！演员！我怎么能这么不专业！可我还是控制不住捧着脸傻笑。 正在chuáng上翻滚，突然收到南希的信息：“有个消息，安吉莉亚据说要退出《心之全蚀》这部电影。” 我瞪大眼睛看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看错。我赶紧地打电话给南希，她好像在忙，隔了一会才接。 我一连串不喘气地问：“怎么回事呀？怎么突然就要退出了，谁跟你说的？消息确定吗？为什么，上次对戏还好好的……” 南希在那边找不到空隙插话，好不容易才能开口：“……我也不太清楚原因，好像说跟她导演的项目时间有冲突，编剧告诉我的，她也觉得好惋惜，汤姆好像也在劝安吉莉亚。” 放下电话，我僵住了，全身的血液都变凉了。 她怎么不接了？ 我惊慌失措，跳起来在家里团团转。 思绪打结混乱。我不想要跟别人合作。我想跟她一起演电影，不想错失这次机会！ 我能做什么？ 我能找谁？ 不行！我不能gān坐着等待着通知，我要知道原因。 我翻开手机里安吉莉亚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两分钟，最后心一横牙一咬，食指往上面一点。看到名字跳到拨通页面一瞬心就狂跳起来。 这个电话号码要了很久了，却从来没有打过。 我想起我向她要电话的时候，想起那时候的勇敢。也想起了对戏时，她那句即兴的台词。 她只要想问谁的电话，还会有人不给的吗？她要什么都可以呀，只要她一个眼神，没有人会不心甘情愿地捧给她，乞求她的青睐。 正在咬手指。话筒里的忙音被切断，接通了。 温暖低沉的嗓音，含着一丝意外：“艾儿？” “是，是我……”我心漏跳了一拍，咽了咽口水。 “嗯，你好。”好像电话里的她又比真实面对的要淡几分。 我紧张得吸口气：“我听说你要退出电影拍摄，是真的吗？” 她静了静，轻轻“嗯”了声：“是有这个打算。” 就像被迎头兜脸浇了一身冰水，我的心冷得发抖。我咬住唇，整个人都蜷起来，仍然qiáng打起jīng神，没有什么底气地问：“是因为档期吗？没有办法了吗？” 安吉莉亚没肯定也没否定，我耳边是她极其轻浅的呼吸。 我突然就难过起来，弱了声息：“还是因为我演得不好……”肯定是这个原因，要是档期不合她一开始就不会来了，偏偏是跟她对戏后才说要退出，档期之类的一定是礼貌式的借口。 我越想越难过，心越来越沉下去。 “艾儿，不是这样……”安吉莉亚在那边轻声说，“你很好。”可她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一样，不是很可信。 我更难过了，眼圈辣辣的：“你不要拒绝好不好？我会好好演的，我会演好的！你不要拒绝！我想和你一起演……” “please，安吉！please！”我没意识到我已经哽咽了。 安吉似乎没有想到我情绪这么激动：“艾儿……” 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时静了下来，电话两边都是呼吸声。 我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她对我像对小孩子，我果真就像小孩子一样撒娇耍赖，把用在家里人的一套用在她身上了。 从小只要我想撒娇耍赖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真是——恃宠而骄！ 等等，她宠我吗？ 我没拿手机的手盖住自己半边脸，又是羞耻又是尴尬，还掺杂着莫名的委屈。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缓解这尴尬无比的气氛。 这时，安吉莉亚率先打破了僵局，她说：“好。”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慢了半秒那个“好”字被我接收入脑，收到信号好，我的脸颊两侧就这自发牵动起来。这还不够，我蹦起来：“真的吗？” “嗯，真的。”许是感受到了我的喜悦，她语气里似乎也含了点笑意。 “太好了！我会努力的！谢谢你！啊！我好开心！太棒了！”我欢喜地把身体摇来摆去，只觉得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安吉，你真好！啊！太好了！” 安吉莉亚这下真的笑出来了。她的笑声扑进耳朵里，落入我的喉咙里，直接了当地砸向我的心脏，重击之后又暖融融地摸了一把。 我软声软气道：“谢谢你，安吉。” 安吉莉亚沉默片刻，低低喟叹：“不用谢。” “……傻女孩。” 放下电话，我倒在chuáng上欢喜地翻滚，实在不行了，抽出手机发短信给南希，得意洋洋地敲字：“安吉她不退了，会继续参演。” 过了一会，南希回：“你做什么了？” “嘿嘿嘿嘿！”我把Emoji 里笑的表情全发给她了。 “确定吗？”南希的语气看起来很严肃。 “当然，她答应我的！”我心里甜得浮起小泡泡，飘出我身体外，变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把我整个人都罩在其中。 南希过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连串：“你又仗着你那张脸为所欲为了吧？” “啧！安吉莉亚现在母爱泛滥，拿你没办法！” “得了，那放心了，你好好练舞！” 我把手机丢到一边，呼出一口气。心情因她起起伏伏，而我却沉浸在她那句“傻女孩”里，那几个字用她那低醇磁性的嗓音说出来，久久萦绕在我的耳边。 以后的每一次，当我挣扎在爱她和不爱她的漩涡中，我会想起这次电话，想起她的欲言又止，想起她的犹豫的难言。我恍然大悟，安吉莉亚她比我更早地意识到了我对她的心意。 她早就察觉到了——我注定会爱上她。 而她为什么没对我狠下心呢？ 在她人生的每一次决定中，她都是果断而坚决的。而为什么我会是例外呢？ 第29章 Chapter 29 No laws， no restrictions. There is only one rule: never fall in love. 没有法律。没有限制。只有一条规则：永远也别坠入爱河。 ——《红磨坊》 汤姆福特的电影都非常jīng致, 这跟他设计师出身有关, 品味一流, 他又拥有那么大牌的彩妆线。所以我们的妆发尤其讲究。 试妆的时候汤姆都一一仔细把关。 “安吉, 你的品味很好, 但是……太多黑色了，这次听我的。”汤姆手指妖娆地一摆, 浅棕色的眼睛眨了一眨。 安吉莉亚几乎不出席任何的时尚派对，时装展, 但她爱穿黑灰两色, 简单款式为主，有时候gān脆一身黑, 连墨镜包包都是黑的，有气场又有女人味。 而瑞贝卡这个角色是医生，工作时认真负责, 她有家庭，不过名存实亡, 已与名义上的丈夫分居五年, 有十五岁读寄宿学校的儿子，两人分别生活在一座城市的东西区, 一个月只见一次面，还是为了孩子。 两人各有各的私人生活，互不gān扰。 这样的生活状态决定了她有专业端庄的一面，也有妩媚多姿的一面。 西装套装, 衬衫，长裙，甚至性感的贴身衣物都有。颜色也不是都是单一的黑，灰，还会有湖蓝，枫红，姜huáng。绸缎的，丝质的，V领的，U领的，一字肩的，波点的，刺绣的，不规则的。 光衣服就挂了长长两排，配件单有一排。 还有高跟鞋。 还有香水。Tomford 线的未上市的，私人调香的摆了一桌。 而我就相对比较简单，除了两套大胆的舞服（跳钢管舞用的），还有芭蕾舞服，其他的都比较青chūn靓丽。小裙子，背带裤，T恤都有。鞋子也多为平底鞋和运动鞋。 汤姆习惯性地穿着白衬衫，领口两颗纽扣露着，全身都是弥漫着荷尔蒙，正在跟化妆师沟通安吉莉亚的妆容。 安吉莉亚一头棕色头发被接长了些，发尾烫了点复古的大波làng，补了发色。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化妆师给她上妆，弯着眼，笑咪咪的。 自从电话里撒娇成功后，我彻底发挥不要脸的狗腿行为，情不自禁出现在安吉莉亚出现的每一个地方。何况今天我也要试妆啊，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 “眼下遮一遮，不要太厚，颧骨……让她看上去柔和一点，至于眼影用这盘Honey moon……” 我看着化妆师灵巧的手指点半来电渠，用浅棕色打底，深玫粉色点在在眼尾三角区和下眼睑尾部少量多次叠加，晕染融合。再用另外一盘golden mink 里的亮片色做最后的点睛。 用Disco dust 的紫灰色描了淡淡的眼线。 jīng致，妩媚，性感。 哇！真好看！ 我眼里冒星光，忍不住“Wow”一声。 安吉莉亚下颚微抬，化妆师正给她涂唇膏，她丰满的红唇微嘟，泛着明亮的光泽，像清晨里的一朵凝结着露珠的蔷薇花。绿藻色的瞳仁盈着一丝丝水光，与我的目光对上。 霎时，我的心都滞住了。 我的下巴被汤姆捏住，他嘻笑，眼波电过来：“宝贝！看我这边才对！” 我才发现我刚才对着安吉莉亚发呆了，我的脸有点微热，急忙打岔道：“我也想化得像安吉那么美……” 汤姆噗嗤一笑，戳戳我的脸：“宝贝，你这张脸，化多了反而不好。” “只需要一点单色眼影，一点点眼线，最多再来点遮瑕，一点唇膏，你就可以了。” 我怔怔地，捏捏自己微圆的脸：“我不需要修容嘛？” 这下连旁边的化妆师都抿嘴笑起来。汤姆乐了一会儿，对安吉挤眼道：“哎，年轻人啊年轻人，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也是一种魅力呢！是不是？” 安吉莉亚静静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弯了弯唇。 中途我离开了一会儿，折回去走到门口时，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怎么又改了主意……”是汤姆在问安吉莉亚。 她的声音比较低，我听不太清楚，只能分辨出几个清晰的：“……也许是我想多了……” 我并没有在意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进了剧组，拿到了完整的剧本，我忙于背台词研究人物，然后期待开机，热情格外高涨。 我从来没演过同性恋情的角色，在《霓虹恶魔》里我演一个人见人爱人见人妒的模特，吉娜马隆里演对我有觊觎之心的角色，那也不是两情相悦的恋情。 这应该是我目前最大的一个挑战了，不仅来源于角色，还来源于与我对戏的人。 我翻到后面，看到几场亲热戏那里，出乎我意料，只有短短的文字。往往这样的最难拍。但也许导演不想跟书里的一样，不想拍也有可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听从安排了。 旧金山的早上八点半，市中心还笼罩在一层轻雾中，街上弥散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瑞贝卡走进一家咖啡厅。 她算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之一，老友投资带她，刚好就开在医院附近。每天早晨拿一杯步行上班最惬意不过。 今天时间尚早，她拿着咖啡上了二楼，二楼有个小阳台，绿植清新可人，视野开阔。对面似乎是一间舞蹈室。 以她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其中一个小房间。 有个女孩子背对着她，正在热身，头发绑成丸子头，细长的肩线和净直的脖颈像一只临水而照的白天鹅。瓷白的皮肤被透出雾的阳光一打如牛rǔ一般。 瑞贝卡含了一口咖啡，津津有味地看着少女做着后蹲，压腿，下蹲等基本的热身动作。 少女的动作轻盈如风，身段纤细，侧脸如画。 瑞贝卡看了一会，咖啡喝完，她才离开。 另外一天，差不多时间，在老地方看见同一个女孩子。 瑞贝卡连续看了好几天，女孩子都没发现自己已然是别人眼里的风景。 有一天huáng昏，天边霞光烫脸，瑞贝卡踩着高跟鞋路过咖啡厅。女孩子和两位同学走了出来，学舞的年轻女孩子们慢慢走在光里，撒下银铃般的笑声。 她走在边上，说到高兴处，她脚尖轻点绕了个圈，石榴红裙摆飘扬像旋开的花朵，飞出一阵体息的香。 年轻的女孩子不经意对上她注视的视线。 她微微一怔。 旁边的女孩子又与她说话，她侧过脸去答了一句什么，又侧过来看瑞贝卡。 迎面走来的女人的脸隐在huáng昏的光里，她穿着很简单，男士的条纹丝质衬衫领口松松地开着，袖摆也挽着，栗棕色的长发随意地束着，一部分落在肩上，状态是慵慵懒懒的。 而她的嘴唇自然地扬起，眼睛似乎一直在看她，厚密的睫毛在光影之中轻轻颤动，这让她的目光看上去是有内容的，温柔的，有些微妙的笑意。 莉莉情不自禁被她的目光吸引。 明明是陌生人，却又似曾相识。 起初她觉得女人不是在看她，但是转过头来发现她真的在看她。 擦肩而过，女人身上竟不是香水味，而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很特别。 莉莉的裙摆从她深蓝色的裤子拂过。 莉莉忍不住回头看女人的背影。 第30章 Chapter 30 They say when you meet the love of your life，time stops and that’s true. 听说遇到了真爱时间会停止, 原来是真的。 ——《大鱼》 《心之全蚀》开拍了一周, 汤姆不慌不忙的, 才拍了她们第一次见面, 我们还没有实际的台词对戏。 剧组财大气粗, 包了酒店的两层楼。 一般来说，如果两个角色有很多对戏情节, 大家都会选择在现实中先熟悉一番，建立友好关系。但显然我和安吉莉亚可以省略这一步了。 我洗完澡, 头发擦得半gān, 对于明天的戏有点没底。只犹豫了半分钟，我便抱着剧本, 趿着拖鞋，出门去找安吉莉亚。她的房间跟我在同一层，我来到她门前, 突然生出点踌躇。 来都来了！ 我举手按门铃。 没多久房门打开，安吉莉亚穿着便服, 她散着头发, 一看我，眨了眨眼, 有点疑问的表情。我举了举手上的剧本，露出牙齿：“你有空吗？” 一分钟后，我坐在沙发上，安吉莉亚倒了两杯水过来。 她这次进组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孩子们都没有跟着她，这对一个娃控来说可见是非常看重这部电影了。 一个母爱泛滥的娃控。 我想起之前她跟我抱怨孩子们都不太像小时候粘着她时脸上那失落的神情，又想笑了。 “刚跟薇薇安视频，”她坐我旁边，随意开口道。 “嗯，她长得越来越像你了。”我回忆着街拍看到的薇薇安。 安吉莉亚笑了下，说起孩子她总是特别温柔：“小时候就特别像。” 她的三个亲生孩子都特别漂亮，有和她相似的唇形。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唇上，她素颜并没有擦唇膏，下唇较上唇丰厚一点，有一条很特别的竖纹，像是天生被吻啃过的印记。 这唇，有着“好莱坞最性感”的美誉。 名副其实。 我不好意思多看，指指剧本言归正传：“我们试试明天的戏好不好？” “可以。”安吉莉亚点了下头，她拿过眼镜，戴上，把剧本放在腿上。 我们对的是瑞贝卡和莉莉的第二次见面。 莉莉有一天腿伤被送入医院，这天晚上的急诊科刚好是瑞贝卡这位骨科主治医生值班。 一开始莉莉并没有看到她，她疼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更多的是慌张失措。因为她准备考旧金山戏剧院，这是她毕生的梦想，每一天，她早上起早去舞蹈室练习，然后去除了打工，打完工再回舞蹈室继续练习，一直至深夜。 没想到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她在练舞的时候突然觉得疼痛难挨，站都站不直，软倒在地，一起练习的人急忙打了急救电话。 深夜的急诊室在年轻女孩子的眼里多么可怕，特别旁边还有刚车祸送进来的一位，全身都是鲜红的血，从她眼前经过急匆匆推入手术室。 有人在叫：“这里有人昏过去了！” 有人在喊救命，一直哀嚎。 有人在哭。 嘈杂刺耳，触目惊心。 有医生过来问她：“你哪里不舒服？” 她又是慌张又是害怕：“我的腿，我的腿……” 她一直掉泪说不出话来，问她的医生都没办法了，这时有人过来了—— 安吉莉亚开口了：“怎么回事？”这话显然是对那个医生说的，等她转到我（莉莉）这里来，语气就温柔许多，她边说边戴上手套：“我是琼斯医生，腿受伤了？哪里疼？别害怕，我来看看……” “是你……”莉莉认出了瑞贝卡了。我语气轻微颤抖，还有些迟疑。颤抖是因为疼痛，迟疑是因为在惊讶，还有确认。 “不要害怕，告诉我，是这里疼？还是这里？能动吗？”安吉莉亚的声音冷静温和。 “是左腿，很痛，动不了……”我边抽气边做出去触碰我左腿的动作。 我想了想，又再说了一遍台词，把我的腿抬上来一点放在沙发上：“很痛……动不了，会不会断了？”我抿着唇，添加了些哭腔。 安吉莉亚见状，敛着眉眼，手指顺过来在我腿上轻轻地按了按，检查了关节，微微侧脸，仿佛在对身边的护士说话：“准备照X光。” 我突然怔住，台词对到这里都很顺利，短暂的一幕结束了，只不过当她的手指微凉从我皮肤划过，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我脑袋有点卡。 “嗯？”安吉莉亚托了托眼镜框，瞧着我。 “没，没什么……”我咳了咳，慢慢地把腿收回来。 我在房间里洗完澡之后随意穿着舒服的一条及膝裙子就直接过来，安吉也是穿着裙子。 沙发下我们都光着小腿。 然而，我的小腿都粗多了…… 我明明比她还高几公分。 我和超模同处一个T台都不会觉得自卑，在她面前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极了。悄悄地把我的小粗腿并在一起我讪讪地：“我们对下一段吧？” 安吉莉亚仿佛没察觉我内心的小九九，她点头继续台词：“X光的结果出来了，是胫骨压力性骨折。” “很严重吗？” “不必担心，需要石膏固定……”安吉莉亚模拟着做了个看X光片的动作，“骨折情况不算严重，大概需要6-8周时间。不仅如此，你必须要停止现阶段的训练。” “……有没有更快恢复的办法吗？”我颤着声音。 安吉莉亚眸光温柔，含着一丝怜惜，嗓音也低润放缓：“我很抱歉……” 我颓然地低下头。 安吉莉亚顿了顿，思索一下，说：“刚才那句重新来，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我抿嘴想了想，身子微抖了抖，抬眼望向她的眼神泛着期待的光：“有没有更快的恢复办法？” “中间停顿一下试试？”安吉莉亚并没有接我的台词。 我再琢磨片刻，身子往后一压，加上刚才的情绪，微抬着脸（因为病人肯定是半躺着或者坐着）：“……有没有，更快的恢复办法？” 安吉莉亚低眸凝望着我，眼神怜悯，也许还有一点别的什么：“我很抱歉……”她嘴唇动了动，说出她的名字：“……莉莉。” 病人肯定要填资料的，而她的名字早就被作为医生的她留意，只是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她以那么一种安抚的方式来叫她。 我浑身一抖，即刻被她带入了情绪，怔怔地望着她，眼眶缓缓发酸起来。 安吉莉亚的眼神愈发温和，透过眼镜，仍有一种阻碍不住的坚定的抚慰。 房间里一阵静谧，其中又流淌着微妙的浮动感。 “感觉是比刚才的好很多……”我脸颊微烫，觉得屋子似乎太静了，我和安吉莉亚坐得也太近了。 光线在安吉莉亚深邃婉丽的轮廓流转，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又翻了一页剧本。 莉莉不得不接受了她将错过旧金山歌剧院报考的事实。她消沉了挺久时间，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自从父亲过世，母亲疏远她，她独自一人不知道有过多少艰难的时刻，而且她都一一度过了，她坚信这一次也可以。 年轻的女孩子很快就被琼斯医生转移了注意力。 尤其当她发现，这位医生也特别关照她。 “为什么你的衣服跟别的医生不太一样？”她在急诊室里看到的几位医生的手术服都是浅蓝色的，只有她是深蓝色的。 “嗯……”病房里的瑞贝卡勾起唇角，轻笑，“因为我是主治医师，那几位医生是住院医。”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莉莉疑惑，她的伤并不重，也不需要手术，应该不需要主治医生来负责吧？但当她被安排进病房后，也发现这位琼斯医生很忙，只不过她忙过手术就会在她的病房转一圈，如果没有，也会在窗外见到她的身影。 莉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我扬眼静静地看了安吉莉亚一眼，这里停顿了一会，垂下脸，腼腆地笑了笑。 “骨科是不是大部分工作就是帮腿断的病人接腿？”我没话找话。 “不是哦，我也会看情况打断患者的腿，还有肢的……”安吉莉亚对我眨了一下眼，戏谑地挑了下眉。 “……”我有点受惊地望着她。 “骨科主要是研究骨骼肌肉系统的一门外科，简单来说，只要是有骨头的地方都是我们研究的领域……”她说了一大串莉莉似懂非懂的话语，嗓音特别好听。 我微垂着睫毛，嘴角上扬。 这一场都这里本来就结束了，可我想着安吉莉亚说一大串台词的样子，想着她说“敲断腿”，我咧嘴笑。 因为——毫无违和感啊。 她不笑严肃的模样，显得特别冷艳，而且超级不好惹。脑补起她面无表情锯断患者腿的画面，突然觉得这个角色实在太适合她了！ 我乐得不行，尽情脑补，笑个不停。 安吉莉亚不知道我为啥突然发笑，她瞧了一眼剧本，翻了翻，又看向我。 她难得一见的愕然真是十分可爱。我眼睛都弯了起来，乐不可支地倒向沙发背上一直笑。 笑声戛然而止，我的脸颊被微凉的滑腻的东西捏住——是她的手 因为被捏住了下巴，我只能被动得仰视，眼睛里一片淡淡的暖huáng色。 原来灯光一直是这个颜色的啊——我知道为何脑袋里只剩这个念头。 淡huáng色的光晕里，是安吉莉亚轻轻的声音，带着磁性的沙沙声：“小女孩，你在笑什么？” …… 怎么叫我小女孩呀！ 在拍《玛琳菲森1》的时候，我那时还不到15岁，那时在片场接受采访，你都称呼我为“young woman”了。 她说话的同时，应该是要观察我的表情，她把头低下来，一时间我们的脸离得很近，鼻尖几乎对着鼻尖。 她戴着眼镜，镜片模糊了她的真实的眼神。 但我却感觉有什么细腻柔和的东西，一点点朝我飘了过来，轻柔地钻进了我的心，弥散开阵阵温温润润的波弧。 我身子微微一颤，周围万物仿佛静止了。 第31章 Chapter 31 如果打算爱一个人，你要想清楚, 是否愿意为了他, 放弃如上帝般自由的心灵, 从此心甘情愿有了羁绊。 —— -《了不起的盖茨比》 靠得近了, 安吉莉亚那细软的发掉了几根在我脸上, 痒痒的。 镜片隔着让我无法看到她的眼神。 我下意识地抬手想摸向她的眼镜。 也不过才一瞬间。 安吉莉亚那还捏着我下巴的手收了回去，身子往后退了退, 她没有坐下，只是往后站了站, 气氛有点诡异, 我急忙坐直起来。心有点忐忑不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且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安吉莉亚没出声，也没有看我。 “我刚才笑, 是因为……我觉得你挺可爱的。”我老老实实把话说出来。 安吉莉亚闻言转过头来，眉毛细微地挑了挑, 唇畔勾起些许弧度, 笑意真真实实地从镜片后的双眸投she出来。 “哦？” 我莫名有些羞赧。她也不答话。屋子又静下来。 好像已经挺晚了。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已经在她的房间里呆太久了。 我站起来，抓了抓头发：“安吉, 我回去睡觉了。” 她侧过身来，目光似乎在我的脸上流转了一圈，然后才说：“嗯，回去吧, 明天见。” 我听她嗓音轻柔，有些放下心来，对明天的戏也有把握了，心情轻快，笑着说：“晚安。” 她陪着我走到门边：“晚安，艾儿。” 门关上了，隐藏了她迷人的面孔。 有了昨晚的试戏，隔天我们的戏拍得特别顺。 汤姆福特大概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导演了，他在片场穿得比演员还jīng致，讲话慢慢的且尾音上扬，自带旋律的。 《心之全蚀》拍了快二十天，进展不算慢，也远谈不上快。汤姆慢悠悠的，一个镜头雕琢半天，即使我和安吉莉亚的演绎得都没问题了，他也很少一镜就过，总是多来几个镜头，丝毫不担心胶片钱。 他的评语也总是——还可以，可以，不算好，不算差。还不错。 我有时候觉得会有些着急和沮丧。而不同于我，安吉莉亚和汤姆显得就淡定多了。 汤姆会跟我们讲他的爱情故事，说他是怎样与大他13岁的爱人理查德一见钟情，沉溺在他那冰蓝色的眼眸中。 他以前过尽千帆，遇到爱人之后眼里再也看不进别的人。 即使理查德已经患病多年，jīng神状态也大不如前，但在他眼里，仍旧是那个每次颁奖礼他感谢的爱人，初见时那个迷人的爱人，拥有他想要依靠的臂膀。 我听得怦怦直跳，震撼和感动不已。 “很多时候，演员塑造一个角色，演绎一段感情，并不是真的需要你去爱上对方。” “但话又说回来了，你如果没有爱的感觉，又怎么能演得好演得真呢？” “anyway ，你们两个当演员比我有经验啦，想必更有自己的见解。”汤姆看了看我，又瞥了安吉莉亚一眼，很耐人寻味的一眼。 “不过……”他眨眨眼，“作为导演，我觉得你们还不够入戏。”留下这么一个评语，他就走开了。 我皱着眉，有些懵，还不够吗？怎么才算够？我过往其实并没有怎么拍过纯粹的爱情电影，更别说这种炙热的需要深挖感情深度的同性恋情。 我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恋情经验，只能够凭借过往的演戏的手段，剖析人物性格，尽量把自己已有的经验去套，去代入，然后释放出来。 很明显这次就踢到了铁板，我以为我已经演出来了，可是导演并没有承认。我愈发苦恼地锁着眉。 要爱上安吉莉亚吗？ 我悄咪咪地瞄向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导演的那一番话的。不过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演同性恋情的电影了吧，之前的《移魂女郎》还有《吉娅》，想必这一部也是游刃有余的。 导演那番话可能只是对着我说的，还很大可能是我影响到了安吉莉亚的发挥。我又想到开拍前安吉莉亚要退出的事情了。心情更加沮丧了。 “在想什么？”安吉莉亚开口问我，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瞒不住内心深处的想法，她微微一笑：“别担心。” 她温柔起来真要命，眼神深邃，瞳色如一汪绿色的湖泊，拥有让人奋不顾身跳进去溺死其中的诱惑力。 爱上她也太容易了。 这个念头一起，我吓得心率差点失常。也不光是惊吓，更多的是探险时对未知的好奇，还有让血液都澎湃起来的颤栗感。 之后的拍摄我似乎掌握到了一些窍门。 女性之间的爱情是讲究互动的也是敏感的，是和软细腻的，也是激情澎湃的。我在找更深入的感觉，与安吉莉亚磨合，渐渐也感觉顺多了。 莉莉只在医院住了几天，她的伤不重，只需要在家静养，最好有人照顾她。她刚住院的时候，医院就联系了她的母亲，只不过迟迟不见她的人影。 这天，她那久不见面的母亲终于出现了，是来接她出院的。自从父亲过世，本来更加亲密的母女反而每次见面都是灾难性的现场，彼此都很心累。 瑞贝卡一场手术下来，又习惯性地走到那个病房。于是在窗外目睹了一场母女不友好的见面。 争吵，毫不掩饰的争吵。 从旁观的护士嘴里知道是母女关系。 两人都是一头金发，雪白的肌肤。母亲掏出烟来抽，耸了下肩，先行离门，女儿也没有挽留。 从瑞贝卡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少女低垂着头，倔qiáng且黯然。 她想了想，走进病房。 “今天出院了？” “嗯。”对方仍旧垂头不语，只发了细微的鼻音。 “记得在家好好休养，不要训练，一个月过后来复诊。” “嗯，”莉莉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眼睛里有点光，“琼斯医生，你，你有家庭了吗？” 瑞贝卡顿了顿，回答：“我有一个儿子，今年13岁。” 又顿了顿，她继续道：“不过不跟我住一起。” 莉莉看了她一会儿，又低头不语。 瑞贝卡屏住声息两秒。 莉莉抬眸笑了笑：“你看起来不像有这么大的孩子。”女孩子的语气里有一种天真的绵软，眼里有温温的痒人的期盼。 瑞贝卡抿唇笑了笑，眸光拉近，意有所指道：“我可比你年长很多。” 你怕不怕呢？ 一种点到为止的撩人心弦。 然而年少的莉莉明显有点扛不住了，她胆怯，期待，又有一点点不甘心。 你就不能再多给我一些暗示么？ 瑞贝卡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眼神里透露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泄露，在她深蓝色的手术服表面，在她刚出手术室的略微疲倦的神色里，在她专业尽职的术语底下，有一股隐藏不住的 欲罢不能。 然后她掏出笔，在莉莉腿上的石膏签上自己的名字。 “瑞—贝—卡？”莉莉把她的名字在舌尖里转了一圈，用眼神代替疑问，寻找答案。 瑞贝卡轻轻一笑：“是我。” 莉莉的眼波闪了闪，也笑了起来。 4周过后，她过来复诊，恢复得很好，只是没见到琼斯医生。 “她可真忙啊……”年轻的女孩子感慨。 到了第七周，她来拆石膏，故意磨磨蹭蹭，跟护士们打听她，听说琼斯医生手术去了。 “她也太忙了吧。”年轻的女孩子叹气。 她会不会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在多心么？ 医院的人来来往往，莉莉徘徊来徘徊去，最后实在找不到逗留在医院的理由了，她，慢吞吞走向电梯。 …… 接下来的这一幕就是我和安吉莉亚第一次试戏的场景。 因为不是第一次演绎了，所以我们演得异常顺利。 “OK，that’s what I was talking about!”汤姆大赞地喊了一句“Cut！” 片场第一次出现了一镜而过，大家都比较激动，起哄，叫好，拍掌！ “Now we are fallling in love!” 汤姆在原地旋转，举起双手。 他走过来搂住我亲我一口：“宝贝， good but not great！it。's just a beginning!”他手指了指安吉莉亚，跟我咬耳朵说着并不小声的悄悄话：“爱上她就对了！” 我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安吉还穿着白大褂，化妆师在给她补妆，她拨了拨头发，拿过水杯抿了一口，那水滴缓缓地，细不可闻地润过她的嘴唇——刚才离我只有毫米之距的唇——从那齿间说出“能要你电话号码”的唇。 她修长的喉咙动了动，咽下那解渴的水。 我无意识地也咽了咽。 她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眼，就像瑰丽多彩的奇境，是一个我从未经历过的世界。 我脑袋里那个声音越来越qiáng烈。 那么，就这样爱上她吧。早就应该爱上她了。 第32章 Chapter 32 “I knew that when I kissed this girl， I would be forever wed to her, so I stopped, and I waited for a moment longer.” 我知道如果我吻了这个女孩后, 我将会永远爱上她, 所以我停了下来, 一直等着那个更长久的时刻。 ——《了不起的盖茨比》 繁忙的工作之余，瑞贝卡也会觉得些许空虚。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固定的恋情, 老实说，她并不是那么渴望。 所以那天向那个小女孩要电话过后她自己也比较震惊。 然而她没有打。 今晚一台大手术, 几位主治医生一起操！刀, 最后关头病人没有撑过去。 瑞贝卡心里蔓延着一股熟悉的无能为力的惘然。 出了医院，已经是凌晨。她靠着车慢悠悠地抽了一根烟。烟雾缭绕, 她娇艳动人的红唇若隐若现。 然后开车去了一个地方。她并不常来，有过几次也是陪同，真正留夜的就那么一两次。 “您今晚有什么要求？”接待的人彬彬有礼。 “金发, 白肤，有美丽的笑容, 年纪小一点……”瑞贝卡突然停住了。对面的人等着她的要求, 见她不说话，问道：“是这些要求吗？还有别的吗？” 瑞贝卡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并没有开口。 对面人点头，过了一秒又问：“不好意思，我最后确认一下，请问是要男孩还是女孩？” 瑞贝卡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着摇摇头，起身：“谢谢，我不需要了。” 出来后，她想找个热闹的地方喝酒。 暗色的灯光下，一群人围着舞台坐着。瑞贝卡挑了个位置，顶着爆炸头的侍者端酒过来给她，俯身的时候事业线十分壮观，面上很多闪粉亮片，睫毛膏像两排失控的苍蝇腿。冲她飞了个大媚眼，瑞贝卡笑了一下，塞给她一张钞票，那人一看面额，给她飞过去好几个吻。 台上在跳钢管舞，瑞贝卡望过去的时候，舞者在那细杆上一个平底倒挂，两条雪白的长腿紧紧缠绕，一头金发如水倾泻而下，只穿着薄且少的布料，身体撒了金粉，在晦暗的灯光犹如鳞片，那腰肢细得不可思议，一动一闪，摄人魂魄。 台下欢呼口哨声不断。 瑞贝卡看了几眼，莫名觉得台上的人有些眼熟。 这时，舞者翻了下来，做了几个floor work ，抬起单腿勾住pole旋转而上。 瑞贝卡突然有点透不过气，她认出来台上的人是谁了。 她跳完这支舞，便退下去了。另外有人接她的场。 瑞贝卡起身买单走出去，没多久，就等到了她。换了卫衣牛仔裤，又回到了青chūn可爱的少女身份。 瑞贝卡不语，只用目光不远不近地迎着她。 少女步伐一凝，明显看到了她，可下一秒，她转过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瑞贝卡想笑，她走上前，挡住了她的方向。 少女的妆并没有卸gān净，不过因为年轻，在昏huáng的灯光下另有一番风景。 “我没有想到你在这里工作。”瑞贝卡开口。 她语气凉凉地回答：“我需要工作。” 瑞贝卡沉默了好几秒才问：“你喜欢这工作？” “这跟你无关吧，琼斯医生。”莉莉说完这句话唇线紧抿着，语气硬梆梆的。瑞贝卡一怔后反而扬起笑意，她盯着深夜时少女仍不见倦意的脸庞：“莉莉，我并不是坏人。” 莉莉从刚才一直避免跟她对视，此刻转过来看向她。瑞贝卡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睛沉了好几秒：“我关心你。” 莉莉低下头，一抹红晕还没来得及藏住。 瑞贝卡也不说话，看着她。 莉莉猛地抬头，她咬了咬唇：“你没有打电话！”她眼眶有点湿润的红，到底年轻，还是憋不住了。 “你很坏！”到底年轻，连抱怨和不甘都有天真的可爱。 瑞贝卡的眼神顿时柔下来，她眯一下眼，唇角勾起来。 莉莉被这样的眼神一看，脸更加红了，又羞又恼，转身就走。 “我送你回去。”瑞贝卡跟上她两步。 “不用你送。”气呼呼的莉莉没回头。 “真的吗？很晚了。”瑞贝卡声音里有笑意。 “不用！”莉莉觉得更恼了，她回头直接了当道，“你是想跟我约会吗？” 瑞贝卡脚步一顿。 莉莉脸颊涨红着，gān脆站直了身子，屏住一口气直视她，就等她一句话。 可是瑞贝卡却没有开口。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莉莉不甘示弱，瞪着她。 两人的目光在夜色和凉风中绞缠着。 过了一会，瑞贝卡先微笑起来。她那种成功人士和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加上一点点年上的宠溺，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她迈着高跟鞋，长腿好似超模。走到莉莉跟前，声线低低的：“你想跟我约会吗？” 莉莉咬紧下唇，红晕布满了整张脸，呼吸紧张。 “……”年轻的女孩子完全受不了这样的招数，她gān脆什么都不说了，拔腿就跑。 “哎……”瑞贝卡低低地“哎”了一声，又轻笑起来。 “瑞贝卡！”清脆的嗓音响起，她看到莉莉又跑回来，女孩儿胸口起伏着，双眼亮晶晶，脸颊粉嫩嫩，“我就是想跟你约会！” 瑞贝卡深不见底的眸里像凝了一层烟雾，真真切切看不出清楚，更加让人想一探究竟。同时间，她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来到莉莉的咫尺之处。 夜风寂寥，人心也是。 瑞贝卡抬手在莉莉的鬓发处摸了摸，她说：“me too.” 莉莉笑起来：“那你必须先给我也打电话！”她眼神仍然缠着她，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清脆一笑，这才跑走了。 “cut，that。's hot！ ” 汤姆叫了停，同时他飞过来几个媚眼，他兴致好得很，跟编剧嘀咕几声然后意犹未尽地对我和安吉莉亚说：“你们换个方式演一下。” “更近一步……嗯，在这里亲吻试试效果如何。” 他转身向几台摄像机打招呼，布置位置。 我一听都傻了。 这还没到接吻的剧情啊！ 剧本里她们一开始接吻就过夜了啊！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心里准备更没有。 ……幸好我中午没吃口味重的东西。 ……幸好刚才喝了一杯果汁。 ……等等，我在想什么？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啊。 我有些惊慌地看向安吉莉亚。安吉莉亚对着汤姆轻叹一声，想了想，转头对我说：“那我们试试吧。” “对对对，试一试，“随便你们亲，即兴也行，我们多拍几版。” 我：“……” 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 汤姆说：“艾儿，你从‘你是想要和我约会吗’这里开始，Action ！” 我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安吉莉亚对着我微笑，笑容里有安抚，似乎在说别担心。 我深呼吸一下，抱着一颗忐忑的心，酝酿了一两秒，捕捉刚才戏里的情绪，说台词：“你是想要和我约会？” 最后一个字出口，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安吉莉亚，等着她接。心跳开始加速，我汗都要出来了。 安吉莉亚定定地凝视了我一会，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比刚才她看我的时间缩短了。 一直走到我跟前。 我的心在胸腔里蹦来蹦去，像装了个皮球。 她勾起比刚才更妩媚的笑，眼神越来越深，来到我跟前，比刚才要快。把头朝我脸靠近了一点，微微吸一点空气，吐出来一点气音，那一瞬间，空气都泛起了涟漪，她压低嗓音：“那你想要和我约会吗？嗯？” 比刚才多了一个语气词，上扬的语调直痒到你心里面。 我心悸起来，脸颊已经着火了，条件反she地想要偏开视线，身子立刻想扭开。安吉莉亚抬手轻轻地扣住了我的肩制止了我的动作。 我身不由主地颤了颤，慌神地抬眸看她。无意识地咬住唇。 安吉莉亚一直看着我，她的手从我的肩膀抚上来，摸触到了我的脸颊。她的大拇指滑动着，其余手指的指腹略托起我的下颚。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心怦怦乱跳，像是临近缺氧的前兆。 该不会，该不会真要亲吻吧？ 她的视线滑低，落在我的唇上，她的大拇指滑动着，来到了我的唇瓣，缓缓摸过。似乎是她的中指触摸到了我的耳朵，连同她的无名指一起，逗弄着我的耳垂。 我没被人这么摸过，那被摸到的皮肤又烫又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完全忘记了刚才一镜而过的演绎方式，台词也忘光了。 我只发现我的气息不停地在颤抖，眼睛不知道放哪里，只会懵懵地呆呆地看着她。 期待着她…… 憧憬着她…… “我很想跟你约会。”安吉莉亚视线范围始终在我的唇上，她补了我的台词，把手收了回去，她眸光还锁着我，把抚摸过我唇瓣的大拇指往自己的丰唇点了一下。 她看我的眼神像吃到了糖。 不轻佻，不过分。 极其旖旎缠绵。 足够让人心cháodàng漾。 我都要炸了。 不止是我，我还听到周围不少吸气声。 汤姆双手朝脸扇风：“Oh My Godness！”向安吉莉亚大叫道：“我真爱你！” 意犹未尽：“再来再来，换个方式再来，亲亲亲！”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编剧，副导，一人一边扯住他：“汤姆！汤姆！冷静冷静，刚才特写，近景，远切已经有很多镜头了，够你选择剪辑的素材了！” “是是是，我们往下拍，注意进度，进度！” “哎哟！人家想拍啦……” “不要着急，你要顾着预算，可怜制作人，他的心脏病快犯了！” “是呀，她们迟早要亲的……”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没听多少进去，还在消化刚才的一切。 这时，我感觉安吉莉亚在看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加难为情，低头跑掉了。 第33章 Chapter 33 you are scared on my heart. 你在我心上留下了印记。 ——《遇到你之前》 今天已经没有拍摄的任务了。我对自己的表现一点都不满意。一点都不专业，全程被安吉莉亚带着走。 我失神地摸摸自己的唇, 想到刚才的一幕。 不知道被她亲是什么感觉？ 我两耳烧起来。 不是安吉莉亚亲我。 是瑞贝卡亲莉莉。 戏里戏外分不清, 说明作为演员的我素养不够。 我拍拍自己的脸, 心乱如麻。这时门铃响, 我过去开门, 发现她站在那里。 我有点惊讶：“安吉？”侧身让她进来。 “有不舒服吗？”她走进来，并没有坐下, 自然又关心地问我。 我摇摇头：“没……就是觉得我没演好。” 她微微一笑：“没有的事。”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怕拖后腿。” “不会的，你不用紧张。”她语气温柔动人。 她是特意来安慰我的吗？我心里暖暖的。 “我第一次拍……”我卡了一下, “跟同性谈恋爱的电影。” 安吉莉亚看我一眼：“有压力？” 如果不是跟她一起拍, 可能压力小很多。 我实话实说：“很大压力。” 有吻戏，有chuáng戏。经纪人已与导演和制作人商量好我luǒ露的尺度。 安吉莉亚轻笑一声, 她仍然站着，我也没觉得不妥。 她忽然问：“有跟同性谈恋爱的经验吗？” 我认认真真想了一圈，再度摇头：“……没有。”虽然跟闺蜜有时好到会互相亲亲, 但绝对谈不上爱情。我之前有过的恋情也是跟男生。 难道还必须有这个经验吗？ 说到经验，我默默用眼尾瞄一下安吉莉亚。她若有所觉地睨回我一眼。我扭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们静了一会儿。我又去看她的侧颜, 心里满满的, 柔柔的，塞进了好多情绪。 “总之, 不要担心，我相信你能演好的。”安吉莉亚说。 我被她语气里的柔软安慰暖到，一刹那间有一种想趴到她肩膀蹭一蹭的冲动。不过我没有，我及时遏制住了, 大概是因为安吉莉亚站着的缘故。 “那么，晚安。”她说完就要离开。 “谢谢你，安吉。”我冲她露出牙齿傻笑。 安吉莉亚伸手摸摸我的头，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这个女人—— 只有在演戏的时候才会当我是成年人。 南希在电话里说：“拜托你，你好歹是好莱坞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争点气好吗？” 我也想争气啊…… 接下来的每一场都是挑战啊！而且都不顺利。 这天，已经是第三次NG了，汤姆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扶着额头，仰天叹了一口气。 瑞贝卡隔天晚上又到相同的地方找莉莉。她想好好劝莉莉换一份工作，于是订了个房间准备好好跟她谈谈，没刚到莉莉一进门就大胆地挑逗她，给她跳“lap dance”。 舞倒是不难，只是我看着安吉莉亚坐在那里，双眸紧盯着我，幽深如酒，含着千言万语的似拒不拒的暗示。两唇饱满润泽，微翘着，散发着源源不断的诱惑。 我必须穿着极少的衣服在她的长腿上游移，摆动着自己的身躯。 可我老是走神。 第一次NG 刚碰到她的腿，我就僵住了。 第二次我坚持到摸她的膝盖，把脸伏到了她的手臂，脸就红到导演不得不叫NG。 第三次，刚把胸部蹭向她的手臂，还没有挨到，我就坚持不住了。 …… 汤姆快崩溃了，叹气咬牙，向我招手：“宝贝，你过来！” 我已经奔溃了，慢慢地挪过去。途中下意识地就望了安吉莉亚一眼，她目光中似乎有些担心，我也不敢细看。 汤姆拉着我离开了片场，还不忘吩咐说：“给我酒，给我酒。” 进到房间，汤姆二话不说，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递给我一杯：“先喝了。” 我没什么酒量，不过这时正心烦得很，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很浓，胸口发热，我吁出一口气。 “好吧，现在说说怎么回事？”汤姆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我明白你可能会有压力，不过之前你都可以应对的。” 我沮丧道：“我是说服不了自己，我怎么能诱惑到安吉呢。” 汤姆眨了眨眼：“不是你诱惑安吉啊，是莉莉在引诱瑞贝卡。” 我一噎，突然哑然了，喝了一大口酒掩饰，轻咳了几声。 “well，我明白安吉的魅力太大了，但宝贝，你不必妄自菲薄，你也有你的优势。”汤姆笑嘻嘻道。 “？”我有什么优势？ “我看过你在《牡丹花下》，里面你有好些眼神很到位，你在第一次遇到那男军官的时候，你那个从上往下看他的眼神，很有意思，有种隐约的挑逗和欲望又不失清纯在里面，还有在《20世纪女人》里，你有一大段关于男女性事的观点的独白，那个讲述的口吻，大胆，挑衅，有掌控感，又不会令人反感。所以我坚信你是能演好的！” 我虽然高兴他对我的肯定，可心里仍是没底。 “你不要想着一下子征服她，你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释放你的魅力，”汤姆边喝酒边眯着眼跟我说，“你要想象你正面对一只猛虎，不能够正面攻击她，你得像只小猫一样，温顺的，带点狡猾的，悄咪咪地靠近她，时不时轻轻挠她一下，咬她一下，挑逗她……” 我头疼：“好难哦……” 汤姆嘻嘻笑：“不难，不难，来来来，再喝一杯，仔细听我说，我来教你。” 我记得我喝了好几杯，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拍了，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通过那场戏的。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酒店房间里的chuáng上了，睡了一天一夜。 我按着头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助理告诉我说我那天拍完直接就倒地了，幸亏安吉莉亚把我接住，要不然就摔地上了。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不记得自己怎么演的，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酒店的。 我起chuáng洗漱完，随意吃了点东西，就跑去找汤姆。汤姆见到我就笑，马上就知道了我的来意。 他让我看监视器：“我正好也在看呢。” 那小屏幕上播的是我断片演的那段： “我”穿着白色的内衣，和极短的超短裤。 内衣除了一圈流苏外没有什么别的装饰，十分贴身地勾出圆嫩的弧线。蓬松微卷的金发盖住了luǒ露的双肩，身上撒了不少金粉，在暧昧的灯光下泛着星芒。 “我”冲着沙发上的安吉莉亚做着舞蹈动作，从钢管上轻盈地滑下来，单腿勾住旋转，下腰，咬着一束头发跪着慢慢地爬向她。 汤姆特写了安吉莉亚的腿，我伸手摸向她纤细jīng美的长腿。镜头就一点点地蔓延而上。 她黑色的尖头高跟鞋微微晃动，露出大红色的鞋底。白嫩的手指摸过她长裤下露出的高高脚背上的青筋，细巧jīng致的脚踝。 “我”整个人缓慢地攀上她的腿，柔弱无骨地缠上她。镜头里是窈窕雪白的背，还有一截快要掐断的腰肢。 安吉莉亚的细长的手抚上了“我”的金发，摩挲着，然后绕到脸颊这边，轻抬起“我”的下巴，“我”抬脸对她一笑。 那块小屏幕里的“我”是我又不像我，我都不知道我能笑得那么…… 怎么说呢？ 是那种充满欲望的眼神，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份。纯粹是在诱惑在“我”面前的女人。 安吉莉亚她唇角微翘，眼眸似深潭，中心似有令人心悸的亮光，吸引人奋不顾身往里跳。 她朝“我”倾近，极轻极微地叹息，空气里熏开了一片暖晕。 她手指在“我”的下巴轻轻摩挲，“我”勾起唇角，瞳光潋滟，脸颊两侧是娇嫩的红，粉舌探出来，小口微张，大胆地含住了她的手指…… 我：！！！！！！ 我：…… 我脑袋都要炸了！ 汤姆：“演的多好，宝贝啊！看来那两杯威士忌帮了你！接下来的吻戏也好好加油哦！” 汤姆：“我这里什么酒都有！不要客气！” 对哦！接下来就要到吻戏了，剧本里还是莉莉主动的。 我的脑海里嗡嗡作响，难道我到时也要喝酒上场吗？ 第34章 Chapter 34 That。's real. The way you felt under my hands when I pulled you to me. 是真实的，我拥你入怀抚摸你的感觉。 —— 《冷山》 我整整醉了一天一夜, 落下的进度要补上去。但是看了监视器里那一段表演后, 再和安吉莉亚演戏时我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好在不自在只是一时, 经过这么多天的磕磕绊绊, 我总算真正地入戏了。也不知道是导演, 还是那两杯酒的功劳。 每个眼神，每句台词, 每次场景的转换和该有的情绪反应都好像印在我的脑海中。因为对方是安吉莉亚，所以也不用刻意, 更不会有在演的感觉, 实际的我和演员的“我”终于合二为一。 我弯了弯唇：“我应怎么叫你，琼斯医生, 还是……”我上前一步，眨了下眼，“瑞贝卡？” 是昨天那场戏的后续, 那一大段lap dance 后，两人之间的暧昧火花几乎可以说是熊熊燃烧了。瑞贝卡留下丰富的小费, 然后在门口等她下班。 安吉莉亚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我。 我又上前一步：“喜欢刚才的舞吗？”这里的莉莉不只是在调情，更是在试探。这场你来我往的暧昧里, 她是年轻的一方，她不想被动，她要争取主动权。 安吉莉亚眼神闪动了下，她抿了抿唇。我随着她的动作, 眼神也落在她唇上。 “我很喜欢……”她上前来，离我只有一点点距离，她的呼吸几乎缠上了我的，“但我不喜欢让别人也看见你的舞……” 有那么一两秒钟，现实的我和演员的我几乎要脱离了。 现实的我根本受不了安吉莉亚的调情。而莉莉，那个演员的“我”则是咬了咬唇，忍住羞涩的恼意，回敬她：“我并没有为别人单独表演过！只有你……” “那是我的荣幸。”安吉莉亚的眼睛凝在我脸上，似笑非笑。我看着她娇艳的红唇失神，上前，搂住她的脖子，吻了上去。 明明剧本是要莉莉主动，只是我碰上她唇部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动弹不得。她身上的味道顷刻之间占领了我周围的空气。 不不不，我不能晕倒！这里剧本要我主动吻她，挑拨她。 我抑制住怦怦乱跳的心，生硬地开始亲她。 我亲的是好莱坞最性感的一张嘴唇！ 我亲的是这世界上无数人的梦中女神！ 我心率过快，以致于我都怀疑我要晕过去了。她的唇好软。让我联想到清晨沾着露珠的花瓣。 然而—— 她却没有回应我。 不对，剧本这里瑞贝卡是一愣之后热情地回应莉莉，而且反过来掌握了主动权。但安吉莉亚却没有，她似乎完全怔在那里。 我抱着她，感觉到她的身躯有些僵硬。 我吓了一跳，松开了她。 汤姆喊了“cut ”，喊了一声：“安吉！” 她仿佛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重来一次。” 汤姆哈哈一笑：“热情一点！”绕后对我眨眼，“艾儿，keep going ！” 安吉莉亚侧头对我笑了笑：“我们重新来一次？” 我咽了下口水，点头。 她刚才愣住是不是嫌弃我的吻技太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么奇怪的NG太不像她了！ 摄像机已经开始转了。我只能深呼吸入镜，亲还是要亲的。能亲到她，我多么幸运，不知道要多少人要嫉妒我。 我走上前，带了几分戏中的热切。藏了一些戏外的羞涩和怯意，还有心率过快的紧张，抚住她的脸颊，亲吻她的唇。 那一瞬间我在想：剧本里的莉莉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自己胸腔里的心飞到面前亲吻的这个人身上了。 一秒之后我唇瓣有温软的润感，我的身体被轻揽过去靠在她身上。 安吉莉亚在回吻我。 很轻很轻的吻，随着她揽紧我的动作，开始一点点深入。 我觉得眩晕。 我有一段时间脑袋里是空白的。 忘记自己是谁。 忘记自己在哪里。 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我背靠着车子，安吉莉亚的身体紧紧地挨着我，唇瓣上传来滚烫的压力，是唇和舌之间完全的湿润jiāo融。 她的气息完全占据了我的空气，我的手揪着她肩膀处的衣服，呼吸激烈，心脏颤抖，呼吸困难。 “唔……”我发出一声自己都陌生的低吟。 她放开了我，我连连喘息，感到吸进去的都是她的香味。我有好几秒反应不过来，怔怔地望着她，她也在看着我。 丰唇更加红润。 上面也有我的温度…… “咳！艾儿，台词……”汤姆的声音陡然响起来。 我忘记说台词了！ 汤姆摊摊手，笑：“没办法，你们再亲一次吧？” …… 我的身体软向车子，安吉莉亚的掌心枕在我脑后。 这是剧本没有的设计。 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我的神智还是游离于剧本和现实之间。 她倾向我，我在她的怀中。 唇齿相依，这是女人与女人的吻。怀中柔软jiāo缠，这是与男女亲热温存截然不同的感觉。 我要窒息了，整张脸到胸口都是烫烫的感觉，她的另一只手轻托起我的脸颊，手指触碰到我的耳朵，然后那微凉的指腹一直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耳朵，而她温热的呼吸洒落在我的脸上。 被很温柔的她极其珍护的感觉。 与她如情人般温存。 我的身体抖了起来。 不行了。 喘息着分开，我几乎站不稳，我下意识勾住她的脖子。 眼睛避无可避，与她对视。 她长睫轻颤，胸口起伏，眼里都是我来不及解读的深意。 我气息不稳，唇部变得gān燥，我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她的眼神随着我的动作而移动。我的心瞬间塌陷，血液上涌。 我咬住下唇，咬回一点理智。 要说台词。 “take me to your place. ” …… 那晚躺在酒店的chuáng上，我久久不能入睡。翻来覆去想着在片场时的吻。 安吉莉亚NG 了一次，我NG 了一次，所以加起来我们吻的时间挺长的。拍吻戏时并没有清场，而且会有很多镜头对着我们拍，各个角度的特写，片场的工作人员也都在旁边。 这样我熟悉的环境下，我居然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都是断片的。 是在沉醉于她的亲吻中的。 我抬起手指一点点抚摸着自己的唇，回忆着。 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气息。 我脸红起来。 当时离场时汤姆还夸我们“吻”得好。上帝知道我走的时候根本不好意思去看安吉莉亚的表情，她也一直没看我。 我又翻了个身，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会像我这样辗转难眠吗？ 我在猜想。 应该不会的。 从我chuáng的角度可以看见窗外的天空，是一种很深的暗紫色。空气泛着cháo意。 “take me to your place……”我想起这句犯规的台词。想着她听到这句台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眼眸很深，深处仿佛有火焰在静静地燃烧。 而她控制住了，她舔了舔唇，勾起唇：“好。” 她说了一个字，眼睛仍停留在我脸上，只是隐藏了眼里的那抹火焰，但并未完全熄灭，而是仿佛在等待再一次的，更加旺盛的燃烧。 我把手枕到脑后，那个眼神，那个画面，她的神情，在我脑海里上映无数遍。 长夜难明，连梦里都是她的吻。 隔天的剧组格外认真，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兴奋又期待的神色，忙里忙外地布景。就连南希也在百忙之中抽空赶了过来，这还是自从这部戏拍摄她第一次出现在片场。 “我怎么能错过这么重要的时刻！亲爱的，这可是你演戏生涯的里程碑！”她冲我眨眨眼，“何况安吉莉亚的身材这么好，在她早期的电影里可性感了！啧！” 我：“……” “你艳福不浅啊！宝贝艾儿！” 我轻咳一声转移脸上的躁意，提醒她：“到时可是要清场的！” 她搂住我的肩膀：“让我在现场陪你嘛！” 我瞥她一眼：“不用劳你大驾了！” 她哈哈笑：“不劳不劳！荣幸之至！” 她继续逗我：“怎么样，紧张吗？我看剧本没有细写，我很好奇导演怎么拍！” 我心里也在打鼓着，忐忑，紧张，还有一丝丝期待？分不清楚。 我想起另外一件事。这电影我的经纪公司和制作人那边签订合同，主要是商议好了我luǒ～露的尺度。 “不可以luǒ～露超过3秒是什么意思？” “能露，无论你们怎么热情似火。但是在大屏幕上都不能超过3秒，就算拍多了，也得剪掉！” …… “当然你如果不想自己拍，要用替身也可以的，虽说现在有些麻烦，但我还是会尽力说服汤姆的！” 我静了一会儿问南希：“……那安吉莉亚也会用替身吗？” “据我所知，她没有提这样的要求。拜托！她的身材替身也很难找到跟她相似的！” “那我也……” “我就知道你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哈哈哈哈！” 第35章 Chapter 35 My heart was pounding the whole time. It was the most erotic moment of my life， up till then at least. 当时我的心一直像小鹿乱跳, 那应该是我人生中最性感的一刻了, 至少在此之前从没有过。 ——《泰坦尼克号》 无论哪一部电影, 亲热戏都是重中之重。之前看剧本我虽然知道这亲热戏的存在, 但从没正视过。 刚开始是因为要跟安吉莉亚演情侣比较紧张, 总是摸不到状态，只能演一场算一场, 总想着亲热戏还远呢，先把当前的戏份演好再说。还有一个原因是剧本里根本没有热戏具体的细节, 所以我根本也没什么概念。 没想到这一天突然就来临了！场景是在瑞贝卡的房子里。时间点是她们热吻完, 瑞贝卡把莉莉带回了她家，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是一发不可收拾还是循序渐进呢？ 我屏住呼吸坐在片场的椅子上, 不远处导演和编剧正在谈论着。 他们已经谈论了半个小时了！ 到底要怎么样呀？ 我用眼神询问站在他们旁边的南希，她朝我耸耸肩，然后摊了一下手。 我低头看看自己, 牛仔破dòng裤和一件白T。莉莉在夜场上班穿得比较bào露，私下底的都是简单的学生穿着。白T摸起来手感绵柔, 长短在我肚脐以上, 露出一段腰线。 谢天谢地，我平时都有在锻炼, 所以线条漂亮可喜，毫无一丝赘肉。里头并没有穿内衣。 莉莉是跳舞的，平常不是穿运动bra，就是不穿。尤其是脱衣舞的工作, 为了更好地突出身材，衣着都是紧而小。所以她工作完，就不再穿内衣了。 现场工作人员很多。片场是一间公寓，设施齐全，装扮地是北欧性冷淡风，白色为主。十分符合瑞贝卡这个医生的身份了。 客厅有一长排沙发。卧室有一张大chuáng。 ——我真不是有意观察的，实在是太显眼了。 人实在太多了，来来往往地收拾布景，调试灯光，幸好到时拍的时候是会清场的，留下摄影师和导演。 这让我稍微镇定一些。 我偷偷去瞄安吉莉亚，她离我不远，她的助理兼朋友正在和她说着什么。 我动了动身，侧耳—— “希洛——的球赛……” “薇薇安的头发要剪了……” …… 我在紧张不安，她却不会，还在考虑着她孩子们的事情。 也对。 ——这是我第一次亲热戏，第一次的同性亲热戏。对她来说并不是。我还没经历过的，对于她来说已是过往的经历。 我的心涌出来一股酸楚的怅惘，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放。安吉莉亚说完之后侧过脸来，她目光忽而闪动，她看到了我，顿了顿，朝我走了过来。 我的心莫名一阵收缩。 她刚走到我跟前还没开口说话，导演已经下命令清场了。周围工作人员开始走动，他对我们说：“你们两先准备一下。” “记住昨天的情绪，你们自己找找感觉，我们先试一下，五分钟后开始。” 自己找感觉？ 我望向安吉莉亚，她望着我。一时之间我有点懵。 感觉？ 怎么找？ 安吉莉亚低声说：“是不是很排斥这样的剧情？” 我一愣，急忙道：“没有。” 身为一个演员，我不会连这样的职业素养都没有。再说，电影都拍了三分之一了，再说排不排斥这样的话未免也太矫情了！ 她微笑：“那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我疑问地看着她。 “因为我年纪比你大很多，所以跟我演你比较排斥？” 怎么会！ 我一急，差点被口水呛到，直摆手：“不是不是！” 安吉莉亚眼底有浅淡而明亮的笑意：“……那是不排斥了？” 我：“……” 心跳陡然一停。 这让我怎么说，一股热意迅速爬上我的脸颊。 我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她上前一步靠近我，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两排长长的睫毛离我越来越近…… 她要做什么？ 我突然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开始了……”她几乎耳语道。 她的红唇印了过来，我手臂很自然地抬起，搂住她的肩膀。 女人之间的吻真奇妙。 我意识有点迷糊。 像在吃冰激凌。 温的，软的，多汁的，奶油般的口感。 我无意识地抓紧她肩膀的衣服。 一种类似于失重，又似溺水般的感觉。 像飘浮在云朵里。 像溺游在温水中。 无休无止，一望无际。 —— “你们亲完没有啊？我才刚开机呢……”汤姆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他在qiáng忍着笑。 我一惊，手松开，同时安吉莉亚放开了我，我喘了几口气，瞧见汤姆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扫着。 经过刚才的吻，我气息未稳，面红耳赤，也就是说刚才镜头都没开，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亲起来了。 我刚才真的以为开拍了的…… 我用眼角偷偷去瞥安吉莉亚。 她仿佛也怔了怔，胸口微微起伏，表情一言难尽的样子，下一秒，她与我偷看的目光对上，我像触了电一样急忙挣开。 在这种时刻，汤姆的笑声简直是震天响：“哈哈哈，不着急啦，宝贝们我们这就开拍，来来来……” 他开始清场。 他开始吩咐灯光师。 他开始叫我们过来讲戏。 可我满脑子的—— 刚才我和安吉莉亚是以瑞贝卡和莉莉的身份在亲吻吧？ 我在走神。 从安吉莉亚的侧面看过去，她那因为亲吻过而更加娇艳的红唇天然地上翘着。她的妆容很好看，睫毛膏让她的睫毛又长又翘，那是刚才我们接吻时，我脸上那微微的痒的来源处。 也许每个人亲吻会有特定的习惯性的动作。 我摸摸自己发烫的耳垂。 安吉莉亚的习惯的动作是——摸人耳垂吗？ 我脑子里飞速把她演过的电影浏览一遍。 ——好像她没有啊…… 我都没发觉我开始咬手指，这是我深陷思考时无意识的动作。 “艾儿！艾儿！Hello ！你还在这里吗？” 汤姆在我面前招手。 我猛地回过神。汤姆弹了一下我的脸颊：“魂不守舍的！听到我跟你讲的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去看安吉莉亚。 听到汤姆的话，她抬眸看了我一眼。淡淡的，但似乎有点波澜。 我正在想是不是我解读错了，她侧脸对汤姆说：“那就按你说的做。” 刚刚说了什么？ 有几个化妆师走了过来，她在沙发上坐下，抬手解开身上的衬衫，露出了纤韧细长的手臂。 她身上的纹身比较多，考虑到呆会可能有luǒ～露的镜头。汤姆刚才在和她商量要不要用粉底遮盖住。 如果用粉底遮，再调试好风光，是可以完全看不出来的，但是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纹身史。 她热爱纹身，那代表着她的信念，她的爱，她的经历。新的纹身代替旧的纹身，仿佛也是一场重生。如果全部盖住，反而会有让人出戏的嫌疑。 所以汤姆的意思是遮盖住她手臂比较有私人意义的纹身，而后背的五行经文的纹身可以适当地露在镜头。 安吉莉亚同意了。 两个化妆师一左一右在替她遮手臂的纹身。 左臂之前是她第二任丈夫的名字和象征，现在被她六个孩子们和前夫皮特的出生地点的纬度经度。右胳膊曾经有她第一任夫米勒的纹身，手臂也有和皮特的情侣纹身。 如果我没记错，她大腿内侧应该也有皮特名字的纹身。 这个女人，她爱谁就会把那个人刻在身体上，大胆热情地向全世界告知她的爱。多么酷，又多么深情。 我想着她和前夫皮特的纠葛，她并未去除这些纹身，可能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吧…… “艾儿！你又在发呆！”汤姆的嗓音又及时把我扯出这莫名的思绪里。 “咳咳咳！”我把手放下，急忙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你等会要主动一些，因为莉莉这个角色，她热情又害羞，被瑞贝卡迷得死死的，不甘心她们年龄之差给她带来的劣势，前期被瑞贝卡挑逗得不行，所以她有一种豁出去的劲……” “你们等会先接吻，然后你去解安吉的衣服，要表现出一种克制不住的热情……” 什，什么？ 我去解她的衣服？ 然后，汤姆转向不远处的安吉莉亚说：“也不要光亲吻，还可以进一步的动作，你也可以摸进艾儿的衣服里……” 我：…… 亲热戏需要讲解得这么细吗？这样明晃晃地讲出来很羞耻啊！ 我偷摸着去看安吉莉亚什么表情。 化妆师还在给她上妆，她衬衫半褪，肩线流畅优美，背心勾勒出的锁骨性感无比。 她倒是没有看我，也没发表意见，很淡定。 我咬咬牙，给自己打气。 这一刻终于来了，躲也躲不掉了。 脱就脱！怕什么！ 第36章 Chapter 36 汤姆说：“等你们一进门，什么话都不用说, 就可以开始亲热了。” 瑞贝卡带着莉莉回了她的住处, 她拉着她的手, 进了公寓。门一关, 瑞贝卡把莉莉压在门后, 两人气息jiāo缠，鼻尖对着鼻尖, 眼神磨着眼神。 不需要语言。 她们开始接吻。 —— 镜头应该是会远切然后慢慢地推进。 我能感受到我们三点钟和九点钟方向两台摄像机正对着我们拍。 其实电影里那些唯美投入的亲热镜头现场拍起来旁观都挺尴尬的。但是作为演员要尽量忽视这些摄像机的存在，即使你已经衣衫不整。 所以也许在大屏幕观众看到的是主角们吻得火花四she难舍难分, 其实当局的两人都会保持清醒的头脑, 镜头一过，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能还会互相调侃对方的吻技。 至少，至少我之前的吻戏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现在—— 安吉莉亚的吻技无疑是十分高超的，是我经历的最好的, 无论戏里戏外。 她的唇格外柔软有弹力，她用舌尖轻轻舔了下我的下唇, 然后一点点描绘我唇瓣的形状, 引导我和她唇齿相依，柔韧的手指轻轻地顺着我的脸颊摸到我的耳垂。 我浑身jī皮疙瘩都起来了。 耳垂是我的敏感点。 我极力保持镇定, 想着汤姆讲的戏，抬手去摸她衬衫的纽扣，手伸过去触及的却是饱满的手感，我一惊, 想收又不能收，一收就要NG 了。 就这么游移不定的一秒，我的手仿佛有了意识地又摸了摸，我能感觉安吉莉亚的身体微微一滞。 就这样的下一秒，我感觉她柔绵的舌尖爬进我的齿缝间，与我的舌头相触，逗引着我情不自禁与她深吻。 我颤栗起来，头脑眩晕。 “不行不行，要保持清醒！”我不停地告诉自己。 我的手再次努力地攀上她的胸襟，再次努力地想解开她的扣子，我全身贯注于这个动作，唇上的亲吻是被动承受着。 她的吻并不霸道，相反很温柔很耐心，唇舌香软，就是一点点地化掉你的力气和意识，慢慢地夺取你的氧气。同时，她的手指蔓延而上，不疾不缓地摸着我的耳垂。 她怎么老盯着我的耳垂不放啊…… 这是什么接吻的癖好啊？ 剧本里瑞贝卡根本没有这个动作啊，这是她的自由发挥吗？ 我的手在颤抖，根本无暇抵抗，更别说去解她的衣服了，反而像溺水之人一样揪紧她的衣服。 我快要缺氧了，本能地加深了吻，想从她那里吸过开一点氧气。她舔了一下我的上颚，随而加重了力道吮吸着我的舌尖。 我浑身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受不住的低唔声，腿脚软到站不住，心慌地勾住她的脖子。 ——“艾儿，解她的衣服！” ——“安吉，手伸进去！” ——“不要光顾着亲，你们两个！Act ！要行动！要行动！Jesus Christ ！” 汤姆的声音太响亮了，简直是当头一棒！ 我立刻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安吉莉亚密睫也同时扬起，我们的亲吻不约而同地放慢下来。 我神智回来了几分，手忙脚乱地去解她的扣子，好不容易刚解开她领口的一颗，身子猛地僵硬，因为她的手果真探进了我的衣服内。 事实上我这件衣服是短款，要露出腰的，所以她钻进我衣服的手离我的`胸非常近。 但安吉莉亚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只是很轻微很轻微地滑动。 这样的视觉效果应该已经够了吧？ 只是—— 她指尖细滑，点在我的肌肤上，有点痒，又有点麻。我的神经因为她的动作高度紧绷着。 一时之间解她扣子的动作也僵住了，就变成了——我的手放在她的胸部上这样的画面。 …… 她的身材很好，真正地凹凸有致，即使她四肢瘦削，线条依旧美艳火辣。 这是我第一次摸女人的`胸。 而且不是普通的女人，是我心目中最性`感的女人。 “好——暂时停在这里可以了！”汤姆喊了cut。 我也暂时得救了，我急忙松开安吉莉亚，像被滚水烫到一样往旁退了两步，面红耳赤，口gān舌燥。 我甚至不敢直视看她的方向，只是眼角余光察觉她被我松开的同时，长腿并立站好，似乎吁了一口气，然后理了理胸前的衣服。 我的心咚咚响，再也不敢看，把注意力放大汤姆那边。 他看了好一会监视器，抬头对我说：“艾儿……” 我涨红着一张脸，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已经尽力了！ 我也不是不想脱安吉莉亚的衣服！ 可是可是……难度很大啊！ 汤姆对着监视器研究了半天，摸着下巴，勉为其难地说：“这样也可以吧，”他转而眼睛发亮道，“待会，你们从门这里，到沙发……最后再到chuáng上……” “我会在你们脸上虚晃几个镜头……对，手的动作也要有，还有地板上也要特写几秒……” “地板上要有衣服掉落，还有鞋子……” “你们走得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emmm，就边走边亲好了，要有一种跌跌撞撞，给观众一种你们正在热情似火亲热的联想……” 我：“……” Seriously ？ 真的要这么细致地拍吗？ 这样要多少底片，多少镜头啊？ 这样多难拍啊！ 我要哭了！！！ 我下意识地求助性地吧目光投向安吉莉亚。 她定定地盯着汤姆，抿了抿唇。汤姆笑嘻嘻地望着她，她眉毛紧了一下又松开，似乎察觉我的目光，她朝我的方向侧了侧脸，但并没有转过来，也没有跟我视线接触。 她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先休息一会？” 汤姆倒没有意见：“OK！” 在我们休息的时间，我一边喝着水，一遍脑子里乱糟糟。这时，有人拍拍我肩膀，我转头看到南希的脸。 “你怎么在这？” “清场对我没有影响嘛！”她笑嘻嘻在我旁边坐下。 我有点没好气：“你又不止带我一个人，也不必时时刻刻都待在我身边吧？” 她搂着我的肩膀：“我不是说这场戏份对你很重要吗？我怎么可以缺席嘛！” 我撇撇嘴，抬眸去找安吉莉亚，她背对我在不远处站着，喝着水和她的好友兼助理海伦聊着天。 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 会谈起刚才的戏么…… “那——我，我们刚才演的怎么样？”我刻意装作淡定地发问。 南希道：“性感极了！你们都很投入。” 我的心漏了半拍。 都吗？ “你的耳朵怎么回事？”南希把我的思绪扯回来，“红得不得了，要起疹子了吗？”她拿手碰了碰。 我自己也摸了摸：“应该不会吧，没有痒的感觉。” “真没有？连脖子这片都是红的。”她递给我一块小镜子。 我照了照，还真是，两边耳朵红彤彤的，连脖子那里都是粉的，除了红，有点热，也没其他感觉。 “可能是摄影棚的灯光烤的，刚才摄影师又加了几个灯，你知道我的皮肤比较薄，又容易红。”我没放在心上。 “等休息时间去看看皮肤科医生。”我把小镜子递还给她。 “那怎么以前不会……”南希突然停住不说了。她仔细看了看我。 我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妆花了？” 南希若有所思地瞅着我，随即笑了笑：“没有，妆还行。”她叹口气，幽幽地继续道，“我还真不能走……” 我看她一眼：“你还当我未成年啊，我妈妈都不跟着我了。” “你妈妈看到如果看到今天这幕估计得晕过去！”南希调侃我。 我一噎：“这，这不是拍戏么？” “嗯，是拍戏……”南希意有所指地笑道。 我不由得有些心虚，想说“当然是拍戏做不了真”之类的话来堵回她，可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gān脆嘴巴闭紧，什么都不说。 突然，我若有所感地扭头。 安吉莉亚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在看我，离得不远不近，她凝视的目光很清楚，与我的视线撞上也没有移开。 隔着周边的工作人员，我们对视了大概三四秒，接着她偏开眼睛，继续与海伦说话。 那几秒仿佛经历了一场猝不及防的冒险。 让我觉得耳朵和脸，甚至脖子再度发烫起来。 第37章 Chapter 37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按照汤姆讲的戏，我们要以门口到沙发, 再从沙发到chuáng上这个路线亲热。 ——处女座的导演就是细节控, 真让人头疼！ “刚才门口就当过了, 你们重新走一下位, 在沙发那里停, 别坐沙发里面，就坐沙发手靠那里, ”汤姆手舞足蹈的，“安吉你坐, 艾儿站着, 艾儿你捧住她的脸，安吉你手摸进她的衣服里, 对了，别忘记吻不能停……” “然后你们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到chuáng上去了……” 如果他不是导演的话, 我真想塞住他的嘴！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在这样的解说下, 我都不敢去看安吉莉亚的神色了, 又禁不住好奇。 她是不是已经见怪不怪了？我知道早期她也拍过不少需要很多亲热戏的电影。跟女人的也有一两部。过去我在看她的作品的时候，打死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是她的参演对象。估计她也想不到。 拍亲热戏比较尴尬的地方在于—— 一旦休息了, 再继续好像变得有点尴尬，情绪有点不上不下的，可是身为演员，导演喊完Action , 你就要进入状态。 这个时候要是有台词还能缓解一下尴尬。 可惜没有。 我知道汤姆对刚才不是完全的满意，因为我不够主动，不太像莉莉，而更像我自己，这让我心惊。 我已经是戏中人。 我和安吉莉亚相对而立，四目对视，也许是这么多次亲吻培养下来的默契，一对上她的眼神，甚至不需要言语，我心里就有了底。 她长腿走到沙发靠那里坐着，手探过来拉住我的，带我到她的身前。 她本来就矮我几公分，她坐我站，她需要仰着脸凝视我，手指滑入我的指缝，我缓缓扣紧，她的眸光与我对视，里面有轻微震dàng的柔波，敲扣在我的心上，我受她吸引，低身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从她高耸的颧骨到她眼角的纹理。 她那么美，那么好。 她需要被人疼爱和爱抚。 我舔了舔gān燥的唇，鼻尖似乎已经碰到她的脸，近到可以呼吸到她的呼吸，很自然地轻启唇瓣亲了下她的发际线，鼻尖，吻了吻她的眼皮，很虔诚的。心间仿佛有热cháo漫过，我用舌尖描绘她的唇瓣，含住她微微上翘的唇，一点一点地舔，没有任何的力道，接着是她的下唇，直到她的下唇变湿。 手指撩摸她的发丝。 一旦亲到，就不免渴望得到更多。但是安吉莉亚一直没有回应我，她抓着我的手腕越来越紧，肩膀僵硬，睫毛半敛且轻颤着。 我内心有点着急，额头沁出了汗，不，不是这样主动吗？ 在我等待她的反应时，汤姆叫了停。 这次他没有笑，意味深长地盯着我：“艾儿啊……你在gān嘛呢？” 我一下子心虚了，又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够好，求助地去看安吉莉亚：“我……” 以往当我对戏份不肯定或者对自己演的没有信心时，安吉莉亚总是会有耐心地安慰我。可此刻她低着眼睛，长睫掩盖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咳，虽说莉莉和瑞贝卡有些一见钟情互相吸引的意思，但在这里她们只是想度过一个“狂野的夜晚”而已，不需要吻得这么深情……”汤姆啧啧舌。 我闻言怔住了，张口尝试说什么却哑了，呆呆地，再度张口又找不到词语，脑子里失去思考的能力，他还当着安吉莉亚的面前这么说，我一动都不敢动，都不敢去看她了，心跳如雷。 “你还挺会亲的呀，emmmm……”汤姆足足笑了一分钟。 我要抓狂了！这死基佬！ “咳咳！”大概是察觉我的神情不对，他清清喉咙正色道，“再来一次好了。” 我迟疑着犹豫着，脑子里空空的，还要怎么演啊？ “我来。”这时安吉莉亚说话了，今天她一直都很沉默，突地开口说话她嗓音有点低沉，有点哑。她自己也意识到了，静了两秒，她再次开口，听上去就好多了，她对汤姆说，“还是让我来吧。” 汤姆看了看她，想了想，耸耸肩：“好吧，来试试。” 接而她起身，转向我，那眼神就像黑暗的悠长的隧道里透进来一抹温柔明亮的光，而光带来的不止温暖，更有一股炙烫。 我莫名觉得紧张，咽了咽口水。 “艾儿……”她启动唇瓣叫出我的名字，她的眸光轻飘飘地拂到我脸上，明明应该是如风了无痕，我却觉得像千斤重压。 “嗯？嗯嗯！”我惴惴不安。 “配合我，嗯？”她低语道。 “好的，好的！”我松了口大气，虽然同为演员承认需要被人带着演挺丢脸的，但这种情况下我巴不得呢。 她却没有立刻回答，她也没有笑，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气息陡然屏住，刚松弛的心又提起来。 这么严肃？ 灯光师没征兆地调整了下灯，有光线洒向我们这边，她周身似有柔晕环绕，瞬间模糊了她的表情。 我看不太清，属于她的香味袭过来。是她靠了过来，耳语道：“我不会过分的。” 我的呼吸猛地窒住，眨了眨眼，明白过来。我咬了下唇，机械地点点头。 都是女人，她还能怎么过分啊…… 都是女人，大家都是相互的吧？ “我，我也不会过分的。”我也这么说，脸却莫名发热。 她眉毛微扬，一双眼睛就像幽深的潭水，中间波澜起伏，勾了下唇，没有说话。 我的心砰砰擂鼓，这个安吉怎么跟平常戏外的她不一样？ 她看了我有好几秒，之后才侧过头对汤姆示意。 汤姆飞了个媚眼：“Action！” 镜头一转，安吉莉亚更加不一样了。 我忽然被她拉着顷身过去，她的一只手，把我揽进她的怀抱，温柔中有些用力的力道，另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我心悸着，她吻住了我，并且灵巧地撬开我的齿缝，夺走了我的呼吸。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安吉莉亚的qiáng势带来的压迫感。 我来不及反应，只能被动地张开嘴，她湿软的舌头一下子滑了进来，吮住了我的。 我连连发抖，有些受不住这么激烈的吻，耳朵有点嗡嗡作响。 对了，我要配合她。 我费力地搂住她的肩膀，略显笨拙地回应她的吻。 一时间我们难舍难分。 跌跌撞撞地踢掉了鞋。 我先前在愁着怎么演出汤姆的要求，现在确实很顺利了。安吉莉亚后退一步坐到了沙发手靠上，唇稍稍远离我唇，我们彼此都呼吸急促，目光jiāo融着。 “脱下我的衣服。”她抵着我的唇命令道。 我喘出一口气，颤着手解她的衬衫。与此同时，她放在我后背的手探了进去，摸着我的腰肢来到了前面。 我猛地咬住唇。 要配合她，听她的，按照汤姆讲的顺序。 她的衬衫顺着我的手臂滑到地板上，她里面穿着了件丝绸的一字肩背心，很薄，胸前的饱满随着她的呼吸如山峦起伏。 她再次把我拉低，堵住我的呼吸，手指不停地往上，扩大肌肤接触的方向。 我不知道她会做到什么程度，只是她手指所到之处又麻又痒，有股说不出的难受的感觉。 我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她的手上，唇齿间的你来我往便失去了优势，空气都被她占领。 “唔唔……”我艰难地喘息着，腿脚发软。 不像她的吻那么霸道，她的手指要克制得多。只是在我的胸～rǔ间虚虚拂过，没有触及敏感点，然后她起身，走动间一步一步推着我往里走。 我知道她要带我到chuáng上，这是最后一步了。 我需要空气。 挣开她的唇，我顿时觉得头晕眼花，无力地歪向她的颈侧，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动作将我主动地迎向了她，安吉莉亚的手顿时包裹住了我。 我一吓，猛地张开眼。 安吉莉亚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她颈侧的脉管急促地跳动着。 我们谁都没有料到这个意外。 第38章 Chapter 38 不就是被摸了下吗？ 大家都是女人，况且刚才我也摸了她了。 这个时候不能停, 要不然就前功尽弃又是NG 了。 她刚才叫我配合她的。 我要配合她, 不能再拖后腿了。 到chuáng上那里就可以了, 这一幕就能结束了。 我深呼吸了下, 凑上去又去亲安吉莉亚的唇。对了, 要激烈一点，我搂紧她的肩膀, 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将舌头抵进她的牙关。 安吉莉亚应该是立刻知道了我的想法, 她的手掌从我胸rǔ上滑过, 沿着旁边的肌肤绕圈，指腹一下一下地抚着。 我腿好软, 站不住，她手臂稳稳地环着我的腰。 长腿挤进我的腿间，轻轻一撞, 我心领神会地往后退。 中间居然还分神地想——她的腿好长啊…… 我往后倒在了软弹的chuáng上，安吉莉亚配合地弯了下来, 她的身体并没有和我完全接触, 而是用手肘撑着做出了看来她压在我身上的视觉。 我眨了眨眼，仰视着在我上方的她。 两团丰满脱离了薄薄的一字肩背心, 露出半边，极具诱惑。 即使在同性的眼里，魅力也没有一丝减弱。 我面红红地调开目光。 她很快起来了，我长出一口气, 也站了起来。 这下总算过了吧？ 亲热戏真的不好拍啊！ 处女座的导演真的很可怕！ 汤姆摸着下巴在监视器那边盯了半天：“有个问题……”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还想怎么样啊？ “有两个选择。 一是你们现在做一些脱衣服的动作，那么下一条咱们就可以直接拍chuáng上的。二是我们下一条再细拍你们边亲吻边脱衣服，然后再继续拍chuáng上的。你们自己选吧。”汤姆眨眨无辜的蓝眼睛，笑呵呵地对着我们说。 我实在忍不住了：“需要拍得这么细吗？” 汤姆翘起嘴：“我就是喜欢前戏多一点的嘛！” 我：“……” 汤姆一双眼睛水淋淋地盯着我们，做出楚楚可怜状：“come on，我会把你们拍得美美的啦！” 虽说镜头都是你在控制，但是摄影不是你好吗？ “你们商量一下，是选一还是二。”汤姆摊摊手表示十分乐意遵从意见的样子。 “艾儿……”安吉莉亚直接就忽视掉了汤姆。 她望着我问：“你的意见是？” 我哪里有什么意见，我说：“我听你的。” 安吉莉亚微微露出笑，她向前一步：“相信我……”她轻声说，手握住我的，往我的手腕往上滑，“配合我……”鼻尖抵上我的鼻尖，唇离我的唇只有一点点距离。 经过刚才的温存，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有了自发的意愿。我们四唇相融。 这么接吻，实在有点要命，也实在太频繁了。 她把我带到她怀里，摸到我的衣角，指尖点了点我的腰，然后把我的衣服揭起来。我急促地呼吸着，毫无遮拦地袒露在她面前。不冷，但我肌肤很快起了一层jī皮疙瘩，我蜷了蜷肩，忍住像去遮自己的冲动。 她的视线并没有往低看，相反是始终是锁在我脸上的。 那眼神有些cháo湿，带着深切，烁烁闪光，美得让空气定住。 我呆了两秒，才艰难地吐出一口气，抬手去拉她的背心，刚伸出去，手指被她握住。 我一呆。 不是要配合她吗？ 她另一只手往上卷起衣服，带离她的身体。 怎么我脱她的就不行嘛！ 真是，真是霸道呢？ 真不像戏外那个温和亲切的她，更像另外一个她，更像年轻时为爱执着热烈的她，更像在面对爱情时的她。 她真的入戏了吗？只是演出来的？有没有掺杂了一点点她的本意在里面呢？ 光这么一想，我觉得都要窒息了。 在我呼吸过急的同时，她搂住我慢慢地往后压，我的身体自发地跟着她倒在了chuáng上。 我们的肌肤毫无缝隙地贴着彼此，丝滑而灼热。 我都不敢动，眼睛也不敢乱看。 她比我要丰满，更有一种鲜活的存在感。 我的心跳怦怦怦根本不受控制，而我也能听到她的。 安吉莉亚她的心跳也极快。 她，她也在紧张吗？ 但很快她就起来了，并且转身。我半撑着起来，看见了她瘦削洁润的背上那大片的纹身和不盈一握的腰。 拍亲热戏真是个体力活，再加上一位处女座的导演就更耗神了，也不知道最终会有多少个镜头被他保留多少个被他删减。 但他也不管，为了达到完美的效果，他很多镜头都jīng益求jīng，这对我来说也不知道是甜蜜，还是折磨…… 这一天不算休息时间，我们已经拍了五个多小时。 总算是到了属于他的最后一幕了，希望拍的顺利。 造型师在给我们检查造型，化妆师也在检查我们的妆容，不是补妆。下一个镜头是瑞贝卡和莉莉在chuáng上缠绵，所以她们的妆容不需要太jīng致，头发也不能太整齐，露出来的身体部位皮肤要好看才行。 “她等一下会有一个背部太特写，注意保湿。”汤姆走过来对我的化妆师说。 化妆师在我后背摸了下：“艾儿有一身漂亮的皮肤，不需要做什么。” “嗯……”汤姆说，“在她们肩膀处扫一下高光粉，不需要太亮，有一点点贝壳色就可以了。” 我低眸看了看垂在膝盖上的睡袍带子。 等会的镜头不会有□□，只需要露出上半身一些肌肤就可以了。而且就算露出敏感部位，也不会特写，只能保持三秒——这是我经纪公司和制作人说好的协议。 我和安吉莉亚都穿着白色的睡袍，为了bī真，rǔ～贴不能贴，下半身肤色的小裤。都是女演员，拍的时候也是清场的，所以也不需要太讲究。 希望待会拍的时候能顺利。 “好了，这会是真的清场啦！”汤姆连我们的助理都赶了出去，“不要影响她们的发挥！” 摄影机再次扭转。 我平躺在chuáng上，安吉莉亚在我身体之上，我们下半身覆了被子。 有一些些尴尬，我能感受到她平坦顺滑的腹肌，我再一次庆幸自己平常有注意锻炼。 我对上她的眼神，她正望着我，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欲望。 她怎么能把眼神表现得这么真…… 就好像她真的想要我一样…… 我虽然与同性没有什么实践经验，但同为女人也知道一些。我想了想，手指顺着安吉莉亚的手臂爬上去，指尖缓缓而上，然后搂住她，与她接吻。 被她含住唇，进入口，舌尖挑逗深缠。 我不能再这么被动，我也想要……亲她，不是莉莉去亲瑞贝卡。 是我想要亲安吉莉亚。 借着演戏，在这一刻光明正大地吻她。 我勾着她的脖子，半弓着身，细细地品尝她的唇，简直销魂蚀骨。我想和她换位置，我翻身而上想压着她，所触是一片柔温软绵。 我们不约而同地叹息了一声，她的发丝拂过我的脸，我被她扣住肩膀，我翻身压住她的计划失败，只能顺势把头埋在她的脖子，她手滑下来搂住我的背。 我已经没有了羞怯，也忘记了镜头，我舔了舔她的脖子，她发出低低的哼声。 那一瞬间，好像之前一直隐匿在我们身体之内的什么东西，一下子全都亢奋的，毫不迟疑地奔驰而出…… 第39章 Chapter 39 最后的几场戏我们拍了十多个工作日，因为有大量的动作戏, 摄影棚里人来人往, 同时运用很多机器大家忙得不可开jiāo, 都卯足了劲把镜头拍好, 争取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杀青。 关于接下来的结局, 我自己看了剧本都觉得有一点雷，不过还好这是童话, 有时不太现实也很正常。尤其是这类的爆米花商业片，只要故事讲得清楚, 特效jīng彩, 加上有A-lister的演绎和大发行公司的加持，一般票房不会差。 前面玛琳菲森已经受伤了, 因为从第一部 开始她就怕铁。关于这个设定，我看了影评人的解读说是象征了父权社会对女性的迫害…… Anyway ，每个人对一部电影的看法很多时候都是比较主观的。 而第二部 里编剧们要帮她修正这个“bug”, 让她不再怕铁，而她怎么不怕呢？就像第一部的“真爱之吻”的梗——玛琳菲森吻醒了奥罗拉, 第二部是奥罗拉的吻让玛琳菲森不再怕铁器, 同样也是真爱之吻。 “True love makes her strong and unbeatable”！真爱之吻使她坚qiáng和无敌。 刚看到剧本时，我都被这么简单粗bào的破咒方式惊呆了。当然作为一个铁杆粉丝来说, 能和偶像合作演绎，还能有这样的对手戏，简直做梦都要笑醒，醒来还要笑晕过去！尤其是这个剧本是安吉莉亚点头通过的！她也赞成的！ 嗷！可以说是整部电影里我最期待的细节了！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啊！昨天我还在她受伤的剧情里悲伤得不可自拔, 今天我就因为能对她“真爱之吻”激动得手脚无措！ 当演员真幸福！ 虽然也是亲亲额头而已，像第一部 一样。 但还是很暧昧啊——好吧，不像其他人好像刻意忽略一样，我觉得暧昧啊！ 等上映时又有很多人要拉这两角色的Cp 了吧！ 我暗戳戳在内心期待着。 我们化好了妆。我盘坐在地上，安吉莉亚需要半躺倒在我地上，上半身靠在我怀里，我抱住她的肩膀。心跳有些快。不是谁都有机会抱到安吉莉亚的！ 她很瘦，但不是没有力量的那种，有着纤韧的柔软感，有一种女性特有的魅力。我想起那次吊威亚她在空中毫不费力地降我公主抱的场景。 我们挨得比较近，导演还在布景，安置摄像机，调动走位。我们只能面对面对视着，gān坐gān抱着。 她的妆很好，在颧骨那里加了一点点假体，脸形更有轮廓感，很适合她。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发现了我的心思，或许我看上去又在走神。 安吉莉亚在我怀里眨了眨眼，她比我要自然多了，“你等会不要哭得太厉害哦。” 我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想起昨晚那个摸头的动作，再结合现在打趣的语气。她很像在对小孩子说话…… 可我的心蹦蹦直跳，都不知道怎么开腔回答。 等等，她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我不能处理好接下来的拍摄啊！ 不不不，比这情节更难更有挑战性的我都拍过啊！ 我没那么弱啊！ 大部分影评人对我还是有期待的！ 我抿抿唇，过了好几秒才小心地回答：“我……我并不经常哭的！” ？？？ 我在说什么呀？所以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跟她对戏我才哭得厉害吗？ …… 安吉莉亚翘起唇，她高挑的身子半窝在我怀里，本来姿势应该有些别扭，她却轻松慵懒的模样，睫羽微展，点头道：“是呀，我也觉得你比较爱笑。” 要不是我双臂必须搂着她，我真想挠一下自己的耳朵。每次都词穷，幸亏导演喊了一句“Action ！” 刚才还在跟我说笑的女人，立刻闭上眼睛，睫毛敛下，脸上所有上扬的线条都收起来，迅速营造出一种气息奄奄的虚弱模样。 我：“……” 根据剧情，奥罗拉此时应该焦虑忧心，悲伤绝望，然后对玛琳菲森说一大串感人肺腑的台词，只要含泪轻轻而虔诚地吻上她的额头。 可现在我好像哭不出来了…… “只要能让你醒过来，让你不再受伤，我做什么都愿意。” “只要你没事。” “只要你……只要你……” “醒过来。” 奥罗拉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翼翼地呢喃，她在祈祷万物之灵能听到她的呼唤，她不敢着急，一遍一遍地重复，竭力控制颤抖。然后轻轻地把唇吻在怀里女巫的额头上。 这台词应该是琳达写的，第一部 玛琳菲森那一长段的表白也是出自她的手。我当时在演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心在琳达说这是母爱。等到上映时，不少观众反映那段表白实在是太gay了。我也后知后觉觉得有一点点暧昧，现在续集这一连串的对白，我念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耳根滚烫，心口酸软。 别人对我表白都没有这种感觉。 又甜又酸。 我先是入不了戏卡了一次，又把握不好节奏卡了一次。约翰不在意，挥挥手休息了五分钟让我再试试。 我揉了下鼻子，有些沮丧，明明想在安吉莉亚面前好好表现，谁知道越想演好就越不好。 “别紧张。”安吉莉亚站在我旁边，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似曾相识的话，记忆中她也对我说过。 “我……”我拽了拽裙摆，“对不起。” 安吉莉亚笑吟吟地望着我，“我就当你想要多亲我几次得了……”她的话语轻而低，像拂过树梢的chūn风。 我的心剧烈一撞，一股陌生的说不明的情绪倏然涌上来，直接蔓延上我的脸，带来了火燎般的灼热。 安吉莉亚仿佛也怔了一怔，感觉好像她也没料到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静默两秒。 她轻轻咳了一声，对我说：“来，认真点，我们把这一场过了。” 奥罗拉不知道自己喃喃了多少遍，怀中的女人却都没有醒转。正当她绝望之际，老国王已经恢复过来了，命令士兵们来抓她们。他要用女巫的血进行那个古老的祭礼，换他的永生。 奥罗拉像只羽翼未丰的却要拼命护住自己在乎的人的小动物一样，全身僵硬，冷汗涔涔，在士兵们走向她们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顽qiáng抵抗不惜一死，也不会让他们带走玛琳菲森。 就在这时，她的手被人悄无声息地捏了一下。奥罗拉睫毛一颤，抿紧了唇，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内心狂喜的痕迹。 剧本玛琳菲森醒来和国王进行搏斗的这一幕只有寥寥的几段。她不再怕铁器，似乎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更加qiáng大了。迪尔瓦带着摩尔森林里的jīng灵们，还有皇宫的战士们杀了进来。 而在现场拍起来却是连拍了好几天，导演，武术指导和安吉莉亚拍拍停停，认真地协调好每一个动作。 “你骑在她背上，然后做出一个拉弓的姿势就可以了。”导演在跟我说。 这已经到了即将决胜的时刻，奥罗拉被玛琳菲森背到半空，她带了弓箭，she向了老国王。 导演说我只要做一个工作就可以了，后期特效会跟上的。我满脑子都是那句“你骑在她身上……” 骑？！ 难道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续集的女一（安吉莉亚）和女二（我）的很暧昧吗？ 公主抱飞还不够，晕倒在怀里还不够，还要骑在背上吗？！虽然具体操作起来有威亚吊着，我先是趴在她的背上，然后坐直起来再she出箭。 周围的人都一脸的风轻云淡，只有我心里暗cháo汹涌。 我偷瞥了一眼安吉莉亚，她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 我心情真是复杂，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官失常了…… 以致于我当天拍完都不知道怎么回的酒店，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离魂的状态。 等我洗完澡，敷着面膜倒在chuáng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明天是最后一场戏了！ 这么快！ 真舍不得。 我出神得厉害，翻个身，面膜毫无征兆地滑下来…… 隔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无云微风，体表温度也很让人舒适。 老国王已经阵亡了，被奥罗拉一箭she死。王子与奥罗拉的婚礼作废，两人承诺不再打战，两个国家和平共处。 奥罗拉送王子离开，迪尔瓦害怕她伤心，还在安慰她：“没事的，奥罗拉，会有另外一位更好更优秀更帅气的王子等着你！” 奥罗拉轻笑：“迪尔瓦，我突然明白一件事，我想当一个好女皇，不用依附不想要的婚姻，也不用借助其他国家的力量，而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爱护好我的子民，让他们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这才是我未来想要的生活。” 迪尔瓦感动道：“奥罗拉，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整个摩尔森林里的jīng灵们都支持你！” 奥罗拉甜甜一笑，转头去看在她身后的人，黑色的长袍贴服着她高瘦的身躯，飘服在她的足边，她眼神温柔，点点金芒藏匿于其中，像有灵魂一般，无边无际地澄澈缱绻。她眼睛紧随着奥罗拉的走过来的动作，她红唇扬起，手伸出来，那条金线系带着的羽毛赫然在她的掌心。 奥罗拉凝视着那片羽毛，然后微微屈膝，低下头。 玛琳菲森帮她戴上。 两人静静地对视，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奥罗拉凝视着那片羽毛，然后微微屈膝，低下头。 玛琳菲森帮她戴上。 两人静静地对视，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40章 Chapter 40 我闭着眼睛，听到汤姆清清喉咙喊了一声：“好了, 今天到此为止吧。” 我才听得周围一些轻微的脚步声, 收拾东西的声音, 不多会, 现场变成一片安静。 安吉莉亚从汤姆喊了cut之后, 她就从我身上起来，接着是一大片绵柔的暖意, 她应该是扯过被子遮住了我。 我咬住唇，躁得不敢睁眼, 她不知道在做什么, 也没说话。 隔了一会儿，我才听到她轻声说：“需要叫你的助理进来吗？” 我耳朵仿佛都燃着火, 嗫喏开口，“……不用。” 又静了足足好几秒。 她再次出声，“那……需要我先走开吗？” 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自在地往被子钻一钻，又觉得这个动作太羞耻了也太怪异了, 就好像我在掩饰着什么。 其实chuáng戏的拍摄本来就比较敏感, 有时候为了达到效果，有些动作是必须的。我这种表现显得我很不专业, 对方也会很尴尬的吧？ 我这么一想，赶紧摇摇头，又扭着身子从被子里出来，只是我还是不敢抬眼去看她。 我垂着眼, 发现chuáng边放着一件白色的睡袍，应该是拍摄前我穿的那件。 我慢慢地将睡袍拉过来，打开，穿上。我全程都低着脸，视线里只看到她的小腿，她并没有坐着，而是站在我身旁。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我…… 我穿好，脚尖碰到地，默默站起来，低着头，别别扭扭地站着。 我没说话。 她也没说话。 所有的声音像隐匿在了空气里。 我咬了下唇，终究还是没忍住，抬起睫毛往她的方向瞟。 她也穿着白睡袍，目光在空中与我一对上，我们都微微一怔，这一秒，所有隐匿在空气里的声音向我们呼啸而来。 她移开了视线。 我有些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跟我对视的时候转移视线，而且还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我抿一抿唇，气氛有些尴尬，却又不是那种难堪的尴尬。 “我……”我嘴唇动了动，真不知道说什么。 她侧眸看向我，抬手撩了下长发，手指滑过她柔顺的发丝。 我的视线触及她发间纤细白皙的手指，那些触感鲜明地涌过来，我脸颊滚烫，哑住了，急急地撇开眼睛。 “应该很顺利吧……”我声如蚊呐，垂着眼。 她没有回答，似乎轻呼出了一口气。 “我要回去了。” 这种感觉好奇怪，我很想走，又不想走，想跟她多待几分钟，但在她身边我又很紧张。 一种甜蜜的折磨，肯定会上瘾的。 她又静了好几秒，才说：“好。”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酒店，拒绝跟助理和经纪人说话，我进了房间。 无意识地呆坐了一会，然后才去洗手间。 我坐在马桶上盯着我的棉小裤发呆，鼓起勇气，往自己大腿内侧摸了摸…… 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我还是羞得满脸通红。 拍摄到后面我发现不对劲了—— 她碰一下，我苏苏麻麻地发抖，生理眼泪都出来了。 我的身体有了反应，又惊又怕，还发出了羞耻的泣声，我费力咬住唇，汗湿了头发，还得继续往下演。更让我吓到的是，安吉莉亚的手指当时也摸到了，而且她明显也愣住了，立刻缩了手。 我能感觉到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我羞得大气都不敢出，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应该是看到我神情不对，起身想要离开的样子，我急忙抱住她，她又是一怔，不动了。 我只有一个念头：要演完。 我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虽然要演完，但是在这一刻我根本不敢细瞧她的表情。 我的心怦怦怦直跳，紧紧地贴着她，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我觉得她的心跳也非常快，几乎和我同一频率。 她应该是领会了我的意思，慢慢地环抱住我倒向chuáng上，轻吻了吻我的头发，搂着我做出了“事后”温存的模样，温柔地拨开我的脸颊边的发丝，吻我的额头。 我睫毛颤抖，搂紧了她…… 温热的水从我的身体流淌而下，我双手把湿润的头发拢向脑后。有水珠沾湿我的嘴唇，我想起她的吻，她的眼神。 我扬起脖子，水珠溅在我的脸上，手像是有了意识地往下，回忆着她的动作。 她抚摸我的动作非常克制，而且清醒。也许不像我，她全程都保持着理智。 如果现实生活中的她与人亲热温存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的手像被烫到似的收了回来。 不能再想下去了。 度过了两天休息日，我回到了片场。 汤姆心情很好，据他说我们演的那场chuáng戏很不错，足够他剪辑的了，所以一大早就来到了片场，我反而是最后一个到的。 远远就看见汤姆正和安吉莉亚说着话。 早上的阳光透进来，安吉莉亚戴着眼镜，衬衫的手袖稍稍挽起，长裤笔直。她就站在那里，很随意的，就成为全剧组的视觉焦点。 有些人，再随意的穿着，她也能穿出巨星的气场。 汤姆先看到我，他笑着朝我招手，安吉莉亚那对深潭似的绿眸随着他的手势看了过来。 我定定神，走了过去。 经历过那场戏，我们都有点不自然。 不过也许只是我一个人而已，她…… 我看着她。 好像看不出来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地方。 我心中没来由地感到烦闷。 “你今天忙吗？” 我现在演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那一夜过后莉莉听从了瑞贝卡的建议，去到与她们十分有渊源的那家咖啡馆打工，因为就在练舞地方的旁边，所以非常方便。 那一夜过后她们又亲近了几晚。只是双方都非常忙，瑞贝卡甚至还要比她更忙一些。莉莉先沉不住气了。 她把咖啡递给瑞贝卡，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看。 安吉莉亚噙着笑，喝一口咖啡，“忙呀。” 不得不说，她看上去也越来越像医生了，尤其戴着眼镜，显得既优雅自信又有些禁欲。 我闭嘴不说话了，转向一边。 安吉莉亚淡笑，她的笑声是戏谑的，有点沙沙的，听得人心苏软。 她拿着咖啡，并没有着急去上班，而是靠在一边盯着我看，一边闲闲地喝咖啡。 也不说话，就浅笑着。 我抿紧嘴，不去理她，专心做咖啡。 了一会儿，我抬头去找她，发现那个位置早已没有了人。 我气得嘟嘴。 忽而旁边一声轻笑。 安吉莉亚走了过来，笑着冲我眨啦下眼。 我有种被人抓包的窘迫。 这时，刚好也没人要我做咖啡了，我gān脆走向里面。 她跟着过来。 她是这家咖啡馆半个老板，所以莉莉也无法轰走他。 我回头略瞪瞪她：“你不是说你今天会很忙吗？” “忙呀……”她轻笑道，倾向前来，“那也不能一直忙，还有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我装作不在意。 “和你约会呀……”她仿佛喟叹一声。 我回头看她，心陡然提了起来。 安吉莉亚深深地望进我的眼睛里，她丰唇动了动，“……莉莉。” 我深吸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要叫——艾儿。 叫我的名字。 我真是够了，真真假假的分不清。 以往休息的时候我除了喝水，会跟汤姆聊聊天之外，就会第一时间去找安吉莉亚，可是我今天找不到她，因为她下了戏就离开了。 我在想，也许分不清真假的只有我一个人。 她下了戏就会出戏了吧，回到她的生活，回到她的孩子们身边去。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戏里，懵懵懂懂，患得患失，甘之如饴。 第41章 Chapter 41 我的猜想没有错，连续几天下戏后安吉莉亚都没有留在片场。导演喊了卡, 她笑着对工作人员说“辛苦了”, 对我点点头, 然后就离开了。 仿佛又回到了她拍沉睡魔咒的时候, 可是那时她的孩子们是跟在她旁边的。这一部戏她明明没有带孩子在身边。 这几场戏是莉莉和瑞贝卡非常甜蜜的戏。她们约会, 亲密，瑞贝卡甚至给了莉莉她家里的钥匙。 无论戏里怎么样甜蜜, 无论我们演的多么火花四溅，一喊cut, 她全部的情绪就都收了回去, 变成了戏下那个礼貌得体温和的人。 只有一点，我敏感地察觉她对我不一样了。 她的目光开始有了疏离, 是那种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和共事的人相处的方式。 一两句招呼，礼貌且亲切的，再也没有了其他。没有温柔的笑容, 没有耐心的包容，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甚至还没有拍《沉睡魔咒1》那时的熟稔。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发觉我们相处有点不一样了, 反正南希是发现了，“哎, 怎么了？怎么不粘着你的女神了？” “……”我撇了下嘴，不说话。 也许经历过那次chuáng戏，安吉莉亚觉得太尴尬了，以致于不想面对我。这样想我心里并没有好受一点, 反而伤心之余又多些窘迫。 我这么垂头丧气的模样导致南希都难得放软了语气，“好好拍戏就可以了，其他的别想。” 想了也没用，只是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我知道我喜欢她，我也知道我根本没有机会。 莉莉比我幸运，她能在戏中跟瑞贝卡恋爱。 她能够全身心地爱她，跟她撒娇。她能够在成功被舞团录取后一口气奔到医院，假装她的病人，见到面就扑到她的怀中兴奋地哇哇叫，然后享受她笑着称赞的眼神。 她能够吐槽瑞贝卡的厨艺，接着在厨房跟她接吻。 她能够夜晚趴在她怀里熟睡，隔天早上送她去上班。 而我，每次下戏后却只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戏里越投入，戏外就会越恍惚。 我到底是因为戏而移情了，还是因为本来就对她有情所以才演得出来？ 我不知道，我没法分辨。 而安吉莉亚每次下戏后的远离告诉我：戏里是假的，戏外才是真的。我应该分辨真假，我应该调适好自己的感情。 我也不敢再主动去找她，我只敢默默地看着她，承受着她的疏离。 与此相对，戏里的莉莉和瑞贝卡的感情越来越胶着，本来以为是一夜情，本来以为是一段短暂的关系，年轻的莉莉渐渐不满足，她迫切需要得知自己在瑞贝卡心目中的位置，想要和她有个未来。 瑞贝卡关心她，爱护她，但从未对她有过允诺。 莉莉知道她有婚姻，虽然是名存实亡的婚姻，但这也代表着瑞贝卡不是自由的。 她每个月会有几天和他儿子相处，这是她不允许莉莉介入的私人时间。 莉莉感到痛苦，她是真正地爱上了瑞贝卡，而对方也许并没有那么爱她。 年轻的莉莉比这个我演绎她的人勇敢的多，她开始进攻，暗示她，bī迫她，瑞贝卡却一直回避。 直到有一次，莉莉尾随瑞贝卡，见到了她儿子。 瑞贝卡这才真正动了气。 她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住处，莉莉心里陡升莫大的恐慌，同时还有委屈。 安吉莉亚不笑的时候整张脸都是冷默疏淡的神情，不说话，眉间眼角都是冰，她温柔的时候有多让人贪恋，她冷淡起来就有多让人心伤。 虽然知道我不是莉莉，但是只瞧一眼她的表情，我就崩溃了。 尤其之前有那么多甜蜜的时刻，突然间就要切换，我更加受不了。而安吉莉亚丝毫不受影响，她像与剧中的瑞贝卡合二为一，说变就变。 我咬住了唇，泪眼睁睁，她憋住一口气，也憋着泪，不说话，就这么定定地死死地盯着安吉莉亚看，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真正的内心。 “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发生了……” 安吉莉亚终于侧过头，她直视过来，眼眸的寒冰未变，但语气里已有一丝丝软化。 莉莉和她相处的时候被她宠着惯着撩着，平常相处她是恃宠而骄的，自然无法接受她的冷待，她捕捉到这一丝的软化，揪住不放，“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我的语气是略咄咄bī人的。 安吉莉亚眉心紧蹙，她回望我，没回答。 我高昂着头，这里莉莉是虚张声势，不，或者说破釜沉舟，身体语言都是紧绷着，濒临崩溃的。 “你想要听什么话？”瑞贝卡说，安吉莉亚的嗓音低低的，往常这声音会说撩她的话语，甜蜜她心，现在听在耳里无比心酸。 莉莉突然之间就泄了劲。 有什么意思呢？ 这还不够清楚吗？ 还嫌自己不够láng狈吗？ 我真实感受到了那种汹涌而至的无力感和心酸，我撇开眼，“好了，你不用说了。” 我猛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挺着头，转身。 练芭蕾舞的人姿态一定要好看，不可垂头丧气。 “莉莉……”她的声音如穿石之水，听上去就跟以往一样柔和，背过身，看不到她冷漠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往昔。 我眼里漫过一层水雾，停住脚步，小声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将来，想过有我的将来？” 顿一顿，我再转身，“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将来……” 安吉莉亚绿眸盈盈，仿佛有千言万语。我之前无数次感慨汤姆选角的厉害，她无疑是最适合瑞贝卡这个角色的人，她眉心微微一蹙，唇部一抿，眼神一闪，就把这么复杂的人物神态给诠释得栩栩如生。 她这样的人，注定让人爱，让人怨。 她说：“对不起，莉莉……”她站在那里，高挑妩媚的身子笔直而瘦削，美得让人想到她的怀里温存，而她的话是柔绵中的刺，在你松懈沉溺的时候立刻直捣你内心。 她说：“如果你想要这个的话，我没有办法给你。” 莉莉家庭早早就破裂，她想要的就是能有自己的一个家，与所爱之人建立一个属于她们的家，与瑞贝卡相识之后，她早就幻想好她们未来几十年的生活，那就是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而现在，面前这个她深爱的女人说她给不了她。 我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一种锥心刺骨的痛，眼睛里的水雾成形后扑簌簌而落，很快便落满了我的脸。 安吉莉亚肩膀轻轻颤动，她言语苦涩，“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个人，让人忍不住去爱，不忍心去怨。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不爱我吗？”我哭出声。 安吉莉亚眸光闪了闪，凝视着我，丰唇微动，却没有说台词。 ——咦？ 汤姆从监视器后探出头，拿过剧本瞄一眼，放下，提醒她，“我当然喜欢你，我当然爱你……安吉？” 安吉莉亚目光似乎游离了一刻，又凝起来投到我的方向来。明明我们离得不远，她的眼神却给我一种很遥远没有重量的感觉，似乎她不想把这话说出来，或者说不想对着我说。 我喉咙堵着，我也只能gān站着。 也许这台词对她来说太尴尬了。如果以往应该不会，可是自从那次chuáng戏后，我能明白她会介意和犹豫。 气氛有点诡异。现场所有的人都能够感受到的那种诡异。 汤姆看看我，又看看她，搔搔头，“你们看着演吧。” 我垂下头，那未gān的晶莹一颗颗往下坠，我伸手抹了下眼，我想向导演申请说暂时休息了。 我吸吸鼻子刚要开口，安吉莉亚上前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我揽入怀中。 我一愣。 汤姆比我反应得还快，“诶诶……”去翻剧本，“安吉，这里不能抱她……” 我没法瞧见安吉的表情，只发现他瞅了瞅她就没再抗议，“好吧好吧……你看着演……”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不行，纹丝都不敢动，居然还能分神想——好像那场亲热戏后汤姆也不再对我们的演法有过多的意见了。 “我当然喜欢你，当然爱你……”安吉莉亚抚我的脸颊。 我明明比她高几公分，多亏脚下的平底运动鞋，我才能窝在她的颈侧处，贴着那处的脉搏，听着她磁性性感的嗓音说。 她似乎有些微喘，像是说的时候有暗暗涌动的清cháo，还有些许痛意。 深情而动人。 她没有叫“莉莉”，就像真的在对我说一样。 第42章 Chapter 42 本来这里应该叫“莉莉”的，她为什么没有叫？ “只是……我已经过了那个阶段, 不会再重来一次,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她呼吸急促了些, 像在极力控制内心的情绪, “对不起……” 我定了定神, 想从她那句“我当然喜欢你，当然爱你”的话醒过来, 让自己忘掉错觉。 可我醒不过来，她不抱我还好, 一抱我眼泪更加哗哗流。本来剧本里没有这个动作, 可她为什么选择这样临场发挥…… 我受不了。 莉莉也受不了。 怎么能接受自己爱的人抱着自己说着这么残忍的话呢？ 我从她的怀里挣出来，忍着哭泣, 哽咽道：“我就要这个，你给不了我们就分手！” 安吉莉亚神情震动，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棍受不住痛似的, 她眼里有水光微微闪烁，凝视着我, 抿一抿唇。 她伤心了…… 我的心痛得直抽。 怎么可以让她伤心呢…… 安吉, 安吉…… 不不不不不不这是瑞贝卡，瑞贝卡, 我是莉莉，莉莉。 我忍得气息都在抖。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安吉莉亚目不转睛地望住我，泪光盈盈，她无意识咬一下唇, 像忍痛要下什么决心，“我同……” 我扑过去，抱着她，“我错了，我们不要分手，我什么都不要了……”溺水一般的恐慌语气，孩子气的大哭，我也在心中呐喊，我爱这个女人，我怎么样都行，我不能跟她分开，至少在这一刻不能。 这一刻，我什么剧情都忘记了。 我感觉安吉莉亚回抱我，先是愣了下，被动似的接住我，紧接着搂紧我，叹息，微微发颤。 她的温柔和隐忍让我崩溃。 我搂紧她，接触到她眸中的那一片沉痛，还有迷惘。 “我以为你……我不知道你已经想得这么远，也许……也许……”她抚着我的脸，“我不该……” 我不敢再听下去她的话，孤注一掷地，拽住那点突如其来的冲动，吻住了她的唇。 一碰及她丰润甜美的唇，我就不动了。 从刚才到现在我都是被自己带着在演，连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只是在这一秒我清醒了几分。 只能莉莉吻她，吻的是瑞贝卡，而不是安吉莉亚。 而此时，莉莉是不敢让瑞贝卡说出她们都明显知道的话。从刚才开始，我就忘了剧本，一直在即兴演，包括上前吻她，安吉莉亚微微一顿，接着回吻我。 我心一抖。 接着心一酸。 她居然愿意配合我。 这一天是我的主场。 有大量的戏在我的身上。 安吉莉亚的戏虽然也很重要，但今天的戏全天都需要我带动。而且在应该是我入行二十年来拍哭戏最多的一天。 莉莉那天和瑞贝卡说开，她们虽然没分手，但明显已经不一样了，已经撕开的口子做不到完整如初。 她年纪轻，看得重，爱得更重，甚至都无心她的舞蹈，人很快就颓了下去，一连错过好几个重要的角色，在竞争力那么激烈的舞团，她很快就被警告了几次，甚至收到了劝退的话。 这些瑞贝卡都知道。 她们也会争吵，下一秒莉莉就会哭着去和好，瑞贝卡越来越沉默。 终于有一天莉莉回到她们的住处，瑞贝卡的衣物已经不见，她把房子留给了莉莉，自己便走了。医院那边也说她辞职了，据说接受了另外一所医院的聘请，要离开了旧金山了。 莉莉跑了大半个旧金山，来到了她的另外一个家。 站在离她家不远处的地方，已经是夜晚，她一天没有吃东西，却没有感觉到饥饿，她远远地望着那房间里的灯火，她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已经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不是吗？ 她已经下了决定。 即使面对面挽留，瑞贝卡也不可能再回头了，莉莉知道的。 她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她们甚至都没有好好说再见。 镜头一动，我站在原地不动，就这么呆站着，缩着肩，手攥紧衣角，一次一次的，像在积蓄足够的勇气。 突然，大门口那边有隐隐的车声传来。 有人要出来了。 我赶忙躲到一边。 是她往常开的车。 她副驾里坐着她的儿子，两个人在说笑。从她面前驰骋而过。 我胸腔重重起伏了下，路过我的时候，她的目光明明从这边掠过，短到令人可以忽视， 可她明明就看见我了。 像看陌生人一样。 就像我们是从未认识，从未同居过的陌生人。 我死咬着牙，气息发抖，心里剧痛，拔足狂奔追了上去。 这个镜头汤姆要求很严格。 他跟我讲的是：镜头会从我的视线出发，一嗖而过的车，到我的跟前会有两三秒慢镜头，然后特写我的脸部表情，之后是我跟着车子跑。 他没说怎么跑，跑多久，以什么表情跑，这些都要靠我自己领悟，但是所有的这些东西我一看到那个眼神就抛之脑后了。 我尽力狂奔，周身冰冷，像沉置在凛冽刺骨的湖水里，只剩胸口的一点火苗，那就是要追上车。 我没有想过追上后我要说什么，做什么。 我只剩这个信念，尽力追上去，这是我全部的希望。 可无论我怎么拼尽全力，我都追不上。 最后，我跌坐在地上，近乎本能地哭。 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我不管不顾地，抽噎，抽泣，发抖地哭，嚎啕大哭，像灵魂底端破了个大dòng。 这一场戏拍的十分艰辛，最后汤姆边擦泪边喊了“cut”。 汤姆：嘤嘤嘤。 汤姆：呜呜呜。 终于还是拍完了。 我几近脱力，效果很好，汤姆本来哭倒在副导演怀里，抽抽噎噎走过来搂住我，“呜，可怜的小家伙，我们不要爱她了，不爱她了……” 这一天也没有其他拍摄的任务了，我木然地坐在片场的椅子休息，脸颊都是僵的，眼睛生疼。 我垂低了头，高跟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立即抬头。 我以为她早就走了。按照之前，她下戏之后早就走了。 安吉莉亚撩了下长发，在我身边坐下。 我抿一抿唇，有些紧张。 她没说话，我也只能保持安静。 眼角余光里她的侧脸jīng致，鼻尖高挺，眸底的神色难测，声息柔和。 路过的工作人员向我们投来奇怪的目光，不过他们得体地没有上前来。 “你说——”我顿了下，尝试着开口，“瑞贝卡为什么不告而别呢？她真的爱莉莉吗？” 安吉莉亚似乎翘了下唇，她轻声说：“你觉得呢？” 我迷茫地喃喃：“我不知道……” “可能对于她来说，莉莉根本不算什么吧……至少没有那么重要，要不然为什么她说走就走呢……莉莉比她小那么多，对她来说只是一场关系而已，所以她才没有想她们的将来，对不对？” 安吉莉亚沉默了一会儿。 她说：“莉莉很年轻，她会很快恢复的。对她来说也只是一段关系而已。” 我眼睛发痛，咬紧唇，我脑海里都是空白，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 我们都安静了下来。 也只是一瞬，她站了起来。 她准备走了吗？ 我以为下一秒我看到的就是她的背影，我也确实看到了。她没走两步，又转过身。 我的心脏剧烈一怦。 她的手倏地伸过来，覆到我的头顶，悬停了一秒，终于落在我的发上，轻轻地揉了揉。 第43章 Chapter 43 I don’t want to need you. Why Because I can’t have you. 我不想需要你。 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拥有你。 ——《廊桥遗梦》 《心之全蚀》这部电影是我拍过最难的，我在里面付出了太多, 投入了太多,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结束时, 我jīng神恍惚, 心情复杂。 幸好汤姆说结局并不是悲伤的, 而是一个很温暖的，让人感觉爱真美好的结局。 不过身为演员的我们也要等最后看了成片才知道最终结局是如何处理。 电影收场了, 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 剧组一起去酒吧喝酒，庆祝杀青, 吃吃喝喝, 嘻嘻哈哈，汤姆搂着我说以后我和安吉是Tom Ford 的最高权限的VIP , 我笑着谢谢他，他飞吻送我脸颊。 我也喝了一些，不多, 微醺。安吉莉亚喝得极少，她身体毕竟是经过两次大手术的人。作为她的粉丝我知道她本身酒量很好, 她也说过为了孩子会选择健康的生活方式。 杀青后, 她穿着她自己的私服，黑色的素面长裙, 头发散着，妆很淡，看上去也是轻松惬意的状态。 汤姆包了这个酒吧，整个剧组的所有人员都在里面, 大家也不拘束，拿着酒杯，几人一处，或站或坐，气氛很好。 安吉莉亚身边就没有断过人，陆续有人上去跟她聊天，她名气摆在那里，往常除了工作也几乎不参加私人派对之类，在好莱坞这个名利场里属于有名气又很神秘但没断过新闻的人。 与她合作过的人才能真正知道她的魅力。 比如我。 汤姆过来瞧我，他照旧喝威士忌，目光炯炯地盯了我，扫一眼刚才我看的人，笑了下，“艾儿，我建议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见她了。” 我心一惊，侧眼看他。 他抿一口酒，笑容是dòng察一切的，倾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颊便走去别处了。 可是除了今晚，也没别的机会见了啊…… 要是这部电影质量好的话，也许我们还能在宣传期多见几次…… 我敛眼对着酒杯发了几秒的呆，又去望她。 她坐在吧台那边的高脚凳，长腿垂下来，正在和旁人说着话，嘴角边有一点笑意，纤细修长的手指按在酒杯，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灯影浮动，映着她的五官，格外好看。 我大概是盯着她看太久了被发现了，她向我瞧过来。她的脸仍旧是微侧向跟她说话的人，只是一对绿眸盈盈地凝望着我。 我只迟疑了一秒，拿着酒杯走过去。 都是相处过几个月的同事，大家聊了几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们只呆了几分钟，就有意地留下我和安吉莉亚两个人，而且也不再有人过来。 安吉莉亚略略扬起细白的脖子，杯子里的液体被她一饮而尽。 我也满饮了一杯。 酒让人松弛。 我提着的心一下子仿佛也放低了。 “你过会就要走吗？”我轻声问。 “嗯，等会。”她唇角一动。 应该是搭私人飞机走吧，我想。 酒壮人胆，我看着她，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斟酌着开口。 她唇边含笑地看着我，默许一般，“嗯？” “如果电影杀青后还一直在里面出不来的话……该怎么办呢？” 她的手指在杯壁上一顿，低垂了眼眸，似乎沉思了几秒，再抬起时眸里已经是一片风轻云淡，“演员为了入戏会投入自己的私人感情，这是很常见的。所以会出现戏拍完后不能及时从剧情里抽身这种情况。没事的……时间长了就会恢复的……” 我嘴唇微动，一句话在口里吞来吞去，终于还是问出口，“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她垂眸注视着杯中的液体，密睫如鸦羽，因为妆很淡，眼角有丝丝细纹，每一丝都是故事。 她握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可能吧。” 作为她的粉丝，我怎么能不知道，她的几段感情都是她戏里合作过的对象。 但我也知道那是以前的她了，现在的她还会这样吗…… 我心中有些憋闷，往自己嘴里又灌了几口酒，放下杯子，眼角扫到她的杯子也空了。 诶诶诶…… 怎么突然？ 喝太多了吧？ 吧台的侍应生刚要给她满上，我急忙伸手过去一拦，“她不要了！！！” 担心侍应生难做，我把自己的酒杯推过去，“给我添就可以了！” 侍应生一愣，瞥了一眼安吉莉亚，见她没说什么，便给我添了酒后转向另外一边的人去了。 我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凭什么替安吉莉亚决定呀？ 我窘极了，安吉莉亚也没有阻止我，也没有反对，我不禁侧眸去看她。 眼神接触，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 我被她看得发憷，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别喝太多了啊……” 越说越小声，然后我掩饰地避开她的眼神。 安吉莉亚低笑了几声。 她把头扭过来。 她终于像她了，她对着我挑了下眉梢，眉眼间染上了笑意。她轻吁了一口气，然后说：“真像我的孩子们会对我说的话。” 我心里觉得别扭，嘟囔道：“我才不是你的孩子呢……他们那么小！” “不小了……”安吉莉亚敛了眼睑，“马多克斯（她的大儿子）都十九岁了。” “我都22了！”我撅了下嘴，qiáng调道。 安吉莉亚翘唇一笑，她这下子全部的视线才落在我脸上，“是呀……我第一次见你，你才……” 她歪头想了下，“14岁？” 喜悦袭上我的心头，我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大力点头，“嗯嗯嗯！” 她看着我唇边的弧度扩大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们合作了三部电影！ 我们真有缘分！ 至少在好莱坞还没有人像我一样能与她合作那么多次！ “你确实长大了很多，也很优秀。” 诶？ 这么说的意思是她一直有在关注我吗？ 我开心极了，嘴巴刚咧开下一秒又合上了，“你在我这个年纪都拿奥斯卡了……” 比我优秀太太太多了。 而且人生更jīng彩。 故事更丰富。 所以她什么都见识过了，我能想象的，我不能想象的，她都了然于心。 对她来说，我简直太平淡和无趣了。 “哦……这个……”她似乎需要想一想才明白我说的什么，仿佛奥斯卡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我要走了。”她站起身，去跟汤姆和其他工作人员告别。我望着她的身影走出了酒吧。 我仅仅是迟疑了几秒，便小跑着追出去。 她没有走远，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我。 我攥了攥手指，“你刚才说……时间久了就会恢复原样，这……真的吗？”我一眨不眨地 凝望着她，想从她的神情发现点不寻常的地方。 她眼神闪了闪，似乎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其中，然后她隐隐笑了下，想要说什么但接触到我的眼神她又停住了。 我勉qiáng地动了动嘴角，“……” 我对你的感觉也能保持原样不过界吗？ 我是不是能够做到……不喜欢你？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看着我。 然后她走了过来，来到了我的面前，“嗯，真的，相信我，时间会消弭一切。” 她声音是低低的，微沉的，很有说服力的。 我喉咙间莫名一哽，转开头垂下眼帘，“好的……我相信你……” 我眨眨眼睛眨去湿意，把唇角扯起一点笑意，看着她。 安吉莉亚似乎触动了下，她手掌伸过来，屈起食指，轻轻地在我的脸颊刮了下，“别胡思乱想…… 傻女孩。” 她的分寸掌握地很好，几乎是刚接触到就离开了。 她的凝视里有种魔力，既làng漫又让人觉得心酸。 我忍不住上前，张开手臂抱住了她，我的鼻尖闻到她发丝的香味，她的手臂只是虚虚地拢了我一下。 我以一个主动的拥抱与她告别。 我回到了纽约，回到了我的学业中去。在接下来的半年我让南希不接电影了，全心全意 地学习，旅游和休息，而且我刻意不去注意安吉莉亚的一切讯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像他的一切离我越来越远。 也许真像安吉莉亚说的，时间能消弭一切，而我只是再需要多些时间，就能够从那部电影里完全地出来。 就能忘却所有不该有的情感，从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她的抚摸里完完全全地走出来。 第44章 Chapter 44 Without you， today。's emotions would be the scurf of yesterday。's. 要是没有你, 今天的心情只是昨天的头皮屑。 ——《天使爱美丽》 等到南希通知我《心之全蚀》这部电影入了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我才恍惚地算了下时间。 八个月过去了。 这时间够了吗？ 我并不知道。 南希还在絮絮叨叨, “我们去戛纳都熟门熟路了, 这也不是你第一部 入主竞赛的电影了！不过我们还是要注重一下, 我们照旧要提前过去，因为你的代言还在身, 开场电影你就有红毯，你要加紧健身……诺, 我看看你, 没问题，身材保持得不错……你在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 冲她笑道：“我听着呢，电影安排在哪天首映？” 她说：“第五天吧。” 她又唠唠叨叨说了一些什么，我不时点头附和, 其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只知道我又要和安吉莉亚见面了。 五月的戛纳天气很好，碧空如洗, 阳光似蜜。 我除了第一天开幕去走了下红毯, 过后拍了广告外基本也没什么事。 直到第四天的这天晚上，因为今晚是《心之全蚀》的媒体场放映, 来自全世界的受邀影评人和电影记者都会比我们演员和主创团队先看到这一部电影。 所以第一波评论就会出来，场刊也会打分。 以及，今晚安吉莉亚应该会到戛纳了。 第二天，我按时参加开幕式的红毯。 先见到了汤姆, 冰蓝色的眼眸炯炯有神，见到我就来了亲热的贴面吻。 “宝贝，好久不见，想念你。” 我展演露齿而笑。 “真漂亮。” 他打量我。 我穿着Prada的的深V薄荷色裙子，金发发尾微烫，刚到肩胛骨的长度。“你也很漂亮。”汤姆一身砖红色的西装，笔挺有型，身上香味浓而不俗，很抢眼了。 他拉着我，冲旁边一指：“我们的女王到了。” 我知道是她到了。 一袭Valentino 的银白丝质长裙，长发梳成发髻，钻石吊坠耳环。长裙非常简单，只是她长腿一迈，在侧边开了高叉，露出了她jīng美性感的大腿线条。 令人想起她那次经典的露出长腿的奥斯卡造型。 她就这么不疾不徐，缓缓走来。 所到之处，尽是她的俘虏。 我立刻心如鹿撞。 接近一年未见，既有种恍如隔世，又仿如昨日的感觉。 她的目光先望向汤姆，然后再是我。 我们对视，有好几秒谁都没开始说话，然后又同时微笑。 “Hello，艾儿。” 我笑起来，“Hi，安吉。” 旁边的汤姆仿佛被我们逗乐了，搂住我们哈哈笑。 戛纳的红毯仅仅只有20米，这不并影响它的名气。 两边□□短pào密集着都是记者。 这段红毯我非常熟悉，我走过非常多次，但没有一次这么紧张和期待过。 我记得安吉莉亚也来过几次戛纳，但她进主竞赛的作品很少，而最有名的无非就是支持皮特作品的那次红毯了，当时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正处在风口làng尖，在这段红毯很高调地走过，向全世界宣布了他们的爱情。 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如何。 开幕红毯结束，接着是Photocall新闻发布会时间，先接受的是戛纳官方的宣传媒体拍照。 嗯，其实就是站在那里接受媒体们的拍照，主创集体照，单人照和自由组合照。 我对这个环节也很熟悉。 大家心情也都很好，尤其是汤姆，因为昨天的媒体试映场《心之全蚀》的口碑很好，比他以往的两部电影还要好，汤姆整个人简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记者们也很兴奋，从我们来到这里开始，就疯狂地叫着我们三人的名字。 等到自由组合时间，汤姆站在我和安吉莉亚中间，媒体的叫声和呼声就像海làng一般cháo起cháo落。 筛落在我耳边的，就是那一句句的“安吉！安吉！安吉！” 身为主演，我们两个人自然要有合照。 站在白色的展台后，这是我自从上次分别后，八个多月来的第一次，站到她的身边。 记者们在大叫：“近点，近点，再近点！” 我往安吉莉亚身边靠了靠，手背碰到了她的手，她移开了，转而搂上我的肩膀，我往她的方向再靠近一些。 我们对狂闪不止和呼声阵阵的镜头微笑。 一如多年前。 “亲一个！”在记者群里不知道哪一位发出一声大叫。 然后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边前排记者往后看，后排记者往前探，也找不出哪位说的，大家就先笑起来了。 场面太可乐了。 我噗嗤一笑。 安吉莉亚也翘起唇。 我们对视，眼里都有笑意。 这下从刚才一直有的那种若有似无的疏离感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很自然地互搂着腰或肩膀让他们拍照。 我从来没觉得戛纳的阳光这么美，连空气都是甜的。 某个时刻，安吉莉亚侧眸看我，她唇角微微勾起，“这么开心？嗯？” 我回看她，抿一抿唇笑，不言而喻。 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后面的采访，记者问到我的时候我就回答，没有的时候我就放空，不过我的问题相对他们两个还是少很多。 有事我回神过来察觉自己盯着安吉莉亚的时间太长了，就掩饰地不露痕迹去看汤姆。 直到下面有问题给我，“艾儿，你说过你是安吉的粉丝，跟你的偶像合作演情侣是什么感觉呢？” 这位记者朋友的问题真是直接啊…… 我赶紧坐直，幸亏我早料到有这个问题，“非常的新奇，也很荣幸，我从她身上学习了很多。” 够官方够得体吧？ 所有的小心思我都会藏好的。 没想到旁边的汤姆闲闲地问了一句，“艾儿，那安吉所有的电影你都看过了。” 我当然点头，“大部分都看过了。” “《恶女帮》和《吉亚》看过了？” 我想一想，前面这部我还真没看，后面的我也没看完。 前面这部《恶女帮》我没记错的话，安吉莉亚和里面的主演清水珍妮有过好几年的感情纠葛，这也是她亲口承认过的一段同性恋情。 后面这部电影结局太伤感了，我只看了前面，还看了安吉和另外一个女星的chuáng戏…… “我这两部没看……” 汤姆拉长了声音，“哦……偏偏这两部没看，嗯……I see……”他冲底下的记者们挤挤眼，“故意不看那两部的吧……我明白我明白……” 才不是呢…… 我本来想反驳的，想瞪他一眼，汤姆坐我们中间，安吉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唇边含笑地看着我。 我脑子突然卡壳。 汤姆还在点头，“被说中了吧……”他伸手点点我的脸，“脸红了脸红了……” 我：“……” 我就在全世界的记者面前，在这个我熟悉的地方，在各个直播视频平台面前，整整窒息了三秒。 我也知道她毫不掩饰地目不转睛地看了我三秒。 实在受不了了，我拿手盖住自己的脸。 默认就默认吧。 汤姆和台下的记者们蹦出一阵响亮的欢笑。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笑…… 好吧，至少来说这是一场愉快的发布会。 晚上是主竞赛单元的红毯，需要盛装出席。 汤姆一身深蓝的西装，乍看没什么，被灯光一照，衣服泛着点点的金芒，简直是全场的MVP。 “对电影是不是很好奇？” 他边笑眯眯走边招手，还跟我耳语。 “对呀。” “那你要准备纸巾，我怕你哭惨了。” 我：“……” 汤姆说完，往后做了个绅士礼，我瞧过去，纤细而熟悉的手搭上了汤姆的手掌。 “最后的结局很不好？”熟悉而有磁性的声音。 “到时你们看就知道啦。”汤姆另一只手牵起我，“今晚我是全世界最幸福最让人嫉妒的男人了。” 某个时刻，我在红毯上有意稍稍落后于他们，这才可以光明正大去看安吉莉亚。她穿着黑色的长礼服，大露背，那光洁的背上有我抚摸过的纹身。 白天穿着银白色礼服的她像光明女神，现在的她好似暗夜女王，仿佛下一刻就会施于咒语。 而我确信中咒之人都会心甘情愿臣服于她。 她就走在我的前面，离我很近很近。 我很想去牵她的手。 跟她走完这一段短短的红毯。 第45章 Chapter 45 Without you，who would I admie all the beautiful things with 没有你, 良辰美景可与谁人说？ ——《天使爱美丽》 主竞赛的电影大部分都在电影宫的Lumière大剧场。演员和主创团队的座位在观众席最中间的位置, 而且离前排位置还有一定的距离。 电影开播前主创团队照旧要站立向观众示意, 给记者团队拍照, 然后落座。 我本来以为汤姆会坐在我和安吉莉亚中间, 谁知道他屁股一扭，坐到安吉旁边去了。 他动作很快, 当时大家都在笑吟吟接受拍照，所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只能坐了下来。 这样一来, 我和安吉就比邻而坐了。 合作了三部电影，这是第一次首映我们能坐在一起。 灯光暗了下来。 黑暗中我浑身不自在, 安吉莉亚就在咫尺之间，她身上的香味就在我的鼻尖。 屏幕亮起来，开头是一连串的安吉莉亚的镜头, 她和儿子说话，她开车, 她在医院忙碌, 她进了咖啡馆，出了咖啡馆…… 她的旁白跟着这些画面, 是安吉莉亚自己配的，“我是一个外科医生，我有一段并不是自己选择的婚姻，为什么当初会结婚, 我已经不去想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身不由己的时候。” “目前我四十岁，有一个可爱贴心的儿子，他已经到了不需要我特别操心的年纪，几年前我搬到了城市的另一端，在一个新的医院工作，买了一套单身公寓，生活自由而快活。” “我忙碌，但也不缺少私人生活，那么我向往爱情吗？坦白来说，也期待也不期待，相反我很好奇，听说女人容易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但我觉得自己从来都对任何事情游刃有余，我相信我也能游刃有余地处理爱情，直到我遇到了那个女孩。” 画面一切，就是安吉莉亚某一天去咖啡馆的店里，然后她看见了我。 我的心在颤抖，没有想到汤姆这么处理开头，这么温柔动人，这么不着痕迹地将人代入电影中的电影里。 而安吉莉亚配音的旁白，深情极了。 “我看到了女孩的舞姿，我许久之后才明白，在那一刻我已经对她倾心。” 我暗吸一口气，偷瞄邻座。 没敢太明显。 没看清楚她的表情。 她也一点反应都没做出来，肢体语言也很难解读。 这女人……看得这么认真吗？ 我也只能正襟危坐。 等到亲热戏出来，我就如坐针毡了。 大屏幕接吻的画面出来，观众人群发出轻微的声息，等到那场我们拍了差不多20个小时的亲热戏上演时，这轻微的声息明显就沙沙作响了。 我的脸颊两侧都在冒烟。 在这么多人面前，在这么大的屏幕底下，和我共演亲热戏的女人就坐在我身旁，而我们两个还在自己观看，嗯，和一大群人共同观看…… 我从小就热爱表演，然而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很害羞看大屏幕上的自己。 演的时候完全想象不出来画面看起来这么…… 美而诱惑。 汤姆还特写了我们接吻时唇瓣的动作，清晰地看到了我们一点点的吻，然后深入。不艳俗，是一种很有热度很甜的性感。 他剪辑得特别好，当然把我们NG的都剪掉了，而且特别会筛选镜头。 我就看着这样的画面：安吉莉亚边吻我边把手摸进我的衣服里，我搂着她的脖子，倒在chuáng上。她揭开我的衣服，露出了我的腰肢，还有一点点胸部的弧度。 下一个镜头，是我们光luǒ的肩膀，她在我身上，镜头特写了我的手一寸寸摸过她的纹身…… Oh Jesus ！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 我紧张害羞极了，又想去看她又不敢，以一种极其别扭僵硬的姿势坐着。 大屏幕上我们的长发以一种凌乱的美感纠缠在一起，身体也紧贴着。她的肤色是健康的蜜色，我的皮肤偏白，贴合在一起，画面很美。 安吉莉亚的手臂明显抽动动作和我发出的轻泣，以及她低沉的哼声。 互相凝视的眼神十分灼热。 就好像我们真的在情爱之中一样。 拍了差不多20个小时的戏份，剪了惊心动魄的三分多钟，看得我都要窒息了。 然后我发现一个问题，安吉莉亚把我保护得很好，虽然我签了可以luǒ，露三秒的协议，但这亲热戏的三分钟里我没有露过，全都被安吉莉亚遮住了，至少汤姆剪出来的镜头都是这样的。 其中有一个——被子半遮着，我半侧着陷在chuáng里，身上的肌肤露出大半，安吉莉亚的手从我背后伸过来正好半盖住粉点，把我兜了过去，红唇吻住我…… 人群中都发出了轻轻的哗然声。 我简直……要死了要死了。 耳朵都能滴血了。 坐立难安。 眼角余光好像瞥到安吉莉亚动了下，她本来双腿搭着，分开来，换了一条腿架着。 我低眸瞧了眼自己裙下的小粗腿，缩回去并好。 她的腿是真的很长，很细。 但我清晰地记得，拍戏时，她的腿也很有力，压着我的…… 幸亏黑暗中没有人发现我快要烧焦的脸。 突然她的手臂碰到了我的手臂。 那点点肌肤相接触，那是着了火，热度迅速燎开。 事实上，从刚开始看电影，我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也会轻搭一两句话，安吉和她旁边的汤姆也会，就我们两个人从刚才一直到现在，丝毫都没有jiāo谈，眼神接触都没有。 现在她无意碰了这么一下，在我这里简直惊心动魄，擦雷走火。 我僵住不敢动，不敢扭头，努力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安吉莉亚她再也没有旁的动作，也没用收回手，她当然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正狂跳着，她显然不清楚这个动作给我带来一种多qiáng烈的震动。 黑暗中，这个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大剧场空气都稀薄了。 时间也缓缓流逝。 我不见她八个多月，她也说过时间会消弭一切。 可是，在此时此刻，我的时间是静止了，凝固了，把以往之前所有的暗藏的感觉都集聚在一起。 我生出些想要握住她的手的冲动。 只要手滑过去，就可以牵住他的手。 很简单的，只要顺着她的手腕滑上去，可能先需要尾指和无名指勾住她的，然后就可以牵住她的。 我是这么想的，也就开始行动了。 肌肤一点点地滑过。 我的眼睛锁在大荧幕上，怕一瞟就会失去勇气。 正当我的尾指成功地碰到了她的。 我极缓极缓地呼出一小口气。 成功了一半。 那一小块肌肤相亲，我尾指轻翘起，轻微地探了探她的尾指。 她指尖的温度是微凉的。 她没有动。 她没拒绝。 我明明穿着裙子，后颈却热出了汗。 我微抿了下唇，心有些雀跃。 胆子更大了一些，又去挠了下她的手指。 这个力度已经比刚才的明显很多了。 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也没收回手。 我小幅度地侧侧头，余光中她认真地盯着大屏幕看，侧脸线条深邃动人，丰唇有天然的翘度。 我抿嘴忍住笑意，像一个恶作剧又没有被抓到的孩子。 有一点点得意。 不，也许不是没有被抓住，而是被默许了。 得意之外又好高兴。 甚至还有点得寸进尺的冲动。 还想再摸一下下。 我蠢蠢欲动地伸过去，勾了勾她的无名指和尾指。 再再次得逞了！还没等我得意忘形一秒，手蓦地一空，下一秒，手背被她反握住了。 猝不及防的。 我都吓呆了。 大概就像一只得意的活蹦乱跳的猫陡然间被踩住了尾巴。 滞住了。石化了。 小心翼翼地瞥了旁边的她一眼，安吉莉亚倚在椅子里，眼睛分明是落在大屏幕上的。 可手还捏着我的手背。 若无其事的。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敢动，不知道说什么。 我心虚极了。 她轻轻摩挲了下我的尾指和无名指，从指骨关节到指尖。 我屏住呼吸，不敢反抗。 她是想确认是我这两根手指挠她吗？还是想要挠回来的意思？ 可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就松开了我。 我的脸瞬间滚烫如火，把手收回来，老老实实放在膝盖，老老实实地看电影。 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我努力咬住唇，还是没办法地往上翘起来。 在几千人的大剧场里，在黑暗中，我和她完成了一场你来我往的暧昧的互动，而大屏幕上的情节，是我和她演的爱情电影。 人生再也没有更甜蜜的时刻了。 这是时间带给我的，它根本没有消弭一切，反而给我凝聚了jīng华。 第46章 Chapter 46 拍的时候不觉得，在大屏幕上看私心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很有cp感。 每一个甜蜜的对视, 每一次亲吻都那么的动人, 化学反应确实很足。 开篇看到这里, 我也觉得汤姆设计得很巧妙, 拍的时候我以为他会让观众现在第三者的角度来进入到这个故事来, 可汤姆一开始就不是采取这种方式，而是以安吉莉亚的述说的口吻把观众带入故事里。但仅仅是开头, 故事一开始我们相遇，用的却是第三者的视角, 甚至偏向于我, 感情的调动都在我这里，特别是我那一大段跟着车跑的镜头, 是一个长镜头，边跑边哭，从小哭到后面跑不动了崩溃大哭, 最后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哭。 我们演员和主创坐在中间，能很好地感受到四周观众席上的气氛。 到这里, 有不少轻轻叹息声。 拍的时候难受, 看的时候除了分了几分神在考度自己演的怎么样之外，其余的最多的情绪还是难受, 心闷闷地疼。 以及——我哭得实在太惨了，整张脸都是通红的，感觉好像哭肿了。 幸亏不难看。 这场戏之后我还有不少哭戏。 刚分手的时候夜夜难眠，几乎都在舞蹈室度过, 撑不下去了就打那个人的手机，可却不敢开口。 镜头一个个地闪过，伤口逐渐愈合。 我看得泪眼朦胧，仿佛电影里面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演绎出了为爱所困让我感同身受的演员，但那里面的偏偏又是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在演绎着这一幕幕。 “请问，你是莉莉索恩吗？”电影设定是在八年后，一次演出后，一个年轻的男人来后台找她，有一些熟悉的感觉在他眉间，他说:“我是瑞贝卡琼斯的儿子……” 到了这里，第三者角度戛然而止，安吉莉亚的旁白再次响起，“我当时觉得，我只有这种办法，我不能毁了年轻的她，纵然我有千万分不舍，我也只能让她走……” 再一次接上她开头的对白，也让观众明白了故事的另外一位主人公的心理。 在影片后期的拍摄我因为入戏太深，很多时候拍完我就主动离开片场了，我并没有完整地看完安吉莉亚每一场的表演，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反应。 “我从没尝过心痛的感觉，我没有料到它是这么的…………” 奔驰的汽车突然在马路旁停下，安吉莉亚从车里出来，她深深呼吸几口，咬了下唇，撩开自己缠在脸颊边的头发，夜风拂过她的脸，她的发丝又重新飘了起来。 镜头闪过她扫了一眼车后镜，从车后镜里看到我极力奔跑哭泣的样子。小，说，资 原 群，霸儿司务贰麟麟酒 画面拉近，安吉莉亚的气息急促且颤抖，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然后她掏出烟来，滑开打火机。那点火焰不停地在颤抖，她终于点燃了。 却没有再看到她的正脸了。 只有她纤弱的肩蜷缩着，颤抖着。 画面一转，是一个文秀的少年的脸从车里探出来，神情担心，“妈妈……” 隔了一会儿，她转过来，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她坐进车，车子开动了。 “……这么难以忍受。” “无数次我想主动联系她，我想回去找她，但我都没有这么做。” 随着安吉莉亚的旁白，一连串的画面闪过。 深夜，她接到电话，对面没有说话，只是哽咽声，她没有出声。 分别后的头两年她经常会接到这样的电话。 她一直没有换手机号码。 她辗转得知莉莉的消息，离开了自己的她果然很优秀，在舞团里站稳了脚跟，第三年就当上首席，到处去演出。 她渐渐地就没有在深夜里接到电话了。 有一次舞团的表演就在本市，她买了票，不敢挑太明显的位置，就在一个能够完全能看清楚的演员动作的地方，看了一整场。 演出后，她让人替她送了花。 她欣慰地离开了。 “我知道没有我在她身边，她会更优秀更美丽，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大屏幕上是夜幕，安吉莉亚一步一步地走向车子，她打开车门，突然停顿，侧一侧脸，黯然地垂头思索，接着微微叹气，浅浅地勾了下唇。 从刚才开始，我的眼泪就止不住，一颗颗默默地流淌。 她演的真好，微表情太细微入骨了，太动人了。 “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她了，没想到……” 电影中的两个人明显已经不是刚相遇时候的自己了。 瑞贝卡坐在病chuáng上，头发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光泽，编成了一条长辫子，她戴着眼镜，神容憔悴，但jīng神还不错，听到推门而进的人的说话声，“妈妈，看看来的人是谁？” “嗯，谁？”她不经意地抬头便愣住了，手里的书掉落。 莉莉站在她面前，她已经褪去了稚嫩，站在那里，金发亮丽，妆容jīng致，气质卓然，有着成功者的自矜和美丽女人该有的魅力。 两人猝不及防地被对方的现时处境震惊，瞬间又沉寂，接着又是淡淡的忧伤和思念。 一别经年，往事如烟，物已非，人却不知是还是非…… 没有对话，没有拥抱，只是默默地对视。 这个瞬间汤姆至少让我们来回磨了二十多遍。 现在看来简直无懈可击。 前排有些感性的观众默默擦泪，叹息。 “上帝再一次把她送到我的身边，在这无常的生命里，我已经得到了厚待……” “我的心完完全全被她蚀掉，心甘情愿被我对她的爱而蚀。” 海làng起伏，海风咸涩，莉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瑞贝卡在沙滩上慢慢地走着。 海làngcháo来cháo往，莉莉赤脚跑过去，捡起贝壳，瑞贝卡凝视着她的身影，莉莉回头，撩开金发冲她甜甜一笑。 最后一个镜头是在人声鼎沸的机场，背影是个有着一头棕色长卷发的年轻女人，她仔细地把一个陶瓷小罐放在随身包里，手指抚了抚。 膝盖上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是手写的几个字体，“莉莉，我的挚爱……” 她合上，也仔细放好在包里。 “莉莉，这次的节目……”旁边有人跟她说话，她侧过脸来，跟她讨论。 莉莉挎好包，与跟她说话的人向登记处走去，她的金发变成了棕发，一如初见的那个女人。 电影结束，全场亮灯，观众齐齐起立，朝向我们鼓掌。 虽然这是戛纳主竞赛环节的必要程序，但很显然他们很爱这部电影。 我们成功了！ 我眼红红地起身，与安吉莉亚和汤姆一起接受观众们的喝彩。 汤姆向观众和鞠躬，飞吻，然后转身和我们拥抱，并退后一步，向我们大力鼓掌。 他用肢体语言表示：今晚的主角是我和安吉莉亚两个人。 我眼眶发涩地去看旁边的女人，她回眸短暂地与我对视一秒，她眼里也有水光。 这一刻，欢呼和掌声包围着我们，我们处在全世界的中心。 她朝着观众席微笑，继而露齿欢笑，是那种少见的略孩子气的笑容，我之前只在她的采访视频里看过。 可以看出她也很开心，很欣慰，很感动。 我不去看观众了，只看着她，心暖和而甜蜜。 我不管，这是我难得的能在大庭观众之下凝视她的权利。 我不能在这里说我爱她。 但我能这么看着她。 忽地，她侧眸看我，转身朝向我，手比了比，意思是掌声要给我。 我一笑，也比一比手，掌声要给她。 我们对视着微笑。 我已经泪盈于睫。 她眸光闪了一闪。 突然倾身过来，轻轻搂住我。 一颗泪滚过我的脸颊，她的红唇轻轻落在我耳际的鬓发，“谢谢你，艾儿。” 我咬咬唇，大力拥抱她。 谢谢你，安吉莉亚。 第47章 Chapter 47 Because I have just realized that no matter where you are，what are you doing or who are with, I will always honestly , truly, completely love you. 因为我了解到, 不管你在哪里, 你在做什么，或跟谁在一起, 我会一直诚实地，真诚地, 完完全全地爱着你。 ——《爱你, 罗茜》 首映之后，各种溢美之词也都随之而来： The Hollywood Reporter : 这是汤姆福特的又一次成功, 他证明了自己绝佳的品味和绝妙的选角。两位美丽的女士给我们展示了爱情的美好，上佳的演技，毫无疑问这是今届戛纳的绝对亮眼之作, 也会是奥斯卡种子选手。 IndieWire：这是一部毫无缺点的上佳之作，安吉莉亚的演技让人憧憬又让人落泪。这是她阔别多年的一部难得的文艺佳作, 以及艾儿芬宁再一次证明她是一位优秀的年轻演员, 很大可能她已经做好了夺取奥斯卡桂冠的准备。 The guardian：令人动容，美丽的爱情。既含蓄又赤luǒluǒ。 两位女演员的演绎让人过目难忘。安吉莉亚是一位优秀的导演, 她也是一位更优秀的演员。 The playlist : 虽是那种我们可以一猜就猜到结果的爱情电影，但汤姆福特的绝佳的讲故事技巧以及两位女演员jīng湛的演技，使这部电影成为一部完美之作。 Variety : 近年来少见的LGBT佳作，更是一部可以载入历史的爱情电影。 各种采访也随之而来。 这些问题的答案当然需要演员事先做好了功课。 还有各种拍摄。 整体说来都是琐碎而繁忙, 有些问题甚至会回答好几遍。 有个比较尴尬的问题是在我和安吉莉亚共同接受一个采访的时候。 记者自我介绍说这是他第三次采访我们，之前的《沉睡魔咒》1和2巴黎采访他都在场。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 但是他提的问题就不是那么惊喜了。 在几个还算正常的问题之后，他半开玩笑地提问：“两位之前演过教母和教女的角色，而在这部戏里需要你们有很多的亲热举动，请问会给你们带来一些心里阻碍吗？你们是怎么样的感觉呢？欣喜？尴尬？或者说有一种冲破禁忌的兴奋感？” “……” 其实我也可以回答说：“我们都是职业的演员，当然有专业素质……”之类的话。 可当时的现场发生的我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说这些话，更何况他这么一说，我下意识就联想到我和安吉莉亚参演的迪士尼角色——奥罗拉公主和玛琳菲森女巫的装扮，想到她们在……亲热。 天呀，我怎么能如此胡思乱想！ “呃……”我清清喉咙，“这是不同的角色，我也并没有什么联想……” 记者耸耸肩，笑，“那可以想想看啊！” 我并不想要去联想好吗！ 我也不能联想啊！ 我觉得我当时脸应该红了。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安吉莉亚，她神情有些不自在，也就一瞬间，然后她开口岔开了话题。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几分黯然。 采访之余，也有几个派对要参加。 安吉莉亚和我都得出席，《心之全蚀》在戛纳的几场放映都很成功，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避免的公关活动。 我的酒量有所提高，跟在她的后面，接受着对我们的赞美。 戛纳的夜晚很美。 与她相处的每一刻也很美。 尽管我们都在采访应酬之中虽然对对方的欣赏和赞美，表现出感情很好的模样，但从未有过一场认认真真的通畅的私人聊天，也不复以前在片场时的那些相处时的轻松。 我们现在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疏离，又必须要保持宣传期间的热络。 我不觉得难熬。 只要能在她的身边。 何况，我还是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我很喜欢电影节期间的戛纳，白天时候的碧天蓝云，夜晚凉风习习，Marcé海滩上每晚上都会播放一部露天电影。 我喜欢戛纳的街市，在电影节期间街上都是喜欢电影的旅客，热情的当地人看起来也很和善。 这天我拍完杂志，忙里偷闲出来逛逛，保镖远远地跟着我，一路也遇到一些粉丝要求合照什么的，一一满足他们。 突然，在我前面看到熟悉的身影，是安吉莉亚，旁边还跟着她的双胞胎。 她仍旧一身黑，绑着马尾，穿得很随意休闲，戴着墨镜。 人群中依旧抢眼。 不少人在看她，还有路人粉丝拿着手机拍照。 她正从我对面走过来，很快就看到了我。 我正想打招呼，她的小女儿薇薇安跑过来，看了看我，羞涩一笑，“艾儿！” 自从《沉睡魔咒1》拍完后她就特别喜欢我，之后我们也见了几次面，不过都在片场。 没想到她还记得我，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低头看她，“你好呀！哇！你这么高了！” 她呵呵一笑。 笑起来真有几分像安吉莉亚。 她拉住我，“跟我们一起嘛！好不好？”不等我回答，她转向安吉莉亚，“好不好嘛？妈咪？” 我望过去，她在墨镜里的眼睛也盯着我，红唇一翘，“好呀。” 她对她女儿说话的语气，真的超级软，又温柔。 薇薇安拽住我的手笑。 我更加受宠若惊。因为我知道薇薇安小时候怕生，又讨厌媒体拍，能对我这么热情简直我都没想到。 我们一起逛街，她跟我说她的生活，练跆拳道，还有她妈妈对她功课也挺严格之类。 我对待小孩子是很有耐心的，大概也是因为我自己堂弟堂妹亲戚也比较多。 心情很好。 能跟她们一起逛街。 安吉莉亚牵着双胞胎中的男孩——诺斯走在前面，我拉着薇薇安落后她一步。她像个大家长一样，边走边照料我们，一手牵着的同时，也会伸手顾着薇薇安。 连同我也一起。 我不自觉地把唇角都扬起来了。 电影节期间街上都很热闹，也有人拍我们。 “你一个人出来？”安吉莉亚侧脸问我。 我回头指指离我一百米左右的保镖，“还有他。” 她投过去一眼，点头。 她是在关心我么？ 我瞥一眼她，心里甜甜的。 “妈咪，要吃冰激凌。”路过冰激凌店，薇薇安撒娇。 安吉莉亚简直有求必应。 给双胞胎一人买了一个脆筒。 我在旁看着她，虽然知道她是娃控，但亲眼所见还是觉得很温馨。 能见到她这一面超级开心啊！ 我抿嘴笑。 突然，她递过来一个脆筒，上面有浅粉色的冰激凌球，撒满了彩虹色的糖粒。 我愣愣地。 她手掌就在我面前，骨节分明，食指有枚绿宝石戒指，纤长柔韧。 “草莓味的，喜欢吗？”她问。 “喜欢。”我耳根发烫，接了过来。 手指掌背相互贴了下，温温凉凉的。 我的心快速飞跳了好几下。 我握住手里的甜筒，怎么看怎么可爱，都不舍得吃。她自己也买了一根，白色的奶油，没加什么糖粒，我和她双胞胎的反而都有。 她咬了一口，奶油粘在她唇，她唔一声，用手指轻揩了下唇，舔gān净，见孩子们也在吃，冲两个孩子一笑。 可爱极了。 “不吃吗？试试甜不甜？”她侧眸问我。 我递到唇边，小舔一口，奶油化在口腔里，冰凉清甜。 “好甜。”我扬唇朝她笑。 “嗯。”她把墨镜架到头顶上，唇边也有浅浅的笑意，不过她仅瞧了我一眼就回过头去了。 我们几个人边吃冰激凌边继续逛。 薇薇安在我身旁，拉了我一下，她好奇地问：“艾儿，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哦……天热……”我咬着冰激凌，含糊道。 这冰激凌，实在是太甜了。 开心的时候时间总是飞逝，戛纳的最后一晚，《心之全蚀》没有拿金棕榈，但是拿了评审团大奖。汤姆福特拿了最佳导演。 可惜了，安吉莉亚并没有拿到影后。 我有些愤愤不平，对她说：“你明明演的那么好！” 她略微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我更觉得你演的好啊！” 我脸颊涌起热晕，“是吗？我也这么觉得的！” 她噗嗤一笑。 我一愣，说快了，我涨红脸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说我觉得我演的更好，我，我也觉得你演的比我好！” 她笑吟吟地听着我说完，认真回道：“好的好的，那我们就这样彼此觉得就好。” 得不得奖无所谓。 我懂她的言外之意。 戛纳的闭幕式的夜晚晚风十分舒慡，夜空似乎有星星，得奖中的人群有欢笑声。 我们远远地站着。 这是在戛纳最后的夜晚，有人欢喜有人遗憾的夜晚。 她抬眸望着夜空，侧脸像一幅画。夜空的星似乎落在她的眼里。 “这是我演过的最好的作品了。”我突然说。 她视线来到我脸上，挑起唇，“这话说太早，你还很年轻，你会有更多更优秀的作品。” 我知道这个“年轻”的帽子扣下来，我就不好说什么了。 我略微不甘心地嘟着嘴，“……反正我就是知道！” 她莞尔看着我，笑意深深，眼神格外温柔。 是足够让我记得一辈子的眼神。 第48章 Chapter 48 You are the most beautiful and wonderful thing in the world. 你是世界上最美妙绝伦的人。 ——《天使爱美丽》 戛纳电影节过后，另外一个重要的电影节是九月的纽约电影节, 奥斯卡的公关战也开始了。 是我演员生涯的第一次奥斯卡公关战。 没想到是以一部同性爱情片, 更没想到是和安吉莉亚一起。 我们两频繁地参加电影节, 接受采访, 出席活动, 接受杂志拍摄，参加奥斯卡前哨的一个个活动。 A24是《心之全蚀》的发行方, 会在“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这几个奖项多下功夫。 “其他的没问题，就是女主角和女配角这两个奖项的申报比较麻烦。”南希跟我说, “你和安吉莉亚两个人都报女主角那是不可能的。A24还没这么厉害, 这样的实力只有没垮台的韦恩斯坦才有，何况今年的另外几家也够qiáng势……可你跟安吉莉亚的戏份都差不多……” 我不假思索, “那我就申报女配好啦……” 南希瞪我一眼，“拜托你有点志气好吗？你完全有提女主的机会！” 有是有，但是安吉莉亚比我演的更好, 而且她资历比我更厉害。 她拿过最佳女配，把女主也一起拿了我更开心。 南希再瞪我, 很明显地发现了我的心思。 她还要再劝说我, 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等她回来时，她眉毛扬得老高, 神情有一些些复杂，“我得到消息，安吉莉亚跟A24那边说她提女配，给你提女主。” 我的心剧烈一跳, 不经意跳落蜜罐里，甜得晕头转向。 我用力抿紧唇，不让笑意太过猖狂。 “……不要了，我提女配就好，你……你告诉她。”我慢吞吞说。 南希白了我一眼，“认真点好吗？这是奥斯卡，又不是分猪肉，你要这块我要那块的……” 她笑了下过来掐我，“行啊你，魅力不小，你知道对于安吉莉亚来说，一个女主名额有多重要吗？她都多久没演独立片了，有个提名的机会不容易，你居然能让她拱手相让，她可真是疼爱你！” “换做别的双女主电影，不知道暗地里要撕成什么样！” 我脑袋瞬间晕乎乎的，“……什，什么，她很疼爱我吗？” “这还不够明显啊？”南希嗤一声，“在片场只有长眼的人都能看见，诺，还有采访稿你们都把对方夸出花来了！” “嗯嗯嗯，还有呢还有呢！”我把头猛点，眼睛紧盯着南希，就想知道旁人的视角是怎么看的。 “采访稿那么多，你自己看去吧，什么‘很明显在有艾儿芬宁出现的地方，安吉莉亚整张脸都被笑容点亮’之类的话实在太多了……”南希不耐烦地挥手。 我当然看过这些采访稿，光明正大地看完了，收藏了，下载了。 “那你觉得她会喜欢我吗？”我问。 “喜欢，喜欢，怎么可……”南希本来不耐烦地敷衍，突然一顿，震惊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见我一脸坦然，她按住头，呼一口气，没忍住，爆了一句粗，然后沉住气三秒，才问我： “你认真的？” 我抿一抿唇不说话。 她脸色复杂地望着我。 “我能理解，但……”她皱眉，“但是……” 我浅笑了下，把刚才的话题拉回来，“我还是申报配角吧，让安吉报主角，这样我们两个的胜算都可以大一点。” 毕竟今年是大年，出色的表演很多，而且很多都是有过奥提经验的实力派演员，我能不能最终获得提名还不好说呢。 南希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地走了，忍得整张脸都皱了。 希望我们都能成功提名。 而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我最后拿不拿奖，我都要跟她表白。 我要抱一抱她，吻一吻她，告诉她，我喜欢她，我爱她，就像莉莉爱瑞贝卡一样。 事实证明我是幸运的。接下来的奖项活动，我也拿到了一些前哨奖。女配一定可以提名，也有可能拿到。安吉莉亚那边女主的竞争比我更激烈，她之前拿过一次女配，女主奥提了两次，还是很有机会拿下女主大奖的。 成功获得奥提之后我信心更足了一点，如果我们两人都能够拿奖就更好了，跟她站在一起，并且永远地留在奥斯卡的历史上。 我美美地想着。 怀着这个愿望，我们参加了金球奖，演员工会奖，英奥奖，终于来到了奥斯卡。 也许是由于《心之全蚀》是夺奖大热门，也许是因为汤姆和安吉的关系，我们的位置很好，在舞台正中央的第一排，且我坐在安吉莉亚的旁边。 主持人是艾伦，她一身白西装，帅气极了。 “多年前当我第一次收到学院给我的邀请时，我受宠若惊到差点要灵魂出窍，我觉得这就是所说的‘上帝一生只给一次机会’的事情。” “不过我没料到，很快我就收到了第二次邀请，一回生二回熟， well ， 我这次没那么受宠若惊了，毕竟人的灵魂也不能经常出窍啊……” “好吧……到了第三次，我甚至觉得上帝也给我太多次机会了吧！他是不是太闲了！” 观众席时不时迸发阵阵笑声。 在这样的全球现场直播的场合，大家都是喜气洋洋且一片祥和。安吉莉亚唇角始终含着微微的笑意，美极了。 我们站在一起和业界同仁聊天，接受他们的赞美。 在好莱坞就是这样，冲奥的电影火了，你人气自然就来了，更何况有安吉莉亚的咖位在，从我们出现在现场到休息的时候，不断有导演，制片和演员上来与我们寒暄。 安吉莉亚很明显地照顾我，让我加入jiāo谈中，言语中也毫不吝啬对我的夸奖。 我心里含着甜意，让期望在心里延展。 如果能拿奖就好了，我更有底气找时间跟她独处，跟她告白。 坐在她身边，我数着奖项的颁发，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 台上的得奖者说着得奖感言。我的手指暗暗地在衣服抠来抠去的。 “怎么了，紧张吗？”安吉莉亚低声问。 “啊……嗯。”我含糊地小声说。 “不要紧张。”她侧眸看一看我，笑容柔和。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我也不只是为了奖项紧张，我还有别的…… 我看了一眼旁边美得发光的女人。 也许得了奖之后我会更加有底气吧。 终于等到女配奖项了。 我一口气提到了唇边，感觉自己像个快到爆炸的气球。 然后瞬间都瘪了。 ——不是我。 得奖的是格伦克洛斯，她曾经有过四次奥提，每一次都缺少了一点运气，这次也算是众望所归。我和她合作过一部电影，她演我的祖母，我们关系还不错。 她上台领奖之前还特意跑到我面前来给了我一个紧紧的鼓励的拥抱。 她上台，迎来了这届奥斯卡的第一个全场起立鼓掌的祝贺。 因为得奖人在台上发言时，镜头也会扫到同个奖项的其他提名者。我必须保持住脸上微笑的表情，表现出虽败犹荣更替获奖者高兴的——成熟专业的模样。 内心深处却有什么一下子也散掉了。 没拿到就是没拿到。 败了就是败了。 而且还在安吉莉亚的面前。 本来我们之前无论从那个层面来说都有巨大的鸿沟，我却想凭借一个奖项，给自己一点力量，努力去跨越那些鸿沟。 本来打定了无论拿不拿都要表白，但是拿不到就觉得虚了很多，没有了底气。尤其是还被她看到了自己的失败。 接下来一个小时我都心不在焉的，没什么重要的奖项颁布，我也笑不太出来，就放空了脑袋，静静地坐着。 这时，安吉莉亚侧身过来轻拍拍我，“没关系，你以后还有机会。” 我眼眶一痛，低头不语。 安吉莉亚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失落，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似乎想握我的手，在半路意识到什么又收回去。 动作很明显了。 她在担心我。 我的沮丧一扫而空，情不自禁翘起唇，笑起来，去看她。目光一接触，她眼里的光一聚，愈发明亮，她回应我一笑，好像放心了的样子。 好想好想抱她呀。 还是想表白。 我刚想开口问她可不可以等会有几分钟让我和她独处时，最佳女主角的奖项要颁发了。 我赶紧坐好！ 加油加油！ 拜托拜托！ 是她是她！ “And the Oscar goes to……” ——真的是她！ 我兴奋地尖叫，跳了起来，一把侧身抱住了她！ 全场都在鼓掌。 她轻笑地搂了我一下。 “太好了！太棒了！”我一连声地叫着，比她本人还要激动。 “……谢谢。”她虚虚地拍了我，手掌拂过我背上的发。 我也不好意思抱她太久，看着她与汤姆拥抱，还跟她的两个儿子拥抱，然后上台领奖发表感言。 “感谢学院，谢谢跟我一起提名的优秀的女演员们，跟你们同行是我的荣幸……” 我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台上的她。 今天的她把头发挽起来，仍旧是黑色的礼服，她实在是太爱黑色了。耳朵上的钻坠让她整个人都在奕奕闪光，美得光芒万丈。 “我也要感谢汤姆，没有你，就没有这部优秀的电影，还要感谢……” 她的目光从上投下来，聚在我身上，眼神既远又近，“……艾儿。” 她的眸光跟着我，静了大概两秒没说话，然后就绕了过去，“谢谢我的孩子们，一直陪着我……” 她对所有感谢地人都说了好几句，唯独只叫了我名字。 还有那凝视，那安静的两秒。 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心怦怦直跳，脸颊火热。 一切尽在不言中吗？ 我看着她领了奖到了后台。 已经到了颁奖典礼的尾声，接下来几个大奖项我也无暇注意，很快就结束了，我避开那些还想跟我寒暄的人，躲开了经纪人和助理，跑到了后台。新出炉的影帝影后正在接受记者采访。 我只能远远地看着。 好不容易等采访结束，又有After Party 的活动，安吉莉亚身边环绕着人，就如众星拱月。 她被簇拥着，目光似乎在旁边搜索了一下，我突然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人群里她立在那里，吸引住了全场的焦点。 而我的光太弱了，还来不及到她身边便已经暗灭。 一种恐慌和酸楚攥紧我的心，让我不能呼吸，不敢上前。 一眼心灰。 第49章 Chapter 49 我需要20秒的勇气。 —— 《我们买了动物园》 有过奥提对一个演员资源的扩展是极其有好处的。 颁奖典礼后的几个月，我收到了很多剧本。我一个都没有接。 南希也不反对, 我已经24岁, 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各种角色都可以去尝试, 必须找自己擅长的风格, 争取有更稳固更优秀的表演, 希望能再次奥提，所以现在挑选剧本有了更多的考量。 我倒是没想那么细, 我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 年中时候我终于修满了大学学分，拿到了学位后就更加清闲了。 我难得没有出门, 窝在家。谁知达科塔与她的新男友过来看我, 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实在心烦。 “你应该找男朋友了！”她说。 我心中一刺, 白了她几眼，把她推出房间，掩面倒在chuáng上。 我是个胆小鬼。 本来下定决心要表白, 最后关头却退缩了。 我真是懦夫，不敢对自己的心意负责。 我也想要谈恋爱。 准确来说, 是想跟她谈恋爱。 想要被她那种温柔的眼神凝视着。 想牵她的手, 想亲吻她。 如果能跟她恋爱，被她宠着, 一定很幸福，想着想着我脸颊热起来。 《心之全蚀》的蓝光出来后，我买了珍藏，里面有不少我们拍戏NG的花絮, 但我觉得还不够，特意跑去找汤姆福特。 “导演剪辑版本都在里面啦。你还想要什么……”汤姆挑挑眉，笑容意味深长。我像被看穿心事般，脸红着小小声道：“有没有……更多的花絮？” 汤姆笑得震天响：“……哈哈哈哈……有，不过那是我的私藏，谁都不给！” “……”我的脸涨红着，“给我一份吧，我保证不外传。” 我磨了他好久，总算是要到了。放在笔记本里，我并没有马上去看，就像喜欢她的心思，我放着放着，藏着藏着，直到有一天觉得实在是藏不住了，我才打开。 那里面藏着的花絮，我们亲热戏的大部分花絮都保留下来了，虽然没有什么特别luǒ露的镜头，但是许多抚摸亲吻的动作都有。 安吉莉亚凝视我的眼神分明是不一样的。 她亲吻我的动作，抚摸我的耳垂，爱抚我的身体，她明明也是不顾镜头的投入在其中的。 摄像机都捕捉了一切。 除非她一直在演戏，可那么长时间的拍摄，中间几度我们唤着彼此的名字，她真的一直在戏里吗？ 我承认我是在给自己底气，我从未跟别人主动表过白，我一直是被追求的对象。 所以我毫无经验，尤其是要对她表白，我更加没有胜算。 我百分百之九十九会被拒绝。 这才是最惨烈的地方，是奥斯卡典礼那天晚上我不敢上前的原因。 如果是百分之百会被拒绝，我就断了这个心思了。 就是这么一点点微末的可能性让我心痒难耐，夜不能寐，可我却再也找不到比那晚更好的机会了。 没有人知道我的心思，达科塔以为我状态不好，她说演员总会有些起起落落，让我gān脆放松谈谈恋爱。我有苦说不出。 南希可能猜到一点，但她根本不会跟我挑明。 所以奥斯卡过后的大半年我基本都是懒洋洋的状态，多半时间在家看看老电影，很少出门。 直到去多伦多电影节我才勉qiáng来了jīng神，完成了电影采访和宣传后，南希问我要不要去玩一玩。 多伦多我经常来的，最近几年几乎一年一次。我兴致缺缺，“不了，又不是第一次来。” 南希逗我，“最近怎么老是提不起jīng神？” 我恹恹地不想回答。 南希转转眼珠，“要不去谈场恋爱吧。” 我嘴嘟了下，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gān脆趴在沙发上。 南希叹叹气，“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安吉莉亚也来多伦多了……” 我立刻翻身而坐，“啊？” “嗯……她有一部制片人作品，本来说是跟她的行程冲突的，突然又有空过来了……” 我的心跳瞬间变快，血液涌上脸。 她在这？在这里…… “她……在哪家酒店？” 南希说出那个名字，我恍惚着站起来，又坐下去。 等回过神，我已经跑到楼下大厅来了。 酒店正门有记者，我绕到后门，想了想，又跑回到房间，拿了顶鸭舌帽压住半张脸，然后把头发卷到里面。 “你……”南希刚刚只说了半个字，我又从她面前消失了。 我先查好路线从酒店的后门跑出来，一路跑到安吉莉亚住的酒店。 这半年里，我对她的爱慕就像一座休眠火山，沉在我心里，埋在我身体里，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它的存在。 我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懦弱，临阵脱逃。 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我知道不会成功。我也要去试试。 我想起我演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只需要鼓起20秒的勇气，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20秒，20秒，给我20秒的勇气。” 我一鼓作气来到了她包住的楼层。 只是不知道她住在哪一间。 按照往常，她应该会包一层，保镖和她的孩子们也会一起住。我正掏出手机来，她保镖团队里的人走了过来。 “你好……我……”我还没开口，对方就架住我双臂。 对方是个一米九的大汉，双手扣住我手臂时，我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断了，冷汗顿时滴下来，“我，我找安吉……唔……”我吃痛地哼出声。 那人看清我的脸，松了手，我的手机啪地一声掉了下去。 他帮我捡了起来，我忍痛接过时，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安吉莉亚这时走了出来，见到我她一怔，“艾儿？” 一分钟后，我在她的房间里，她眉心微蹙，扫了我的手臂一眼。 我的两只手臂上分别有一圈指印的淤青，看上去挺惊心动魄的，不过我这时没觉疼，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一瞬间脑子里空空白白，只看着她的脸发愣。 “怎么突然过来，有事吗？”安吉莉亚的眼睛从我的手臂上移到我的脸颊，看着我的眼睛。 她的语气谈不上疏远，但好像也没多少热忱。 我心里有种突然平地踩空的慌张感，定定神，默念着“20秒”。 我从来没有主动跟人表白过，我一直是在被追求的位置。 跟人表白事先要说什么？ 我一点草稿都没有！ 我既然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20秒的勇气，先说了再说。 我心一横，直接就说出口，“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心尖发热，脸颊滚烫，眼神凝聚在安吉莉亚的脸上。 看着她猛地睁大眼，连续眨了两下眼睛，唇瓣微张，神情震惊地望着我。 我一说出口，仿佛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我把心中的所想诉诸语言，“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么直白的话让我害羞地垂下眼，又抬起来凝视着她，“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感情，我舍不得你，受不了见不到你……” 安吉站在那里凝视着我，眸光闪烁似有莹光，神情复杂且难以解读。 我的心突然隐隐作痛起来，深吸半口气，再多些勇气吧，“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多些时间跟你相处……” “我不是要求你跟我……谈恋爱，只是我想见见你，隔一段时间见一下你，你不必有负担什么的，你随时可以说不见我……随时结束……” 安吉莉亚始终沉默着，她眼神很深，定定地望着我，最初的震惊似乎逝去，现在汇成一片不可预测的光。 我越说越心里越没底，越说越小声。 就停了下来了。 我已经都说出来了。 这就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也望着她，不想错过她所有的反应，她的一丝一寸的表情。 我向来不是胆小的人，我的职业就是需要表现力的，然而此时我的手心出汗，背脊也都是汗。 我有些紧张，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我对我的感情负责了。 我告诉她我喜欢她了。 我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了。 我喜欢的是她，是安吉莉亚。 我必须要有被她拒绝的勇气。 我的目光珍惜地缓慢地从她的眉眼拂过，停落在她的唇。 也许从这里会说出我那些听过的字眼。 什么谢谢，你还年轻，对不起之类的话。 这些会让我很难过伤心的话。 但是没关系的。 我有准备的。 这是我必须经历的过程。 多年后的我，回想到此刻时，我都不免惊叹自己的勇气和胆量。 这是我最做过的最没有把握的事。 也是不后悔的事。 那时24岁的我，正值最好年华的我，纯真坦dàng，清澈透明，多么可爱，多么值得爱，而站在24岁的我面前的安吉莉亚，也是那么美。 时空如特写镜头定格住我们。 那一刻，那个我和她表白的空间，是永恒的，美丽的。 第50章 Chapter 50 Is there anyone who hasn’t suffered for the secret love 有谁不曾为秘密恋情（暗恋）而痛苦？ ——《天使爱美丽》 哪怕前方是悬崖，是深海, 我也有一跃而入的勇气。哪怕头破血流, 冰冷碎骨, 我也在所不惜。 我感觉自己等了很长时间, 似乎有一个世纪, 也许实际上没有那么久，因为安吉莉亚的目光没有偏移, 始终凝聚在我的脸上。她眉心越蹙越紧，眼底的光越来越深, 像骤然结冰的湖面, 颧骨利得像能割破空气，丰唇抿成难以捉摸的弧度。 我先败下阵来, 垂下眼帘。感觉像一只无脑莽撞的动物被撞倒了头，清醒之后，慌张和痛意一起袭上心头。我手指捏紧, 又放松，再度捏紧。 气氛很尴尬, 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的嘴角两边像拴了两块石头, 僵硬地抬不起来，“那我……” 我应该离开了。 我的头垂得更低,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安吉莉亚终于开口了，“艾儿……”她刚叫了我的名字就顿住。 我抬起头，双眼发亮地期待地盯着她。 “这是你第一次喜欢……女人吗？”她轻声问。 我认真地想了想, 点点头。除了她，我没有对别的女人有类似的感觉。 只有她，让我梦萦魂绕。 她接触到我的眼神，明显又顿了顿，然后她眸里的光缓缓地柔下来，涟漪散开来，面上的线条也软了，似乎是很无奈的模样，“见面是可以的……” 她又一次停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犹豫不决的她。 她看着我，慢慢说道：“可艾儿，我给不了你很多时间……” 她睫毛颤了下，“你懂吗？” 我全部心神都放在她那句“可以见面”上，心cháo激dàng，笑容立刻扬起来，“嗯！我懂！你很忙！” 我急急忙忙，“我不会打扰你的！” 还嫌说的不够明白，“一切以你的时间为准，我……我能见到你就好了！” 安吉莉亚听到我的话，双睫动了动，眸光盈盈地望过来，眉心略蹙一蹙，又松开，没说话。 我为刚才那么急不可耐的话害羞了下，可唇角还是忍不住越翘越高，很像童年吃到糖的心情，又惊喜又雀跃。 安吉瞥一眼我的手臂，轻声问，“不疼吗？” 我这才后知后觉觉得疼了。低眸看看，因为皮肤白，手臂那两圈淤青看上去还挺严重的。 “……哎，有一点。”我揉了揉，嘶了几声。 “我看看。”她微凉的指尖极其轻地触了触我的皮肤。 她好温柔哦…… 而且是在对我温柔。 等下，我刚才表白好像真的成功了！ 这是被我表白成功的她在摸我。 手臂哪里仿佛瞬间长出无数敏感的神经血管，又苏又麻，血液涌到脸上。 我的脸一定是涨红的。 太明显了。 我条件反she地把手缩回来。 安吉莉亚微微一愣，也收回了手。 室内静了两秒。 我咬了下唇，横下心，大胆地张开手把她抱住。 “不疼了……”我蹭蹭她的肩膀。 就是很想撒娇。 安吉莉亚自我抱住她就顿住不动了，我的头埋在她的肩膀处，所以看不到她的神情。她身上的体温比她的手指要温暖，呼吸平缓，温香可人，让人沉溺。 她并没有回抱我，也没有拒绝我，只是静静地由我抱着她。过了一会，我才感觉头发被她抚了抚。 回到酒店时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手机里好几通南希的留言，让我赶回洛杉矶拍MiuMiu的广告。 我和助理动身去了机场。 手机攥着手心里。 安吉莉亚因为还有采访，所以还留在多伦多。 走之前我问她：“那我以后能给你发短信吗？发邮件可以吗？打电话呢？”她想了想，点点头。 我滑开手机又滑上，我摸了摸自己的唇，一直都翘着，我给她发短信，“我回洛杉矶了。” 她没有回，应该在忙。 我托着自己的腮。 要是能在洛杉矶见她就好了。 回到洛杉矶，我在长滩那边拍完广告，有几天休息时间。我知道安吉莉亚也回到了洛杉矶。 洛杉矶实在太大了，从我住的地方到她那里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 洛杉矶也实在太小了，平常人走在街上很容易就能遇到一两个好莱坞的名人。更何况是安吉莉亚，她一出来，至少有好几个狗仔团队跟着她。 要见她一面多么不容易。 可我好想她呀。 很想见她。 我拿起手机发短信给她，“安吉，可以见你吗？” 她过了一会儿回我，“好的。” 我的心一下子飞起来，一刻都等不了，打她的电话。 她接通了，声音像天上的繁星落入我耳朵，“艾儿。” 我扬起唇角，“我能在什么地方和你见面呀？我去找你好不好？” 她默了默，然后说：“我给你个地址，你明天到这里来。” 我欣然应允。 第二天我按照她给的地址，自己开了辆不起眼的车，出门特意把自己妆扮了下，尽量让我看起来不那么像我。 安吉给的地址是一个极其隐密的公寓。直接从地下车库进入里层，电梯也是分开的，按了密码才能上去。 一直到了顶楼，我按了密码进入房间。 装修是简洁的北欧风，我熟悉的身影临窗而站，听到我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就像探险游戏通关了，她就是最后的宝藏。 我开心极了，小跑过去，二话不说，就把她抱住，“安吉安吉！” “嗯……”她站在那里由我抱着，过了一会儿才说，“坐下吧。” 我好奇地打量着房间，“这是你的房子吗？” 她说：“是很久之前我的一套房子，我不常来。” 以她的身份，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见面的。 我一点就通，她这话的意思是以后我能在这里和她见面。 我根本没有意见，反而很开心。 我冲她笑。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香味，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我跟她表白后的我们两个第一次独处。 算……约会吧？ 我在心里偷偷地说。 可能在她那里定义不同。 她可能觉得只是满足我的愿望吧？像满足一个粉丝一样的愿望？还是……她对我也有一丝不同，毕竟这应该算是她的秘密房产。 我看着她，她的容颜好似被时光定住一样，依旧清瘦，颧骨略高，丰唇润泽，唇色是温柔的珊瑚色。 很好看。 至今仍然不敢相信她会答应我的要求。 我脸微微红。 现在要做什么呀？ 我之前说希望每隔一段时间就见见她，但是见到了之后要做什么呀，总不能这么静静地盯着人家一直看吧？ 可是……要说什么呀？ 我第一次处于这种情况之中，以往约会都是别人找话题，别人迁就我。 她略略移开一点视线，也没说话。 “你……最近忙吗？”我脸都憋红了就问出这么一句。 一说出来差点想咬自己舌头，这不是废话吗？她要照顾孩子，要拍电影，还有很多慈善活动，能抽出时间来见我已经很好很难得了。 “嗯，跟往常一样。”因为跟我说话，她的眼睛落在我脸上。 我有点局促，因为我家附近也有不少狗仔记者，要蒙混出来，又不能打扮得太明显。她一看，我更加羞涩，又掩盖不住内心的欢喜，只会看着她笑。 我们又没有说话了。 应该是我的眼神太直勾勾了她又转开了眼睛。 我垂下眼，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衣角。 太开心了，连小动作都无法掩藏。 “你的新电影……”我总算找到一个比较适合我们的话题了。 说到电影，我们就自然多了，她说起新制作的电影，采访的人，参演的演员，脸上似有光，唇角的笑意生动而明亮。 不知不觉我就看得入神了。 她的眼睛触及到我的，这刻凝视的时间比之前的要长，我不由自主地开口，“下次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呀？” 她挑一挑眉。 我不好意思地暗自吐吐舌。 这次还没再见，就迫不及待地期待下次了。 我们坐在沙发上，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我心痒痒的，想坐近一点。 她的手放在身侧。 我也想要去拉一拉她的手，但我能感觉安吉莉亚似乎有什么顾虑，所以她对我不冷淡，也不热情。 我只黯然了一瞬。 没关系的。 我能等待。 只是她没有呆太久，很快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没有接，不过站起来。 “我要走了。”她说。 我恋恋不舍地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本来想再问问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她的，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开车小心。”我说。 她转过去身来，已经戴上了墨镜，朝我点下头，“你也别太晚回去了。” 我砸摸着这话里的关心之意，眉开眼笑，不假思索地冲过去又把她抱住了。 怎么办，怎么抱都不够。 我在内心暗暗地笑自己。 真的好喜欢她呀。 第51章 Chapter 51 我记得她的所有事情，我也记得我跟她表白后的点点滴滴。 我在9月初在多伦多的酒店跟她表白, 10月份在洛杉矶她的公寓跟她私下第一次独自见面。她呆了四十多分钟, 我抱了她两次, 牵手未果。 我知道自己不能常给她打电话, 但是控制不住地给她发短信, 像每个人深陷在爱恋不可自拔的人一样，我的短信也没多少实在的信息量。 看到好看的电影和书, 有什么感悟，吃到什么好吃的, 听到什么喜欢的歌曲, 我都会发给她。 有时光想到她，心里就像有一万只白鸽, 齐齐扑腾着翅膀。 啪啪啪，怦怦怦。 然后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打上一段长长的话来表示我有多喜欢她, 有多爱她。 我读书时，写作业采用的词语都没有这么优美动人。 每次写完, 抒发完自己的感情了, 我却没有发过去。 我怕给她的压力太大了。然而我又实在是想表达。 就会打：“安吉，我喜欢你。” “安吉, 我爱你。” “安吉，我想你了。” 简单，平常。每一个字母都是肺腑之言。 无论白天是空闲还是繁忙，到了夜晚我总是拿着手机把短信翻来翻去。在与她的对话框里, 和我密集短信相反，她给我的是寥寥无几的。 很短的几个字。 有时甚至没有回。 我以为她不习惯发短信，花时间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我申请了一个新邮箱，发邮箱账号和密码都发给她。 把要对对方说的，或者是把自己的心情记下来，发到这个共同的邮箱去，想想也挺làng漫的。我自顾自地想。 不过我没有明说。 感觉明说出口就太那个了…… 如果能心照不宣心有灵犀那就更làng漫了。 第二次跟她见面已经到了11月的下旬，这次是我先到等着她。我买了一大束香水百合搭着勿忘草，插好放在客厅里。房子应该有专人固定时间来打扫，很gān净，就是没有什么人气，想必安吉莉亚也很少来。 我坐在沙发上等她。 上次离开后我在脑海里无数次想着下一次见面要聊的话题。 可我想来想去，除了我们的共同对电影的爱好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可聊的。我对她做的慈善事业有一些了解，可我不想跟她聊这么严肃正经的话题。 对于好莱坞演员的一切八卦，我想她应该没兴趣。更何况我认识相jiāo的一些都比较年轻，而她好像不深入这个圈子。 我们甚至都没有共同的朋友。 甚至连我们自身都没有什么共同点。 想着想着我突然失落起来。 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前方一片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走。而令我担心的是，也许这是我一人的独行，她不会伴在我的身边，我只求她能站在路的尽头等我。 我正在发呆时，门口玄关处有声音传来。 我马上跳起来，噔噔噔跑过去。 果然是安吉莉亚，她正在挂外套。 我瞅准时机，扑过去，扑到她的怀里。 她有点猝不及防地“嗯”了声，扶住我的肩膀。 我光着脚，而她穿着高跟鞋，刚好比我高一点点，我抬头对她笑，“安吉安吉！”一见到她就很欢喜，我去寻找她的眼睛。 她从刚才进门，衣服都没挂好鞋也没换就被我抱住，眼睛也被我捕捉到，她几乎是被动着地，怔忡地与我对视了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应了我一声。 我待她换完鞋，拉着她的手晃一晃。太开心了，终于又见到她了，我又晃一晃，露出牙齿冲她笑。 她像被我传染似地淡淡勾了下唇角，眼神温和，“等很久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 她看到客厅里的花，走过去，手指摸了下。 只要跟她见面，所处的空气都甜了起来。 哪怕不说话，我也甘之如饴。 我想起汤姆收藏版本的《心之全蚀》，那里面有太多让我想入非非的花絮。 我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试探她知不知道汤姆还有自己的一个收藏版。 “你买了蓝光的DVD 了吗？ “嗯？我有的。” 我转了转眼珠，“是不是当导演的都会收藏自己的版本啊……多一些别人没有的花絮什么的……” 你也是导演哦…… 应该明白我说的吧——汤姆那里有——你有没有像我一样向他索拿啊？ 她顿了顿，接着语气淡然道：“有些导演有这个习惯……” 我抿了下唇，心中有些丧气。 没问出来…… 我瞧一眼安吉莉亚，她拿过桌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侧脸线条深邃，眼睫如羽。 我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她，不是演电影时的她，不是首映礼和颁奖礼的她，也不是在街上买冰激凌给孩子的她。 此刻的她，是我看到的最平常生活里的她，是我表白过后和我见面的她。 这是一种我没见过的全新身份全新状态的她。 在我心中，她，好莱坞的巨星，全球最受尊敬的女性名人，在此刻，是我的女朋友。 而我也是她的女朋友。 即使是我单方面偷偷这么认为。 也没关系，她毕竟已经坐在我旁边了，以这种平常生活状态的模样。 我突然呼吸有些不通畅，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想再靠近她一点点。她的气息不像她的态度，温暖得多，也有股清雅的花香。 是我在她身上没闻过的香气。 新换的香水吗？ 心怦怦怦地跳得飞快。 我鬼使神差地凑近她的脸颊，想亲一亲她。 就在我的唇要印上她的脸时，她若有所感地侧过脸来。 就在咫尺之间。 我们的眼睛对上，几乎脸贴脸。 我条件反she地眨眨眼，面部一下子烧起来。 被抓包了。 我羞得退回来了，安吉莉亚也有点不自然地往后靠了靠。 我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绞了绞。 她没说话。 我用眼尾偷偷瞄瞄她，然后她的眼睛也瞧了过来。 我像触电一样撤回来。 又……又被抓住了！ 我用力扣了扣指尖。 有贼心没贼胆的我，好怂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啦。 屋子里静静的。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眸光垂下，盯着她的高跟鞋发呆，她的脚踝有一条金色的细链子，本来她的腿就很美，脚踝尤其修长性感。 真好看啊！ 不像我都没有脚脖子。 我嘟了下唇，又忍不住翘起来。 能这么偷摸摸近距离看着她也很开心。 我怎么就这么想傻笑呢！ 我看向与她相反的方向，身子却一点点地向她靠近。 再一次！ 偷摸摸。 静悄悄。 要趁她不注意。 啊！或许她已经发现了，在看着我。 不管，反正我不看她，就看不到她在看我。 就当做没被发现。 我一点点蹭过去，然后头往侧边一挨！ Yeah！成功！成功地靠上了她的肩膀了！ 我咬住唇，红着脸，大胆地顺便抱住她的腰，无赖地把自己钻进了她的怀里。 她真瘦啊，对比之下显得我好大一只啊！ 我脸更烫了，暗戳戳在心里吐槽自己——艾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把脸贴着她的锁骨，不敢抬头看她，心扑通扑通狂跳着，足足隔了好几秒，我才反应过来安吉一直没说话，也没有推开我。 她的身体仿佛僵了僵，太短暂了，也许是我的错觉。 我的心小小地酸了下，吸一口气， 能跟她这么接近已经很好啦。 我不能再要求更多。 她没有拒绝我，也没有推开我，我已经很开心开心了！ 我又扬起唇，轻轻悄悄地在她肩膀蹭了下。 怎么这么想跟她撒娇呢…… 我暗暗吐槽自己，又得寸进尺地再蹭蹭。 这时安吉莉亚终于有了反应了，我不敢再蹭了下去了，正在想要不要松开她时，她的手抬过来，在我的脸颊轻轻抚了抚。 她手指上的戒指触到肌肤时是微冰的感觉。 我自顾自地理解这是个溺爱的动作了。 脸更加烫，心都要飞起来了，唇角嘟紧，把肆意妄为的笑意压制住。 我们都没说什么话。 就算是这样的沉默， 我也觉得我们在jiāo谈，很甜蜜。 第52章 Chapter 52 Everyday I was waiting ，longing, longing to see your face。 我每天都在等待着, 盼望着, 盼望着可以见到你的脸。 ——《冷山》 这次仍旧是她要先走, 我恋恋不舍地跟在她身后, 算着日子差不多一个半月才能见一次。 可是，马上要圣诞了。 安吉莉亚走到玄关处的小衣帽间, 拿过黑色大衣。回头看到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她的我，微挑了下眉, 淡笑道：“你不用每次都送我。” 我看着她穿上大衣, 系好腰带，依旧是全身黑色, 设计感极qiáng的衣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线。 “我知道呀……”我有点害羞地小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想làng费好不容易能见面的时间，恨不能分分秒秒黏在她的身边。 只可惜能见面的时间太少了。 “我们可不可以在圣诞前见一次呀？”我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静了静, 沉思了会，略抱歉地看着我, “我最近真的挺忙的, 要带孩子们去体检，还得准备圣诞节日的事情, 嗯，还得见见他们的老师，问一下他们的功课……” 早就知道她是个娃控，是个慈母, 可真正听着她说这些话，还是让我有些恍神。 没想到曾经那么特立独行狂傲不羁的她会变成如今这么温柔优雅，这么具有烟火气。仿佛她不是巨星，就是一位普通的细心的妈妈。 我心底浮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点感慨，又有点失落。 也许是见我没说话，她多看了我几眼，那眼里的歉意似乎更重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扬起笑容，“好的，那就等你有时间再见吧。” 她再看看我，点了下头，“那我先走了……” “嗯嗯！开车小心！”我笑着对她说，看着她推门而出。 门关上了，室内恢复寂静。 我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抿抿唇。 可惜了，没胆量去亲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一亲她呢？ 我蹲下来，托托腮，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对她想入非非了。不过偷偷的在心里这么想，也没关系吧…… 希望上帝能满足我这个愿望。 我抓抓头发，自顾自地傻笑。 今年的十二月初我就没有工作了，陪着妈妈和姐姐一起去姥姥家的参加亲戚们的聚会，爸爸也来到洛杉矶和我们一起吃顿饭。他和妈妈分开多年，彼此已像老友般相处。 “艾儿，我和你爸爸虽然分开，但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我十八岁那年他们办理离婚手续前，妈妈是这么告诉我的。 是啊，骨肉亲情又怎么能割舍得掉呢。 我的思绪飘到安吉莉亚那里，她的情况也是一样吧？虽然和皮特分开，但他毕竟是她孩子们的父亲。也许安吉心里对她仍有感情，我记得拍《心之全蚀》时，她左手手臂那并排的家人出生经纬度的那几串数字依然有他的，他们的情侣纹身也在，也许更隐秘的纹身属于他的纹身仍存在…… 不像之前她的恋情，一旦分开，纹身就会洗掉。 皮特在她心里终究是不同的吧？毕竟当年是那么轰轰烈烈，她为他们的爱情背负了那么多骂名受了那么多诋毁。 她是那么勇敢啊…… 她曾是多么深爱那个男人啊…… 虽然好莱坞圈的狗血感□□那么多，但由于他们的地位，至今仍有许多的猜测和窥探。 而我，和她合作过三次的我，在大众眼里，甚至都没资格做她的一个绯闻对象。 我黯然地翻开手机，与她的对话框里，慢慢的是我发给她的短信。虽然极力控制过自己的感情，但我每天都会发信息给她，多则两三条，少则一条。 她仍旧不怎么回。空落落的，少而短。 我知道她并不喜欢社jiāo软件，也不太热衷玩手机。 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我很想她，又见不到她。她说过圣诞节前后她都很忙。 我在短信问过一两次，她都不能确定时间，我也只能作罢。 平安夜的前一天，我实在在家里呆不住，驾车小心翼翼地避开狗仔，来到了我们见面的地方。 来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发了短信，说我会过来这边。她没有回。 我费力从车里把一小棵圣诞搬上去。来来回回几趟又把一些圣诞装饰也拿到室内。在客厅的一个落地窗旁，我开始装饰圣诞树。 她最近应该不会有时间过来了，我一边把铃铛和彩灯挂上树一边想。 这房子因为长时间没人住，有些冷冰冰。可我实在是很喜欢这个地方，这是我和安吉莉亚的秘密花园。 圣诞节在这里布置圣诞树，就好像这也是我和她两人的家一样。 当然……只是我一个人偷偷这么想。 幸好她不会过来。 我就当完成自己的心愿吧。 我深吸一口戏，bī退刚才突然涌上眼眶的酸意，抹了抹眼睛，转而叉腰打量起圣诞树。 嗯……虽然比不上我家里那棵大也要把你装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拿过一个做成奥斯卡杯的彩灯。 “身为演员的我，怎么能少了奥斯卡奖杯呢……” “挂上长筒袜，方便圣诞爷爷给我送礼物……” “噗，要不要挂上梅丽尔斯特里普的照片啊，期盼我的演技能像她那么出神入化……” 我边跟自己说着话，边装扮着。很快，一棵非常漂亮的圣诞树就完成了，我把各种各样的彩灯打开，应着一些旁边的伴饰上闪片和金粉，哇！真漂亮！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 虽说光彩夺目，可好像有些寂寞。 别的圣诞树，伴着的是家庭，是爱人。它伴着的是一座空房子，孤零零的。 我手里还剩最后一个彩灯。 是我最喜欢的，每一年在家里，我都要把它放在圣诞树的顶端。桃心状，硅胶的，一按就会发出柔柔的粉光，好似少女深藏在内心的爱恋。 我低头摸摸它。 往常它都在我家里，每一年我把它挂上去，期盼自己能有圆满的爱情。 而今年，我要把它落在这空房子吗？ 而那个人，也许永远都不会见到它吧…… 我垂着头，发呆了一会儿，眨走眼眶里的湿意。 “艾儿……” 这时有人叫我。 我惊了一跳，回过身。 果然是安吉莉亚。 她大衣都没有脱，一身素淡的luǒ色，黑色长靴，唇瓣是娇艳的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也不知道多久了。 我的脸窘迫得都红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她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旁边的圣诞树，打量着，“……刚来……” 那还好，她没看到我刚才傻乎乎的自言自语，我刚松口气，见她望着圣诞树不语，心里又惴惴不安起来。 这是她的房子，我擅自做主弄这些她会不会介意？只是怎么每次我的小心思都被她发现，都被她抓包呢？ 我赶紧道：“我这是闹着玩的，我现在马上拆掉它……”我的脸滚烫滚烫的，刚要把手里的心型彩灯放下，听见她说：“没关系，留着吧。” 我惊喜地看她，她淡淡一笑，看向我手里，“这个也要挂上去吗？” 我的心骤然停了一秒，“……要，要的。” “这样……”她点点头。眼神好像在等着我挂上去。 我的心再次停了一秒，凝视着她，把手上的那颗“心”递到她面前。 她的眼睛看了一下，又回到我脸上，“我来挂？” 我胸腔里那颗心蹦蹦跳跳着，手上这颗也在微微颤，“嗯……”安吉莉亚唇角微扬，她伸手就接过，很乐意的样子。 从她接过，然后把那颗“心”挂到树上，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也只不过是个简单快速的动作。 在我眼里却像慢镜头一样不停回放。 她挂上去以后，那颗“心”随即亮起，我的心也瞬间亮了起来，像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她欣赏了那棵圣诞树几秒，唇角勾一勾，“也太热闹了……” 确实这棵树被我贪心地挂得满满了，只是她这个评语……也太可爱了吧！ 我扬起唇，奔过去，抱住她，也不说话，就是光笑。 安吉莉亚被我吓一跳，她身不由己地被我抱住，也没法反抗，只哎了一声。听到我的笑声，她静了静，也轻笑两声。 她说：“有这么开心？” 我的脑袋枕在她的肩膀，嘻嘻笑，“对呀对呀！” 她似乎微叹了叹，语气轻轻地，“为什么？” 因为我好喜欢你呀！ 因为我好爱你呀！ 这些我不能说出口的话在我心里排排站，踢踢踏踏地跳着，绕来绕去地跑着，最后扎进我血液的深处里无限循环着。 我眯着眼笑，“因为我好喜欢圣诞节啊！” 她又笑了笑，然后拍拍我的背，示意我把她放开。 我只得照做。松开她的时候笑意仍在脸上。 安吉莉亚望望我，“那你有想要的圣诞礼物吗？” 啊？她，她要送我礼物吗？ 她看出我的心理，微笑道：“我这些天在给孩子们买礼物呢，你有想要的吗？” ……看来还是把我当孩子啊。 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不知道该觉得开心还是失落。 我一时沉默不语。 礼物吗…… 我想要一个吻。 第53章 Chapter 53 我咬住了下唇，双颊发热, 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了下去。 “你是把我当小孩子吗？”我决定试探她一下。 她看着我, 顿了一顿, “我没把你当小孩子……” 我的心猛地跳了跳。 “不过……”她抿一抿唇, 眼睫低垂, “你确实小我很多……” 我有些恍惚。这么相似的话，就好像《心之全蚀》里瑞贝卡对莉莉说的台词。 我的年纪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嘟一嘟嘴。 “我已经成年好多年了……”我有点气闷说。 年纪足够认清自己的感情了, 但终究没办法，可能无论怎么说还是会被归类到“年轻气盛”的类别那里去。 “我知道。”她微微笑, 神情有种难言的温柔, “可无论你多大了，在我这里, 你总是小女孩……” 我不知道这话算不算情话，比这更热烈更明确的话我都听过，可她这么温软又模糊的一句里透露出来的情愫已经让我心动不已。 她的笑意在眼里蔓延, 神情像在鼓励我，“那可以说要什么礼物了？” a kiss. 她这样的神情简直要命, 像在蛊惑我把心意说出来。可我忍了好几秒, 才把这两个单词bī回肚子里。 我脸红红，看她一眼, 接触到她的眼神低下头，忍不住又看她。心不由己地盯着她的唇看，在想象着，又紧张又向往, 不知不觉入了神。 不知道她的唇品尝起来是不是这样醉人神智？ 不知道被她的唇呵护是什么感觉？ 我的脸一定是红得不成样子了，因为安吉莉亚笑意微收，她看着我，眸光闪了闪，眼神幽深了起来。 突然我们都没有说话，气氛莫名一下子怪异起来。 好，好像有点暧昧…… 我们本来离得不远，我咽了咽口水，在我所有的顾虑冲上大脑前，凭借冲动先迈了一步，一下子就来到了她面前。 我不敢看她的脸，咫尺之间，她身上的香味清晰可闻。 我的脸颊都要着火了。 我要做什么呀？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对，我想要一个吻。 安吉莉亚肯定是不会主动的，她不亲我的话，那我也可以主动去亲她的…… 那，那我要怎么做…… 已经走过来了呀！ 总不能打退堂鼓吧？ 突然走近又突然后退会尴尬死人的…… 我正在纠结时，下巴突然被抬了下。 咦？ 我一点都没预料到，受惊一样瞪大眼睛。 啊？ 她的食指曲起，指节刮了下我的脸颊。 我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睛望进我的眼里，又落到了我的下巴？ 或者说唇上？ 我的心失控般狂跳…… 不会，真要亲我吧…… 她的指尖在缓缓抚着我的脸颊，眼神跟着她的指尖动，呼吸轻轻痒痒地拂过来。 我紧张得咬下唇瓣，不知所措地。 安吉莉亚的眼睛在我的唇瓣停下的那刻，我感觉时间都滞住了。 她却没有更进一步，过了几秒她低声说：“……脸上有亮片……”同时她的手就收回去了。 “哦，哦……”我说不出什么感觉，紧张感消失随即而来的是空落落的，拿手在自己脸上擦了几下。 “这里也有……”她从我头发拿下一些彩带的碎片。 我：“……” 所以刚才我就这么一个形象吗？ 我躁得耳根都发烫了，绷住表情，捋了好几下头发，一些彩色的碎片掉下来，我窘得小小声，“你刚才怎么不说……” 安吉莉亚轻笑出声。 我怨念地盯她一眼，又捋捋头发，“还有没有啊？” 安吉莉亚瞧了瞧我的头顶，视线落下来，侧头打量我。 “还有？在哪里？”我把头发拨到一边，询问的眼神投向她。 她倒没有回答我，只是眼里的光渐渐聚拢起来。突然就伸手过来捏一捏我的耳垂。 “……”我眼睛都瞪圆了，喉咙发紧。 我联想起在拍《心之全蚀》时的亲热剧情时，她是边亲边摸我耳垂，还有更近一步的细节…… 本来我就一直在想究竟这个动作是她为瑞贝卡这个角色设计的，还是……是她真的喜欢摸我的耳垂？ 我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起来。 “耳朵上有亮片……”安吉莉亚说，声音听不出来别的，眼里也是。 我的幻想再一次落了空，垂眸，慢吞吞道：“哦……” 还是不要多想了…… 心里有些难受，这一刻我想要逃离，我想回去了。可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能见她一次，今天真的是意外之喜。是呀，都有意外之喜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艾儿……”她突然叫我。 “嗯。”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我要回去了……” 我在等着她说什么。 一秒，两秒……在第三秒的时候她终于开口，“好……” 我憋着的一股劲就完全泻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转身走。 “艾儿……真的没有想要的礼物？”她在我身后又说道。 我站在原地。她为什么对送我礼物这么坚持呢？ 我回头看她。 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我要是真说出来我要的礼物，你会给么？ 把她看得微微一怔，她也没避开，就这样回看过来。 这样不言不语的对视，有种心意相通的错感。 我的心突然就柔了下来，笑着说：“我已经有礼物了啊……” “嗯？”她右眉微微一挑。 我望着她，心里像藏了棉花糖，一跳都是甜的，“我已经在圣诞前见到你了呀……还有，在这里放了圣诞树……” 眼睛落在圣诞树顶端那颗粉色的“心”上，“已经是我的礼物了……” 我的眼睑低下来盖住眼睛。 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在心里说。那个我真正想要的礼物，我不能说至少，此时还不能。以后有机会吗？我也不知道…… 我暗自吸一口气，重新抬眸对她一笑。 安吉莉亚听到我的话，神情有点怔忡，眼神有点复杂的意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这话。 我被她这么看着很不好意思，拨了拨头发，又不知道怎么转开话题，只好gān巴巴又对她傻傻一笑。 她见了，略略翘了唇，“傻女孩……” 她这个笑容很美，这样对我笑，仿佛是由我的笑带动了她的，丰润性感的唇略嘟了嘟，眼神很深，很专注地凝视着我，那种感觉又来了。 就当是对我说的情话吧…… 本来说要先走，我又磨磨蹭蹭跟她说了好多话，直到她手机响起。她当着我的面接起来，“嗯……我有点事……妈妈很快回去……” 放下手机后，她正要说话，我摆手，“我知道啦，你先走吧……” 她说：“那一起走出去吧……” 我想了想，摇头，“我看着你走……” 安吉莉亚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我扬起笑容，走过去。照例，每次看她离开，我才能理直气壮地过去拥抱她，这样她就不能拒绝我的拥抱了。 平安夜那天，爸爸也过来和我们吃饭了，过后他就回去和女友约会，达科塔和他男友出去，妈妈也出门会朋友去了，连姥姥都有约。妈妈和姥姥肯定晚点会回家的，达科塔就不一定了。 每一个人出去前都问我，“今晚你没计划吗？” 我：“……” 达科塔甚至还笑我，“小艾，你空窗期也太久了吧！” 真是气闷！ 我独自一个人在家。手机里满满都是留言和邀约，就是没有来自于安吉莉亚的。也是，平安夜她要陪家人一起过的，怎么有空呢…… 我在家呆了一会，也没答应其他人的邀请，拿了钥匙开车到了安吉莉亚的房子。 屋子里是毫不意外的一片漆黑，我按亮灯，走进去，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我按亮圣诞树，它独自闪亮着，像不知寂寞。 我蹲在地上，托腮瞧着这亮光，仿佛心里也亮堂堂的。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摸起电话，坐下来拨她的电话。 哪怕能说几句话都好。 一秒，两秒……五秒没有接。 我只能按掉。 大概没时间吧…… 我看了看圣诞树，发了条信息给妈妈说我今晚不回去了。然后我到卧室去，找了枕头和毯子铺在圣诞树下，脱掉鞋子躺了下来。 为了不让自己想到那个未接的电话和那个没有接电话的她，我上YouTube 看了很久的视频，刷了一会ins，玩了Snapchat ，手机电都快没有了…… 我还是忍不住又拨了一次。 再不接就算了…… 这一次等到我都快放弃的时候她终于接了。 “艾儿？”那边的安吉莉亚的声音有点远，像是刚赶过来拿到电话一样，背景声音很热闹，有很多笑声和音乐声。 我有种打扰到她的唐突感。 “嗯……没什么事，只是打来跟你说声圣诞快乐。” “啊……”她的语气轻扬， “圣诞快乐。” 她那边真的很热闹，有人叫她，妈咪那咪…… 我咬了下唇。 “是薇薇安，今晚麦克斯约会去了，其他孩子邀请了朋友过来，还有海伦一家，他们在楼下的客厅跳舞，吃披萨，还想烧烤呢……” “不喝蛋奶酒吗？”她说得跟热闹，语气也很愉快，我情不自禁加入。 “嗯……他们还小，喝一点是可以的……”她说。 我抿一抿唇笑。她的计划里没有我，她在那么充实的热闹里没有想过我。 “……今晚没去玩吗？”她问我。 我喉咙哽了一下，“有啊……我在外面玩呢。” 那边有两秒的安静，在那两秒里我只听见她那边楼下的热闹，还有薇薇安在叫她，“妈咪妈咪，你电话怎么还没打完……” “……玩的开心点。”然后她说。 我深吸口气，让自己笑一笑，“嗯……” 能在平安夜听到她的声音，我已经满足了。 “平安夜快乐。”我捏紧手机轻声说。 “平安夜快乐，艾儿。” 我真喜欢她叫我的名字。 喜欢她在任何场合里叫我。 我想要的就只是能在平安夜听她叫叫我。 我没有挂电话，奇怪的是她也没有挂。在一片轻微的呼吸声，我听到了楼下几乎震耳欲聋的吵闹声，还有尖叫，玩得真疯。 我噗嗤一声。 安吉莉亚同时也轻笑喟叹，“gosh ……又吵起来了。” “好了，那你赶紧去劝架吧……”我笑着说。 “嗯，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我没有先收线，过了好久一会，猜想她应该挂了，我才轻轻地在手机屏幕上吻了吻。 我想要的礼物…… 第54章 Chapter 54 It’d be a privilege to have my heart broken by you. 能被你伤害是我的荣幸。 ——《星运里的错》 新年过后，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她见面, 我照例给她信息。偶尔实在忍不住了才给她电话。之前申请的邮箱, 打开来, 都是我发过去的邮件, 她没有发过来一封, 也没有打开阅读过。 这些邮件的内容我都是烂熟于心的，每一次很想很想她又不能打电话给她的时候, 我都会写。 只是我没想到她都没有看过，甚至也许没有登录过这个邮箱。 我摸不清她对我的态度, 不算冷淡, 也没有太多的热情。 我看过网络早些她谈恋爱时的视频，那么不加掩饰, 眼里全都是炙热的温柔。对比下来，她每次面对我总是欲言又止，顾虑重重。而我, 却是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爱她, 越来越想她, 每当她那对深邃如海的绿眸望着我时，带给我的快乐是如此难以用言语表达。 我渴望她的凝视, 她的声音，她的怀抱。 我一遍一遍地看导演版的《心之全蚀》，听着电影正片里安吉的旁白，看着花絮里安吉和我的互动, 看我的眼神，假设在真实世界里的她也是这样子的，也是这么深情地对待我。 像瑞贝卡深爱莉莉一样，假设她也这样深爱着我。 哪怕短暂的一瞬，也能让我笑起来。 一直到了二月中旬的奥斯卡，这次我也被提名了女配。不过我的赢面比上次还要小，但我高兴极了。因为作为上一届奥斯卡的最佳女主角，安吉莉亚是一定要出席的。她要给这届的最佳男主角颁奖，这是惯例。 这样我就能见到她了！ 我选了好几天的衣服，终于选了浅薄荷绿的连衣裙，裙摆有一朵朵鸢尾花。搭着一双淡灰色的高跟鞋，鞋头有羽毛点缀。 绿色很衬我的肤色和发色。 自觉得已经是最漂亮的我了。 台上的主持人说着话，我坐在左边的人群里的第二排，安吉莉亚的座位离我很远，我必须把头伸出去很远才能勉qiáng看到她。 我做了几次这个动作，旁边的南希忍不住说，“艾儿，太明显了。收敛一下……” 我虽然没有跟南希明说我和安吉之间的事，也没有隐瞒，南希自然是都清楚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每次看到她神情总是很纠结。 我低头给安吉莉亚发信息，“安吉～安吉～” “我看到你了哦（笑脸）。” “等下我过去找你好不好？（笑脸）” 她不知道是不是手机不在身上，都没有回。 我根本不在乎奖项的颁发，又去看安吉莉亚，人头动来动去，有时遮住了我看不到她。陪她来的是希洛和帕克。 也许是要照顾他们两个，所以她无暇看手机吧？ 女配的颁奖已经过了一会，好不容易到了广告时间，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我看到安吉莉亚的位置已经没人了，我也站起身。 “别去太久了。”南希知道拦我不住。 我冲她一笑，提着裙子跑出来。 我在杜比剧院的内厅里兜兜转转，踩着高跟鞋走到脚酸时，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她。 当时从我角度看过去只有她一个人，休息的时间已经过了，很多人都回去了。 她站在那里，低头正在看手机。 我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咧唇一笑，又抿一抿，深吸一口气，没忍住还是笑开来，提起裙摆奔过去。 她本是侧对着我，纤腰袅娜，我跑过去抱住她，笑逐颜开，欢喜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安吉安吉！” 她又被我惊到，侧过头看向我。她那么处事不惊的一人，每次都被我惊吓到，我心里真是得意，唇角翘起来。 而且她呆怔的模样有股孩子气的可爱，眸底那抹绿色活了起来，这么难得的一面只有我见到过几次，都是因我而起。 那个瞬间我所有的顾虑都没有，亲近她的冲动无比qiáng烈，我搂住她的脖子，将微烫的脸颊挨近她，撒娇嘟嘴道：“你怎么都不回我短信！” 她望着我的脸，好像有些怔忡，手臂几乎同时搭住我的肩膀，空白了一瞬，“……” 我绽大笑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握住我的手，丰唇动了动，“……我……” 突然，她若有所感地朝侧面望过去，脸色变了变。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我的心差点从嘴里蹦出来。 希洛和帕克就在那里愕然地盯着我们。 他们两个的视线来来回回地在我们身上扫视。 希洛脱口而出叫道：“妈妈？你们？……” 我脑子轰鸣，下意识就去看安吉莉亚。 她的神色镇定，松开我的手，并没有看我，对他们说：“希洛，帕克，你们先回去，妈妈……在这里有事。” 希洛表情纠结，看看我，又看看她，还想说什么，被帕克拉住，“妈，那我们先回那边了。” 帕克拉着希洛走了，希洛不情不愿地跟着，中间回头还盯了我一眼。 我略松了口气，转眼就看到了安吉莉亚正看着我。 我的心一颤，她的眼神难以言喻，很陌生。 “我……”我突然很害怕，心颤颤巍巍，慌乱感如乌云笼罩着我。 “安吉……我……”我不知所措。 “艾儿……”她丰唇敛起，眼神深幽不见底，我捉摸不清。 以往她唤我的名字是轻轻的，复杂的，温柔的，富有余韵的，让我心醉神迷的。 此刻她的声音很陌生，冷清的，严肃的，几乎没有以往熟悉的感觉的，“有些话，我一直想和你说。” 我的心重重地颠簸了下，从高而落。 她眉心微蹙，“你说过，你只是想要见见我，一切以我的时间为准。你不是要求我跟你谈恋爱……” 我咬住唇，点头。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也跟你说过，我能给你的时间不多。” “我感激你对我的心意，但我不是把手机经常带在手边的人……你的短信，我很多时候不知道怎么回……” “你是个好女孩，很优秀的女孩，你很年轻，我不一样……” 我咬紧牙龈，眼眶灼痛。 这些话我都知道，是她会说的话，是我意料之中，可现实真正由她说出来听在耳里，仿佛一字一刀。 我鼻酸不已，想说什么，但喉咙发涩，完全不能言语。 我只能愣愣地望着她，视野里被酸烫的泪水漫满，她脸上的神情模糊了，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到达我的耳里， “但艾儿……你不是莉莉，我更不是瑞贝卡，我们……” “我们没有在相同的位置上……” 相同的位置？ 在这一秒，我猛然惊觉，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沉溺其中。 我跟她说我爱她，喜欢她，她只是说过可以和我见面，从未说过她也喜欢我，她也爱我，而我虽然不敢想她也爱我，却被她的没拒绝乐晕头，不停地给她发信息，打电话，撒娇，就好像真的在恋爱之中，而且表现得那么粘人，她一定很困恼吧？ 在这一秒，难堪，慌张，和卑微从我足底直窜而上，撞击我的鼻腔和头脑，我低垂着头，眼泪在我的视野里一颗颗坠下，我喉咙如刀割一般，“对不起……” 这三个字仿佛我只是动了动唇，没有气力让它们发出声，我控制不住地抽噎，我láng狈地抹了下脸，再次尝试着开口，“对不起……” 是我太自以为是，太自作多情了…… 这三个字说出来的同时也bào露了我无处可藏的哭腔。我简直想把脑袋埋进胸腔里，刚擦完的脸很快又被泪水淹没，我知道我的妆容都花了。 我这样在她面前哭，她会更困扰吧？ 我这才明白，她的没拒绝只是她的善良，她还是那个我初见的安吉，有着经历过无数风雨后的温柔，照顾我和包容我。 是我一直在为难她。 当她看到我那些短信的时候，当她不得不接受我那些拥抱时，她很为难吧…… 气氛就如墓地一样死寂。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抽身，死咬着牙，压抑着哭声，忍得全身颤抖。 “安吉……” “艾儿……” 两声错愕的叫声响起。 是南希找过来了，还有一声是海伦的。 我虽然没看过去，但我也知道她们的表情不好看。 天降救兵，我倏地跑过去，抓住南希的衣服，想说我们走，但我的唇瓣一直在颤动。南希一把拉住我，轻声说：“镇定点。” 她也许看了安吉和海伦一眼，也许还跟海伦说了什么，我都无暇顾及，只是一直揪着她的衣袖，她很快地搂过我，把我带走了，帮我解脱了。 “擦一下脸，别说话。”南希拉着我出了剧院内厅，她什么都没有问，在电话，“车开到……嗯，小心记者……” 她一路拉着我上了车，拉好窗帘，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被拍到了，没有办法，你现在太受关注了，我还得去透个风，要不然明天就有人写你‘再次失意奥斯卡，伤心提前离场’了。” 南希停一停，轻声道：“艾儿，振作点，坚qiáng点。” 我没有说话，拿手遮住自己泛滥的眼睛。 当时我不敢抬头，也不敢去想她现在什么表情，她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眉心微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她不笑的模样，颧骨尖利得像能割裂空气，那张丰润性感的唇也冷冰冰的。 她曾经笑着凝视我我，她的唇曾经亲过我，想到就心碎。 第55章 Chapter 55 ——I thought it would be something worse. —— worse than the total agony of being in love. 有比爱情更煎熬更惨的事情吗？ ——《真爱至上》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里, 脸上早已一片láng藉。 躺倒在chuáng上我却没有眼泪了, 深夜毫无睡意。脑海里一遍一遍地 回放几个月来跟她三次见面的场景。 全都是动态的, 每次她来时我冲过去抱住她, 她猝不及防怔住的表情, 每次她离开时我噔噔噔跑过去抱住她，她微低眸望着我的模样, 她跟我说话时红唇抿一抿的模样，她微微笑的样子, 她摸我的脸时手指的温度…… 一切都历历在目, 好像高清特写镜头。 我翻开手机，短信框里是长长的记录。邮箱里是未读邮件几十封。 随便点开一条：“好想你, 安吉我在看你之前的电影《换子疑云》，我爱你在里面的表演……” “我在想你此刻在做什么……而我正在想你。” “今天一称体重，我轻了两斤, yeah ！你太瘦了，多吃东西哦。” 她没有点开过一条。我还一厢情愿地想让这个邮箱成为记录我们彼此情感点滴的地方。 事实上这几个月来, 她从来没有主动说要见我, 说想见我，从来没有主动给我发过短信, 打过电话。也从来没有主动抱过我。 我早该知道，我早就该承认，这一切全都是我一厢情愿。 我像删掉那些自作多情的短信，指端一滑, 全部删除就在我的面前，顿时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向我的眼睛。 删不了。 舍不得。 手指蜷缩回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了泛滥之势。 我刚才在她面前那么哭，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会影响到她吗？如果她有一点点喜欢我的话，应该会有所外露吧？ 只是我刚才太崩溃，根本不敢抬头看她，自然也就发现不了她的表情。可是…… 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且没有只言片语。 手机里也是一片寂静。 回家时我看了颁奖的前段，轮到最佳男主角奖项时，她在台上说着颁奖词，浅笑嫣然，妙语如珠，根本看不出受到影响的痕迹。 从头到尾，痴心是我，伤心也是我。她仍是她，完完整整，没有一丝一毫在我这里。 泪水缓缓渗出我的眼眶。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怪，去责备她？ 是我一心喜欢她，是我要向她表白。 她完全是出于好意和善良在接受我。我还这么纠缠不清，步步紧bī，她肯定觉得困扰。所以才有了今晚的不吐不快吧…… 是我自作自受…… 我翻了个身，慢慢蜷缩起来。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暗中，悲伤如cháo水涌来，将我淹没。 我没再打电话给她，也没再发信息。 第二天是最痛苦的，最难熬的。我已经习惯了每天发短信给她，纵使她没有回，我也养成了习惯，如今看来，真是粘人。 如果她也对我有意，那么这是一种可爱的索取。可她不是，我这就是变性的骚扰了。 第三天也很痛苦，偏偏我最近没什么工作安排。南希想上门来看我，被我拒绝了。她不敢刺激我，我不好问，只好作罢。 我不知道我和安吉莉亚是什么情况……那时我跟她说，她随时可以不见我，选择权在她那里。 说不定，趁着这次机会，她真的会再不见我。 可我还是舍不得。 我更加不敢联系她。怕一打电话，她会说：“艾儿，那我们到此为止”之类的话，光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好像就要死掉了。 就这样，我不敢联系她，她也没有联系我，我就这么一天一天熬着。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失恋过后，痛彻心扉到度秒如年。正巧这段时间我没有工作，有了拒绝了。我几乎全躲在家里。看Neflix 的剧。 所幸时间没有偷懒，一天一天地过，我的痛也一天一天钝化。 南希向我抱怨说怎么能一个多月都没有街拍，也没有活动照。而我却看到了安吉莉亚街拍。两次。一次是单人，可能联合国那边有什么活动，我居然看到她手上握着手机。还有一次是和她双胞胎去游乐园，她也拿着手机。 我无暇去关注这些细节，只是另外一个念头猛然间涌入脑海：会不会我给她发过的短信她一条都没有保留…… 这样想太疼了，我不敢纵容我自己再细想下去了。 很快便来到了我的生日。 零点一过，我就开始纠结。到了早上，收到了很多礼物和电话。到了25岁，我依旧是亲友心里的小公主。 只是……我最期待的人，仍然没有联系我。 生日的人应该有一点特权吧？我翻开手机，这一个多月我都不敢联系她，打开“A”的对话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还是不敢。 也许还在期待着奇迹的可能性。 我甚至在内心暗暗向上帝祈祷。 到了晚上，我的闺蜜和达科塔已经约我出去了，说今天是我的特殊日子，要好好为我庆祝。 特殊的日子…… 我咬着唇，在原地懵了一圈，又跑回房间里。 心如擂鼓，紧张得胸口窒息般的痛。 再给我20秒的勇气，不不不，10秒就好。 我想见见她，想见见她。让我再任性一次，再一厢情愿一次。 我发狠地咬了下唇，手指颤抖地滑开通讯录。 我就打一次电话。 响够三秒钟就行。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电话她可能不会接到，也许我也需要这三秒来让自己死心…… 电话打通的时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过才半秒或者一秒的时间，安吉莉亚的声音陡然响起，“艾儿……” 我的呼吸在这一瞬间都停了。 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她……怎么接这么快…… 我都没有想好说什么…… “……艾儿……”她的语调没有上扬，不是疑问的语气。仿佛只是单纯地想叫叫我，很自然，很轻柔，就好像我就站在她的面前。 我的心像被钝器猛地一剜，生疼生疼的。 艾儿，我们并不在相同的位置上…… 这句话再次从我脑海里闪过。 我深吸口气，想开口却如鲠在喉。 安吉莉亚在那边微叹了口气，她的声息通过气流传过来，我立刻想起了她身上的香味。我眨了眨眼，泪水又有涌出来的趋势。 “艾儿……”她再次叫我，很慢，语气似乎含有一丝小心，“有事吗？” “嗯……”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在角落里蹲了下来，把自己身体里最后的勇气挤出来，“我等下可不可以跟你见面？” 即使这样，我的声音也像蚊子一样，而且就是在电话里，即使我知道我不在她的面前，我还是低垂着眼睛。 “等下吗……”安吉莉亚顿了顿，叹口气道，“抱歉，我现在不在洛杉矶。” “哦……”我轻轻地发出一个音。 “我现在在法国，法国娇兰有个活动，还有……孩子们在这边想玩几天……”我脑子里空空的，她的话听到耳里也断断续续的。 “这是之前定好的行程……” 我安安静静的，缩着肩膀蹲坐在角落里，盯着眼前的一小块地毯。 是之前定好的吗？ 所以她不是忘记我的生日，是从来就不知道我的生日。 她是真的不喜欢我…… 她那边也安静下来。 气氛尴尬起来。我很怕她安静，因为那天她对我说完那番话，面对着我的哭泣，她也是安静的。 我擦擦润湿的脸颊，动了动唇，启齿道：“嗯……那……”我本来想说那等到你有空的时候再见面，但是事实上，我没有信心这么说。 她突然说：“我明天可以赶回洛杉矶，或者明天晚点的时候，或者后天可以见，可以吗？” 在这一刻，我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又酸又软，我感受到她的努力。她可能对我感到愧疚，觉得伤害了我。可是，这与她无关，是我喜欢她，主动接近她。她的愧疚，更加让我难过。 我擦了下眼睛，对着空气笑了下，让自己的语气也带上轻快，“我明天就要进剧组了，可能没时间。” “这样……”她沉吟起来。我几乎可以看到她思索的样子，她在演瑞贝卡时，戴着眼镜，思索时候，或者入神时会用手指无意识点自己的唇，头略倾斜，眼波柔和。 光这么一想，我才意识到我有多么想念她，几近疯狂。 “那先这样吧，你们好好玩，byebye……我慌乱地结束了这通对话。”没有想到，我居然能主动跟她说再见，主动挂断电话的那一个。 越想念她，越不能接近她，越不能贪心。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去洗了个脸，跑到楼下跟等着我很久的闺蜜和达科塔出去玩了。去了很吵的地方，暂时把她忘记在脑后，回来时已经十一点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卸掉妆，蹲坐在椅子里。 God，我又想起她了。 只要看到她，我的心仿佛就是一片银河。现在我必须亲手把它掐灭了。 我知道我做不到。 我还想见她，听她说话，听她叫我的名字。 但这片银河她不想要，所以我只能选择亮在我自己心里。 这天晚上，我一直坐着等到手机的时间跳到零点。 我的生日正式过了。 第56章 Chapter 56 去伦敦的剧组之前，我又去了安吉莉亚的房子。 已经是四月了, 那棵圣诞树看起来很滑稽, 尤其是白天没开灯的时候。我看了一会儿, 动手把树拆了下来, 把那些圣诞装饰装进纸箱里。 我以前都没有发觉, 那颗粉色的心没有点灯的时候是如此苍白。 我舒一口气，把它放进纸箱里, 并把纸箱封好，写上“弃”的词语, 我自己下不了决心丢掉, 我知道她的房子里定时有人清扫，这样就能让我死心了。 伦敦的四月的天气yīn凉, 我到的这天还下起了小雨，我刚下飞机就接到妈妈的电话。 说家里收到了好多礼品盒，各种奢侈品牌都有, 有包包，鞋子, 衣物, 甚至还有表。 她问我怎么回事。 我疑惑不解。这都不是我代言的牌子。 我打电话给南希，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说去打听打听。 我只能让妈妈收好先不拆，也许是寄错地方了。 到了酒店入住后，南希还没有电话。等到很晚时，她才给我消息, 她说她也不知道，这些牌子的公关经理都说没寄给我们。 “你应该能查到买购是谁吧？”我更加不解，即使公关经理这一关问不出来，这么大型的购物通常是私人采购买的，只要一查，问清楚雇主是谁不就清楚了。 南希呵呵呵笑说，“查这个太费时了，既然寄给你，你就用着呗……” “那怎么行啊……”我正要说什么，她已经呵欠连天说要睡美容觉了，然后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 这也太诡异了吧…… 没想到还有更诡异的…… 我这次定下来的电影剧本很好，要演一位受nüè待的未成年少女，卡司很棒，有凯特温斯凯特，还有苏珊萨兰登，马修·麦康纳，导演是让-马克·瓦雷。当我能和这样的卡司拍戏而且还是女主角的时候，我才真的意识到这几年我的职业发展真的很不错。 第二天晚上我刚在酒店洗完澡，还在看剧本的时候，南希的电话进来了。 “我在XX酒店，你过来这边XX房间。” 我疑惑不解，“你在那儿gān什么？” 还有，我就在酒店，你还要去别的酒店开个房间？还是五星级酒店。 “你过来就知道了，楼下有车等你，你跟司机拿房卡。”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样。她再三qiáng调我必须去，我只好起身随便套了件棒球外套，里头是薄荷色卫衣套装。 坐进车里，才发现司机还不是我常请的司机，是张陌生脸孔。 我拿了门卡，有点不安。不过想一想这么多年南希也没坑过我，这才放松些。 房间在顶楼，我刷了门卡进去。是套房，有高档酒店才有的香芬，玄关处的花瓶里有新鲜采摘的紫丁香。 我把卫衣帽子放下来，拨了拨头发，慢慢走进去。 “Hello？”我环顾四周。 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我懵了懵，身体已经先我理智一步找到了声音和香味的方向。 安吉莉亚靠在墙上凝望着我，她穿着简单的素色白T，灰色西装裤，luǒ色高跟鞋。全身上下很素，唯有一抹妩媚性感的红唇。 我身不由己朝前走了两步，又后知后觉地刹住，停在原地，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 安吉莉亚站直了身子，明显已经看到了我的动作了。她眸光闪了闪，也没说话。以前每次见面，我总是冲动不由分说地奔过去抱住她，而我记得她每次都是被动的。 这次她应该觉得轻松点了吧。 我垂下眼睛，把喉咙间的酸意吞了下去，才对她扬起唇角笑了笑。 安吉莉亚也在看着我，看到我笑了，她也轻轻一笑。 这一个多月我都没有联系她，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我再算克制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应该是从南希那里知道了我在伦敦拍戏，要是之前的我一定会惊喜得快死掉。现在我开心是开心，又不敢太开心。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见面，我应该可以放心开心吧…… “打扰到你休息了吗？”安吉莉亚先打破了沉默。 “哦，没有，我还在看剧本。”我回道。 “飞机到的晚了些。”她说，声音有些哑。细瞧之下，她的眼角有些疲惫的纹路。 我禁不住问：“你是从巴黎过来的吗？”好像她这几天就只有娇兰一个活动，应该不会太累才对。 她的视线一直在我脸上，“……嗯。” 她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她看出了我的疑问，向我招招手，我走过去。下一秒就看到了桌上的生日蛋糕。很jīng美，很可爱。底层是红色的玫瑰花瓣铺着，中间是睡美人握着玫瑰花眠眼等待着被唤醒的图。 我一时无言，心口酸楚。 她特意过来给我补过生日吗？ 我心情很复杂，又开心又觉得过意不去。她并没有义务一定要给我过生日，可能是我那通电话之后她不知怎么知道了我的生日，她那么善良的人，肯定觉得对我更加愧疚。 “安吉，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的……” “……蛋糕是海伦安排的……你喜欢吗？” 我们几乎同时说出声，听到对方的话又齐齐愣了愣。 安吉莉亚眉心轻微地跳了跳，她抿一抿唇，沉默。 我咬了下唇，走到桌子前，睡美人是动画版的样子，金发红唇，细节特别bī真。我舒出一口气，实在是个漂亮的蛋糕， “是Aurora，我很喜欢，谢谢你。” 安吉莉亚抬眸看一看我，“……迟了两天，抱歉。” 我摇一摇头。 我不该打那个电话的。 但我把这话说出口，说出来她会更内疚吧？我坐下来，笑道：“那我直接切蛋糕，还是点蜡烛？” 她笑一笑，“随你。” 我把切蛋糕的塑料刀拿出来，又听见她说：“不许愿吗？” 我愣了下，看了看蛋糕，沉睡的Aurora在等待那个施咒的人解咒，她伤了她的心又治愈了她。 我捧着切蛋糕的刀双手合住闭上眼睛。 是刀子，也是蜜糖。 “许好了。”我笑着对她说。 实际是我只是对着蛋糕闭了闭眼，脑子里空空的。 她就在我身边，我别无他求。 她眼波柔了柔，轻声笑一笑，撩了撩头发，拉开椅子坐起来。从我进门到现在，她这个笑总算看上去真实了一些，唇角翘了翘，风情立刻撒满了空气。 我先切了一大块递到她面前，自己切了比较小的，“我不能多吃，明天就开始要拍我的戏份了。” 她只瞧一眼蛋糕，眼睛再次回到我身上。隔了一会儿才说：“你瘦了很多……” 我拿着叉子的手一顿，鼻子像被猛地揍到一样发酸。 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呀…… 我掩饰地塞了一大口蛋糕在嘴里。 甜的。 又有些苦。 甜苦心知。 我低眉垂眼轻声道：“是因为这次演的这个角色比较瘦。” 安吉没有接我的话。 我闷声接着吃了两口，才往她的方向瞄了眼。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会，纤长的手指拿起叉子，刮起点奶油，叉子往上，含在嘴里。 我垂下眼不敢看，“这个角色挺好的，我要演一个17岁的少女……唔……不知道我能不能演好呢。” 她磁性的嗓音响起，“别担心，像你今年奥提的角色演的就很好……” 我一瞬间呼吸有了艰难的感觉。 首先冲过脑海的是——她看过我的电影。 其次紧接其后的是奥斯卡过后她跟我说的话，她说话时那冷漠的神情。 还有这一个多月的煎熬，生日那天晚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的电话…… 一次次，一句句，瞬间在我脑海里爆炸开来。 那个冷漠的她，和现在这个温柔的她，是同一个人吗？ 贪心她的温柔，更加无法忍受她一丝一毫的冷淡。 这刹那间我被一股子悲伤和怨愤狠狠地攥住了心脏，堵住了口。 你不是说我们不在同样的位置吗？你不是不知道我的生日吗？为什么又要特意过来给我补过？ 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爱我……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呢？我知道她以前喜欢过女人，我还专门去了解过那个人的资料，我和她没有一丝相似，更别说她生命中那些重要的男人。 我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又怎么能去要求她来爱我…… 她能够做到这个程度，我应该知足了。 有液体在我眼眶里沸腾着，我把所有的情绪糅杂在蛋糕里吞了下去。 她也一直没说话，默默地吃着蛋糕。 沉默一直持续到我们不知不觉都把蛋糕都吃完了。 我问她：“你今晚要回法国吗？” 她看着我，笑了下，没回答。 我抓了下衣角，“那我先回去了……” 她仍旧看着我，点点头，“……早点休息。” 这是第一次，她送我到门口。走动间，灰色绸缎的西装裤下长腿的线条隐约可见，白色的T恤胸线也隐隐约约，妆容有点融，让她有种烟火气的温柔感。 就像一位平常很酷，现下却温柔体贴的大姐姐，在这一刻，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拥抱她。我把手别在背后，攥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去拥抱她的冲动。 “……我走了。”我急忙回身，手刚搭上门把。 “艾儿……”她在身后叫我。 我不敢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 “我以后会记住的。”她说。 我背对着她，一滴泪从脸颊滑了下来。 “……谢谢你。”我低声说。 我咬咬牙，打开门，快步走了出来。 第57章 Chapter 57 过了几天，我缓过劲来, 打电话给南希, “那些礼物是她送的吗？” 南希一开始还顾左右而言他, 后来在我的bī问下不得不承认了, “是她。” 我的鼻子瞬间酸了, 喃喃道：“……她这是为什么呀？” 南希默了默，才说：“应该是想让你开心吧。” “太多了……”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 但听妈妈说真的很多，而且她拆开一部分来看, 太贵重了。以安吉莉亚的能力来讲, 她买这些是绰绰有余的，但我记得她本人也不惯常这么大手笔地买奢侈品, 她也不赞成这样的行为。 可能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要送我什么吧…… “那你的意见是退回去吗？”南希在那边问。 我想到她那晚给我补过生日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说：“算了, 把这些折现，然后以她的名义捐出去吧。” 南希感慨道：“那真是好大一笔钱了……行吧, 你想这样就这样做吧。” 我本来想再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感谢她的, 犹豫了几次，还是作罢。 手机里她的对话框一栏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静止在奥斯那天晚上。 “安吉安吉～” “我看到你了哦～~” “我去找你好不好？” 每个单词都好像在蹦跳一样。这样的心情可能不会再有了。 从四月中旬到六月, 我奔波在伦敦和都柏林拍戏。 我还从没演过这么yīn暗的角色，17岁的少女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父亲的家bào和侮rǔ，最后反杀父亲。剧中每个人的角色都很沉重，剧组里甚至请来了心理医生给演员们疏导情绪, 有时入戏太深，我下戏之后还在默默流泪，简直折磨。有时深夜失眠，我拿着手机上YouTube 看开心的视频，有意无意总会翻到那个电话号码。 想要拨通它，对着电话那边的她倾诉压力，撒娇卖萌，想要听到她的劝慰和鼓励。 哪怕听听她的声音，听听她叫我的名字也好。 但到了最后，我拿着手机昏昏睡去也没有去拨那个号码。 我知道六月是安吉莉亚的生日，不知道往年她怎么过的，只是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送她什么礼物，因为再贵重的礼物她都收过了。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的孩子们，。我在想，只要她孩子们开心，她也会开心的。我也很早就了解了她孩子们的喜好，有些是很早的时间开始收集，有些从四月开始，不拍戏的日子，我和助理都在认真选礼物，不是很贵重，却是比较难得的。像一些限量的书籍，音乐CD，漫画周边，还有他们喜欢的歌手和作家的签名等等。 至于给她的，我思来想去，也终于定了。等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后，我却犹豫了好久才决定亲自送过去给她。 她的生日是在六月四号，在这之前我已经拜托导演连排了好几场戏。 从伦敦到洛杉矶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四号凌晨五点才下飞机，休息了四个小时之后，助理开车带着一车后箱的礼物，我戴着大口罩，鸭舌帽，花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才到了她的别墅。 下午差不多一点的时候，日头正晒，我的脸颊被暑气蒸得发烫，到了她别墅的后门，助理帮我把礼物放下就先行离开了。 我来之前就在安吉莉亚助理和朋友海伦的电话那里，知道了今天她在家里会有一个小型的生日聚会，她和孩子们，海伦一家，还有两家孩子们的一些朋友都会参加，而我并没有收到邀请。 我在白花花的日光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打电话给海伦。 过了一会儿，海伦出来，我摘了口罩，跟她说麻烦她把礼物拿进去。 海伦身高跟我差不多，我和她见过几次，但并不熟悉，她并不多话，长相亲切和蔼，听南希说她做事心细体贴，跟安吉是许多年的朋友。 海伦看了看那一摞的礼物盒，还有礼品盒上的名字。扬扬眉毛，也没问什么，来回了几次才把礼物搬进去。 “谢谢你，还有这个……”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礼袋，“请你帮我jiāo给她。” 海伦笑着看我，“你自己拿给她吧。”说完往我身后一指。 我意识到什么立刻转身，安吉莉亚就站在我身后。 我没料到她会出现，愣愣地望着她。 可能是生日，她打扮了下，穿了身黑色的掐腰长裙，戴了钻石耳坠，化了完整的妆。 艳光四she。 而我，却是素颜还穿得毫不起眼。 刚拍完一个重要的镜头，在戏中我需要把自己头发亲手绞断，而且角色是受家bào的角色，拍戏要求bī真的镜头，几场戏下来，身上有些淤青，就连皮肤也没好好护理，刚下飞机遇到这么灿烂的阳光，已经有些晒伤。 我本来就不算很漂亮，尤其在她面前，现在形象想必更糟糕，尤其她还不喜欢我。 我心里酸涩，拘束无措极了，反应过来急忙垂下脸，又觉得不太好，僵硬地抬头对她笑一下。 “怎么不告诉我你会过来？”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我脱口而出，“对不起……” 我摸不清这话有没有责备的意味，“我没事先打电……” “艾儿，”她没让我说下去，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不用说对不起……” 我的心跳骤停了一秒，之后变得有些慌乱。 “你从伦敦过来的吗？” “嗯。”我点下头，自惭形秽，不怎么敢跟她对视。 她停了一停，“你又瘦了一些……” 她是在关心我么…… “角色需要，瘦点上镜也好看点……”她一直都在看着我，我敛着目，脸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晒伤重不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丑。 “你给他们的礼物，他们在里面拆呢，你要进去吗？”她的声音似乎近了些。 我才想起我手里攥着的礼品袋。 “生日快乐。”我把礼品袋递给她。 送礼物之前我想，她最爱的是孩子们，所以她的孩子们收到礼物，她会开心。她本身什么都不缺，我也实在送不出会令她惊讶的贵重礼物，而我最和她的家人应该也最担心她的健康。 所以我去中国北京的大觉寺求了一条平安红绳，还去了日本浅草寺求了平安御守。 东方的神秘力量在好莱坞娱乐圈也挺玄乎的，也有很多人信，我也不知道灵不灵，但我知道首先要做到心诚。这两个地方我都亲自去了，跪拜，捐赠，祈告。 她拆开来，似乎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礼物，把它们握在手心里，眼神很意外。 我突然觉得这礼物很寒酸，连祝福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垂下眼，望着她的手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点心意。” 希望你从此健康平安，一生顺遂。 她的手指收紧，“……天太热了，跟我进去吧。” “不了，我还要赶飞机回去呢。” 她没说喜欢不喜欢这份礼物，也没说任何关于礼物的话，我觉得羞愧，觉得很没用。 以前我跟她说话时喜欢看着她的眼睛，努力从中捕捉一点我在她心目中是不同的迹象，现在我越来越不敢看她，怕看到像那晚一样的冷漠的神情。 “谢谢你，不过我还得赶回剧组，我……”我再补充道，在她面前都无法自然了，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仿佛这样能把这种局促无所适从的感觉减轻些，“那我走……” “那帮我戴上这个……”她打断我要说的话，把红绳递给我。 我下意识接住，怔怔地抬眼看她，她望着我，眼底有什么正在翻滚着，瞳色绿得让人失神。 我把红绳系到她的手腕，她还是很瘦，手腕内侧有青筋，皮肤触感柔软温凉。 红绳系上，我默念着健康顺遂。我从小就非常健康，没病没灾，在这一点上，我的运气很好，想分给她。 一种安慰似的暖意蔓延到心头，还有一些从未消失的渴望也被唤醒了。 我情不自禁地握了握她的手，喃喃道，“安吉……” 我好想你。 想抱你。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忽地，我的脸颊被她的另一只手掌捧住，我心不由己地跟她对视，她的眸光灼开一缕光，慢慢沉淀成我很难解读的深芒。 指尖缓缓地抚摸我的脸颊。 我的喉咙间近乎哽咽，无法再忍住，把头低下来，脸埋到她的颈侧。 她身子微微一震，搂住我的腰。 能有这个回应，我心颤地也抱住她。 她深透一口气，气息温热拂到我的脸颊，似乎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里，突如起来的兴奋的女孩子的声音，“艾儿，是你吗？” 我认不出是谁的声音，可安吉莉亚放在我脸颊的手首了回去，但另一只手还搂着我。 我回头，是薇薇安。 我明白了，先放开了她。 薇薇安奔到我面前，“哇！真是你，你怎么也不进来，妈咪，你怎么也不邀请艾儿进来？” 安吉莉亚沉默了下，才慢慢说：“她说她要回去了，薇薇，你来邀请她。” 薇薇安拉住我，“进来呀，艾儿，我喜欢你送我的礼物，是漫画，还有签名，你去日本了吗？我爸爸都没有给我买，刚才我拿了就到他的面前炫耀了！” 我qiáng撑着嘴角上的笑意，“不了，这是你们家的私人派对，再说我还要回剧组呢！” “啊？你晚一点不行吗！”薇薇安嘟着嘴。 “下次吧。”我冲她笑笑，然后侧向安吉莉亚的方向，，“那我先走啦！” 我没有等她的回应，回过身，近乎逃一样地离开。 第58章 Chapter 58 我倒是没哭，喉咙堵着难受, 热气一波波压过来, 日光晃得刺眼, 视线模糊。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 自觉头晕目眩, 我不得不蹲了下来。 脑门上都是冷汗。 等缓过几秒，我打量了下旁边, 应该是出了她别墅的监控区了。调整了下呼吸，还是觉得很难受, 身心俱疲。 有好几分钟我脑里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是想起了她手的温度。想着她摸着我脸的动作, 格外温柔的样子。我把脸埋在膝盖，连抽好几口气，才把哽咽吞下。 阳光晒在后背热热的, 我的睫毛触到膝盖的布料。 我安慰自己—— 至少见到了她，还抱到了她。 至少能感到她对我还是心软的。 虽然这种心软建立在她心有愧疚的前提下。 我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见她也开心, 也不敢太开心。 我跟她表白的时候就说选择权在她手里，她可以选择见我也可以选择不再见我。而最近这两次见面我们之间总有一种尴尬别扭的气氛在, 对我来说是甜蜜的折磨，而她的感觉呢？想必也不轻松，但幸好她没有说不再见面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最终要一个什么结果，现在当然不算谈恋爱, 可是算什么我也不知道…… 是我把自己一步步置身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里。 进不去，出不来，每一步都如陷泥沼。 水深火热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放开自己，也不要再让她为难了。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她，只要她叫一下我的名字我就没办法了。 “艾儿……” 我可能是出现幻听了， 居然听到她在叫我。 “艾儿！”这次声音很近，我正恍惚时，肩膀忽地被人一握，我晃神地抬头。眨了两下眼，我才看清是安吉莉亚站在我面前，她眉头紧锁，神情是罕见的焦急。 我嘴唇动了动，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在做梦。她的脸在日光里忽明忽暗，语气也是担心的，“艾儿，艾儿，哪里不舒服？” “安吉？”我喃喃细语，她突然拉住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的胸口像被石头压着，沉闷透不过气，脚下趔趄。 她倾过来把我抱住，一时芳香扑鼻，她气息微喘，摸摸我的额头，还有脸颊，“艾儿，你脱水了，跟我进去好不好？” 我无力地靠着她。 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怎么会出来？她是追着我出来的吗？ 我脱水了吗？ 我这才发现我喉咙像着火一样，舔了舔gān涸的唇瓣。她没再等我回答，让我靠在她的身上，几乎半扶半抱地把我带走。我想说什么，但是似乎都没说出来。视野里时明时灭，有黑点在我眼前闪来闪去。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是我已经靠在绵软的沙发里，周遭的温度也是凉慡的，还有安吉莉亚在喂我喝水。 我把眼睛撑开一点，就看到了安吉莉亚的眼睛，眸色很绿，长睫微动，朝我看过来的时候光芒倏然柔下来，轻声说：“再喝一点。” 清凉的液体润到我的喉咙，我慢慢舒缓过来。 她把杯子拿开，拨开我黏在脸颊边的发丝，“好点了吗？” 我看着她，想把她这样温柔的体贴的呵护刻在心里，慢慢点点头，“好多了。” 她舒出一口气，“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 我发现我在一个房间里，应该是客房，还隐隐听到外面有音乐声。 啊，她的派对还没结束。 女主人公怎么能不在呢？ 我摇一下头，“不用啦，我好多了，我不饿，我得走了……”说着要站起来。 她按住我的肩，刚松开的眉间又锁起来，“不用急着走，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的。” 我再摇头，“我还得赶飞机呢……谢谢你……” 留下来会给她添麻烦吧…… 她能带我回来已经很好了。 我很怕我自己再表现得粘人了…… “艾儿！” 她突然严声叫我。 我心重重一抖。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凝视着我，缓声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下，不用担心回伦敦，我会送你过去。” 是了，她有私人飞机的。 我咬紧唇，不敢再说话。 我贸然过来，没有通知她，现在又身体不舒服，她当然不放心，要是出了事她也会过意不去，所以她这个担心也只是单纯的担心而已，换了任何普通的一个人也会担心的，而我还表现得这么别扭，她会更心烦吧？ 我垂低眼，小声说：“……谢谢你。” 她有几秒没说话。 我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看到她身侧的手指收紧，曲成了拳，又松开。 她幽幽地叹一口气，“你先休息一下，其他的不要紧的。” 说完这句话，她推门走了出去。 我鼻子酸巴巴地，忍不住掉了眼泪。 我真是太不可爱了。 都不知道如何在她面前自处了，明明喜欢她关心我的，明明也想待在她身边的。 换个位置想，如果我因为心软没有拒绝向我表白的人，对方得寸进尺粘着我，我忍不住跟她说清楚，她又在我面前表现别别扭扭，想要又不承认还故作镇定，还一直凑到她的跟前来。 我也会心烦吧？ 毕竟我没错啊！ 是对方喜欢我，我又不喜欢她。 我站在她的位置想，越想哭得越凶。这么矫情，这么不可爱，她还不能不管我，她肯定很烦我…… 我坐回沙发，吧啦吧啦直掉眼泪。她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有点不耐烦，有点bào躁，最后又很无奈的。 我也没有从别人口中听说她的这一面。 泪水沁到晒伤的脸部的皮肤上生疼生疼的。 啊，我这时这么不可爱，还丑…… 我实在是体力不支，哭了一会就靠在沙发里昏睡过去了。 开始迷迷糊糊，眼皮似有千斤重，撑都撑不开。 似乎有听见叹息声，还闻到熟悉的香味，之后好像脸也不太疼了，再之后才完全失去意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chuáng上。chuáng铺绵软，空调凉慡，我的腰部还盖着被子。 我坐起来，屋子里很安静，gān慡的被枕之间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chuáng头柜上还有一小块蛋糕用白色的小碟子装着。 我愣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沙发那里走到chuáng上来睡的。蛋糕应该是安吉莉亚端来的，我去卫生间里洗了脸，发现我的脸颊柔软，也没什么晒伤的红印。 洗过脸之后，整个人才真正清醒过来。我吃了蛋糕，然后给她留了张纸条，说我要先回去了。 走出来时，我才发现这件房间在一楼。在走几步就是大厅，大厅那边似乎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厅，通向外面的花园。 安吉莉亚的私人生日派对还在热闹着。 我走过去，站在角落里，正好就看到了他们，站在自助餐桌旁边。 皮特正在和她说话，他发丝灰白，却不减英俊的神采。安吉莉亚端着酒杯，听着，抿一口酒，顺手夹了一个甜甜圈放在旁边的希洛盘里。 他们是岁月恩待过的模样，依旧有着旁人无法介入的契合感。 有一个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年少看《史密斯夫妇》的时光。 而时光逝去，此时此刻，我仍旧是一个观看的角色。 我默默退开，走了出来。叫了一辆Uber，直奔机场。痛意始终在心头蔓延，我学着慢慢适应它。 到机场时，手机屏幕上突然亮起了从来没有过的字母“A”，我的心狠狠扯了扯， “艾儿，你到哪里了？” 接通后是她的声音，略微急促。 “我已经在机场啦！”我狠吸一口气，扯开嘴角。 她一顿，没再说，又叹口气。 我眼眶含泪，这女人，恐怕很少这么无奈，又这么频繁地叹气过吧。 “谢谢你，安吉。”我由衷地说，这一刻什么不该有的情思都没有，只有感激。 我从来不曾参与她的过去，更不是她的现在。在过去的几个月，我能够私下底见见她，表达过我的心意，也跟她很接近过，已经是很幸运了。 我那时跟她表白而没被拒绝，在那一刻我就该停止了。 第59章 Chapter 59 My face is mine， my hands are mine, My mouth is mine, but I’m not, I’m yours. 我的面庞是我的, 我的双手是我的, 我的嘴也是我，但我这个人不是, 我属于你。 ——《神奇队长》 回到伦敦的我，又开始了拍戏的日子。 这剧本实在太苦了, 我从小生活在幸福的家庭, 亲友友爱。演戏生涯也很顺，从来没接过这么苦的剧本。 被亲生父亲鞭打被nüè待被侮rǔ, 挨饿受冻，有一场我被打然后拖着扔下河的戏，我整整下水了三十多遍, 差点没晕过去。 整个剧组为了这部电影都卯足了劲，氛围特别好, 我更是需要投入, 每天晚上回酒店都累极而睡。 只是偶尔某个放空的瞬间，我会想起那通电话里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艾儿, 你不用一直跟我说谢谢的……” 她的语气似乎有些苦涩。 为什么我有这种感觉，是我的错觉吗？ 不想她这样…… 是不是我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就好了？ 到了八月，总算拍完了戏，我身心俱疲地回到了洛杉矶, 整个人憔悴不堪，去了健身房两周也没能恢复，南希知道我jīng神状态很差，特意替我约了心理医生。 “你看你，最近的街拍都没jīng神，苦着脸。小报都在揣测你是不是染上du瘾……” 在好莱坞，可能连心理医生都有自己的心理医生，到我的问题自己知道，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距离上次我跟她见面已经快两个月了。 我挣扎了一周，还是让南希去向海伦打听安吉莉亚最近的行程。 “你悄悄的，不能太明显，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是我。” 南希嗤一声，“那可真是不要太明显了！” 等到她告诉我的时候，我却重感冒了，吃了处方药，昏睡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我起身，戴了假发，涂了比我皮肤黑三四个色号的粉底，戴上墨镜，穿着卫衣牛仔裤出门。 今天安吉莉亚会带孩子们逛街吃午饭，我想去见她一面，远远的，她不用知道。 下午一点多的时间，先是希洛走了出来，然后是帕克，麦克斯，她在她的孩子们中间，被薇薇安拉着手，戴着墨镜，一件灰色的薄针织衫，黑色长裤，穿得很简单，红唇微扬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那边几对狗仔和路人都在拍她，我隐在人群，戴着口罩，默默地看着她。 周遭很热闹，有人喊她的名字，还有她孩子们的名字。 我在口罩后面翘起唇。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她真好。 她们一群人接近了车，海伦从车上下来，帮着拿东西，侧身过去在安吉莉亚的耳边说了什么。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 海伦领着孩子们一个个上车。安吉莉亚还站在原地，风撩起了她的头发，她抬手撩开来，顺手摘下了眼镜。 人群里立刻哗一声，她没有理会，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 我的心猛地跳了跳。 我不在她视野的方向，所以清晰地看到她真的在找什么，又没找到，她仿佛怔住，站在那里出神。 围观的路人叫她，希洛从车里钻出头也在叫她，她回过神，对着人群笑一笑，然后进了车。 我看着车子远去，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她刚才看到我，会叫我吗？会招手让我过去吗？会向我走来吗？ 我没有在原地站太久，那边的狗仔记者已经若有所觉地望向我这边，我压低帽子，转身离开。 我不想那么快回去，兜转了几圈，最后打定主意去了安吉莉亚的房子。 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来这房子的时候，推门而入，再走几步，就看到了她临窗而站的身影。 我关上门，慢慢地走了进去，屋子里是久无人来的空旷，配合着北欧风的装修，看上去无比的冷清。 但这依旧是她的房子，是这个世界上有她气息的住处。 我进卫生间，卸妆洗脸。房子虽然久无人住，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我倒了水，吃了药，钻进被窝里。 感冒还没有完全好，不一会儿药便发挥了作用，我沉沉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觉得自己出了一些汗，我翻了个身，觉得闷热，双手从被子里挣出来。 有微凉的手掌摸了下我的额头。 我迷糊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对熟悉的绿眸。 我怔了怔，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是清醒还是做梦。 “生病了吗？”安吉莉亚一开口，我才意识到她是真的。 真的在我面前。 而我睡在她的chuáng上。 我窘迫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倒是没被我吓到，只是扬了扬眉。 我带着被抓包的无地自容，“你怎么来了？”她不是应该跟她的孩子们回家了吗？ 她刚才没有笑，这才翘了下唇，这个动作让她的红唇丰满地嘟起，还略微歪了下头，接着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我差点没咬住舌头，我是睡糊涂了吗？这是她的房子，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反而是我，一声招呼不打，还睡在人家的chuáng上。 我的脸烫起来，僵在chuáng上，不知道该下还是不该下。 谁知此时她侧身坐下来，瞥一眼chuáng头柜上的药盒，看一看我，“身体不舒服？” 我僵在原地，片刻才慢慢说：“有点感冒……已经好了。” 所以刚才她是真的在摸我额头。 “嗯……”她点了下头。身上的香水还是原来的味道，很淡的妆，眉眼之间有一股温柔的妩媚。 脖子细长，什么首饰都没有，倒是做了指甲，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青色的筋线，非常好看。 现在我们都同坐在一张chuáng上。 很久没这么接近，我紧张地一动都不敢动。 她又不说话了，我的心扑通扑通开始乱跳。 别不说话呀，我是不是该起来换个位置…… 她比我还要矮两公分，可是坐在chuáng边让我感觉自己瞬间缩小了好几号。 小到能滚入她的怀里…… 她不说话，我也没说话，却有一种我从来没有感觉到的轻松感，很奇怪，没有了上两次的别扭和尴尬。 难道事我心态发生了变化的原因吗？ 我正想着，额头又被她伸手过来轻轻一摸，我的眼睛找到了她的眼睛，她很自然地望过来，说道：“是没有发烧……” 我看着她的眼睛，又不敢看太久，那片绿宝石色的湖水能溺死人，不知不觉说出实话，“我昨天就退烧了。” 她很快地蹙了下眉，“你很少生病的，这部电影拍得很辛苦吗？” 她这么说就好像她有长期关注我一样…… 我突然有点结巴，“我，我嗯，主要是演的角色，我没演过这样的角色……” “什么样的角色？”她轻声问，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个好奇又关心的动作。 我抿一抿唇，gān脆也放松开来，跟她说起剧本，“……太惨了，剧本里有次是她被父亲殴打，跑到牛棚里躲起来……我长这么大没见过真的牛！还差点被它踢到……杀青那天，我们就去吃了牛排！” “还有还真的找了一个湖，开拍前我尝试沉下去的时候还好，感觉并不怎么冷，等真开拍时还真的丢我下水，我耳朵鼻子都进水了，冷得我直抖……” “凯特温斯莱特的口音真是太好听了，然而她在片场休息一边吃一边叫‘bloody hell 我要长肥肉了’，一边照吃不误，让我很想笑，还有马修私底下的南方口音真的很难听懂……” 我学起马修麦康纳的那句“all right，all right，all right”的话，告诉安吉，我在马修面前也这样学他，他笑着冲我摇头。 一说起来就停不住，我噗嗤噗嗤边笑边说。 她凝视着我的脸，很认真，有时流露出一点好奇，有时发表一下意见，听着听着，她眼里渐渐聚拢起了笑意。 倏然间，她抬手过来，就这么直接抚了抚我的脸颊，还没结束，她的指尖还摸了下我的唇。 我直接就愣住了。 那笑意，那专注的眼神，那是假不了的，是chūn风拂湖般粼粼漾漾，是温柔的喜爱，我能看得出来。 我停止说话，心跳飞快，怀疑自己置身梦中。 难道这段漫长而煎熬的路途，在我决定放弃的时候，前途突然出现了曙光吗？ 第60章 Chapter 60 我眼睛瞪得圆圆的，甚至都不能察觉自己的呼吸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真的没在做梦吗？ 她真的真的很久没主动对我做这种动作了。 自从我跟她表白后就再也没有了。 大概是我面部表情太惊人, 安吉莉亚挑了下眉, 放在我脸颊的手指微微一动。 我内心一慌, 她可是要收回去了？可在我还没来及有什么行动时, 她的手倒是收了回去, 只是眼睛仍在我脸上，她唇角扬起, “这样笑才像你，多可爱。” 我的心立即一颤, 一股巨大的酸楚先是翻涌过来, 打得我措手不及，可一点甜意来势汹汹, 盖过那股酸楚，让我头脑发晕。 我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 怕一眨眼前的她，她说过的话, 这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按照以前, 我肯定要趁机试探她一句“我哪里可爱”或者“你是说我笑起来好看吗？”，但是现在我都不敢轻举妄动, 也不敢随意说话。 她见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也没有说话，目光渐渐深起来。 我的脸颊感受到了空气逐渐升起的温度，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话好, 还是不该说话好，脸颊越来越烫，我心中那点甜意也越来越浓，以致于我的唇角控制不住地翘起来。 心思dàng漾间，我又想抱她，想钻进她的怀里，从她的怀里抬头看着她，撒娇地蹭蹭她。 可是，可是…… 我的心思刚一起就急忙掐紧了，又怕又想，又想又怕。我只能把那点甜意藏起来，像小时候偷拿糖果藏到枕头底下一样。 然后清了清喉咙，想说一句什么样的话来回答她说我可爱，但我选择不出一句。 因为无论说什么都回露出我的糖果，万一她要回去怎么办呢…… 我的眼睛垂下来，抬起来又去看她，又转开，这样的气氛不说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期盼着她能先说一句什么，打破这个僵局，给我多一点点信心，或者我要先做什么，才能得到她的回应呢…… 纠结之间，我觉得鼻子发痒，我心想不好，可忍了好几次没忍住，我打了个喷嚏，还不够，接连好几个。 本来挺安静的氛围被我接连几个“哈啾”给破坏掉了。 然后我听到她轻笑了一声，递过来纸巾，我窘迫地拿了纸巾捂住鼻子，擦完后脸滚烫滚烫的。 “生病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她语气轻柔，眼神似乎在勾着我说出什么来。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我不敢跟她打电话说想要见面，也不能像上次她生日那样贸然到她家门口，也许因为生病的缘故，我比任何时候更希望见到她。 可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 等等，她这个问题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就是出来……” 走走这两个字我含在嘴里，没说出来。 心虚…… 我就是专门出来看她的。 特别像跟踪狂。 可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自从那次在奥斯卡后台她跟我坦白后，我们就再也没在这里见过面。 我无数次回想她的话，她的意思应该是我粘她太紧，给她带来许多压力。 我不敢确定她是不是愿意再见我，除了那次跟我补过生日，算是唯一一次她主动见我，可那也带着补偿的意味。之后那次我去她的别墅，我记得她叹了很多次气，想着想着心情就沉重起来， “我是不是现在不能来这里了？” 我问得突然，她愣了一秒，眼里的笑意退了，她抿一抿唇，看着我，“艾儿，你随时都可以来。” 这句话，就好像电影里的台词了，只不过她是叫的是我的名字。 一时间，我有点恍惚，不知道怎么接，只能笑一笑，“谢谢你。” “还有，我说过，你不用经常跟我说谢谢。”她再说。 她语气虽淡，神情却是我没见过的认真，绿眸落在我脸上，像在对我施咒。 我喉咙一紧，被她这么一看，脸又慢慢红起来，憧憬又不安，往日那些伤心难过的场景历历在目，我摸不清她的态度，下意识就想逃避，“……会不会太晚了，你得回去了？” 我不知道大概的时间，但是窗外一抹阳光斜掠而进，洒在chuáng尾。 她的脸被那点亮光增添了一些暖暖的情意，她说：“不着急。” 我确实是很想再多些时间跟她相处，哪怕不说话也是好的。 我不愿再想什么，也不愿再说什么来打破这种氛围，跟她相处一室也已经足够。或许等我储存够勇气，会尝试着蹭过去抱一抱她…… 只是她说不着急，可现实是她这句话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在心里叹气。 安吉莉亚微微一顿，扫了一眼屏幕，对我歉意地说道：“我接个电话……” 我只好对她笑一笑。 她站起身，倒是没有避开我，“海伦……” 我坐在chuáng上仰头望着她，这个视角很新奇，可以完全把她看入眼里。 “他已经过来了吗……我现在在……”她侧对着我，身影婀娜有致，颧骨让人想去抚摸。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我大概……”她回身无意识地跟我眼神对上，顿时语气一滞。 我急忙撇低眼睛。 耳边听到她顿了两秒，才说：“好，我过一会到。” 即使是意料之中，我的心还是痛了一痛。我垂眸望着白色的被子，她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小会，她才微叹了叹。 我马上抬起头，漾开一点笑意，“你有事要走了吧？” 她唇角抿一抿，眸中的歉意很浓，“是……” 不用这么抱歉呀…… 我再笑一笑，尽量是轻松的笑，“那我可以再这里呆多一会吧？” 空气里都是她的香味，我不想走。 她眼里歉意犹在，还有什么氤氲开来，如果我没看错，是怜惜。 “当然。”她说。 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不敢自作多情，扬起笑容，抬手朝她挥挥，“bye bye……” 她再看看我，站了有好几秒才转身。 我突然就心酸起来，好像之前告别我去抱她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抽抽鼻子，感觉又有点痒，急忙捂住，忍了忍，才把喷嚏忍下去。 要是我病得再重一点，她会不会对我的怜惜多一点？就像上次在她家中暑，她除了不耐烦之外，可能也有一点点心疼吧？ 我瞧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叫住她，跟她撒娇，说你身体不舒服，很不舒服，求她留下来，求她抱一下，求她亲一下……” 这股冲动几乎是直奔我头脑，怎么都抑制不住：“叫呀，叫她呀！叫她！” 我张开唇，又死死地咬住，我怕我自作多情，我怕一切都是幻影。 眼泪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流得满脸都是，我咬住唇，不去看她了，láng狈地抹着脸，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艾儿。” 我听见她在叫我，然后是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我被大力揽进有熟悉香味的怀抱里。 我怔怔地抬头，眼泪仍一颗颗滚落下来。 “艾儿，不哭了……”她眼里的怜意那么真实，还有些无措的慌张之色，“我不走……” 我的大脑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她手指抹掉我的泪，轻声说：“不哭了好吗？”她把我搂得更紧，“听话……”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的眼泪不停地渗出来，我还不及琢磨自己是高兴还是心酸，还是委屈，还是感激，又觉得自己肯定哭得很丑，gān脆别开头捂住脸。 我又这样了，这样该让她多为难啊……她又要叹气了，她又要心烦了…… 我恨不能把头埋进胸腔里，láng狈地用手去蹭掉眼泪。 我能听到她声息沉重，我能感觉她也很难过。 她微凉的手指伸过来抬起我的脸，她的眼神，就像多年前在《玛琳菲森2》她看我时。当年我还不知道我喜欢她，而她看待我是看可爱的后辈的模样，温柔怜爱。 而这时，她除了温柔和怜爱，还多了心疼，很直接地入了我的眼。 我忘记了哭泣，她的呼吸就在我的脸上，脑里全是空白，嘴唇动了动， 想叫她，还来不及—— 一片温暖柔软贴到我的额头。 我被她抱在怀里，她的唇落在我额头，我脸颊泪痕未gān，呆呆的。 然后她靠远一点，她勾开黏在我脸颊边的头发，低声：“不要哭了。” 我眨眨眼，整个人都傻傻的，哭是不哭了。 “我要去见的是XX（一个很有名的制作人），我们约了几次，一直没对上时间，今天早就约好了见面，可我到这边来了……”她低声跟我说着，抚了抚我的头发，“我明天早点过来，可以吗？” 我再眨眨眼，慢慢消化这句话，点点头。 她还会过来见我！ 大概是我的样子太傻了，她笑了下，仿佛这时才真正放心下来。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唇上，刚才她亲了我，只是为了让我不哭么？ “那我先走了，嗯？”她已经站了起来，回过身又撞到我看她的目光，眼里光华流转。 “哦，嗯……”我这才发出一个字，脸颊发烫，我瞄瞄她，又急忙偏开。 等了好几秒，她还没走，我再次仰头去看她。 她看着我，眼底噙着一点点笑意，又不说话。 我看着她，扑闪着眼。 什，什么情况？ 等，等下，我好像有点懂了。 是我想的那样吗？ 她挑了下唇角，那点笑意像糖，“起来。” 我这才明确了暗示，从chuáng上跳起来，结结实实地把她抱住。 原来不是做梦，是真的。 第61章 Chapter 61 她走了之后，我又傻了半天, 过了很久, 才去洗手间里洗脸。 镜子里我头发凌乱蓬松的, 双眼是哭过的红, 脸颊两侧是害羞的红, 从洗手间出来又坐在chuáng上傻傻地发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做什么了，也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思绪都在刚才发生的事情上，都在她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里, 直到我接到她的电话。 一开始我看着屏幕闪烁的大写“A”发怔, 反应过来才急忙按通。 她磁性温和的嗓音穿过略微嘈杂的背景音传到耳里，“我叫了吃的东西给你, 应该很快会送过去，会按铃，但不会进门, 等会你自己要去门口拿。” 放下手机后，我傻笑了一会儿。 东西很好吃, 特别是那一道南瓜番茄土豆汤, 甜香可口。 那天晚上，我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 猜来猜去，想来想去，到了凌晨三点才真正睡着。 早上听到一两声鸟叫，我睁开眼, 眨一眨，想到她说今天早上会早点过来，就睡不着了，爬起来洗漱，冲牛奶。 等把事情都做了一圈，才早上七点半。 我噗嗤笑出声。 也没有别的事情，我爬上chuáng，上网去看安吉莉亚的电影视频，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我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骨碌坐起来，侧耳听听，果然是开门，还有高跟鞋声音，我翻身下chuáng，也顾不得穿鞋就跑出去。 刚走到客厅就看到她换好拖鞋走了进来，穿了件黑色宽松的丝缎长裙。 见我出来，她也不觉得突然，对我一笑，“这么早醒来了？” 她这个样子这样的语气，家常亲切，又很温柔，就好像外出了回家。 而我是她极其亲近的人，在等着她。 我脸一红，站直身子，“嗯。” 她低眸看一看我的脚，我低头瞄一眼，回去把鞋穿好。 她真的说到做到，果然过来了。 “你这么早过来，得多早起chuáng啊？” 看一看时间，现在才八点。从她家别墅开过来，路况好的话，也要两个小时左右。 她笑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走了过来。 我卡在客厅和卧室之间，前进后退都是问题。 只能往前走，找话说：“我刚才还在看你最近几年的电影……”说着顺势在沙发坐下，顿时感觉自然多了，也没那么紧张，还把膨胀的兴奋感压低了一些下去。 “嗯？”她发出一个疑问音，倒了一杯水喝一口。 “你这几年的电影都是希洛他们帮你选的吧？”我笑道。都是童话电影，动画电影，还有亲情题材。 她端着水杯，略微侧头想想，唇角翘起，“确实是……” 我突然想起《心之全蚀》完全不属于那些题材的范围。 她这时的目光已经凝在我脸上，“也有例外，《心之全蚀》是我选的。” 我心痒痒，耳根发烫。这种你来我往的试探周旋不是我的特长，至少在她面前我很不擅长。 我应该问一问的，昨天你为什么要亲我？仅仅是因为我在哭吗？ 这种以吻封缄的方式是不能随便对人用的，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我想问清楚又不敢，惴惴不安地，怕贸然一个举动就破坏了我们之间这好不容易自然不尴尬还有一点小暧昧的气氛。 “我这个月底能抽出三天时间来，你想不想跟我出去散散心？”她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以为她说的是她和孩子们要去旅游，让我一起去。 这是从来没有的情况。我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去哪里？” “你来选。” 我还有点疑惑，“不都是希洛他们决定吗？” 她的眼神更柔了些，又有笑意漫过，“我的意思是——只有我们两个去，你来选地方。”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像被一颗颗糖果轰隆隆碾过，一下子站起来，竟然结巴，“真，真的？” 我听见了自己的结巴，qiáng制定定神，又问了一次，“真的吗？” 她笑着点头。 我还是不敢置信，又知道这真的是真的，一时之间就怔在原地。 “有想去的地方吗？”她微笑着问。 “我……都可以，”我慢慢坐回沙发，慢慢消化这个消息，“我听你的。” “嗯，那去看看海？”她说。 我意识到一个问题，“真的可以吗？你……”她走到哪里不是会被拍到哪里，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没事吗？当然如果我不心虚的话也没什么的吧？ 她轻笑一声，仿佛知道我的忧虑，“怎么担心我，你不怕被拍吗？” 我和她哪有可比性啊！ 我的脸慢慢红了，“我又没有什么名气……” 她的眼神晶莹而璀璨，轻声正色道：“艾儿，不要看轻你自己……” 这么认真的语气，我很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视线。 万一我们被拍到怎么办呢？ 她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是说这个旅行在她眼里也只是平常的旅行，不是我理解的那种私人的特有的。 三天时间，朝夕相处，只有我和她，没有其他的人。完全不敢想，好怕是场梦，我禁不住问：“真的可以吗？那个……你的孩子们怎么办？” “他们都是青少年了，我想他们可以自己单独过几天吧。”她耸耸肩，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调皮。 你这个娃控舍得吗？ 我心里这么想，却也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这才放心大胆欢喜地站起来。 真的是真的。 我捂住嘴，还是笑出来，还想欢呼，想跳一跳，简直太开心了。 不行，太傻了，我要控制自己。 安吉莉亚轻声笑两下，微微叹道：“这么开心的吗？” 那当然了，我扬起唇，笑着笑着，我想起她给我补过生日，送给我那么多时尚单品，现在说要带我去旅游，她做的这些即使是带着补偿性质，也已经非常非常珍贵了。 也许她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我想起昨天的那个吻。 也或者也许，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她对我有不忍和怜爱。 感觉万丈深渊，我心甘情愿地往下跳，往下坠，根本没有力气爬上来。 一点点酸意突然从心底深处蜿蜒而起，越扩越大，让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总觉得来之不易，怕是在梦中，又怕贪婪太过，一切转眼成空。在眼泪掉下来前一秒我及时转身，赶紧擦掉。 “……有想去的地方吗？” 她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旁坐下。 “我……”我吸一口气，她真的让我选择。 “没关系，去哪里都可以。”之前就见过她和她的孩子们说话，就是这样的温柔，仿佛你可以对她提任何要求，她都会满足你。 “去大特克可以吗？”我想了想，只能选一个稍微人少，可能认到她的几率低一点的地方。 “可以。”她想了想，“是个看海的好地方，我也没去过呢。”她翘起唇来笑，能看出真的是期待的，没有让她为难，我这才放下心真的笑出来。 前路隐隐有光，我仍然不想放心前行，只能一步一望。 我们坐得很近，是一个我们从没有过的早晨，她刚跟我说要带我去旅游，没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希望了。 我低头看看她脚下的拖鞋，这么家常的穿着，以前也没有见过，有过的几次在这个房间里的见面，总是急匆匆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上面，然而今天我却能有时间注意到她穿拖鞋的样子。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在这里，选择来见我。 “谢谢你。”话一出口我发现她眼神微凝，才想到她让我别老是跟她说谢谢，急忙补充道，“不是……我真的……” 真的很感激她对我说的，答应我的，很感谢她的努力。 她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眸中柔光点点。 我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她此刻对我很温柔，就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吧。 第62章 Chapter 62 原来安吉睡着的模样是这样子的。 我趴着chuáng沿边打量着她。 侧睡，一手枕在耳侧, 呼吸浅而缓, 深邃偏冷的轮廓放松且柔和。 刚才定好去旅游的地方后, 我猜她出门早, 也许没有休息够, 就问她要不要休息。 她同意了。 我本来不确定她要停留多久，时间这样度过觉得有点可惜, 现在却看着她的睡颜着迷。 她好像这次并不着急着走。 这是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呢？ 我想得入神，不知不觉就咬起了手指。 “要不要上来？”突然, 已经睡着的人睁开眼睛看向了我。 我思维迟缓地张张嘴, “啊？” “你早上也起得早，要不要上来补眠？”安吉眼中似有一丝笑意掠过。 我在几秒激烈的天人jiāo战之后, 慢慢蹭上chuáng，在另外一边躺好，隔了好几秒才朝她的方向瞟一眼, 发现她也正看着我。 我头发一麻，急忙撇开视线。 听到了她轻笑说：“闭上眼睛, 睡一会。” 我很紧张, 和她共处一张chuáng，虽然中间还有很宽的距离, 但我的手脚像僵住了一样。 我盯着天花板一会，又悄悄瞟了瞟她。 她已经睡着了。 我侧过头望去，她的唇天然地翘着微笑的弧度，睫毛很长。 看得久了, 安心感漫过我，居然也慢慢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之间我感觉有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 睁开眼就撞进了一双波光潋滟的绿眸。 与我一对视，绿眸微微一眯，笑意盈盈。 也不知道她这么看着我多久了。 我：“……” 她：“醒了？” 我咬住唇，发现自己在沉睡中把身子往中间移过去很多，所以现在离她很近…… 太近了。 她的身体都在触手可及的距离。 “我睡了很久吗？”我撇低视线，想去找手机。一看，我睡了三个多小时。 我抬手揉揉眼睛，睡得太沉了。 前段日子太累了，身体生病，jīng神也在煎熬中，现在松弛下来，有点安然的懒洋洋的感觉。 更大可能是…… 我把目光投向她。 她已经是平躺着，周身散发着轻松的气息，目光转向我。 “你……可以在这里呆这么久吗？”我脱口问道。 她挑了下眉，“有什么问题？” 啊？ 我怎么可能觉得有问题？ 只是她以前都是来去匆匆，比我还不像这房子的主人，很少露出这么闲适的姿态。 她从昨天出现在这里就对我很不一样。 不再像之前那样若即若离，看我的眼神也少了一些难以解读的复杂，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动作和神情。 “怎么了？”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她轻弯了弯唇。 “为什么？”我问得突兀，不过我想她能明白。 她的神情微微一凝，转开了眼睛。 我有些不安地揪了揪被子。 “艾儿，在我过去的人生中，我不害怕所有的选择，我也不怕承担选择后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哪怕是不如意的……” “只是……” 她语气一滞，似乎在迟疑什么。 这很不像她。 她再侧过来看我，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但只汇成一句， “艾儿，你是这么年轻……” 我泄气了，还是这句啊…… “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才14岁，现在我都……”我都25了，我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我眉毛锁得紧紧的，嘴巴翘得高高的。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多少岁，比你大多少？”她看着我，低着声问道。 我当然知道，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问题是你喜不喜欢我，对我有没有一点感觉？ 如果我们在不同的位置，我可不可以追上你？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你愿意我追上去吗？你愿意等我吗？ 如果她只是在担忧年龄的关系，我有些意料之中的泄气，可我知道的安吉不是这样的，世人眼中的她不是这样的。 在爱情的道路上，她是自傲的，勇敢的，不屑任何流言蜚语的。 是不是证明了其实……她并没有喜欢我…… 我咬了下唇，心一横，“你这么问，你是想要跟我约会吗？” 这是《心之全蚀》里的台词，是莉莉和瑞贝卡在互撩阶段莉莉试探的时候说的。那时瑞贝卡在前头也说了一句我可比你年长很多。 我们刚才的语境很类似，不同的是——我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震，那凝在我脸上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泛着能夺人魂魄的绿意。 我咬着下唇，脸颊是直抒心意的滚烫，心却一点一点凉下来。 也好，今天就让我真正面对吧。 我移开酸涩到刺痛的眼睛，“我知道你没那个想法，安吉……所以就不用说我年纪大年纪小了，我之前只是想见见你，我现在也是这么希望的，”我深抽口气停顿了下，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我会控制好不粘着你，你随时可以不见我，只要你说，我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眼睛往上抬，这样眼泪才有可能不往下坠。 艾儿芬宁，你这个时候要是哭出声，你一辈子都拿不到奥斯卡。 我忍着泪，刚翻身坐起想要下chuáng，突然熟悉的冷香倾近，同时，纤瘦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抱住我的肩膀，安吉莉亚紧抱了抱我，她没有马上说话，气息有些急，应和着我猛跳的心率，她吸一口气，慢慢说：“艾儿我刚才邀请你跟我一起去旅游，你……不明白么？” 我喃喃道：“不敢明白……” 她的脸颊贴近我的头发，轻声说：“请你明白……” 略顿一顿后，她的语气多了苦涩，“之前，我不是有心要让你难过……” 没有关系的…… 我不忍心看到她有任何的愧疚。而实际上，只要她能和我见面，能抱抱我，以往的那些委屈又能算什么呢…… “没有关系的，安吉，我没有很难过……”我低语道。 “没有生我的气么？没有恨我么？”她同样低声问我。 怎么可能呢。 我立刻摇摇头。 “我永远不可能恨你，也不会生你的气。”我说。 “为什么？我对你这么不好。”她的仍旧抱着我，额头轻轻地碰了碰我的头发，气息温热，似乎有点微颤。 “……你没有对我不好，是我……” 我喉咙泛起涩意，咬咬唇，“是我一厢情愿要……喜欢你的。” 我不敢说出那个爱字。 你真的不用内疚啊。 是我一厢情愿。 即使伤心也是我应得的。 她没有说话了，放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 “虽然我很喜欢你带我一起去旅游，但如果你……”我不敢回头，“如果你没什么时间的话，其实……” “不是这种情况！”她说，“相信我好吗？” 我当然相信她。 只要她说的，她就会做到。 她是安吉莉亚呀，好莱坞唯一的安吉莉亚。 我慢慢地转过去，对上她的眼睛，她深深地望着我，手指滑上来，指尖拭一拭我的眼角，“傻女孩……” 我垂下睫毛，眼底发涩。 温热的柔软再一次印上我的额头。 我抬眸看向她， 她的瞳仁里映着我的脸。 我们就在咫尺之间，呼吸jiāo缠着。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她的唇上，她的唇特别性感，下唇比上唇丰厚，且有一条竖着的深深的唇纹。 似乎时时刻刻呼唤着别人要去亲吻它。 她能不能亲吻我呢？ 她像在《玛琳菲森》里的玛琳菲森对奥罗拉一样，亲吻的是我的额头。 她可以不可以像《心之全蚀》里的瑞贝卡那样地亲吻我呢？ 或者，允许我去亲一亲她…… “在想什么？”她突然开口问。 我脸颊一烫，才发现自己已经凑过去了。 “……”赶紧转移视线，“没……” 倏然间，我的下巴被她捏住，她的声音轻轻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呢……” 我愣愣地望着她的脸离我越来越近，然后…… 我的唇被她的覆盖住了。 她的脸几乎贴在我的脸上，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睫毛在我脸上留下痒痒的触感。呼吸温热芬芳，唇上的触觉极为柔软，是花中里最娇艳最饱软的一瓣。 当她的唇贴到我的时候，我整个身体里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那是久违的一种感觉。 她曾经留在我身体里面的。 她嘬起唇轻轻地吻我，我意乱情迷地承受，心如鹿撞地迎合。 原来接吻真的会感觉到天旋地转， 某一个瞬间，我们的唇分开，我气息不稳地喘着，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我搂着她的脖子，背后是柔软的chuáng铺，她温软的身子就压着我。 从这个角度仰看，她的眼睛里像有薄雾的绿森林，闪着暗暗的光晕。 那右眉上的痣，那高耸的颧骨，那唇上性感的纹路，一切都是可以触摸的。 神终于关爱了我。 我手指升上去，抚摸她的脸，贪心地又把自己的唇凑上去。 她细长的手指，不再是凉凉的触感，而是滚烫的，撩开我的鬓发，捏住了我的耳垂。 “这么……烫……”她在我唇齿间呓语。 原来……是我耳朵的温度么…… 我茫然地想，又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迸开来，这个边亲边摸耳垂的动作不是她在电影里的设计吗？怎么……怎么…… “唔……”有柔滑微烫的东西触碰着我的舌尖，温柔地蚕食着我。 我什么都思考不了了。 而我的心很甜。 好似被浓厚得透不过气的蜜糖包围住了一样。 我前所未有地确定了一件事。 她或许，不，很大可能是真的喜欢我的。 第63章 Chapter 63 亲吻过后，她把我抱在怀里很久。我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她实在是太瘦了。 可怀里是那么温暖。 她的手搭我的手臂上, 我微弯着腰, 整个上身窝在她的怀里。 要是她的粉丝们知道, 我要被打死的。 我忍不住眯眼笑。 “在想什么？”安吉莉亚问我。 “没, 只是……很高兴。”我抬脸望向她。 安吉莉亚的目光温柔地像深潭，不知道她自己是否能够察觉。 她在笑, “饿了吗？我们出去吃饭？” 我吃一惊，坐直, “我们？出去？” 她看了看我, “怕不怕？” 我还在惊愕，可以吗？ 我当然是不怕的, 可她不介意吗？ “我们分头开车，在饭馆里聚合，有什么问题？”她耸了耸肩, 看着我眨了眨眼，“不想试试吗？” 当然想了！ 当然想跟她光明正大地在外面吃饭。 她笑着揉揉我长发, “赶紧起来。” 饭店挺普通的, 比较近，但有很好吃的芝士汉堡。 我走进来的时候店员笑容满面, 等我后面的安吉莉亚出现时，几个店员都瞪眼张大嘴。 “吃什么？”安吉莉亚亲切地对他们微笑了下，侧脸问我。 我忍住心里那点熊熊燃烧的兴奋感，“吃他们的招牌套餐, 你呢？” “我也可以来一份，再要一份沙拉，你和我一起吃？”她扫了一眼菜单。 “好的！”我绽开笑容，“我还想多要份薯条，可以吗？” “当然。” 给我们下单的店员都傻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忍笑忍得肚子都要痛了。 坐下来的时候，其他客人都在看我们，也有拿起手机暗暗拍摄的，刚才进门的时候没看到狗仔，不过这时候应该拍到我们了。 我看一眼安吉莉亚，她很自然，很淡定，根本不以为意。 我便把心底那一丝丝忐忑不安也给卸除了。 越自然，他们越不敢乱写，最多就是乱猜猜。 尽情猜吧。 我心里暗暗说。 “接下来有什么活动吗？”安吉莉亚勇叉子叉起沙拉里的水果块。 我咬一口汉堡，香浓拉丝的芝士真是好吃，“过几天……” 我掩了下嘴，吞下后说，“过几天有个广告要拍。” “在哪里？” “可能在纽约。”我想了想，不是很确定。 “嗯。”安吉莉亚点点头。 我太饿了，一下子就吃完了汉堡和大半的薯条，可乐也喝掉了大半杯。 安吉莉亚只吃了一些沙拉，一小块汉堡。 我瞧着她纤细的手臂，开口道：“你多吃一点嘛！” 安吉莉亚看看我，含笑道：“好。” 我的脸立刻升温，只好埋头吃薯条，过了些时间再看她，她把那汉堡吃得差不多了，唇边有点沙拉酱，她纤细的手指一抹，舌尖舔净。 我想起了刚才那个吻。 她的舌头吮吸我的那一刻。 赶紧再次低头。 吃了三条薯条后我再次去瞄她。 正好看到她在看我。 目光对视，她弯唇微笑，笑意熠熠发亮。 真是…… 这下，在大庭观众众目睽睽之下，我的脸避无可避，真的红了。 出了餐馆门，我眼尾扫到不少狗仔，心底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小心开车。”安吉莉亚丝毫不受影响。 她的笑容让我安心。 可惜了，不能多要一个吻。我在内心想。 狗仔们离得还是有点距离，安吉莉亚轻声对我说：“到家时给我信息，打电话也行。” 我尽量克制地笑，眼睛里只有她。 “那个……旅游的事……”太开心了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 她看着我说：“当然是真的。” 啊，真希望能当众光明正大地抱她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想的只有这个。 接下来的几天我仿佛都活在了云端中，经常发呆，忙和不忙的时候发呆，发呆完就会无意识地发笑。 看剧本，去健身房，练跳舞，刷网络。 有很多那天我们吃饭的照片，出了狗仔队的高清，还有路人拍的。 安吉真漂亮，路人拍的高糊也很美。 我把这些照片都存了起来。 大部分人都说我们的感情好之类，毕竟合作过三部电影。 太光明正大了，都没什么说我们暧昧的声音。 当然也有一些cp粉，我咬着手指，忍着给他们点赞的冲动。 还是跟她差太多了，她就像遥不可及的太阳，而我永远都要追逐她，努力靠近她。 向阳而生。 反正我还年轻呢。 我有的是时间。 要到纽约拍广告我先一天到了这边来看达科塔。 “你最近是有什么开心事？”她问我，“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件瞒达科塔的事了。 我说：“没有，还不是老样子。” 她趴过来掐我的脸，“那是换什么保养品了？” “没有没有。”我笑。 我不知道说出来对安吉会不会我有所影响，她会不会介意，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我想等过一段时间，等我能再确定一些，我才能跟达科塔分享。 拍广告那天我和助理，保镖先到了酒店，助理出去帮我买吃的东西的时候，我一个人先在酒店洗了澡，头发chuī了半gān，方便等会造型师做发型。 在等我的化妆师和造型师上门的时候，我拿手机给安吉发短信。 这些天我们的短信多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太习惯发短信来聊天，但很可爱，因为她也会用emoji 表情，应该是从她的孩子们那里学到的。 我突然很想念她。 真想每天都见到她。 “我想你啦，真想见你。” 我穿着浴袍光着脚丫晃脚给她发短信，期待着她的回复，心甜甜的。 因为知道她会回复我。 果然，几分钟我笑出来，她的回信来了，“嗯。” 然后又是一条，“见我很简单啊，开门就可以了。” 啊？开门？ 啊？难道说！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这一行字，确定自己没看错，立刻奔过去开门。 门打开她果然就站在门口。 穿了白衬衫和棕色的半长裙，妆容明艳。 见到我的时候，红唇弯了一下。 我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保镖，克制住立刻去抱她的冲动，拉住她的手，“快进来。” 关上门才倾过去抱住她，怕自己慢了，“安吉你怎么会来？” 她搂住我的腰，我听到她的轻笑声拂过我的耳朵，“我也想见你。” 我的耳朵都麻了，笑开来，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你怎么有空来呢？” “有的。”她把包放一边，“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对呀，”我舍不得移开视线，“爱琳她们要过一会儿才来。” 她肯定是问南希我的日程了，所以才知道我的具体地址和房号，也不事先告诉我，是想给我惊喜。 还打扮得这么漂亮，嗯嗯不不不，她就算素颜都很动人。 “你真好。”我情不自禁说，搂紧她。知道我想她，立刻就出现了。 她身上有淡淡的娇兰香水的味道，我贴紧她的颈部那点肌肤，蹭一蹭，感受着从她身体传来的温度。 她摸一摸我的脸，眼睛像是温柔的摄像机，我想永远留在她的视野里。 近到可以呼吸到她的呼吸。 我受不了这个诱惑，再仰起一点高度，印上她的唇。 每次亲她，像是爱神之箭击中我的心，心悸到带着甜蜜的痛意。 时间仿佛停住了，我只听见蝴蝶扑翅的声音。 安吉莉亚的手环抱着我的肩，手指撩一下我的发丝，“头发还湿着……” 她的声音带着低低的哑，性感到致命。 我的头靠在她的肩膀，喘一喘气，“嗯……” 她不再说什么，脸又朝我靠近，扣住我的后脑，吻住我，唇与舌的相互jiāo融太有魔力，我想一直跟她接吻，不想要停。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梦想中的恋人一定是làng漫的，多情的，柔软地。 此刻的她符合我所有的幻想，她带着我在隐秘斑斓的花园里约会，缠绵。她的吻是香醇的酒，是神秘的夜，像一场刚开启的冒险之旅，途中奇境不断，蛊惑着我的灵魂。 她抚摸我耳垂的动作，指引并且引诱着我前行。 “艾儿……” “艾儿……”她温香的气息烫着我的耳垂，“她们有没有说什么时间过来？” “啊？”我晕乎乎地发了一个音。 不知何时，我们两个都倒在沙发里，窝在一起亲热。 我舔了舔发gān的唇，盯着她的眼睛，手指流连在她的发间，勉qiáng从空白的脑袋里分析，“好像等会……就会过来……不知道时间……”我努力地回想她们有没有跟我说时间，又舔了舔gān涩的唇。 “这样……”安吉莉亚细长的脖子动了动，嗓音暗下去。 下一秒，我的耳垂被香滑的柔软包裹住。 我“嘶”地一声身子剧烈地抖了抖，“啊唔……” 我发颤地直躲，可都躲不掉，耳垂那里被一点点地慢慢地舔舐着，我浑身像过了电似的。 “别……别……”我都哭腔了，“那里不能亲……安吉……” 当时在拍电影，我就因为这个敏感处失态了。 “这里不行？那这里呢？”她转向我另外一边的耳垂，我重重地抽了口气，身子瘫软，无力反抗，只能揪住她背后的衣服，最后保留一点理智。 她离开我的耳垂，重新吻咬我的唇瓣，我们再一次深吻，舌尖与她的纠缠，想化成水流淌在她身体的肌肤里。 想要她的唇吻遍我。 想要亲吻她身上的每一寸纹身。 我似乎在梦呓一般叫着她的名字，隐没在她亲吻的柔波里，肌肤在她的指尖滑过时发颤地兴奋着。 “艾儿……” “you are so……”她的声音模模糊糊，她亲吻的温柔又是那么清晰，“……sweet ……” 要不然门铃和手机一直响，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分开坐起来，安吉瞄了一下我，我顺着她的视线看，红着脸赶紧去拢紧睡袍。 她伸手过来把我系好腰带，又拉了拉她自己的衬衫，扣好衣扣。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会，暗下去，过了几秒又亮起来。 安吉和我都没有说话，她抱了抱我，先开口道：“我去开门？” 我的脸又红又烫，抿抿唇，点了下头。 她这才放开我站起来。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赶紧坐好。看着她走过去开门。 然后是南希的咆哮，“为什么这么久……咦？” 我探头看去，南希一脸惊诧，后面的化妆师爱琳和造型师则是茫然地看了看安吉，又看了看我。 南希随即反应过来，关上门。 安吉倒是大方，露出微笑，“你们好。” 爱琳和造型师一个提着箱子，一个提着礼服袋子，明显还没搞清状态，只本能回应，“哎，哎，hi，hi……安吉莉亚……” 南希清清喉咙，“安吉也在这里啊……” 我又想捂脸，又想笑。 安吉回眸看着我，笑容扩大，“嗯，是的。” 南希喃喃自语，“怪不得海伦问我……”又摇摇头，对爱琳说：“赶紧给她换衣服，很多人在等我们，快急死了……” 我偷偷朝安吉莉亚吐了吐舌头，她眨了眨眼。 因为要抓紧时间，我到卫生间用最短的时间脱了睡袍换了白色的内衬裙出来，造型师拿出Miumiu 的裙子给我换上，又在选鞋子，爱琳一边抬手给我上底妆。 我半弯着腰任由她们忙活，瞄瞄坐在沙发看着我们忙来忙去的安吉，她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见我在看她，她又眨了眨眼，歪了歪头，笑了笑。 一点都不在意其他三个人一边忙活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看她。 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只是坐在一旁这么看着我。 就仿佛只有我是重要的。 “……这里……” “还有这里……” 爱琳和造型师一前一后的开口。 我这才望向镜子，对上她们为难的，有点不知如何启齿的神情。 我的颈部右侧，还有锁骨往下的位置各有一处红印，不是口红留下来的，就是被外力弄红的。 粉底遮不住。 衣领也遮不住。 南希走过来一看：“……” 我窘得头皮都麻了，“是我自己抓的！” 整间屋子的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造型师说：“那个我好像带了一条很漂亮的chocker，可能跟裙子挺搭的。” 爱琳说：“我来上一点遮瑕，Mac的，这个牌子好……” 我的耳朵都要着火了。 镜子里的我脸通红通红的，后面的安吉抬起手指挠了挠自己的唇角。 这一瞬间她好像有点难为情的迹象。 我喜欢这个时候的安吉，她不仅是名人，是传奇，是六个孩子的好妈妈，也是我的安吉。 她就在我的眼前。 而我的身心都属于她。 第64章 Chapter 64 Strom clouds may gather and stars may collide，but I love you until the end of time. 风bào也许会聚集, 星辰也许会陨灭, 但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的爱也不会冷却。 ——《红磨坊》 在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还没有这么期待过一件事情。 小时候有记忆开始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我人生的第一场戏, 第一部 电影，第一次红毯, 第一次亲吻，全部加起来都没有月底要跟安吉莉亚独处三天这件事来得开心。 我们能睡在同一张chuáng上, 分享彼此的体温。 一起睡着一起起chuáng, 眼里只有彼此，再也没有其他人打扰我们。 我无比相信她对我说的, 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她是说到做到的人。 很奇怪，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之前难过的心情了。 只要有她的拥抱和亲吻。 我又想起她亲吻我时的小动作, 摸了下自己耳垂，那里又开始发烫。 那次在酒店里, 我到后来都处在一中甜蜜的混沌里, 只有无意的本能，当时我的睡袍被她褪开了大半, 她的衬衫的扣子都松了好多颗。 我们是那么投入，至少说明…… 羞涩得不能再往下想了。 之前说是去大特克看海，但经过我仔细研究下，这个季节去多米尼加那里更好。 我先飞到纽约, 从纽约的肯尼迪机场飞到迈阿密机场，再转机到格雷戈里奥卢佩龙机场。 我画大浓妆戴假发戴眼镜，再换个难懂的苏格兰口音的英语，基本可以脱离艾儿芬宁这个演员的角色。 可安吉不行的，她即使搭私人飞机，狗仔费心思还是能知道她的行踪。所以我们是分开出发。 酒店是我以妈妈的名字定的，就在离Bavaro Beach附近。BavaroBeach是多米尼加最美的海岸线，也曾经是世界上十大海滩之一，几十公里的海岸线只有纯白的细沙，宝石蓝一样的海水，还有数不尽的椰树。 而我定的酒店前的沙滩就是Bavaro Beach最美的一段沙滩，我定的房间露台就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蓝，热带气息浓厚的椰丛，还有纯白的沙。 想象白天起chuáng我和她可以看日出，chuī海风，日光浴，晚上可以依偎着听海làng，在星空下接吻。 我的心甜极了。 我到的时候刚好是傍晚，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进了酒店，收拾好行李。 这次我带了好几条漂亮的长裙，安吉也带了，或许我们还能换着穿呢。 我也带了比较性感的……睡裙。我把它放在chuáng上，拍了张照片。黑色吊带大露背的，前面有个大蝴蝶结，穿上仿佛待拆的礼物。 我一直有坚持在那个邮箱写邮件，不知不觉那个邮箱变成了我的私人日记。 之前的有些很难过，我发过去就没再打开来看。可最近的不一样了，每次写一封我过些时间我都会自己打开来重温那些开心到不敢置信的情绪。 “不知道我和她会迎来怎么样的独处时光，我好期待。（她会喜欢我穿睡裙的样子吗？）” 我这样写。 敲了一连串的小心心。 我把它挂到衣柜，看了看，又扯下来塞箱子里。等了会，重新拿出来，挂到衣柜里，调整了下位置，挂到了最里面。 好羞耻…… 我卸妆，洗脸，换好衣服，打扮好了，准备等会跟她去吃晚餐。 听着不远处一阵阵的海làng，还有隐隐约约的欢笑声。 我托着腮，chuī着海风，遥望着海。 这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旅行了，也是我和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还没等到她来。 我有点担心。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我看见是她的，松了口气，急忙接通，“安吉，你是不是到了？” 信号有点不好，等听清楚的时候她手机背景声很嘈杂，她声息急促，像在急步走。 “艾儿……” 我开着露台的门，风霎时灌了进来，还有她的声音，“艾儿，对不起……” 我的耳边都是呼啸而过的风，听不清她的语气，手伸出去拉上窗台的门，室内顿时变得真空，她的话语也随即清晰地飘入耳朵，“……我恐怕过不去了。” 很多时候，我在接触剧本时，表达人物情绪的时候并不会有太的心理描写，会有一些动作指示，但情绪是要演员自己去捕捉的。 比如失望。 我见过很多的文字描写，“像突然泄气的皮球” “仿佛从悬崖骤然坠落”，“血液一下子变冷”。 演绎的方式——手里的东西掉落，目光失去焦点，身体慢慢矮下来等等等不积极的身体语言表达方式。 我在这一瞬间，仿佛都体验了一遍，那种汹涌澎湃的情绪一下子地如海啸般，我看到那呼涌而来的水làng，我本能地抠住最后一点着力点，“可是你说过会陪我……” 那水làng覆盖住了我—— 她电话那头有薇薇安的哭叫声，“妈妈，妈妈，我难受……” 还有安吉轻声的劝慰，然后她的声音更清晰一些，“薇薇安发了水痘，现在高烧不退，我们送她来医院。” 我整个人被那失望的水làng吞没，无法言语。 我试着开口，浑身无力，发不出声，手脚轻飘飘的，我再也没有可以立足的着力点，我也再也没有可以说的理由。 然后有另外一个我从我身体里分裂而出，冒出水面，她以一种平静得体的语气在说：“……好，好的，那确实比较紧急，嗯，她一定很辛苦吧，不用担心的，一定会没事的。” 这算不算是演员这个职业的优势呢？ 水上的我凝视着那个在水里动弹不得的我，听着电话那边的嘈杂不清的声音，似乎医生来了。 应该会没事了吧。 “艾儿……你现在在哪里？”背景音静了些，她的声音更清晰了，那语调和呼吸是那样的熟悉。 一下子就把水上的我拍了回去。 我在哪里，她担心吗？她还记得我在这里等她吗？ “我知道你很期待这次旅游……对不起……” 我的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进去。 难道说只有我一个人在期待吗？ “你现在是不是在酒店……我让人去接你好不好？” 我的视线从衣柜里扫过，又从化妆台上摆放的我刚才用过的东西掠过，粉饼，唇膏，那把化妆刷没放好，快掉下来了…… 我笑道：“不用啦，这边都很晚了……” 墙上的时钟指到了九点。我还没吃东西。 “好不容易有时间放假，又有机会来这里，我想玩几天呢！安吉，你不用担心我，这里很安全。” 眼睛眯起来，笑意要真实透出来，嘴唇笑起来，语调要轻松一点，这是轻快不在意的基本演法。 我是演员。 随时随地要入戏。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只听到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息颤在我耳边，“很对不起，艾儿……” “没事哒，我懂的，你已经说了好多对不起啦，安吉……” 那边又传来薇薇安的哭声，还有海伦叫她的声音。 “艾儿，我……” 我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么叫我的名字，“安吉，薇薇安需要你呢。” 我先挂掉了电话。 有好几秒我的思维是短路的，我慢慢走到化妆台前，握住了那支摇摇欲坠的刷子。 有簌簌而落的水滴打湿了刷子的毛。 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脸颊都湿透了。 双肩一颓。 全身的气力也散了。 算了，忍什么呢。 反正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哭吧。 安吉是一个行动力极qiáng，做事不会瞻前顾后，而且会持之以恒的人。这也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说的每一句话的原因。 她说到就会做到，许下的承诺就一定会兑现。 我只是没有想到，我是例外。 前所未有的委屈渗满了我的心。 我是认定了她喜欢我才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委屈。 可再委屈也只能一个人委屈。 或许，她其实没那么喜欢我。 这些天她对我说的话，她对我的亲吻和温存，只不过是对以前的补偿。 她不忍心，她是那么善良，所以她安抚我，尝试着喜欢我。 如果是这样，我有什么权利委屈呢？ 不被喜欢的人是没有委屈的权利的。 我听见了自己的哭声，抽噎不止的哭，痛彻心扉的哭。 心脏被刀子狠狠地绞着。 不可能的。 我想着那次她特意去纽约给我惊喜。 我想着她亲吻我时温柔地叫着我的名字，轻柔地爱抚我。 她看着我化妆时那专注的，微笑的眼神。 她不可能对我没感情。 只是…… 我在她心目中没那么重要。 她心中最重要的是首先是她的孩子们，其次是她的亲人，接下来是慈善事业，前夫…… 我可能根本就排不上号。 眼泪不停地滚下来。 也许未来的我再回过来看今天，会觉得不至于这么悲痛，但此时此刻，20多岁的年轻的我，从小就有被夸着长大，拥有满满的爱的我…… 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被爱。 仅仅是被她忽略了，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 我怎么可能还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只想快速离开，一辈子都不想再来这个酒店这个国家了。 我边抽噎边把东西收进箱子里，没心思整理，直接一股脑的塞进去。把衣柜的衣服胡乱地揪出来时，那条睡裙掉下来。 我在泪眼模糊中伸手想去接。 没接到。 一下子就掉在地上了。 我跪了下来，缓缓地把衣服捡起来，搂紧，就像搂紧我自身。 我……还是自作多情了啊…… 第65章 Chapter 65 我整理完东西，手机订了机票, 离开了酒店。 没有她在, 再美的风景我都不想看。 手机响了电话, 刚才在哭, 我也没有接到。 是她打过来的。 生平第一次, 我不想联系她。 我不接，她又发短信过来, 我能猜到她说什么，我也不想打开看。 我的空气被我的情绪一点点吸至真空, 我的心仿佛也什么都不剩了, 躯体变成空壳，只剩木然的自顾自往外流的眼泪。 内心是钝钝的木然的。 只有眼泪一直止不住地无声地流。 我戴着墨镜, 凌晨的航班，也许会引人注目，也许不会, 现在我也不去管了，似乎还被拍了, 还有人在看我。即使是被认出来我也不管了。 我好像处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 周围的人和声音，被我隔离。 兜兜转转, 转了机，终于在飞去洛杉矶的路程上。 就在不久前，我还满怀期待和希望地踏上这条航线，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心情回来…… 真讽刺。 归根到底, 还是我期望太高了，以致于不能接受这种落差。 放在之前，我可能会失望，会难过，但不会这么委屈和伤心。因为我知道她是一个妈妈，孩子的事情是绝对优先的。 是她这些天对我的温柔，对我流露的感情，让我有了贪心的想法。我把自己认成了她的女朋友，不自觉地想去确认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而事实上，她没有说过我是她女朋友，没有说过喜欢我，每一次，她总是先离开，接了电话就走，从开始就是这样。 每一次，我都没有被她优先选择。 我们依然在不同的位置，节奏和步伐并不一致。 那次她来纽约看我，她的亲吻，也只是昙花一现。 我自作自受的。 出了机场，又是深夜。 我肚子空空，头涨疼，眼睛也疼。 然后发现行李箱丢了。 不知道被我忘记在哪里了。也许，我根本没把旅行箱带上这架飞机，又或许一开始就没带离开酒店。 想不起来了。 算了，无所谓了。 那个为了跟她见面锻炼节食让自己有更好体型的我，那个试了无数裙子只为了挑选一条最适合自己她会夸自己好看的我，那个傻傻的，先准备好几天研究飞机路线只为早到，傻傻的在房间里等她，浮想联翩的我。 那个满怀期待，羞涩，又忍不住憧憬的我。 就让那个我留在那一刻，留在那个酒店里。 让时间留在那一刻，不要到我此刻来。我的眼前重新模糊不清起来。 我吸了下鼻子，站起来走。 这是我最后有记忆的地方。 后来我回想，我是听到车声的同时也听到有陌生人喊我的名字，还有人冲过来。我倒地的那刹那晕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然后左腿传来剧痛，脸颊有痛感，密密地刺进来。 有人过来按住我，陌生的男人声音。 “先别动她。” “快打电话。” “是艾儿吗？天啊，上帝……” “她突然就走出来……啊，她脸在流血……” “跟我说话，别睡，保持清醒，救护车很快来了。”陌生男人的脸在我眼前明明暗暗，他的唇语说了一个名字。 我的睫毛动了动。 光很刺眼，我睁不开眼睛，喇叭声很响，耳鸣，轰隆隆，很长的金属音，眼前一阵亮一阵暗，光点漂浮，那光散开来又聚在一起，又被黑暗吞噬。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我睁开眼，眼睛很痛，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光亮，涨涨涩涩的，白的天花板，chuáng单，抬手，手背扎着针。 再往前看远一点，南希正看着我，走过来拿一个枕头垫在我背后。 我才看到左腿打了石膏，木木的麻麻的暂时没有什么感觉。 “左腿胫骨平台骨折。刚做完手术。幸好及时进了医院，打的是营养素，你很久没有进食了。”南希说。 我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妈妈知道吗？” “她出去旅游，暂时还不知道，我还没通知她，达科塔刚才来过电话了，她在拍戏，明天赶过来。” “不用……”我去找自己的手机。 “别动，躺着。手机在我这里。”南希递过来。 我一看，我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应该是没电了，屏幕也摔了，碎成蜘蛛网。 “我跟她通过电话了，她说尽快赶过来，她在科罗拉多的一个小镇，叫什么我都想不起来，反正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嗯……”我的眼睛还是很疼，掌心搓一搓，捂住。摸了摸额头，贴了纱布，又摸摸了脸上其他的地方。 我这个样子，肯定暂时拍不了戏了，而我手头现在确定的有一部电影准备拍，还有两部在接洽。 南希是个很有专业素养且贴心的经纪人，她关心我，担心我，从从未gān涉我，相反我一定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包括这次去旅游我也没告诉她。 “没有办法，你的脸都肿了，这样拍不了，我会处理的。”她说。 “对不起。”我小声说，“这次是我任性了。” 南希沉默了一会儿，反而问我：“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她？” 我突然怔住，隔了好几秒，缓缓摇头。 南希嗤了一声，“那你算什么？” 我怔怔地望着她。 南希拧着眉，“你这样又是何必？你还是你吗？” 我垂下头。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今晚暂时在这里，明早早点我们转别的医院，你好好休息。” 她把我的助理叫了进来，就出去了。 现在她要帮我收拾烂摊子，肯定很忙。 我内疚得说不出话来。 助理姐姐很体贴地坐在我身边，陪着我，问我的腿疼不疼。 有点疼，但我还可以忍受。 她摸摸我的头，很怜爱的样子，让我睡一会。 我勉qiáng对她笑了笑，“我没毁容吧？” 助理急忙摇头，“没有，怎么会？” 她拿出小镜子让我照一照。 镜中的脸出了额头贴了胶布，下巴贴了创口贴，还有一些细小的已经结痂的疤。 那双眼睛红红肿肿的。 “像不像木乃伊？”我开玩笑道。 助理姐姐抿一下嘴，摇摇头，“这个笑话不好笑，你受伤了……” 我咬住唇，说不下去了，只能闭上眼睛，躺回枕头，“外面是不是都知道了？” “机场有人拍到了你的视频，狗仔队速度也快，现在你车祸的消息是瞒不住了。”助理姐姐小心道，“其他的应该是不清楚的。” 幸亏乔装打扮了， 幸亏转了机，应该发现不了我去了哪里，就不会影响她…… 她都没有去…… 也影响不到她吧。 我自嘲地笑自己多虑了。 我想起昏迷前似乎听到一个男人在我说什么，还提到了她的名字，也有可能是幻听了…… 她不爱上网也不会知道我出车祸的事情的。 这样也好，也好…… 有液体从我闭着的眼角缓缓渗出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迷迷糊糊一会，头疼得厉害，腿的疼也开始超出我的忍受的范围。 我疼得哼了几声，想翻个身。 柔软的手探过来扶我，摸我的额头。 我晕乎乎地想：是不是她呢？她知道了吗？来看我了？ 然而是助理姐姐的声音，“发烧了，别怕，医生在路上了。” 又在痴心妄想了…… 吊着点滴，我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了。助理一直在照顾我，烧退了后又给我擦脸，喂水喝。 她一直都没休息。 我恢复了一点jīng神，眼缝里能感受到灯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助理又过来给我掖被子，手抚过我的肩膀。 朦胧之中，闻到一点熟悉的气息。 我忍着亮光睁开眼看去。 背着光，高瘦的身影。 我眨了眨涩痛的眼。 “你助理出去带吃的了。” 熟悉又遥远的声音。 她的脸这才清晰地看见。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不是做梦，我确定她就站在我面前。 我用手肘撑了下自己，她俯低身子扶我，拿高枕头垫在我的背后，她的衣服拂过我的衣角，更让我有了几分真实感。 我们相对着看着。 安吉穿着黑色的衬衫和长裤，素颜有些憔悴，唇膏都没有抹，气色不太好。 我的气色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瞬间，竟然分辨不出是什么感觉，难以言喻。 没有想到以这种状态这种方式见面。 一颗心浸在水中，湿漉漉的，静止不动，一种陌生的平静。 “是不是还很疼？”她低声问，语气很轻，却像含着浓重的感情。 那水一下子凝结成尖锐的冰棱刺了我一下，我慢慢说道，“没有很疼……你怎么知道的？” 安吉凝望着我，动了动唇，“他们没有保护好你……” 我回忆起我晕过去时有人在我面前照看着我，还说了安吉的名字，原来不是幻听，她是真的找了人来接我。 “对不起，这么久才赶过来，”安吉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她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像在遏制什么，“还有……我没接到你的电话……” 我摇摇头，“我没打电话给你……” 她微微一怔，“确实是……” “可能是救护人员打的吧……”这个时候的我竟然能冷静地思考，“因为我通讯那里最后一个电话是你的……” 她抿一抿唇。 我随即想到什么，“不过我没存你的姓名，所以你不用担心会……” 她看着我，没等我说完，“我不担心这个……” 我喉咙哑了哑，垂眸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沉默似浓雾，淹没了我们。 她的话语也在雾中挣扎，听起来遥远陌生，“……艾儿，你随时可以打我电话的……” 我仰起头看了她一眼。我的心被冰棱刺透。 可你并不一定能接到，接到也不会来。 她接触我这个眼神，眸光猛地颤了颤，又咬住了下唇。 我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世人应该也很难想象她会有这样的表情。 脆弱，悲伤，深深的凝视。 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 从刚才到现在，她没有坐，就这么站在我的面前，像在等待我的宣判。 她是不是觉得要对我的车祸负责任？ 我终于能分辨出我刚才第一眼见到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了。 我不是委屈。 不是责备。 我是痛。 不仅是那种因为她的话被冰棱刺痛的痛。 还有心疼她的痛。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竟然是心疼她的憔悴。 我看了看自己，是惨兮兮的。好像每次都很惨兮兮，上次去她家送礼物中暑晕倒，她之后就对我很温柔，现在她看到我出车祸受伤，想必也更内疚吧？ 我不愿意她这样…… 我弯了弯嘴角，“我也没出什么大事，看上去是严重的，其实只是小伤，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是的，这样才是对的。 虽然她对我食言，没有跟我去旅游，虽然她不知道我的生日，她没有优先选择过我，但是是我们一开始就没在同等的位置上，是我先跟她表白，说明了不是恋爱，她可以自由选择与我的关系，我就要接受她的忽略。 至于我的腿，这个伤更加跟她没有关系，是我的责任。 这样才是对的。 她嘴唇动了动，没把话说出口，而是终于走近，坐到我chuáng边，摸上我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哭太多了看得不太确切，她的眼眶似乎是红红的。 她手指很凉，动作很轻，摸了摸我的额头上的纱布。 我本来想笑一下的，无奈脸部肌肉一动，牵动了什么伤口，挺疼的。想着现在面目扭曲，就算了。 她的指尖犹豫地落在了我的眼皮，很轻柔很轻柔地抚摸。 我看清了，她的眼眶确实是红的，眼眶里还有很多血丝。 应该是累的。 薇薇安这个年纪发水痘还是很危险的，她肯定担心得都没有休息，又赶过来我这边。 “薇薇安还好吗？”我问，“你是不是需要快点回去？” 我话音刚落，她低身下来抱住了我。 先是很轻，再慢慢用力，揽紧我，她的唇贴在我的脸颊，气息灼烫芬芳。 熟悉温暖的气息深入我的鼻腔和肺腑，我心中瞬时涌满了酸楚的液体，像是一戳既破的气球，手指在触及她衣角的时候及时收了回来。 不能再贪心了，也不能任性，不能撒娇。 这些是被深爱的人才有的权利。 我并没有这样的权利。 她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但嗓音是微颤的，哽着的，“我想留下来，可以吗？” “……”我咬住唇，眼眶有了湿意。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薇薇安才是。”这话出口好像我在跟薇薇安争宠一样，我又怎么能比得上她的重要性。 我带点苦笑补充道：“我姐姐会过来的，我的伤养一阵子就会好，别担心。” 那个想要撒娇想贪心的我不能出来，我要把那个我关好，我只能说这样的话。 她慢慢放开我，起身看着我，睫毛在光影里纤毫毕现，浓密细长，眼尾的纹路楚楚似水，眸光深深的，漾着水汽。 我有些恍惚，心尖发颤， 几乎要屈服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仍看着我，眼神似有千言万语，抚摸着我的脸颊，“让我补偿你，艾儿。” 一种酸楚有力的情感席卷了我，在我的心里翻江倒海然后平静下来。 我想起之前的种种，突然顿悟。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了。 第66章 Chapter 66 助理姐姐进来给我们送了食物，没打扰我们, 又退了出去。 “吃点东西好不好？”安吉轻声地问我。 我没什么胃口, 看了看她的脸, 改了主意, “你也吃一点。” “好。”她看着我, 我撇开了眼睛。 我吃得很少，她吃得更少, 过程很安静。我喝了一点水，整个人很疲乏, 她过来扶着我躺下, 眼睛都是心疼和关心。 我看到她的手腕，那么纤细, 又那么有安全感。 “你回去吧。我没事的。”我轻声对她说。 “我……” 我没等她说完，把脸侧向一边，闭上眼睛, 她的那句话就没再说出来。 在她说出补偿两个字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终于落了下来。我不是犹犹豫豫的人, 只在她身上才会如此反反复复患得患失。 我知道我早该做这个决定了。 可…… 我揪紧胸口的衣襟。 她在我背后没有说话, 但我知道她在。 我也不说话。 难言到无法忍受的寂静，我咬着唇, 眼眶发痛，真想转过去对她大叫，“你走呀！” 可我不能这么做，我未跟她接近时, 她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传奇，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她击溃。当我越来越爱她时，甚至因为这份爱伤到自己时，我意识到她也不是全能的，她也会有顾不到的地方。 我的人简直被劈成两半，一半是已经做出选择的忍着痛苦的我，一半是不舍不甘不愿混杂的我。 这时我听到她的手机震动声。 你看，还是来了，每次她接了电话就会走。 也好，不用赶她走了。 反正她也会走。 她要照顾很多的人，要做很多的事，qiáng大柔软的心里容了很多人，我只是在其中占了一个可有可无细微的位置。 我应该已经哭gān了眼泪了，居然还会有液体流出我的眼眶。 我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声音，等着这些液体缓缓地无声地渗出。 手机铃声静了，不知道是被她掐断了，还是她已经走出房间外接电话了。 我抬起手擦擦眼泪，忍不住抽噎。 “ 艾儿……”柔软温韧的身体从背后抱住我，她的唇抵在我的头发上，“对不起，别哭了……” “别哭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也在哽咽，重复道，“别哭了……” 我没有回过头去，也没有停止哭泣，好像要把一生中的泪水都要哭gān了。 后来又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她靠在我的chuáng头，撑着额头，阖着眼。 我静静地凝视着她。 脸色依然很憔悴，丰唇gān燥，眼角细纹浮现，像微微泛着卷边的玫瑰花，睫毛纤长浓密地垂落，有一种静谧的温柔。 这一瞬间，我不禁鼻酸，深深吸一口气，一点一点地把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已经足够。 有这一刻就够了。 她睁开眼睛，眼眸里望进我。 我们默默地对视几秒，也许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她怔怔的，双眸低了低，又抬起眼睫，轻轻问：“要不要喝水？” 我笑一下，“好。” 她起身倒水喂我，完了才说：“你睡着的时候达科塔到了。” 我吃一惊，看着她，“那……” 她知道了？ 她有没有为难你？ 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安吉笑了笑，说：“应该是去医生那里，然后去见南希了，商量给你转医院的事情，”她停了停，双眸看向我，“我请求她留点时间让我在这里。” 我的心猛地像被利刃扎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艾儿，你能不能原谅我？我……”她缓缓说道。 我没法听她说这样的话的，我说：“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安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有很多次，我都忽略了你，最不可原谅的是这次我……” “没有的，你只是做了选择，而我从来就不是你的选择。” 我活音一落，她眼眸颤了颤，水光弥漫。 我的喉咙也发酸了起来。 我们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很想去摸摸她的脸颊，去亲亲她的唇，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要做一个违反我初衷的决定。 我盯着我打了石膏的那条腿说：“我的伤可以养的，不严重，你别担心，我想搬到纽约，和达科塔住一段时间，所以以后不去你的房子了。” 这话一说出口，其实也很容易，就跟爱上她一样的容易。 安吉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长到我忍不住把眼睛看向她。 她眼睛是红的，表情是空的，见我看过去才渐渐有了点神，她深深地把目光凝聚在我的脸上，几乎是带着痛意的实感。 然后，她吸一口气，慢慢说：“你已经决定了吗？” 我看着她，眼眶酸得发痛，视线渐渐模糊。 “这是……你想要的吗？”她说得很慢。 我无法再说一次，努力眨去眼眶中的湿意，点了下头。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我听到了她的回答，“……好。” 我垂下眼帘，一颗颗晶莹不停地坠落。 这一瞬间，属于她的话在我脑海里一一响起来： “只是我能给你的时间不多。” “傻女孩，这么开心的吗？” “艾儿，我们并没有在相同的位置上……” “艾儿，我以后会记住的。” “我不是有意让你难过……” “没关系，去哪里都可以…… 我清楚地记得她对我说过的话，记得抱住她的时候的温度，记得她吻我时身体深处的悸动。 原来这一份爱情让我经历这么多。 不是没有痛，只是那点甜足以抵消掉任何的痛楚。 我听到她声音颤抖道：“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 “艾儿，你可以恨我。” 我恨她吗？ 不，我不恨她，我怨过她。在酒店等着她的我，一心期待与她亲近，羞涩面对那条睡裙的我，怨过她。 然而我没有这样的底气，那个我已经被我深埋在心里。 那是我要忍受的痛，不是她的。 我摇头，再摇头，低声说：“是我太为难你了……” 天注定我喜欢你要比你喜欢我多得多。 我爱你。 你对我的更多的是补偿。 “……”她深深地吸气，夹杂着明显的哽音，仿佛难以忍受自身的情绪。 我泪眼滚热，紧紧地抿唇。 “你还是走吧。”我垂着头，艰难地吐字，这样的场面对彼此太难受了。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艾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至少让我知道你转去什么医院，好吗？” 我听着她这有些语无伦次的话，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无措，慌乱，小心翼翼。 这是她的真情流露。 而我不敢抬头看，怕看一眼自己再一次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 “艾儿……” 她的嗓音低沉，还有点哑，这样叫着我的名字，我的心都碎了。 “我……能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我盯着白色的chuáng单。 问什么呢？ 安吉，我伤心难过那么多次，你有没有一次心疼过我，觉得要好好疼一下我，爱一下我？ 安吉，你有没有对我动过情？给我的亲吻对你来说有意味着什么吗？ 安吉，那天晚上你说你不来了，你下这个决定有没有犹豫过？哪怕是一秒，你有没有选择过我？ 我喉咙酸痛，眼里也是湿润的痛意。 为什么要问呢？事到如今也不重要了。 艾儿，你真是口是心非，你还在期待，你还在贪心。 我自嘲地苦笑了下，抬起眼睛，对安吉摇摇头，“没有什么了。” 她咬了咬下唇，眼眶都红了，似乎觉得不太适合在我面前这样，微侧开脸，一颗泪滑下她的脸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因为我而掉泪。 她侧回脸来，我们泪眼相对，相对无言。 这一刻，我们无比接近，又无比遥远。 她的眼睛里有太多的话，我没能全看懂。 她慢慢走过来，低身下来看我，掌心贴在我的脸颊，我的泪滚落在她的指腹。 她像被烫了一下，眼神痛楚，低下头来，在离我唇边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停住。她定在那里很久，才移到我的额头，印下一吻。 她低垂的睫毛颤抖，底下泪光盈盈，她在忍着什么，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站起来，转过身。 我以为自己看不了她离去的背影，但是没有，我睁着眼睛，克制住鼻酸和眼酸，看着她离我而去，那种感觉就像是拿刀一点一点地剐着我的心。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崇拜她，爱慕她，有这么多人等着她的垂青，而我是幸运的一个，我曾与她那么接近，与她相处，拥抱，亲吻。 我已经得到的太多，现在要把她还回去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再也不会这么爱一个人了。 我真真切切，毫无保留地用我的全身心爱着一个女人，永远是进行时。 她是我一生挚爱。 love of my life， thank you， farewell。 第67章 Chapter 67 If you can hold something up and put it down， it is called weight-lifting; If you can hold something up but can never put it down, it。's called burden-bearing. Pitifully, most of people are bearing heavy burdens when they are in love. 举得起放得下的叫举重, 举得起放不下的叫负重。可惜, 大多数人的爱情, 都是负重的。 ——《如果能再爱一次》 海伦认识了安吉很长时间，差不多有二十年, 她们早已是彼此的知己，参与了对方很多重要的时刻。 海伦是送安吉过来医院的, 中途她回去那边医院看了薇薇安, 等她情况稳定下来，睡着了, 两个哥哥都在旁边守着她。 海伦确认之后就给安吉打了个电话。 出乎她的意外，安吉并没有接电话。 她发了信息过去告诉她薇薇安有好转，让她放心。 她就在医院休息了两个小时, 看天差不多亮的时候，和保镖坐上车, 又过去艾儿芬宁那边的医院。 到的时候在地下室等了一会, 手机也没接到电话，也没消息。 海伦有点吃不准现在安吉和艾儿芬宁是什么状况, 但是等天亮的话，狗仔队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了。 她决定再等半个小时，然后就打电话给她问问什么情况。 她耐心地等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 安吉出来了。 海伦下车，朝她招手。 安吉站在原地不动，似乎看见了她，又似乎没看见。 海伦疑惑地看了看她，安吉过了好几秒，才走过来。 她走得很慢，脚步甚至有一点点不稳。 她们终于上了车，安吉坐在后座久久没有出声，也不让司机开车。 海伦坐在她的旁边，轻声问：“怎么了？” 安吉垂着眼，在车内残白的灯光下，她的神情颓然而哀伤。 海伦立刻就明白了。 她也没出声。 等了一会，她看了看表，时间不允许她们再留在这里了。 “走吧？”她再轻声问。 安吉闭了闭眼，“等下打听一下她会转去什么医院。” 海伦：“这个倒是不难……” 安吉：“帮我联系一下XXX。” 海伦：“她腿受伤了，电影是肯定会换人的，不一定会等她。” 安吉：“嗯，先帮我联系一下吧，我来跟他说。” 海伦：“那好，走了吧？” 安吉默了一会，点了下头。 车子终于开动。 等开到地面来，天边也破开一抹亮色。光从车窗爬进来一点，海伦看到了安吉发红且微肿的眼眶，憔悴的脸庞。 她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安吉掏出墨镜戴上，放下车窗，远远地看着医院。 海伦道：“狗仔队已经围在医院了。”她顿了下，在手机屏幕点了两下，递到她手边，“网上也有她的视频，你要看吗？” 安吉转过脸来，仍旧沉默，墨镜掩着她真实的情绪，她接过来，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点开了视频。 说实话，那个视频海伦看了都捏一把汗。 昨晚事情发生的时候不少路人都拍了。 海伦选择的是一个镜头最近，拍的还算清晰的视频。 年轻的女孩子边走边擦着眼睛，从路边冲出来的一辆车把她撞到车头挡风镜，她翻滚落地，假发掉落，露出金色的发丝。 拍摄的人不算专业，镜头后来很抖。可能有不少路人认出了艾儿，冲上去围着，艾儿没再爬起来过。画面到此为止。 不到7s的视频，安吉看完许久都没出声，把手机握得很紧，纤瘦的手背上青筋冒起。 车子开得快，很快就远离了医院。 海伦没忍住叹一口气。 说实话，她没有想到艾儿芬宁会和安吉在一起。 可以想象艾儿会喜欢上安吉，毕竟安吉的魅力摆在那里，几乎没人能抗拒得了，可她没料到安吉会跟她在一起纠缠这么长的时间。 海伦对艾儿芬宁的印象很长时间都停留在她是一个童星，一个可爱阳光的小女孩里，她听说过，也没机会见过真人。 在《玛琳菲森1》的片场里，艾儿果然是传说中的那样，特别有人缘，小甜心，工作又很认真，整天笑嘻嘻，别人看见心情也好。海伦知道安吉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到了《玛琳菲森2》时，艾儿芬宁已快20岁，有种小甜心终于长大的感觉。安吉和她在片场特别有火花，私下感情也很好，海伦发现有艾儿在的时候，安吉的笑容特别多，特别灿烂。 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开始不一样了呢？ 有可能是在《玛琳菲森2》的片场吗？海伦不太能确定。 安吉是非常照顾她，不是那种场面式的，是从心里想要照顾她。 那次《玛琳菲森2》在伦敦的宣传期结束后，安吉送了艾儿一程。艾儿枕着她的大腿睡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安吉也没拒绝，当时海伦隐约觉得有点点不太一样，但也没想多。 她能够确定的是绝对是《心之全蚀》这部电影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了样。 海伦没怎么去《心之全蚀》的片场，直到她们拍亲热戏的那天。 那天的安吉确实有点奇怪，在片场人员还在布置现场的时候，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海伦说话：“过几天希洛的球赛我应该可以过去……” “还有薇薇安的头发要剪短了……” 海伦当时觉得奇怪，因为这些都是保姆要记住的，安吉自己通常也会处理好，好像并不需要在这个场合拿出来闲聊，聊也是聊别的才对呀。 过后她想，难道那时是……安吉在紧张？ 海伦当时是陪着她聊天的，可是聊着聊着她发现安吉的有点心不在焉，她看向某处。 海伦顺着她的视线，发现那边艾儿芬宁也在看安吉。 两人默默对视了几秒，安吉若有触动，便走了过去。 那一场亲热戏拍的时候实在太长了，没完全清场时，海伦这个旁观者看了都眉眼直跳，喘气都不敢。 后来导演不让无关人员呆在现场了，连助理都不行。 海伦就走出来了。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多心了，觉得为了演戏bī真，也确实要把自己的真实感情放进去，结束的时候抽出来就好了。 安吉一定能做到。 她也并不清楚她们两个的状态。 作为她的助理，更是她的朋友，海伦能够抱握分寸，不去打听这些，后来虽然安吉没有跟她明说，但也没瞒着她。 伦心里有无数的话，通通都是不赞成，只是她忍着没说。 她们两个人，其中一个必定会受伤。说真的，她不愿意这样的局面出现，不愿意看到她们中的哪一个人受伤，可她也只是旁观者。 可这样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去年的奥斯卡，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等海伦跟南希到的时候，艾儿芬宁在低垂着头发出qiáng忍还忍不住的哭泣声，她的身体抖得像风雪中的残叶，一颗颗晶莹的泪珠簌簌而落。 她们都狠狠地吃了一惊。 而安吉僵立在原地。 海伦和南希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不妙，得赶紧处理！” 她们一人叫一个名字。 艾儿像得救一样奔向南希，嘴唇直发抖。 海伦看着都心疼，她瞥了一眼安吉，安吉仍旧在原地，眸色晦暗，一动也不动。 南希看都没看她们，很快把她带走了。 安吉似乎突然才清醒过来，她追了上去。 海伦吓一大跳，又觉得头疼。 安吉等会还得颁奖，不能走。她也追上去，她边追赶边喊，好不容易赶上拽住她的手，沉声说：“你不能走！你等会还有奖要颁。” 如果是小奖项，还可以缺席，但安吉要颁的是最佳男主角，而且是单人颁奖，都快上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的。 安吉的胸口重重起伏着，她目光仍然落在艾儿离去的方向，海伦从没有见过她这么心神大乱的样子。 大概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她状若痛楚地闭了闭眼，没有追出去。 颁奖礼结束后，安吉坐在回家的车里，手机在手里翻来翻去，最终收了回去。 海伦并没有问，她觉得她们的情况很是复杂，她作为外人不好说什么，想必艾儿身边的南希也是这样的想法。 不过她和南希作为安吉和艾儿身边唯一的知情者，却又不得不卷入她们中间。 过了一个多月，那时安吉在法国和她孩子们度假，那天早上很早，她突然打电话给她，让她去联系一下很多大名牌的公关，明确说是她想要这些，然后让她寄到南希那里。 海伦问原因。 安吉说前几天薇薇安几个玩她的手机，不知道怎么弄坏了，时间日期都显示不出来了。 最后她低声说：“也是我没事先准备，昨天是艾儿的生日。” 海伦明白了，原来是想补偿。 海伦：“我知道了。” 安吉：“明天我带她们回家，然后去一趟伦敦。你帮我订一个蛋糕。” 海伦一一照做，心里又叹了一口气。海伦一开始就不赞成，她忍住没说，现在她还是不赞成，但她不能说。 海伦以为她们会和好。 意外的是，艾儿主动联系了。 那次是安吉的生日聚会，没邀请艾儿是因为当时她在拍戏。 海伦见到艾儿的时候吃了一大惊，比之前在奥斯卡那次见到的瘦了两圈不止。 她摘下口罩来的时候，头发变成了短发，脸瘦到只有一点点，眼睛显得更大更亮，脸颊两边有红红的两小团。 晒伤？还是过敏？ 显得年纪更小了。 “拜托你了。”明明是安吉的生日，她也买了许多礼物送给孩子们。 看样子是偷偷过来的，不打算进去见安吉了。 还没有和好么？ 这么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海伦一想到一开始在片场见到的阳光热情的她，心里顿时难受起来。 她庆幸自己告诉安吉了，艾儿当时看到安吉出现的时候都懵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她那么高挑的人，身体都瑟缩着，眼睛都不敢与安吉长时间对视。 海伦在旁观察，安吉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脸上是惊喜的，接着见到艾儿的样子她的眼里的心疼之色越来越浓，也在隐忍地克制着。 海伦悄不作声地离开了，主动帮安吉招呼客人，想尽量留点时间给她们。双胞胎中的薇薇安一向很喜欢粘着安吉。海伦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看艾儿送给她的漫画。 “我看到妈妈去追艾儿了。” “她们在谈恋爱吗？” 海伦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这只能由安吉自己去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从应酬中抽身去找安吉，转了一圈没找到，之后走到一间房间，若有所感地推开。 艾儿似乎不舒服地躺在chuáng上，安吉坐在chuáng边在照顾她。 她取下艾儿额头上的毛巾，试了下温度，神情仿佛放心了点，握住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细细抚摸着艾儿的脸颊，沉沉地叹气。 海伦也叹了口气，轻轻地带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派对的主角实在是不能失陪太久，海伦过来找安吉，安吉出来时对她说：“艾儿刚才脱水了，我过去一下，你帮我照看她。” 虽然她是这样说，但安吉没去多久又折回来，当着海伦的面也没顾忌什么。 艾儿睡得很熟，看得出是真的jīng疲力尽。她脸颊上的晒伤是安吉给她涂了修复霜后慢慢褪了一点红，变成粉粉的颜色。 安吉凝视着她的睡颜，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海伦跟她说了薇薇安问她的问题，安吉沉吟了一会儿，说她会解决的。 那天到了后面，客人太多，海伦也不能一直呆在房间里，等她再进来的时候艾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在那天之后海伦明白，艾儿和安吉两人之间有很多很多难题，但既然安吉说了，她应该就会解决。 海伦一度认为安吉已经解决了。事实上，在今天之前，她觉得安吉和艾儿正处在深深的热恋中。 她认识安吉很多年了，她知道在爱情里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没有更年轻一点的时候那么不顾一切，那么热烈，但那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愉悦和光彩是瞒不住人的。 没料到最终还是这个结果。 海伦叹道：“……你要是觉得愧对艾儿的话，就多补偿她，多满足她的要求。” 安吉长久地沉默，之后才低声说：“她……从来没有对我提过什么要求的……” 她突然滞住，近乎耳语，“最开始她可能对我很期待，是我一次又一次让她伤心，她就……” 海伦这一刻也挺心疼艾儿，“她可能觉得自己没有被爱着……” 安吉丰唇猛地颤抖，这一瞬间，似乎无数的瞬间在她脑海里闪过，她哽咽地喘气，缓缓说：“是我太混账了……” 海伦两边都不忍心，只能劝道：“她的腿会好的。” 安吉在这一刻似乎没有办法再克制住内心的情绪了，她双肩塌了下来。 第68章 Chapter 68 马克多斯（后面称为马克）身为安吉收养的孩子，她的长子, 从小就长在聚光灯下, 他心知他的妈妈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人, 他崇拜她, 敬仰她,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在她身后支持她, 只有这样，他觉得才能回报她多年的疼爱和关护。 这么多年, 妈妈做的一切决定他都支持, 她爱皮特，他就跟皮特好好相处。在这之后, 他有了爸爸，妹妹，弟弟, 一家八口人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他和妈妈是最亲的。他们有着他人无可打破的联盟, 如果这世界上有任何的事, 任何人，伤害到他的妈妈, 他永远第一时间会站她的身边，无条件，全身心地保护她。 所以当妈妈和皮特之间出现了矛盾，而这个矛盾影响到了整个家庭的和谐, 作为长子，他站了出来。 妈妈与皮特分居，在之后，他们离婚，作为家里唯一的大哥哥，他觉得他有更大的责任来维持这个家庭的和谐稳定， 是什么时候发现艾儿芬宁的存在呢？ 去年的奥斯卡晚，妈妈，帕克和希洛回来后，马克就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希洛在闹别扭，帕克在劝她，而妈妈的神情不太对，有一股前所未见的疲惫，她照常与弟妹们拥抱，亲吻他们晚安，然后就进了房间。 隔天她jīng神好了一些，但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话很少，胃口不好，连笑容都比之前要弱，还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她拿着手机不放，又不准薇薇安她们拿她的手机去玩。 马克多斯看在眼里，私下底找来希洛和帕克询问。 帕克：“没发生什么事。” 希洛：“但愿没有。” 帕克：“应该没有。” 希洛：“哼。” 马克把事情了解了之后，他非常惊讶，但妈妈很明显没有要跟孩子们说她和艾儿芬宁的事情，他也就暂时不去追问。 接下来一整个月，妈妈没有工作安排，但她的心情一直没有恢复，在没有弟妹的情况下，她常常低头看着手机沉思，眉头微微锁着，像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无法排解，幸好只有他看得出来。 所以他提议他们一家人去法国度假。 去了法国之后她的这种状态好了很多，带着他们去看艺术展，购物，上街吃东西吗，每天每天孩子们都玩得很开心，只是有一点引起了马克多斯的注意，安吉的手机都不离身，甚至引起了薇薇安的好奇，她好几次想抢过去玩游戏，都被安吉避开了。 薇薇安又怎么肯善罢甘休，她伙同诺克斯，一人先吸引了安吉的注意力，另外一个人夺走了她的手机。在两个顽皮的孩子在追逐的过程中掉入了房子外头的游泳池。 手机失灵了。 马克看到安吉当场就沉了脸色。 她虽然没有出声指责两个小的，语气仍是温和的，但马克多斯看出她有点焦急。 手机后来只能接通电话，但是日期什么的完全显示不出来，时好时坏的。过后的一天，她接了一个电话，那种颓然的神态又回来了。 在这之前，他猜测可能是艾儿芬宁一厢情愿地钟情他妈妈，可是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子。 接完电话的当天晚上，他们立刻结束了在法国的行程，飞回了洛杉矶。 隔天安吉吩咐他照顾好弟弟妹妹就出门了，他还没来及开口问。 她走的时候匆匆，去的时间却很短，隔天晚上就回来了。 回来时情绪也没有多高，反而心事重重的模样。 马克终于忍不住去问安吉，安吉却对他笑了笑，说：“等我想清楚了再……” “宝贝，我需要时间。”她说。 马克只能不问了。 一腔的疑问藏在心里，终于在安吉生日那天得到了答案。 那天他隐在人客之中，看到了妈妈被海伦叫了出去，她们离席了很久。他在应酬之中抽出身，偷偷地跟着海伦。他看着海伦走到一个房间，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看了一会儿，表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走了。 他等她走远，轻声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把门往内里一推。他张大了嘴，皱皱沉思，又关上了门。 他先回到派对去了。 过了一会儿，安吉也回去了，马克在人群之中观察着他的妈妈。 他想不通，看来安吉和艾儿芬宁之间确实是有一些情愫在。马克自己分析，她们合作了三部电影，演员这个职业，有时会有些难以出戏，这很正常。 安吉之前的恋情也都是结缘于片场，只是马克没想到的一点是，这次的对象居然是艾儿芬宁。 她们之间也太不一样了，而且相差太多了吧。 马克再三斟酌，还是决定不去挑破，因为他觉得，她们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很快就会结束，他不参与才是最好的gān预。 他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安吉，他的妈妈，她面露愉快的笑容，正在与旁人聊天，看上去风轻云淡。可那个房间里的她，握着艾儿的手，眼神爱怜，眉眼笼罩着一层郁色。 马克自认为了解他妈妈的，可这一刻他又觉得他不太了解他了。 这时，皮特走了过去，他们开始jiāo谈，虽然那场离婚官司打了好几年，中间有些不愉快，但是安吉与他仍旧保持着还算平和的关系。 原因无非就是因为皮特是希洛，诺克斯和薇薇安的父亲。 在他妈妈心中，他们几个孩子永远是第一的位置。 所以艾儿芬宁应该就是一个很快的过客而已。他不需要担心。 他这么想着，心就完全放了下来，也开始吃东西，期间他有看到海伦过来跟安吉耳语了什么，然后安吉的脸色立刻一变，再次离席。 马克忽然有了一点不详的预感。 果然当天晚上，安吉把他们六个叫了过来。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就跟当年她跟他们说要和皮特一样的认真。 “我喜欢艾儿芬宁。”她言简意赅道。 马克和其他五人大吃一惊。 希洛甚至叫道：“妈咪，你是不是疯了？” 薇薇安：“怎么可能？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诺克斯：“艾儿？她不是才比马克大三岁？” 马克和派克，扎哈拉这几位年龄比较大的孩子面面相觑。 “孩子们，”安吉语调依旧温柔平缓，眼睛在他们之间环视了一圈，“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仍然是你们的妈妈。我……” 她顿了顿，目光放远，像在隔空想着什么人，语气似乎更轻更柔了一点，“我只是爱上了一个女孩。” 他们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了。 过后的一天，他们出去逛街买东西，她让保姆保镖把他们送回家，自己不知所踪。 晚上回来了，吃饭的时候，薇薇安忍不住问她去了哪里，安吉摸摸她的头笑着回答她说有公事，和谁谁谁去谈工作了。 他们还来不及表态，她又说：“不过我明天要出去，是私事，很重要。” 马克找了个话题阻止了薇薇安再一次追问。 第二天据马克所知，安吉很早就出门，估计还不到七点。 马克在下午的时候看到了她和艾儿芬宁的照片。 她们在一家汉堡店吃汉堡，她们在店门依依惜别。他看到他的妈妈眼睛里都是微亮的笑意，丝毫不管周围的记者和行人，她的眼里只有艾儿的存在。 她傍晚的时候回来，心情很好，甚至整晚都拿着手机。 在这以前根本难以想象，她会发短信，噙着微笑看短信，甚至打电话，那微笑慢慢扩大，眉眼都被带动起来，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是她热恋的表现。马克知道，他看过。 第69章 Chapter 69 说实话，马克做不到跟以前那样支持安吉和艾儿的恋爱。 他选择了旁观与沉默。 不像她之前的恋爱, 这次安吉内敛许多, 又不缺柔情。聊电话的时候很少说话, 都是听的时候多, 嘴角一点点笑意, 偶尔轻轻低语。 只要她开心就好，马克这么想。 只是他没有想到, 她们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会这么快结束。 那天晚上, 他接到海伦的电话, 电话里是安吉匆匆说了几句，她语气还算冷静, 可是声音沙哑，让他到医院来一趟。 薇薇安在医院48小时后就可以出院了。他们和安吉前后脚到的家里。 马克不会忘记安吉进门的样子。 疲倦，憔悴, 步履缓慢。 那时天刚亮，他刚安顿好薇薇安休息下楼, 安吉正好从外面回来, 门厅的灯光照在她的脸庞，仿佛老了十几岁。 马克想开口询问, 安吉摆了下手。 马克顿了顿，转了话题，“薇薇安没事了，妈妈, 她已经睡着了。” 安吉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听见了，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走了进去。 马克看着她走的步伐，很慢很慢，很沉重，就这么走上了楼，轻悄地带上了门。 马克看着心里也难受了起来。 第二天，安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jīng神状态恢复了一些，又是平常那个好妈妈。一早和孩子们吃饭，上街，买东西。 第三天，第三天，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她们一家去旅游，看电影，看艺术展，都很开心。 孩子们不去问她，她也没有主动提起。 一个月，两个月。 马克甚至觉得，那个在他们面前坚定而柔情地说我只是爱上了一个女孩子的妈妈不存在了，好像从来只是他的幻觉。 不，不是他的幻觉。 因为家里关于艾儿芬宁的杂志越来越多了，从她最新的一期Vanity Fair 采访到她很小很小，大概是两三岁和姐姐的一张杂志内页。 有些杂志市面上已经停刊买不到了，有些是陈年旧刊，得从收藏家手里买。 马克和其他兄弟姐妹就看着家里的这些有着艾儿芬宁封面，内页，海报的各种书刊杂志在家里慢慢多起来。 她去超市，去一些店里，她会去看看口香糖，选择地买一买。 过后马克才了解到是艾儿从小就有爱收藏各种品牌各种形状口味的口香糖的习惯。 她买了下来，却没有送出去。 偶尔夜晚会发呆，翻手机，长时间地坐着。 有一次深夜，马克看到海伦在陪她。 “你打了招呼，那导演和制作人本来也想等她腿伤好了，但她自己主动拒绝了那部电影，还有本来还在接洽的电影她都拒绝了……”海伦在说。 她们坐在前厅那里，正对着花园。凌晨的风轻淡，安吉的神情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说不出的怅惘，“这几个月也很少出来……” “嗯，按道理说她新完成的电影到了颁奖礼她要多露脸活动才是，有几个前哨奖她都拿了，她都没有出席，让人替她拿的，这样公众会认为她年轻气盛，太过骄傲，不利于最终的奥斯卡提名……” 安吉久久不语。 还有一天，安吉突然来找他，拿出手机，“我要找一个邮箱，但是手机里有一些电话记录不见了，可能是之前薇薇安她们玩的时候……也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找不到了，有什么办法吗？” 马克拿过来，他很擅长这类电子产品的原理，修好之后安吉也找到了信息，当她看到邮箱时，神情微微震动，马克看着她，迅速在手机屏幕上点着手指，跟着顿了好几秒，再轻轻一点。 她忽然愣住，“怎么……是空白的？” 马克看了看，里面一封邮件都没有。他问，“这里面本来应该有内容？还是妈妈输错邮箱了？” “账号和密码都没错。”她表情疑惑，“为什么……” “不应该……”安吉喃喃自语。 马克不忍心道：“妈，你别着急，你先去休息，我帮你看看。有消息告诉你。” 他复制了邮箱账号和密码，在电脑运行，忙活了一会儿。 终于发现根源所在。 邮件一封封地在屏幕上浮现。 马克试着点开其中一封。 “我好喜欢你，想要天天都能见到你，一想你来就很开心。” 这是邮件还是短信？马克忍不住好奇心。 “你穿黑色的衣服很好看。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太喜欢你了！” “我喜欢我们在那里见面的感觉，下次我们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马克迅速滑动，邮件很多，密密麻麻的。 他再随意点开一封。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留意过这个邮箱？” 马克略微顿顿，往下再点开一封，“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是呢，是我先表白的，说她什么都不用做的，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这么痛呢……” 由“你”变成了“她”了吗？ “她都不知道我的生日么？她是不是从来都不想去了解我……” 马克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把安吉叫了过来。 “账号和密码都对，里面的邮件是被发布的人删了……” 安吉看着屏幕上那一封封邮件，几秒说不出话，接着像耳语般，“……删了？” 马克知道这不是在问他，所以他也没有回答，反而轻声问，“妈，你要看吗？” 安吉静了静，伸手拿过笔记本电脑。 马克看着她走到了另外的房间，他叹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他睡在家里，半夜醒来，他似有感觉地下楼来找安吉。 房间里的明亮的灯都关了，只剩笔记本屏幕的那微弱的光在闪烁，安吉枯坐在原地。 从马克的角度看，她身上那黑色披肩与黑暗几乎融合在一处，厚重的，沉溺的，是一种完全让人透不过气的悲伤。 “妈，妈妈？”他慢慢地走近，极轻极轻地叫她。 安吉并没有抬头。 马克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他清晰地看到她脸颊的泪痕，也清晰看到了她脸上那比以往都要疲惫伤感的纹路。 他什么都没有问，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揽住了她的肩膀，温柔地抱住了他的妈妈，一如多年前，她把年幼的他抱了起来。 马克心里尽是温软的酸楚，酸楚中又有一点点感动。 他的妈妈是真的在爱着，太好了。 马克过了几天找海伦谈了一次，他关心安吉，但他是男人，又是她的儿子，可能没有办法懂得她的内心里最柔软的情绪。但海伦是她多年的老友，知己，又同是女性，可能会有办法。 海伦并没有马克想象的那么有办法，她和南希也不再有什么联络，她试着打电话给南希，两人从天气说到特朗普那不靠谱的推特，绕来绕去，兜兜转转半天，才勉qiáng从她嘴里知道艾儿也很不好受，甚至都影响到了工作。 海伦问：“有什么办法是我们能够做的？” 南希却说：“你知道这是一个过程，这是她们的过程，我们属于外力，如果贸然gān涉，我不能确定……” 海伦：“我知道，可是……” 可是我关心我的老友，我爱护我的老友，我心疼她，我惋惜她们。 海伦不用多言，南希在那边也沉默。 南希最后只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们都是有分寸的人，其实也不会多做什么，只能对了对安吉和艾儿的行程，挑了一个地点让她们碰到。 时间点掐得特别准。 艾儿刚好接受完采访，而安吉跟海伦其实要去见一位制作人，被海伦带到了这边。 南希跟着艾儿前脚刚进电梯，海伦和安吉后脚就进来了。 南希和海伦很默契地站她们的前面，并按停了电梯。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就若无其事地平视着电梯门。 电梯门其实是——玻璃门，所以后面两位的反应其实也无法隐藏。 这一招很措手不及。 至少艾儿惊愣了半天，而安吉只是惊讶地往南希和海伦那里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艾儿瘦了一些，头发长度已经到了肩膀，因是要上节目的关系，她的妆容清淡但很jīng致，眼睛大而楚楚，像个安琪儿。 她垂着视线，而安吉侧着脸一直在凝视着她。 她们没有说话，没有jiāo谈。 气氛开始凝结起来，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浓。 海伦轻轻咳了一声，问南希，“天气不错，哈？” 南希耸耸肩，“这个地方一向如此。” 海伦停顿了下，南希马上接上，“我真想放假。” 海伦领情，“最近很忙吧？” 南希想这个话题也许可以发挥一下，但是电梯也不能挺太久，这真的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她那时是怎么想得。 嘴上说，“忙死了，跑来跑去……” 海伦想天啊，这种对话还要进行下去吗？我对南希根本一无所知。 表面却一副倾听状。 正在这个时候，安吉开口了，“腿还疼不疼？” 海伦和南希戛然静止，齐齐变成哑声机器人。 “……不疼了。”艾儿抬起头，脸上是柔柔软软的笑意，“薇薇安也都好了吧？” “嗯。她很好。”安吉凝视着她，她的身体略略挨近她。 艾儿静了静，她仍旧不动。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望安吉，一眼也没有。她们并排站着，离得不远，手几乎可以碰到对方的手，只要尾指轻轻一勾。 南希和海伦不能发表意见，不能说话，只能旁观。 即使是她们这些旁观者，也看出当今的情景早已今非昔比。情深只在她们心底，而表面的在意和不在意的，如今都互换了位置。 艾儿目视前方，轻声对南希说：“我们走吧。” 南希轻咳了咳，艾儿再说，“南希，我们还有别的事呢。” 南希哈哈笑，“对对对，这电梯，真是……” 她按了按，电梯恢复，她们往一楼走。 海伦看了眼安吉，安吉没出声，只是还望着艾儿。 电梯门一打开，她们就到了一楼，这里来往走动的人就多了。 艾儿转身对安吉说，“那我先走了。” 南希和海伦一个望左边，一个望右边，没去看安吉的表情。 隔了好几秒，才听到安吉说：“好。” 简直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 “再见。”艾儿说完，先转身离开。 南希朝着海伦点点头，跟着她后边走了。 海伦走到安吉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艾儿的背影。过了会，才转头看安吉。 安吉深邃眼里有细碎的哀伤，又不全然是哀伤。 她一时看不懂。 而安吉也只是静静地，久久地，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似乎是终结。 又似乎是另一个开始。 她们这些旁观者就无从得知了。 第70章 Chapter 70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As long as stars are above you. 对你的爱会持续多久？ 只要你头顶的星星依旧闪烁。 ——《时空恋旅人》 又是一个深夜。 安吉起身到了客厅，她实在是很想喝一杯酒。 但她忍住了。 深夜的酒一旦开始喝, 那就不是一杯的事情了。 她走到沙发上, 打开笔记本。晚间的时候孩子们在看CBS的艾伦秀, 艾儿是其中一个被采访的演员。她出来的时候家里顿时就静了下来。 小的孩子在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大的还想换频道。 最终他们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起静悄悄地看着主持人艾伦采访她。 艾儿穿着一件矢车jú蓝的裙装，金发如丝, 眼神水汪汪的，到底年轻, 不需要浓妆重容, 轻淡的就非常好看。 足足七分钟的采访，这在脱口秀里已经足够长了。 三分半钟是关于电影的宣传。 安吉知道这部电影, 知道艾儿在拍这部电影时是什么样的状态。艾儿那时焦虑，不安，纠结, 难过伤心，在她面前小心翼翼, 想要靠近她却不敢。 那时艾儿还挤出时间飞过来到她的生日聚会, 来到门口也不敢来见她。 这电影里她扮演一个从小被父亲家bào十分缺爱的青少年。节目放了点预告，安吉已经认不出里面那个角色是艾儿。 仅仅是很小的一个片段, 安吉就知道艾儿肯定演得很好。 只是……只是…… 她这种状态有多少是戏外的自己给她的呢…… 她竟然不敢去想。 艾伦和她玩得一个游戏叫“never have I ever”（我有没有做过/有过这样的经验/经历） 艾伦跟她轮流着提问，问题都比较普通平常。她们手中都有个手握的纸牌，如果有，就是“I have”那面, 如果没有，那就是“I haven。't”那面。 “有没有过晕机的经历？” “有没有过舞台出糗的经历？” “有没有跟同行闹过矛盾？” 刚开始一来一回都比较轻松愉快，这时轮到艾伦，她突然问，“有没有爱过一起演戏的人？” 观众席中顿时发出“wu……”的声音，尤其是镜头切到艾儿脸上的那明显一愣的神情，起哄声更明显了。 艾伦这个人jīng，露出了无辜而礼貌的微笑。 她问得很有技巧，艾儿之前的男友有制作人儿子，也有年轻的导演的，那些可以算是同行，但不能算是共同演戏的人。 孩子们都故作镇定且不去瞧安吉的神情。 艾伦歪着头看着艾儿笑，示意她转手中的牌子，到底是I have 还是I haven。't 呢？ 艾儿那一愣过后镜头就一直紧跟她的脸，拍微表情特写。 艾儿抿了抿唇，看了看手中的牌子，转了下“I have”。 观众轰然。 艾伦带着恰到好处的兴趣口吻，“这是新的恋情公开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艾儿从刚才都应对自如，这时明显有点不自在，想说什么，又忍住的感觉。 “come on ， 给我一点信息嘛，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艾伦追问。 “是一个很好的人，很温柔的人，qiáng大而温柔，”艾儿说道，她似乎想到了那个人，眼神一瞬间变得柔软而甜蜜，在大镜头特写下一览无遗，而后稍稍变成了怅惘，“是一个对我来说是高攀的人……” 安吉的心猛然间被什么利器狠狠刺穿。 屏幕上的艾伦凝视着她，眼里打趣的笑意退了些，她语气真诚而柔和，但敏锐的嗅觉让她没有放过艾儿继续往下引导，“哦，听起来是个很难忘的人……” 此时的艾儿已经缓过来了，她对艾伦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确实是，但我觉得我不能再讨论下去了，要不然我的经纪人心脏病会犯了呢……” 这么一打岔，时间也差不多了，艾伦识趣地收起了这个话题。 屏幕里，艾儿的神情已经看不出任何明显的起伏，只是她的眼眸更加水汽盈盈，笑容更加完美无瑕。 她已经成长成一个成熟淡定有自己气场的女演员了。 安吉再次在深夜回顾这段短短的视频，凝视着她的脸，她的笑容，心生感慨。 之后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平稳，没有波澜，且按部就班，然而总会有这样的深夜，这样睡不着的深夜，她的情感在黑夜里缓慢而汹涌地流淌。 在她这个年纪，她自认为自己见识得已经足够多，已经鲜少有事情超出她的掌控。 然而感情不受她控制。 或许她曾经以为她能控制。 或许到了现在她还认为她还能控制。 如果是其他人，那么就好办多了，不过是一场心动和恋爱，她随时可以开始，也随时可以结束。 可是是艾儿。 安吉想到他们一次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有一种天然的不加修饰的美，那种野生的，纯真的热情，就像原始森林里野生的阳光，令人忍不住地要去接近。 在她们这个行业还有没被污染过的光吗？艾儿就是了。 安吉想到她看自己的眼神。 她那对眼眸，碧中带蓝，看着自己的时候亮如繁星。 太美，太烫了。 就连爱意都那么热烈而纯粹。 安吉以往的恋人们都没有给过她这样的眼神。 他们爱她，欣赏她，把她当女人，当情人，爱与 yu望并存。 而艾儿，艾儿，像把她当做生命一样。像火，又像水。 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她看着艾儿看她的眼神从纯粹的快乐，一点一点地变灰变暗，一点点地消失，到了最后，她的眼睛依旧很美，但却有了黯然，有了沉痛。 安吉以为随着时间流逝，她这些辗转难眠的深夜会结束，她这些难言而汹涌的情感也会停止，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等时间过去。 她不想再有任何的行为去影响艾儿。 她看上去……已经在痊愈之中了。 而这些深夜是自己应得的惩罚。 安吉想到那个在医院的夜晚，她其实和达科塔有一面之缘，那时她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她进门时被达科塔挡住了。 达科塔不让她见艾儿，她态度坚决地请她离开。 “你如果做不到珍惜我的妹妹，那么请你远离她。” 安吉当时已经超过36小时没有合眼，她疲惫到极点，担心到了极点，只想进去看艾儿一眼。 这些夜里她也最想的就是再见她一次。 不，她已经见过她一次，上一次，在海伦和南希的安排下，她们已经在电梯里见过一次。那已经是上周的事情了，她们甚至都没有说几句话。 安吉终于明白，她还想见到艾儿，她想更长时间的见到她，想随时随地见到她。 私下底，就她们两个在一起。 她错过那次珍贵的机会。 在艾儿的倒数第二封邮件，一个个的字母好像在跳跃，仿佛她当时的心情。 “我好开心，好兴奋，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她说要跟我一起去旅游，就我们两个，一起去看海。我挑了我最漂亮的长裙，挑了我最性感的睡裙。我和她要在一起相处两天三夜，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她主动提起的，是不是证明了她很喜欢我。我好紧张呀，我从来没跟她单独相处过。怎么办？ 上帝啊，我真爱她。 PS，这件黑色的裙子她会不会喜欢呢？ 黑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呢。 太害羞了！” 这封邮件安吉看过一次就全部记在心里。 而最后一封，才真让她心碎流泪。 只有短短的—— “她说她不过来了。” 艾儿丢失的行李箱安吉找回来了，留在她的身边，她找到了那条她jīng心准备的黑色睡裙。 薄薄的雪纺长裙，大露背。她穿上一定很好看。 “喜欢的。我很喜欢的。”这句话始终萦绕回dàng在她心里，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说给艾儿听了。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恢复正常，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黑夜里的情感，就像她的白天。 圣诞来临，一场接着一场的雪，一切的过往仿佛埋葬了。 安吉带着孩子们买完礼物，站在街边，雪花点点落入她的发间，她微微仰着脸瞧着这飘飘洒洒的雪花。 路边不远一个年轻的女孩，缩着肩膀，跺着脚，卷翘的金发落满了雪花，一直在拨电话，估计没人接，脸上尽是着急的神色，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什么。 安吉目光落在她的那边好几秒。 直到她进了车，女孩子还没等到她想好等的人。 她让司机停留了三分钟。 幸好，最后的几秒钟有个高大年轻的小伙子跑到那女孩身边，二话不说就把她抱了起来。女孩子被他抱起来团团转，哭笑不得地打他。 男孩把她放下，两人再度拥抱，女孩子笑着说：“你终于来了，我终于等到了你……” 安吉的车这时已经开动，她仍旧看着车后镜里在雪中接吻的情侣。 雪落在了街道两旁的建筑楼上，落到了树上，落到了路面上，越来越大，很快就漫天大雪。 这场雪似乎也落在了她的心里。 她的心很静，静得似乎能听到雪落在她心里的声音。 她曾经也有过这样被等待的经历。 她想起了艾儿的拥抱，她的笑容，她躺在自己怀里的感觉。 想到她的呼吸拂过自己脸颊的那种微痒的声息。 她想起了吻艾儿的感觉。 她那雪白无暇的肌肤，她那小巧诱人的耳朵，只要轻轻一个碰触就会变成粉晕，连脖子都无法幸免。 以及她身上那暖暖的光，抱住她时，全身也跟着暖了起来。 那些深夜冰冷的时刻，她在思念着她的温暖，也在思念着她的爱，而她那四肢百骸流淌着的也是对她的爱意。 汹涌的是爱，无法抑制的也是爱。 艾儿的爱是如此的坚定纯粹。她是多么单纯善良，在爱中泡着成长起来的女孩子，从未吃过什么感情的苦，而她唯一的因爱受的痛楚全都是她给她的。 极度的làng漫，深刻的痛苦，热烈的爱意。是她们给予彼此的。 这个圣诞，安吉的心里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 新的一年来临，第二个月到了中旬的时候，又是一年的奥斯卡来临。 艾儿今年顺利提名了女主的奖项，这是她第一次提名了女主的奖项，意义重大。 她坐在车里，化妆师在最后一次检查她的妆容，等会车门一推，一下车，就进入红毯环节了。 奇怪的是，她没有一点的紧张。 她的获奖率有六七成，她没去担忧这个，但是这个提名她实至名归，得失心不qiáng，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艾儿想起了她和安吉一起提名的那届奥斯卡，也想起了她说“我们不在相同位置”的那届奥斯卡。 恍如隔世。 “一切都好了，艾儿。”化妆师爱琳笑着对她说。 “美极了，宝贝，好好表现。”南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安吉在红毯这边远远地看着她。 这届的奥斯卡她不是主角，也没有任何的作品入围，她只是接受了邀请前来，而且她没有带孩子们，海伦在她身后不远处。 艾儿穿了件冰蓝色的长裙，典雅的挂脖露背设计，风琴褶裙摆很有垂坠感。 她很适合一切轻，暖，淡的柔和颜色。 蓝色十分衬她的肤色和瞳色。 在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周围都是华丽的演员和明星，艾儿自带光环，轻易地跳入了她的眼帘。 虽然安吉不是主角，但是记者一直跟着她采访，镜头也紧跟着她。 记者问，“安吉，这届你支持谁呢？” 安吉微笑，她慢慢地走着，眼神却始终在艾儿身上。如此明显，不加掩饰，就连记者都发现了。 “你和艾儿芬宁非常亲近，我想你是她的支持者，对吧？” 安吉嘴边的笑容扩大，“当然。” 她说完这句，就不再接受采访，走出了镜头。 然而记者的触觉非常敏锐，镜头跟上了安吉。 周围的一切安吉都了然，她都浑然不在意，她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过去。 那时的艾儿脸都涨红着，粉唇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我爱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很久了……” 安吉清晰无比记得艾儿当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感情，我舍不得你，受不了见不到你。” 艾儿，我也爱你，我也喜欢你。 我舍不得你，我受不了见不到你。 这一次，这一次轮到我，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多些时间跟你相处。 这次，你随时可以不见我，随时可以结束。 这次的选择权在你那里。 艾儿，艾儿…… 我的女孩，让我成为你的爱人。 安吉越走越近，甚至引起了周围明星和演员的注意，有人跟她打招呼，后面的记者还想采访她，安吉微笑地一一穿过。 她身穿了一件最简单式样又最能勾勒出她身材的黑裙，全身的装饰只有一对钻石耳环。闪烁耀眼一如她的眼神。 镜头开始跟着她走，跟着她的视角，那在红毯一边正接受采访的艾儿也转身过来。 她转了过来，她睁大了眼睛，气息紧张地看着安吉走过来。 她们终于面对面站着。 无数的镁光灯锁住了她们。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除了她们之外的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后记 在当今世界上，生活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开网络，特别是名人，尤其是好莱坞名人。尤其是安吉这个全球知名的人物。 各种语言版本的社jiāo软件也已经炸开了， “是我的错觉吗？安吉莉亚和艾儿芬宁也太暧昧了，她们难道是在jiāo往？” “怎么可能呢？这两人的名气大概相差了二十三年的奥斯卡吧？哦，还有她们的年龄差，敢这么想的人是疯了吧？” “说真的，安吉莉亚自从离婚后好像也没有新的恋情传出来吧，可不像别人，哼，jiāo了好几个了吧，男人啊……” “嘿！能不能带上我家皮特了，他好不容易才脱离这个控制欲qiáng盛的女人！” “我只是好奇安吉莉亚走过去跟艾儿说了什么，有没有现场观众啊，镜头一下子就没了……” “你还别说，自从她们演过那部《心之全蚀》，我觉得她们好配，天天真情实感地为她们流泪！” “前面的姐妹等等我，我也是！我的天我根本不萌百合啊！” “艾儿芬宁有啥作品啊？长得又不好看，演技一般，笑容又傻，腿又粗，她也就只能穿穿长裙，要不然根本无法见人……” “我对艾儿芬宁没意见，说实话，我都纳闷gān嘛这两人的名字会出现在一起……我是安吉的老粉了，我觉得她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啊，你看她三次婚姻都是男人！！！ 现在的人真是太可怕了，什么都可以拉对！” “呜呜呜，我才不管，请你们早日结婚！！！！” “你们瞎了吗？你们没看见吗她们就对着彼此傻笑，那眼神不是爱我要去看眼科了！” “你才瞎了呢！她们是演员啊！都拿奥斯卡了！” “年年奥斯卡，年年有噱头！” “哈哈哈哈哈哈……” “……” （全书完）